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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鹽冰激淩》作者:酸角糕
文案:
有人評價馮照緯不過是仗着自己有背景又有手段,才把何苗騙到手。
不過就是仗勢欺人,強買強賣。
馮照緯照單全收:我就是仗勢欺人,強買強賣。有本事你也仗勢欺人,強買強賣啊。
何苗:他确實是仗勢欺人,但——并沒有強買強賣啊。
何苗以為一切都是機緣巧合,天造地設。
卻沒想到,其實是一方守株待兔,而另一方自投羅網。
她當然是自投羅網的那一個,而他,為了待這兔,也不知道守了多久的株。
跟我走吧,我有海鹽冰激淩。
內容标簽: 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馮照緯,何苗 ┃ 配角:酸角糕們 ┃ 其它:酸角糕,甜文①
☆、海鹽冰激淩
01
何苗的雙手輕輕搭在腿上,十指微微地向上翹着,正令人難以察覺地顫着抖着。整個人是一個正襟危坐的樣子。此時此刻,她正在排隊等面試,畢業以來第一次,心裏難免要緊張。但其實,也沒什麽好緊張的。在這之前,她已經認真地做了該做的準備。
記得微笑,注意細節。會問到哪些問題,該如何回答這些問題。多虧女朋友鐘意,把自己在社會闖蕩三年的經驗無私奉獻給了她。也包括這天的着裝——高級但不張揚的襯衫,低調的西裝褲,全出自鐘意之手。
幾個小時之前,在合租的房間裏,鐘意親手替何苗整理了襯衫領口。“嗯——不要太完美哦。”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鐘意摸着下巴,頻頻點頭,嘴邊挂着沾沾自得的笑。
這套衣服是她剛出校門那年,斥巨資買的,也是專門為了應付面試場合。不知道是不是這件衣服帶來的好運,鐘意在面試失敗了n份工作以後,懷着意興闌珊的心情,穿着這件咬一咬牙才買下來的衣服去參加n+1次面試,結果,居然成功了,而且還是夢寐以求的大公司。至此以後,鐘意就把這套戰袍小心翼翼地供起來。三年過去,衣櫃裏的衣服新了又舊,去了又來,唯獨這一套,自始至終穩坐正宮娘娘寶座。鐘意也不會輕易動用她的正宮娘娘,只有在特殊的重要場合,才迷信地取出來穿一穿。
現在,又到了這種特殊的重要場合。
鐘意特別慷慨地把衣服請出來,借給何苗穿。她和何苗身高相近,身材相仿,所以何苗穿上十分合身。
“沃德天!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苗苗,你穿上這衣服真的——”鐘意故意誇張地上上下下打量何苗,嘿嘿浪笑,“有種制服誘惑的感jio哦,小妞。”
“太誇張了你。”何苗推了鐘意一把。
“啧啧,瞧瞧,您這波濤洶湧,您這水蛇小腰,您這筆直長腿。啧啧。別說面試,相親也是一相一個準好麽。”鐘意不知想到什麽,忽然哀傷地嘆了口氣,“你說,我穿這衣服的時候,怎麽沒你這麽好看呢——”
那時候,鐘意還真穿這衣服去相親過,帶來工作的衣服,搞不好也帶來個金龜婿呀。然而,對方卻說,鐘小姐,您穿這身,真像賣保險的,當時就尬得鐘意好想掩面而逃。然而的然而,到了最後,對方居然還說對她印象不錯。鐘意問為什麽,對方笑笑說,他就喜歡賣保險的,無時無刻不關心着人民群衆的生命財産安全,簡直一身正氣。
後來,這個喜歡賣保險的,和這個一身正氣賣保險的,成為了膩膩歪歪的一對。
而這套賣保險的衣服,穿在何苗身上,卻一點正氣都沒有了。當時被評價賣保險的鐘意,一度死不承認自己就像個賣保險的,一度把賣保險的鍋甩在衣服身上,一度對外宣稱是衣服醜不是人醜。
現在吧,啪啪啪打臉了吧。
有時候,衣服真的很委屈。有時候,就是人醜。
回想完畢,鐘意吸吸鼻子,摸了摸仿佛隐隐作痛的臉,重新換上浪笑的臉,喊,“等着豔驚四座吧!我的苗!”
