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有話說忘記恭喜自己了

這裏補一下。

/開文啦開文啦,給自己撒花花/

恭喜完畢。

祝大家看文愉快,記得給糕糕評論。

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海鹽冰激淩

04

下午的時間也很快打發過去,鐘意可以說真的是中國好女友了,不僅上班送,午飯請,下班還來接。等何苗上了副駕駛,鐘意遺憾地說:“身兼司機飯票的我,就今天一天啊,你好好珍惜,明天該咋滴就咋滴。”

“哦。”何苗回頭去系安全帶。

鐘意留意看了她一眼,問:“怎麽樣啊,上班第一天的苗,今天過得可還順利?”

何苗頓了頓,忽然想到盛嬌惠擋住她的那一下子,“還可以吧,今天挺輕松的,也沒幹什麽活。”

“套路,都是套路。先用這種僞裝的輕松麻痹你,再用高強度的工作擊垮你,讓你死心塌地留下來。”

“那我還想早點被高強度的工作擊垮呢。”

鐘意哈哈笑起來,“看來你這一天過得真的很無聊啊。”

車行半路,鐘意問何苗:“對了苗苗,那個吳堂,有沒有約你啊?”

何苗點點頭:“約了,他約我今天吃晚飯。”

“哎喲,你們約了幾點啊?诶,現在幾點了啊?”車子跟鐘意這個人一樣,一驚一乍的,差點打了個滑。她去看車載時間,何苗卻說:“我拒絕了”。

“嗯?你拒絕他了?”

“我拒絕和他吃晚飯了。”何苗解釋,“小意,你知道嗎?上次和吳堂喝咖啡,看得出來他很緊張,不小心把咖啡都灑了,所以這次我想,還是別吃飯了,萬一又把飯菜灑了呢。”

鐘意笑,“看不出來,你還真節約糧食啊。”

“我是怕他尴尬。所以我和他說,要不大家各自吃飯,吃完飯再一起出來散散步,消消食什麽的。反正大家住得也近,而且附近就有個公園。”

鐘意瞪了瞪眼睛,“哪有姑娘自己約男人晚上逛公園的?多危險呀!苗苗,你可長點心吧!不過,吳堂這人倒也不是什麽壞人,看着還挺正人君子的。哎呀,随你吧,你自己保護好自己,不要太晚回家啊。”

“嗯。”

晚飯過後,何苗如約下樓。天已經暗下來了,就剩遠處的天邊還剩着一丁點亮光,沒過一會兒工夫,這點亮光也被吞沒了。行道樹不知攀爬着多少只蟬,叽叽呱呱叫個不停。

不遠處車光打過來,何苗認出那是吳堂的車。

車窗降下來,何苗彎腰看進車裏,“你怎麽把車開過來了?”

吳堂說:“以防萬一嘛,怕你走累了。”

把車停在一邊,兩個人就沿着公園的步行小道走。這個點正是飯後消食的好時候,公園裏隊伍挺多的,跳廣場舞的、練習輪滑的、速走的。人來人往,耳畔各種聲音,這種氛圍剛剛好,既不會太安靜顯得尴尬,也不會太吵鬧聽不見對方講話。

何苗和吳堂很随意地聊着閑天,兩個人從學校經歷開始聊,聊到吳堂在銀行的工作,幾乎沒有冷場過,吳堂也漸漸自然起來。何苗發現,其實他也并不是悶,只是有時候尚未打開話匣子,打開了話匣子,吳堂還是挺能說的。而且聽他的談吐,能感覺到他是一個挺有內容的人。

而吳堂同時也覺得,何苗和之前那些相親對象真的不一樣。之前介紹來的姑娘,學歷都不高,在他面前總愛聊些化妝品啊電視劇啊娛樂圈明星啊之類的東西,何苗就不一樣,不管吳堂提起什麽話題,文學上的,或者時事新聞,何苗總能回上一兩句。

越這麽聊,吳堂越覺得愉快。很久過去,何苗打了個哈欠。他才不舍地停止話題,問她:“幾點了?你是不是困了?”

何苗點點頭:“有一點。”

“那回去吧?累不累?要不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把車開過來?我跑過去很快的。”

“不用了,一起過去吧。”

“哦,那好。”吳堂笑了一下,還能和何苗再走一段路,他心裏挺開心的。

走了一會兒,他說:“現在工作也找到了,有沒有想過,空下來的時間去哪裏玩啊?”

何苗搖搖頭,“以前和同學玩,都是他們拿主意,我跟着去就好了。現在是鐘意想去哪兒玩,她再帶上我。我自己其實不知道哪裏好玩的,平時沒事會宅在家裏,畢竟我是巨蟹座嘛。”

她一邊說着一邊笑了,露出潔白的一排牙齒,甜甜的。吳堂看得有點愣神,聽到何苗問他:“你是什麽星座啊?”

