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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沉了沉心:“請兩位公子進去。”

她也不清楚夫人請人過來是幹什麽的, 總歸家裏這一攤子就在這裏,也不會是什麽好事兒,按理來說不讓另一個公子知曉的最好的。

但是人家都來了,總不能拒之門外, 索性直接讓人過去。

柳家的家風還算是清正, 小姐幹的這事兒, 表面上沒人敢說, 但是實際上心裏怎麽想的只有人自己清楚。

柳夫人坐在首位,屋子裏有點昏暗, 她用手埋着臉,顯得很頹廢, 聽見聲響往這邊笑了笑。

張甫遠皺着眉,他見過柳夫子的夫人,在他印象中是個很溫和的夫人, 跟岳母的氣質很像, 所以張甫遠在對這位柳夫人的印象還是很好的。

也不知道就這麽短的時間裏, 她怎麽就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無論是什麽原因,跟他都沒有多大關系。

所以張甫遠就皺着眉也不說話, 柳夫人勉強笑了笑:“甫遠來了?先坐下來吧!”

“師母, 朱三冒昧打擾, 還請勿怪。”朱三也看出了什麽不對頭的事兒, 在那邊盡力調節氣氛。

柳夫人注意力不比以往,朱三出現她才發現有這麽個人,立馬就有點端了起來, 笑容也比方才要正式很多。

“我家夫君現在不在,你如果要是想問問題的話,可以下午再來。”柳夫人說,不想把自己家這丢人的事兒攤給別人看。

張甫遠揮了揮手:“師母不必如此,是我讓他跟着我來的,我的事情也沒有什麽要瞞着他的。”

這話可把朱三感動的眼淚汪汪的。

柳夫人明白,他這是非要把朱三留在這裏不可了,心中隐隐明白了什麽事情,不過到底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她還是想要試一下。

“想必有些事,你現在也清楚了,但是有些事情你肯定不知道。”柳夫人直接說,不打算整那些彎彎繞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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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問你,你可知道你家夫人在外頭的名聲如何?”柳夫人說。

一般情況下,就算是夫妻兩個關系再好,有人這樣問丈夫心中肯定打鼓,但是張甫遠不會這樣,他對高小諾懷有120個信任,他相信高小諾的人品以及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

張甫遠十分自信,自信高小諾的人品,也自信自己的魅力。

他這麽好看,高小諾怎麽可能跑到外面去啃豬蹄子?

雖然說高小諾從來都沒有明說過,但是張甫遠他又不傻,自然能夠看出來高小諾對自己這張臉又多喜歡。

因此張甫遠沒有吭氣,這讓等着他說話的柳夫人十分失望。

不過今天就算是只有她一個人,她也要把這個戲給唱下去,張甫遠不搭她的腔兒,她就自說自話,把外面怎麽說的都給說了一遍。

太惡毒的話她也說不出來,不過反正意思表達出來了,就是你妻子在外面聲明狼藉,跟人有一腿。

一邊說她還一邊觀察着張甫遠的臉色,看到他臉色不好看,就放心了。

張甫遠的臉色确實不好看,但是原因卻是,他沒想到別人竟然這麽說高小諾。

高小諾跟潘叔之間有沒有問題他能不清楚嗎?所以這些留言100%都是純屬謠傳,他臉色不好看是氣的。

等柳夫人話說完,張甫遠已經臉色鐵青了,柳夫人換一幅貼心模樣。

“不是我說你,咱們年輕有為的,沒必要挂在這麽一顆歪脖子樹上面。”柳夫人一副替他着想的樣子,可把朱三兒牙疼的不行。

朱三兒見多識廣的,什麽魑魅魍魉沒有見過,柳夫人說到這裏他大概就已經明白來龍去脈了。

真是萬萬沒想到啊!向來以詩書人家自居的柳夫人竟然還有這麽無恥的樣子,這不要臉的感覺跟他們家小妾一模一樣的。

不過他清楚柳夫人這小算盤估計是打不成的,張甫遠跟高小諾之間有多信任他清楚,自己兄弟又不是什麽糊塗性子,他就在旁邊看好戲。

張甫遠就算是心裏已經氣得不行了,動作上還維持着有禮的樣子。

“這是本人家事,就不勞夫人費心了。”張甫遠說,基本上就是明面打人臉,我家的事您操哪門子心?