何苗忍俊不禁,從昨晚起盤旋在心裏頭的那丢丢緊張,好像随着那兩個感嘆號消失不見了。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鏡子裏的自己。
牛奶一般細膩的白皮膚,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好像閃閃發光。襯衫西裝褲簡單利落,把人包裹得十分嚴實,但這種嚴實,竟然一點也不顯得傳統,反而勾勒出姣好弧線,還真有點制服誘惑。
她紮着馬尾,發尾恰好落在後脖子和背脊處,走動的時候晃來晃去,青春又活力。坐着的時候又很服帖,順着天鵝頸覆蓋下來,像一幅靜坐着的少女圖畫。
正是這時候的樣子。
“何苗——”
循聲看過去,走廊盡頭的雙開門撬開了一條縫,有個穿着橫條紋汗衫的瘦小男人站在那裏,手上捏着面試名單,沖何苗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到你了。”
橫條紋看起來也很年輕的樣子,像是剛出社會不久。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參與組織這樣的面試,之前才面試十個不到的人,居然已經額頭冒汗了。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擦了下汗,側了側身,把縫讓給何苗。
何苗被橫條紋這副好像疲于應付的樣子,又搞得有點緊張起來。手心瞬間滲出汗來,随意地往西裝褲側蹭了兩下,深吸口氣,還記得鐘意的千叮咛萬囑咐,面帶着得體的微笑,落落大方地踱步進去。
橫條紋緊随其後,緊接着,雙開門重新合上。
一張長條桌,一把單人椅。幾個面試官坐在長條桌後,單人椅是為面試的人準備的。
何苗腳步很慢,一邊朝單人椅走去,一邊環顧了下四周。房間大而明亮,地板幹幹淨淨,簡直是一覽無餘。哎。何苗暗暗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來想扶起個翻倒的垃圾桶啊之類的舉動是沒法做了。
這是何苗從網絡上搜索到的,據說很多企業——尤其是日企——都很在意此類小細節,扶一扶歪掉的椅子啊,整理好亂掉的桌面啊,擺好倒在地上的垃圾桶啊。有的企業甚至直接拿這些細小之處當考題,作為是否錄用的直接依據。
鐘意大不以為然:“得了啦!你也說了,那是日企,和我們沒雞毛關系啦。尤其是你要面試的這家,完完全全的中企啊,又不是什麽世界五百強,就是個剛成立不久的小公司。”
“其實也不小了,”何苗手按着鼠标,看着電腦上關于這家小公司的簡介,小聲反駁,“你看,這裏說員工也有好幾十個了。”
鐘意瞄了一眼屏幕,切了一聲,“數十!數十!九十也是數十,二十也是數十。這個說了等于沒說,你就随便看看吧,反正規模就這樣,不算大的啦。”
“和你的公司比當然不算大的啦。”何苗放下鼠标,支起臉頰,臉頰上的肉肉就被她支成一團,“你很厲害啊,在這麽優秀的公司上班。”
“嗨呀——毛毛雨啦,你也可以的。”鐘意被誇得舒服,躺在床上翹起了個二郎腿,“不過呢,姐姐給你個忠告。不管公司是大是小,你都得态度端正。尤其是面試,一定要嚴肅對待,千萬不要抱着随便試試的心态。其次呢,面試也是有很多小技巧的,比如——苗苗,你知道面試官也是分主副的嗎?”