他不知道,根本沒研究過。

“那你是幾月幾號生的啊?星座是根據生日算的。”

吳堂報了自己的生日。

何苗說:“那你和我同一個星座诶,你也是巨蟹座的。”

“是嗎?”吳堂笑起來,雖然不太懂這些,但和何苗同一個星座這件事,還是令他暗自高興。把人送回去以後,吳堂坐在車裏沒走,而是掏出手機,在搜索框裏輸入巨蟹座三個字。很快,跳出來一系列相關內容。

排在第一的那個,吳堂點進去看,巨蟹座的簡介,巨蟹座的幸運色和幸運數字,巨蟹座的性格分析……劃到後面,還有巨蟹座的速配。

吳堂點住屏幕,仔細地看起來。

巨蟹座和巨蟹座的速配指數是95,排名第三。

就這麽一行字,吳堂盯着看了好久,看着看着,就笑了起來。他覺得他和何苗,肯定能成為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他有幸認識何苗,是上天給他的一次難能可貴的機會。他會好好表現,争取早日脫單。

上了幾天閑班,何苗已經基本适應現在的環境。就是公司離家稍微有點距離,何苗又沒有車,只能搭乘公共交通工具,為了不遲到,她每天都要堅持早起。

到了公司,還是閑得快發黴。經過幾天相處,何苗和別的同事也漸漸熟悉起來,她性格好,又是新人,別的同事有時忙不過來,就會讓何苗幫忙幹些跑跑腿的活。但總的來說,還是很空的。

盛嬌惠拎着水果來上班,兩大袋的毛桃,各個又大又脆,這個同事兩個,那個同事兩個,三兩下就分幹淨了。分到最後,還剩下三個,她走到何苗旁邊坐下,兩個大的紅的給何苗,剩下一個給自己。

何苗說謝謝。盛嬌惠笑笑,“我們同一批的人,有什麽好客氣的。”然後又說要去洗桃子,問何苗要不要一起洗。何苗剛吃飽早飯,肚子實在裝不下桃子,盛嬌惠就拿過給何苗的那兩個桃子,說,“那我幫你去洗洗吧。”

“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坐着吧,反正我要吃要洗的。”說着,人就直接沖洗手間去了。

公司的公用洗手間就這一個,不過挺大的,洗手臺也很寬敞,每天都被專門的保潔阿姨打掃得幹幹淨淨。

盛嬌惠正洗着桃子,從鏡子裏看到男洗手間走出來人,笑着問:“吃桃子麽?”

是之前請吃食堂的老同事,他看一眼桃子,說:“這麽大個啊?哪裏摘的?”

“自家種的,純天然的。”

“那我肯定得吃一個了。”

“好的!這個給你。”盛嬌惠把大個的分出去,對着鏡子裏的老同事說,“哎,整天也沒個正活,只能洗洗桃子了。”

“沒辦法啊,馮總不在,誰敢差遣你倆。不過,我估摸着,馮總也快回來了。要是沒出意外的話,就今天下午了。”

今天下午就回來了啊。盛嬌惠默默在心裏打着算盤,手裏剩下兩個桃子,都洗幹淨了。老同事也沒在意什麽形象,在洗手間門口就啃了一口,“你這桃子真不錯,真甜啊。”

“是吧?特別好吃吧?”盛嬌惠笑着,又給了一個大的出去,“那你再拿一個吧,要是喜歡,我明天再帶幾個過來。”

“好的好的,太謝謝了。不過白拿就不好意思了,什麽時候約個時間,我叫幾個人,到你那兒去摘桃,這麽好的桃子,要給錢的。”

“那行,什麽時候想摘桃,你直接聯系我就行。”

“好好好!”老同事忙點着頭,看盛嬌惠的眼光都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兩個一起進來的新同事,明顯這個更會交際。

盛嬌惠出洗手間的時候,就只剩一個桃子了,看到何苗,和她說道:“剛洗桃子碰到同事了,被他拿走了兩個。你——現在應該不餓的吧?”

