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乎意
“你也摻和進去了是嗎?”
駱靜和此刻的神情,像是要吃人的,紅着眼,掩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景心被他逼得從椅上站起來,步步後退,她抓着自己的袖子,唇齒發抖,不斷地自我強調,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大不了就是被他打死了……
勉強抿唇笑了,她道:“白芷溫柔可愛,你納她做妾也無妨。而且駱家子嗣要綿延,顧全駱家香火,她又有意,未嘗不可。”
“你也知道是她有意,而并非是我。”他伸手撫着她的面頰,這樣近的接觸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她的顫抖,“更何況駱家香火,不是有你嗎 ?”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一旁的小丫頭慌張的讓人進來,少爺該不會又要……她是沒有親眼見過的,只是之前兩次,光看見少夫人身上的傷,就已經可以想象那場面的可怕了。
兩個大漢走上來想要抓住他的肩膀,卻被他回頭狠戾的一眼震住,聽在耳裏的話讓他們不敢再上前。
“滾開!還以為駱府的當家還是老爺子不成!”
見他們猶豫不前,小丫頭急眼了,她一面不敢和駱靜和正面對抗,一面拼命使眼色,跺着腳擰着帕子。
“都下去吧,沒事兒的,出去把門也帶上。”景心在他身後輕聲說道,“梅香,把人都帶下去吧,也別讓人進來了。要是老爺追究起來,就說我自己讓你們走的,快去吧。”
梅香擔憂地看着景心,最後還是帶着那兩個人出去,并打定主意,如果聽到什麽不好的動靜,一定要讓他們沖進來把少爺拉開!
随着門被關上,房裏暗了下來。
駱靜和仿佛平靜了下來,他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問道:“景心,你是不是想走了?”
呼吸太近,景心低下頭,沒有否認。
她甚至都與駱夫人計劃過了,若是駱靜和與白芷二人結合,她當天入夜了就會走,等白芷懷上了就由駱府的人宣布她離世,等她的喪期一過,白芷也可以被扶正了,挺美滿的結局。
欺騙白芷說自己時日無多也是想要她早點出手,也讓自己好早一點脫身。
她雖然是個喜靜的人,但是整日待在這麽小的一個院子裏,還提心吊膽的,太辛苦了。
“別走……”
景心有些懵,這樣的一個男人,這是在示弱?駱家少爺的傳聞不少,聽在大家耳裏的都是這人的圓滑與幹練,長袖善舞又風度翩翩。本來這城中的商賈家的年輕一輩都是靠着父輩祖輩或者風流聞名,一代不如一代的情況下,有駱靜和這番手腕和相貌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你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東西……不論我娘和我爹跟你說了什麽,只要我不點頭,都是不作數的。這一點你應該明白。”
想抱的時候可以抱着,想親吻的時候可以親吻,想炫耀的時候也可以帶出去炫耀,還有什麽能比這個更合他的心意呢,不會再有了。
“可我是個人。”景心對着他的眼睛,又一遍強調,“我是人,不是任打任罵的東西。”
駱靜和笑了,眉眼間一派飛揚,他在景心嘴角親了一記:“人和東西有什麽分別,喜歡就成了。”他抱着人轉了個身,把景心放在他的腿上摟着,下巴抵在她肩上。
“一些讀盡聖賢書的文人,他們為人清高正直,當得罪了權貴不得不逃離的時候,你知道他們包袱裏裝的是什麽嗎?都是書。連家裏值錢些的物件都不收拾,只帶着書。都是有家有室的人,那些先人聖言能養活妻兒?什麽仁義孝悌,都是笑說。”
景心反駁:“這怎麽能作數,如果一箱書和一個人放在面前讓他們選擇,他們一定會選擇人!”