何苗搖搖頭,剛從校園裏走出來的小姑娘,哪裏知道這些。
正中鐘意下懷啊,她指指自己的大腿,“來來來,給姐姐敲敲腿,聽姐姐給你娓娓道來——”
何苗走過去,坐了下來。單人椅還帶着上一個人的熱度,何苗覺得有點不自在,小心地往外挪了一下,只坐椅子的三分之一。
眼前五個面試官一字排開,加上喊順序號的橫條紋,一共六個人。當然,橫條紋不算面試官,頂多就是個管理面試秩序的人。他坐在桌子的最左側,和別的幾個面試官拉開肉眼可見的距離。
依照鐘意的獨家輔導,位置處于最中間的這位面試官,就是所謂的主面試官。如果把這些主副面試官比作一套試題的話,旁邊的面試官就是分值較小的選擇題,而主面試官就是分值較大的簡答題。在無暇照顧到所有面試官的時候,給主面試官留下好印象,才是最重要的。
何苗的視線在幾個面試官身上略略一掃,最後落在主面試官身上。這個主面試官看起來有五十來歲了,應該是這裏面年紀最大的。整個人氣質也最沉,一直在整理着手裏的紙質資料。等他擡起頭看過來,何苗友好地笑了一下——
當然想用一個少女的微笑來讨好面試官是然并卵的,這些面試官通通是身經百戰的人力資源老人了,這種小套路沒見過一千次也見過八百次了。所以,剛開始是怎麽面無表情,現在依舊是怎麽面無表情。
何苗尬尬地收起了笑。但轉念一想,沒關系啊,你們不笑,我笑。于是又微笑起來,和在家對着鏡子練習的一模一樣,就是笑久了,稍微有一點僵。
幾個面試官還在整理手上那些資料,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主面試官總算放下那疊紙,說:“我們已經看過你的簡歷,你是應屆畢業生,沒有任何工作經驗。那麽,對于文秘這個崗位的工作職責和工作範圍,你是怎樣理解的呢?”
專業上的問題。
何苗松一口氣,反倒不怕這些。況且這個問題,她剛好準備過。回答之前,還是微笑,短暫又快速地在腦子裏翻找并整理了一下答案,她張嘴——
正要答,身後忽然傳來開門聲。
很響,很讓人沒法忽視。何苗往後看去,首先看到的是一雙腿,同樣穿着西裝褲,筆直又颀長,腳上套着一雙高級皮鞋。上身是同色系的西裝,西裝裏是襯衫,領口打着領帶。
非常正式的着裝。
看樣子是非常看重這次面試。
因此,這時候第一時間劃過何苗腦海的念頭是,這個人完了。橫條紋還沒叫到他的名字,他怎麽就冒冒失失地闖進來了。
果然,橫條紋馬上站起來,想要制止這個沒禮貌的男人,“這裏的面試還沒結束,你叫什麽名字?我沒叫你,怎麽随便進來了?”
男人沒有回答,繞開他,徑直走向那張長桌。
“诶——請你出去,不要擾亂這裏的秩序!”橫條紋皺着眉,緊跟着這個毫無道理的男人,出手去拽,可這人人高腿長的,橫條紋神伸手撈了一把,就擦了下人家的袖管。
男人幾步走到長桌後,幾個面試官看着他,主面試官率先反應過來,起身讓開,拉了下椅子,臉上居然帶着笑,“您終于來了?您請坐!”他把最中間的位置讓給男人,邊上幾個面試官此時也站了起來,重新調整了一下座位順序。
“進行到哪裏了?”男人随手拿起桌上幾張紙,擺在最上面的,正是何苗的個人簡歷。
“這一位——”主面試官擡手示意了一下一臉懵逼的何苗,說,“才剛剛開始。”然後又朝着二臉懵逼的橫條紋使了個眼色,讓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嗯,那就別磨蹭了,現在開始吧。”
主面試官點點頭,用恭敬的态度問男人,“那,您先問問題?”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盯着何苗的簡歷看。其實何苗的簡歷很簡單,真有經驗的人,幾秒鐘就掃完了。這男人也不知道什麽路數,看個簡歷看這麽久。
沒人講話。何苗當然不敢吱聲,幾個面試官居然也一聲不吭。氣氛一度有點微妙的尴尬。中間的男人倒是泰然自若,一手拿着簡歷,另一手閑散地敲在桌面上,發出沒有什麽規律的叩叩聲。