柳夫人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有點不甘心想要再說幾句。

“何況我也相信我妻子,流言止于智者,還請夫人自重。”

柳夫人沉默了,随後揮了揮手示意讓張甫遠跟朱三離去,心裏邊仿佛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張甫遠跟朱三從柳中岩家中出來,氣氛很沉默,先前高小諾跟他說的時候,是有說過這件事兒,不過高小諾說的挺輕松的,張甫遠也沒意識到事情原來已經嚴重到這個程度了。

他自己是個不怎麽在意流言的人,當初他在高家私塾讀書的時候,看不慣他的學生在背後怎麽說他他也清楚,但是他從來不把這些事放心裏。

可不知道為什麽,這種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就覺得沒什麽,放在高小諾身上,他就覺得不能忍。

在他心裏,高小諾是個這麽好這麽好的人,他可以用無數的美好形容詞來形容她,怎麽能夠讓人這麽玷污?

“這事兒,你打算怎麽辦?”朱三先開口了。

“你能不能幫我查查這事兒到底傳的又多廣?”張甫遠說。

朱三兒就笑:“既然你都開口了,我又怎麽可能不幫你呢?”

倆人分開,張甫遠回到家,桌子上放着今日的省報,因為潘叔終于回來了,還帶回了一些畫本的手稿,高小諾并不在家。

省報上寫着一些有關于時事的東西,最上邊的就是寫當今陛下荒唐,因為寵愛妃子就重用無德之人。

邸報,原是從京城發出來的一些奏折文章,如今卻大大普及在各地,基本上每個省都辦有省報,具備多重功能,大到傳達國家大事,小到各省學子的優秀文章,不一而足。

當今陛下開明,太祖又留下了不斬禦史的規矩,所以當今的文風非常開放。

省報上面的事情他也了解,因為高小諾對皇室的花邊新聞還挺喜歡的,所以張甫遠也被迫曉得了一些。

何況最近這件事情很火,基本上每日的省報都是讨論這件事兒的。

當今陛下寵愛張妃,又重用張妃的兄長張庸,張庸是個典型的酷吏,所謂酷吏,也就是酷吏是指用殘酷的方法進行審訊,統治的官吏。

雖說張庸确實有兩把刷子,解決了不少大案,但是因為手段過于殘暴,引起朝廷上下的一致不滿。

但是聖上卻一力保下了張庸,這些日子這事兒讨論的很多,連他同窗裏都有說這件事情的。

讀書人對酷吏天生的就有一種反感,所以無論是同窗,還是邸報上,對張庸基本上都是一片讨伐,只是張甫遠卻不同。

如果是半年之前,這件事兒他定是也不贊同張庸的所作所為,但是現在他經歷的多了,見識深了,對事情的看法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萬事評價,最後要看的其實是結果,張庸手段狠辣是不錯,但是他的狠辣對準的是那些無視國紀法規的人,那就無可厚非了。

這世間當應聲蟲的人太多,很多人未必知道張庸做了什麽,反正就是大家都說他,那他肯定做錯了。

張甫遠正是憤怒的時候,又看見這張省報,幾乎要炸,研磨着筆,洋洋灑灑一篇文章躍然紙上。

“侍棋!”寫完了,張甫遠喚道。

侍棋從門外走了出來,張甫遠将他寫的文章用信封包好:“拿到驿站,要送到省報那裏。”

如今每個縣城都設有驿站,不僅僅用于朝廷通信,還用于民間信件傳達,速度很快,只是費用不低,沒多少人舍得用罷了。

侍棋接了信,張甫遠的臉色有點難看,他一點都不敢含糊,立馬就往外跑。

等高小諾晚上回來的時候,張甫遠已經表現的跟平時沒有什麽多大區別了,但是高小諾還是敏銳地感覺到了他那麽一丁點兒的不開心。

吃完飯,高小諾坐在他跟上,揉揉他的臉:“怎麽了啊?今天誰惹你了嗎?”