“那就再舉一例,多少窮人家賣兒賣女,就算富人家為財将妻女推出的也是屢見不鮮,這又怎麽說?人還比不上東西了。”駱靜和問。
“那些人的心腸都是黑的,自然也不能作數,世人還是良善的居多。”景心再辯。
駱靜和嗅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氣,嘴角的笑意加深:“那些個愛好收藏的老爺子為得一物以嬌妾美婢相贈,那些個大戶深宅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打死些勤懇下人,再說個大不敬的,我朝沉重的賦稅逼死了多少貧寒的人家……就這些而論,人還比不上東西。”
景心不言,她未出閣的時候,喬府也曾打死過人,她也曾在街頭看到過餓死的孩子,單就這些她無法反駁,但是有一點,東西和人有本質的區別。“人是有感情的,是活的。”
“這很重要嗎?”
景心反問:“這難道不重要嗎?”
她想要轉個身子站起來,以這樣親昵的姿态争吵讓她感覺很怪異。
駱靜和壓制住她的動作,又把人往上摟了摟,将她的背整個兒貼在自己懷裏:“活人還是死人,這人是有感情還是沒感情,這都不是重要的。貴賤之分,取決于看待的那個人。人可以為了某樣東西傾其所有,或是為了權,或是為了利,也可能是為了情。站在神的立場上看,人确實是比東西高貴一些。”
“不過從人自己的角度上說,一切都取決于他個人的意識。我是商人,喜歡用價值去衡量事物,有利可圖的事情才會去做。如果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那個環境裏到底是個人還是東西,我也不在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不要在是人還是東西上糾結,只要我把你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就行了。”
景心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他,這樣荒謬的語言她居然反駁不出來,人和東西怎麽會沒有分別,無論從哪個側重點出發,都是人比較重要才對不是嗎?
最後她只憋出這麽一句:“既然人和東西在你心裏沒有分別,那你為什麽就不能順了我的感受,別把我稱作東西呢?”
伶牙俐齒。
駱靜和笑了,他滿足地将人摟緊,應下:“你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是這樣嗎?”
“嗯。”
答過後聽到對方壓抑不住的笑聲,景心忽然清醒過來,一張臉氣得通紅,自己居然踩着對方的套兒一步步走進去,直到被他網在裏面!和這商場上不知道抹過幾遍油的狐貍耍嘴皮子,真是自找苦吃!
“你可答應我了,不能食言。”
景心氣急:“這不能作數的!我……”一急就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她語無倫次分辨幾句,卻顯得愈發沒有意義,最後閉了口,算是承認自己敗下陣來了。
駱靜和捏了捏她的手,幹幹瘦瘦的,一點肉感也沒有,他皺眉道:“今後好好養身子,給爹娘準備了補湯,自己卻不愛喝怎麽行。”
“……”景心把到嘴的話壓了下去,這話要是說出來就又要難堪了,雖然是事實。
如果不是駱靜和那日的拳頭,她又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駱靜和也靜了一會兒,兩人一時沒什麽話說,他嘆了一口氣,道:“我去處理一下你們折騰出來的這些事兒,晚上回來用膳,別忘了我那一份。”
這次景心再掙開,他沒有攔着了,任她站起來,垂着頭擺出好走不送的樣子。
“你是真想留我嗎?”景心在經過自己的時候忽然發問,“我能逃掉的,你應該知道。在你北去行商的那段時間,我若要走,駱府看不住我。我為什麽沒有走,你看不出來嗎?”
駱靜和停住腳步,他盯着門,仔仔細細的瞧,良久才道:“我以為你為喬府的名聲,以為你脫不開身,以為你舍不得我。”
“我自然想留你下來,不然今天也不會費這般心力。景心,我想對你好。”
把話攤開來說了,遇上一個合心意的人,是不容易的。
“我那天問過了,你能不能回答我,你打我的時候是不是腦袋疼你告訴我!如果你說不是,我可能會離開,但如果你說是,那麽不用你挽留就算知道你以後會打死我,我都一定會留下來的!你明白嗎?”
能明白嗎?她喬景心嫁了駱靜和,只要有點尊嚴她都會安安生生跟着他過一輩子。可如果被打真的只為他腦袋一熱痛快,她還能一忍再忍,那就真的太下賤了。
她可以對自己的夫君百依百順,但是到了毫無尊嚴的地步,她做不到的。
真的沒辦法,她做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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