何苗手心裏又是一層汗,剛才還知道要盯着主面試官看,現在吧,目光就無處安放了。
終于,叩叩聲戛然而止。
男人從簡歷中擡起眼,瞧了瞧何苗的臉,仿佛是在核對她和簡歷上的照片。當然是本人,一模一樣的。
男人驀地笑了,十分耐人尋味的。
☆、海鹽冰激淩
02
雖然一直記着要笑要笑,但面對這個明顯帶着難以解讀其中意味的笑,何苗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了。她緊張,心怦怦亂跳,眼睛下意識地瞟到了主面試官那邊,心裏下咒一般默念:問問題,問我問題,快問我問題呀。
“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冷不丁的,何苗回過神來,話是最中間的男人說的,說話間,他已經收起了那陣笑,嘴巴抿着,但仿佛還是挂着某一種似笑非笑的弧度。
何苗深吸一口氣,回答,“各位面試官好,我叫何苗,杭州本地人,畢業于浙江大學漢語言文學專業。在校期間擔任過校學生會宣傳部部長一職,但豐富的課餘生活并沒有影響我的學習,入學至畢業,我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優秀……”
誇自己,狠誇自己,逮着一個點就不要臉地誇自己。尤其是在學校裏的各種經歷,很多都無法考證。就比如可以說自己參加過校級優秀社團,組織過許多社團活動,盡管你可能只是個小小的社員,還經常脫離社團活動。
何苗聽話地照着鐘意的囑咐介紹自己,但還是覺得有點臉紅。平時別說這麽自己誇自己,就算是聽別人這麽誇自己,她都會覺得不好意思。
偏偏這麽誇自己的人還不少,因為何苗在校期間确實優秀,什麽學生會啦,成績優秀啦,都是真的,只是她性格不張揚,為人一直比較低調,所以比不上學校裏某些很懂得宣傳自己的風雲人物。當然她也算不得什麽學霸級的人物,不過是上課認真點,考試誠信點,參與各類活動積極點,從來不要老師操心,屬于默默在背後付出很多的類型。
“你的成績單就附在簡歷裏,我們都看到了,确實一直很優秀。”
何苗看了一眼最中間的男人,不知怎麽,想到自己的各科成績都明明白白地列在那裏供人觀賞,臉又紅了一點。
“杭州本地人?”男人又問。
“嗯。”何苗點點頭。
“家住在哪裏?”
何苗愣了一下,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和面試好像沒什麽關系的問題——“某某小區。”
“父母都是幹什麽的?”
“都是教師。高中語文和高中數學。”
“高中是哪裏讀的?”
“某某高中。”
男人沒有再問下去,他又把視線投在何苗簡歷上,這麽一看,又過去半天。然後,他忽然說:“好了,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
何苗又是一愣,就這樣?她看了看那幾個面試官,好像對此并沒有什麽異議。瞬間,何苗就覺得心涼了大半截。就算她沒有任何面試經驗,但此情此景,不管怎麽說,都不像是這些人對她滿意的樣子。
就好像例行公事一樣,不太想要她,但又不能直接趕她走,于是随意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再把她打發掉。
何苗心裏打鼓,慢騰騰地站起來,其中一個面試官看她好像不太想走的樣子,催促她:“進門就是出口,你回去等通知吧。”
另一邊,鐘意早訂了個餐廳,準備了一桌大菜,就等何苗凱旋。鐘意是二本大學,無論哪方面都比何苗遜色,她況且找到一份滿意工作,更別提何苗了。
在餐廳裏左等右等不見何苗,鐘意算了下時間,飛了個電話過去。
“我的苗,戰況如何啦?”
手機裏傳來一個沒什麽精神的聲音,“不太好。”
鐘意一蹙眉,“怎麽了?”