莫非是功課沒有完成,所以挨了老師批評?高小諾開始胡思亂想。

張甫遠抱住高小諾,他明白對于流言,估計高小諾跟自己一樣不怎麽在乎的,要不然她都已經知道了也沒跟自己說過什麽委屈。

他既驕傲又心酸,驕傲的是高小諾跟他是一樣的人,行事坦坦蕩蕩,自然不懼流言蜚語,心酸的是那麽好的高小諾卻被人這樣污蔑。

既然高小諾不在意,張甫遠也不會在她面前提這個事情,他抱住高小諾,沒有吭氣兒。

高小諾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問他怎麽了他也不說,第二天高小諾終于見到了潘叔所說的幾位大神的話本,就把這事兒忘了。

省報,一位老先生正看着一份信件,信件是來自一位署名“張甫遠”的一位學子寄來的。

老先生看着看着,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也不嫌棄手疼,嘴裏罵着無稽之談之類的,罵完了之後說推薦這個文章。

邊上人還挺稀罕:“您不是挺生氣這個文章的嗎?”

老先生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省報又不是以老頭子我的觀點發的,他只要寫的有理,那就能夠在省報上刊登!”

旁邊人沒忍住拿起信件讀了讀,然後沖着老先生個行了個拱手禮:“先生胸懷,鄙人佩服。”

省報開了個小會,就這個文章到底能不能刊登為論題,有人贊同有人拒絕,不過最後還是在老先生據理力争的情況下,張甫遠的文章還是登上了。

這是張庸這件事兒以來,第一個站在張庸的角度的文章,引起了軒然大波。

省報并不是僅僅只向省內發行,這是面向全國的,只是報紙運到其他地方時間很久而已,郡守看到了這篇文章。

署名無比熟悉,張甫遠,他欽點的案首。

看完了文章他若有所思,張甫遠這篇文章,說起來是為張庸開辯,也可以說是諷刺那些人雲亦雲的人,後邊才是重點,他倒是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在郡城,他想知道的事情,還沒有不能知道的,不一會兒他就清楚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兒。

“這張甫遠,倒是個癡情的人。”郡守嘆道。

朝廷的那些老頭子都是安逸太久了不明白,像是他們這種掌管地方的,對張庸倒是沒那麽差的評價。

儒家的君子之道,讀書的時候學覺得無比有理,但是真正做到了他們這一步,想要做個好官,只是信奉儒家是不夠的,以理服人,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張庸這件事兒,看起來是衆志成城怼張庸,但是實際上沒到那種程度,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秤。

只是不在官場的人,不明白這個道理而已。

郡守站起來:“難得有這麽通透的孩子,老夫就幫他一把吧,請夫人過來。”

高小諾突然接到了郡守夫人的帖子,還覺得有點懵。

這跟原來的縣令夫人還不同,縣令跟自家老爹是好友,縣令夫人在高小諾眼裏也就是個嬸嬸,何況彼此之間的身份并沒有太大代溝。

她們家在郡城可沒有什麽底氣,認識的也就馮氏這麽一個而已,在多說也就是朱三家,但是朱三的母親不在郡城,朱家是小妾當家,她也沒去過。

高小諾絞盡腦汁,也沒想到自己跟人有什麽交集,既然想不通高小諾也就索性不想了,當天收拾的漂漂亮亮地帶上禮品就過去了。

郡守夫人不止請了高小諾一個人,高小諾去的時候做了滿院子的貴婦,高小諾瞅見了馮氏,也看見了那天被自己諷刺的劉氏。

高小諾一過去就被郡守夫人給拉到了身邊一通誇,她誇完以後別人接着誇,把高小諾給誇的是暈暈乎乎的,她,有這麽多優點?

這天以後,高小諾的那些流言基本上沒有了,劉氏在家裏摔了茶具,只是她也不是傻子,郡守夫人的态度在那裏,她再不開心也會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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