“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錄用我。”
鐘意頓了頓,和旁邊餘潤朗交換了個眼色,說,“面試已經結束了吧,那你別在那兒逗留了,趕緊先過來,過來再和我慢慢說。”
鐘意心急,挂了電話幹脆到餐廳門口去等。好半天,看見一輛出租車停下來,何苗聾拉着個臉,有一步沒一步地走過來。鐘意三兩步迎上去,先給何苗一個熊抱,才摸摸她的頭發,說,“哎喲,我可憐的苗,怎麽這個表情啊。”
何苗撅了噘嘴,實在委屈,“小意,我完了。”
“怎麽就完了?難道他們還當場告訴你你沒被錄用啊。”
“他們沒當場告訴我,但和當場告訴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何苗失望地嘆了口氣,繼續說,“真的,他們根本沒問我什麽和專業相關的問題,就跟查戶口似的随便問了兩三個,從問問題到結束,才幾分鐘。說明他們根本沒有想要了解我的欲望——這是你說的。”
鐘意噎了一下,确實是她說的沒錯。她想了想,還是安慰說,“其實也說不好,沒問你專業性問題,可能也沒問別人專業性問題啊。那這樣大家都是一樣的。”
“不一樣,我在那兒守了一會兒,問了一個和我一起來面試的,她說她回答的都是職業相關問題,而且在裏面待了好久,幾乎每個面試官都問她問題了。”
“那也不能說明什麽。她回答問題多,可能是之前的問題沒回答好,面試官想再給她個機會,讓她再回答看看別的問題呢。”
“可是她和我說,看面試官表情,應該是對她很滿意的。”
“你又怎麽知道?可能是她騙你的。”
何苗沒說話了,鐘意看她這副郁郁寡歡的樣子,大大咧咧把她一摟,豪氣地說,“無所謂無所謂!不就是個小破公司麽?什麽員工數十,我看就二十個人吧!這規模太小了,講真,不太适合你啊苗苗,像你這樣名牌大學畢業的優秀畢業生,應該去世界五百強。”
她們走進餐廳,鐘意正掰着手指給何苗數,“什麽微軟啦,阿裏巴巴啦,你應該把眼光放在這種企業上,尤其是阿裏巴巴,咱們近水樓臺先得月,趕緊去抱馬雲爸爸的大腿。搞不好你就一舉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帥,走上人生巅峰了呢?以後我管你叫何苗媽媽。”
何苗知道鐘意是在安慰她,她也不好意思讓鐘意這麽一路走一路吹牛,幾桌在吃飯的都看過來了,于是扯扯鐘意袖子,說,“知道了啦小意,我沒事的,這次不行,下次再努力嘛。”
能這麽想,那就行了。
鐘意嘴上剎了車,按着何苗肩膀坐下,自己也回到餘潤朗旁邊坐下,幾道大菜都是何苗的口味,不過何苗沒什麽食欲,倒是鐘意和餘潤朗胃口好得很。這兩人在一起沒別的事,就是給何苗喂狗糧。
互相夾菜喂飯這種事,經常發生。
餘潤朗又夾了個紅燒獅子頭過來,鐘意張嘴想咬,餘光看到何苗低着頭,扒拉着碗裏幾根可憐巴巴的小青菜,就給餘潤朗使了個眼色。餘潤朗把紅燒獅子頭送到自己嘴裏,夾了塊魚肉,送到何苗碗裏,說,“別光吃素的,來點葷的,看你瘦的。”
“謝謝。”何苗淡淡笑了一下,繼續用筷子戳碗裏魚肉。
鐘意和餘潤朗交換了眼神,都放下了筷子。何苗看他們這樣,心裏過意不去,忙說:“你們吃呀,不用管我,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我就是天熱,吃不大下,我先喝口涼的。”
說着,拿起手旁的冰檸檬水喝了一口。
餘潤朗說:“苗苗,我和鐘意還是有良心的,就你這樣,我們哪好意思再虐狗啊。”他頓了頓,才說,“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對象?職場失意,情場得意嘛。”
“此言有理!餘愛卿繼續!”
餘潤朗笑着瞥了鐘意一眼,“我好幾個同事,都是單身漢,整天嚷着要我給他們介紹妹子,其中一個,我看着挺适合苗苗的。”
餘潤朗是在銀行上班的,工齡七八年了,想給何苗介紹的這個,比餘潤朗還大一點。人長得高,家裏也有好些積蓄,也是杭州本地人。帥倒是不帥,單眼皮,小眼睛,但其實看起來還是蠻順眼的。條件算不錯了,但就是為人沉悶了點兒,鋼鐵直男,不會撩妹。所以一直單到現在。
另幾個會耍嘴皮子的男同事要餘潤朗當紅娘牽線,這人就在一邊默默地,也不搭腔。餘潤朗倒是最想給他介紹,畢竟綜合起來,他最靠譜。
之前給介紹過幾個,人對妹子挺好的,基本上是有求必應,但結果都不了了之。問妹子原因,回答都是同一個:實在是——太悶了。
何苗談不上悶,但也是差不多類型的。用時下女人們最常挂在嘴邊的話說,就是“最适合結婚的老實人”。這麽一想,餘潤朗越發覺得兩人相配,說:“怎麽樣?就你一句話,苗苗,只要你同意,我馬上幫你說去。”
“是啊是啊,我看也挺好的。”鐘意說,“這樣你周末啊晚上啊也有人陪,省的每次我和餘潤朗在外面玩,你一個人孤零零在家,我有負罪感。”
何苗想拒絕,但看面前兩雙眼睛充滿期待地盯着她,她低下頭,想着多交往幾個新朋友也沒什麽不好,就同意了。
這事兒很快安排上了。餘潤朗給兩人互相推送了名片,微信裏加了好友。然後,餘潤朗又忙着敲定兩人初次見面的時間地點,把兩人領到地方,稍微寒暄了一下,餘紅娘功成身退了。
對方是開車過來的,何苗看着他把一輛黑色寶馬停在咖啡店門口的停車場裏。可能是有點緊張,吹着空調居然還出了一腦門的汗。何苗倒是完全不緊張,友好地伸出手去,簡單介紹自己:“你好,我是何苗。”
“你好你好,我是餘潤朗同事,我叫吳堂。”
手心也汗濕了。像是也清楚自己手裏出汗,兩個人的手象征性地一握,吳堂就很主動地松開了。這一點,讓何苗感覺挺好。看起來,吳堂本人和餘潤朗所說基本無二,知道給女性基本的尊重。
點咖啡的時候也是一樣,吳堂都會先詢問何苗意見,然後再點單。
不過,人确實是挺悶的,也不太會找話題。頭回見面,還是尴尬居多。喝杯咖啡的時間,就顯得格外漫長。
“那你平時在家,都幹些什麽呢?”
這大概是相親過程中,最沒有創意的話題之一了。
何苗說:“其實,我現在是和餘潤朗的女朋友合租,目前都在忙着找工作。”
“哦,餘潤朗和我說過,你剛畢業。”
“嗯。”
“那,有沒有去參加什麽面試呢?”
“有啊,但是,我被刷下來了。”
“哦,沒關系的,機會還是很多的。”
“嗯。”
又安靜下來。
吳堂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沒注意溫度,燙口。他忙又把杯子放下來,沒放好,杯子倒了,灑了一桌子咖啡。
“燙到了?你小心點呀。”
“沒事沒事。”吳堂手忙腳亂地抽紙巾擦桌上咖啡,紙巾又小又薄,還沒擦幹淨,咖啡就順着桌子淌下來,要淌到吳堂褲子上,于是他猛地往後一躲,慌裏慌張的,又撞上後背的牆。
肉眼可見的窘。
吳堂耳根子都紅了。
“還是叫服務生拿抹布過來吧。”何苗招呼了一個服務生過來,幾下就把咖啡擦幹淨了。
風波平息,吳堂手上還捏着幾張被咖啡浸濕了的紙巾,他看了看桌面,又看了看自己,很抱歉地說:“對不起啊,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和女孩子相處。”
何苗點點頭,說:“沒關系的。”
吳堂看見何苗很淡地笑了一下,臉上的神情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可能覺得有點無趣,就拿起手機看了一下。
吳堂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一邊在心裏罵自己慫,一邊又時刻注意着何苗表情。忽然看見何苗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在手機裏看到什麽好玩的東西。
她笑起來特別好看,和之前的笑都不一樣。吳堂這回看出來了,這個笑是高興的。
“我沒被刷下來。”何苗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她把手機屏幕轉向吳堂,說,“看,通知下來了,我面試通過了。”
☆、海鹽冰激淩
03
吳堂真心替何苗高興,可能是這個好消息改變了這場相親氛圍的緣故,吳堂的情緒漸漸好轉起來,狀态也自然一些,居然還開了個玩笑,說:“恭喜你啊,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再是無業游民了。要不要再點一杯咖啡,慶祝一下?”
何苗笑着搖頭,“不要了,謝謝。我現在就想回去,和鐘意分享這個消息。哦,對了,鐘意就是餘潤朗的女朋友。”
“哦,這樣。”吳堂有點失落,但還是站起來,去付了賬,提前結束了這次相親。他也不敢當面問何苗對他感覺怎麽樣,送她回去後說了再見就走了。
過了幾天,還是餘潤朗替吳堂過來問的。
忙了一整天,六點多鐘,銀行都關門了,餘潤朗才有功夫問吳堂怎麽樣,吳堂點了點頭。他對何苗感覺挺好的。之前相過的幾個,見第一次面他就知道,和他不是一路人,但他還是想試試看,最終結局慘烈。但這次不一樣了,何苗給他的感覺,真的特別舒服。其實,吳堂不是那種很注重外貌的人,畢竟世界之大,圈子之小,想要找個各個方面都合拍的對象,真的太難了。然而,好巧不巧,何苗其人,不僅性格對他胃口,連長相也是。
這還不跟撞了大運一樣啊。
吳堂拍了拍餘潤朗的肩膀,說:“兄弟多幫忙啊,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餘潤朗應下了。
這就來試探何苗了。
何苗正和鐘意一人一張黑面膜敷着,沒等何苗回答什麽,鐘意就大着舌頭招呼餘潤朗過來,“來來來,你也來做個面膜!看你那老臉喲,風吹日曬的,幹成什麽樣了都。”
誇張。
幹成什麽樣了?還不是白白嫩嫩的。來銀行辦業務的那些阿姨們,各個喜歡餘潤朗這張好看的臉。
“我個男人做面膜像什麽話啊。”餘潤朗沒理鐘意,還是看着何苗,說,“苗苗,你說一下呗,對我那同事什麽看法。”
“苗苗別告訴他!”鐘意二話不說一把捂住何苗的嘴,另一只手兇神惡煞地指着餘潤朗,“你過不過來吧!你做不做面膜吧!”
何苗整張臉就剩倆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聳聳肩笑看着餘潤朗。顯然,她和鐘意狼狽為奸了。
“好吧好吧。”餘潤朗沒辦法,不情不願地把自己的臉送過去。
二十分鐘過去,三張水嫩嫩的臉出鍋了。
餘潤朗坐直了身體,看向對面何苗。何苗回想了一下當天,真要說有什麽看法,那就是沒有看法。既不讨厭,也不喜歡。兩個陌生人硬湊在一起,沒碰出什麽火花。何苗就把這些想法如實和餘潤朗說了。
餘潤朗有點遺憾,他內心裏其實還是很希望何苗和吳堂能在一起的。畢竟大家都熟識,真成了的話,以後他和鐘意一對兒,何苗和吳堂一對兒,節假日可以組團去旅游。
“你們才見第一面,沒感覺其實也是正常的。另外,吳堂那邊,我問過他了,他還是很想和你繼續交往下去的。”
鐘意過來,攔在兩人視線之間,用手輕輕拍打餘潤朗的臉。
餘潤朗從鐘意身旁鑽出個頭來,對何苗說:“你這邊呢?苗苗,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再試着接觸接觸。畢竟你說了,你也不煩他嘛。就當給吳堂一個機會,也當給我一個面子。當然,我也不是逼你啊,如果你真的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
話沒說完,鐘意又攔了一下,繼續拍臉。
餘潤朗啧了一聲,“你真是——你打我幹嘛。”
“促進吸收。”
餘潤朗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又把頭鑽出去,看見何苗也在拍自己的臉,問道:“苗苗,怎麽說,給個話吧。”
“嗯。”
“嗯?”餘潤朗甩甩臉,眼前這雙手噼裏啪啦打得他眼花,于是把這不安分的手腕一抓,用力一拽,把鐘意拽倒進自己懷裏,“苗苗?”
何苗停下手,看了餘潤朗一眼,說:“朗哥你安排吧。”
到了晚上,鐘意又問起這件事,何苗解釋說:“我覺得朗哥說得挺對的,反正不讨厭,再培養看看,我不排斥的。”
“嗯,你這心态好,包容度大大滴。”鐘意說,“不過哦,要是實在培養不出感情,也不要勉強自己,你還小呢,好男人多得是,到時候姐姐再幫你張羅。”
“嗯,知道啦,我的意。”
鐘意聽得一樂,難得何苗陪她嘴貧,“怎麽滴,我的苗,看起來心情不錯嘛。”
“那當然,明天就去公司報道啦,開始掙錢啦,再也不用伸手問家裏拿錢啦,我經濟獨立啦,我爸媽也沒法管我啦,我可以浪啦。”
“哎喲喂,厲害了,終于逃離你那控制欲強烈的爸媽啦!”
兩個女人手指頭戳戳點點對方,笑個不停,毫無形象地在被子上滾來滾去。
第二天大早,鐘意就開車送何苗去上班。看得出來,何苗都喜形于色了。于是鐘意故意吓唬她:“我的苗,你呢,也別高興得太早。上班才是你走入社會邁出的第一步,等你真正适應了職場,再高興也不遲。職場可不像校園,各個都是傻白甜,凡事留個心眼,注意提防小人。”
“我上班第一天啊,你和我說這個。”何苗委屈地望着鐘意。
“知足吧你!在你得意忘形的時候給你潑個冷水,在你喪失信心的時候給你加油打氣,世上有我這麽标準的女朋友嗎!我可是真女朋友,和外面的妖豔賤貨完全不一樣。”
何苗嗯一聲,還是很得意,笑着給鐘意比了個手指心。
鐘意說的,其實何苗都心知肚明。學校和社會完全兩個世界,就像一盤游戲,學校是簡單模式的話,職場就是困難模式。何苗沒有任何職場經驗,但好在她不是什麽傻白甜,知道前方有路但兇險,會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的。
上午九點鐘,何苗準時到人事部報道。替她辦理入職手續的人,就是面試那天其中一個面試官。見到何苗,先對她笑了一下,何苗也笑,還暗暗在心裏想,原來這些面試官是會笑的啊。
“好了,你先在這裏等一下,還有一個新同事沒到,等人齊了,我再叫老同事過來帶你們熟悉一下工作。”
何苗有點驚訝,她沒想到還有一個新同事。當時報考的時候特意留意過,這家公司這次只招聘一個崗位,就是文秘,而且只要一個人。也不知道這個忽然多出來的新同事,是什麽來頭。
不過驚訝歸驚訝,何苗也沒有直接問,就這麽藏着疑惑等,等了沒幾分鐘,神秘的新同事就到了。
這下才真是把何苗驚訝到了。
這個新同事,在面試那天,和何苗打過照面。何苗想了一小下,很快喊出她的名字——“盛嬌惠!”就是那天和何苗簡單交流了一下面試心得的人,何苗還把這些都和鐘意講了一遍。問了挺多問題、待了好久才走、自認為面試官對她還挺滿意的那個人。
盛嬌惠顯然也沒有意識到,這裏居然還有另一個新同事。兩人懷着同樣震驚的心情,互相看着對方。何苗這時候才隐隐覺得有點囧,光拿當天的面試情況來看,盛嬌惠應該表現得比她優秀得多,那麽,那個忽然多出來的新同事,搞不好是她吧。
“以後就是同一戰線的同事了,好好相處吧。”還是盛嬌惠先反應過來,機靈地打了個招呼。何苗忙點點頭,不管怎麽樣,和氣生財,職場的很多事情,新人剛開始可能沒法理解,也沒必要去刨根問底,結果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接受它,往前看才對。
剛入職,公司也沒有額外的工作安排下來,先熟悉公司,熟悉自己的工作,這一整天,還挺輕松的。
公司在寫字樓26層,除了幾個獨立辦公室,就是開放的格子間和茶水間。何苗估計了一下,公司員工大約二十來號人,還真被鐘意說對了。初來乍到的,何苗誰也不認識,于是和盛嬌惠兩人作伴,在大概熟悉了辦公室結構以後,兩個人就自己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別的同事都坐在自己的格子間裏噼裏啪啦地敲着鍵盤,沒人搭理這倆新人。
被安排來帶着她們熟悉熟悉的那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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