何苗搖搖頭,“沒事,我不餓的。”

“那下次吧,下次再帶桃子給你吃。”盛嬌惠說着,把自己手裏的那個啃了。

剛啃完,那老同事又走過來,手上拿着幾疊紙質材料,說:“你倆現在有空吧?幫我去跑個腿。我要做兩個冊子,怎麽做,我都寫在這張紙上,你們下樓去,附近就有彩印店,把東西給老板,他知道怎麽弄。”

“好的。”

兩個人領了材料就下樓去了,彩印店在公司對面,要過馬路。這個時間點,已經過了上班高峰期,路上車并不太多,在馬路牙子上等了一會兒,兩個人就過斑馬線了。

車在斑馬線前等着,等人過去了,才往右打了個彎,駛向地下停車場。

緊接着,車停好了,車裏的人下來,坐電梯上樓。

沒過幾分鐘,又一輛車停了進來,一個穿着随意的男人一邊下車,一邊在打電話。嘟嘟聲——然後挂了。

“媽的,不接電話。”季本瑞氣得把車門狠狠一關,直奔26層辦公室。

和格子間相對的,這間辦公室是幾間獨立辦公室中的其中一間,也是最大的一間。寬敞的空間,裝修冷硬的辦公桌和辦公椅,角落擺着高高的盆栽,還附帶一個獨立洗手間。

季本瑞門也不敲就闖進去,窗戶正對着門,高層陽光很強,直直沖着季本瑞照過來。辦公椅是輪滑式的,此刻正背對着他,辦公椅上的人靠着椅背,兩腿交疊着,高高地架在窗臺上。

他媽的還真惬意。

季本瑞氣笑了,他媽的這麽惬意還挂他電話。

“你小子好啊,提前回來也不說一聲,電話不接,微信不回,出個差牛逼大發了,就快人間蒸發了你!”

“沒和你說一聲,你不也找過來了麽?狗鼻子夠靈的。”

辦公椅裏傳出一聲低低的笑,好像鋼琴最沉的那一鍵被按下去,咚的一聲,激起一片漣漪。辦公椅旋轉着,慢慢地旋轉過來,背後的光影像放電影一樣走馬斑駁,季本瑞下意識地眯了眯眼,視線無意識地落在辦公桌上的那塊水晶牌上。

馮照緯。淩厲地刻在上面。

☆、海鹽冰激淩

05

彩印店裏,老板加員工就倆人,來店裏彩印的倒有五六個人。忙不過來。

何苗和盛嬌惠已經排隊等了好一會兒了,還沒輪到她們。盛嬌惠還好,搶到個凳子坐在靠門位置,何苗拿着材料在裏面等。這麽小一家店,空調也不開,真摳,把人熱得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好了沒有啊老板!”盛嬌惠一邊喊,一邊不知從哪兒弄來張紙,對折了,給自己扇風。

沒人回她,都忙得說不上話。

盛嬌惠熱得直嘆氣,最後連手都扇不動了,手指一松,那張對折的紙就輕飄飄地從指間落下去了。

好不容易輪到她們了,何苗把材料遞過去,老板問她要怎麽印,印多少,她在材料堆裏猛找,卻沒找到老同事給的那張紙。

“可能是丢了。”何苗越找越急,求助的眼神投向盛嬌惠。

盛嬌惠也過去幫忙找,确實找不到了。那張紙她看過,幾個要求她依稀記得,但老板要确切的。

“怎麽辦?”何苗說,“你有沒有他電話,或者微信,再問他一下?”

“你傻呀,”盛嬌惠不同意,“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一張紙也能丢,還再去問他,他在心裏得怎麽想我們倆呀?”

“那也不能幹等着吧。”

盛嬌惠皺了皺眉,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對老板說,“我記得就是這麽幾個要求,要不你先印着?”

老板說:“我随你們啊,但是印錯了不退的啊,錢要照給。”

盛嬌惠煩得跺了下腳。

何苗說:“嬌惠,就再問一遍吧,确實是我們疏忽了,別随便亂印了,那不是錯上加錯了麽。”

盛嬌惠更煩了,拿出手機亂七八糟地按了幾下,老大不樂意的,“敢情不是你去問。”

何苗聽得怔了一下,抿抿唇,說:“那要不,你把他手機號給我,我去問他。”

“行啊。”這回倒是答應得挺快。

老同事正着急要彩印的冊子,很快就接了電話。何苗先是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然後說:“已經彩印好了,但以防萬一,我和嬌惠還是想确認一下,是不是一冊24本,一冊27本?”這兩個數據,何苗也看見過,确定沒有錯。

“是的是的,沒錯。這樣吧,我這邊也再确認一遍,把要求發你們微信裏,你們再核對一遍,确認無誤了,再給我送過來,省的到時候再跑了。”

“好的,我沒你微信,你發嬌惠手機上吧。”

“好。”

電話挂了,盛嬌惠目瞪口呆地看着何苗,很快,微信響了兩聲,老同事把要求發了過來。她打開微信,把要求展示給老板。

“可以啊你。”盛嬌惠看着何苗說。

“情急之下嘛。”

何苗一笑而過,其實這種事情,在她大學時候,也發生過。那時候她還不是宣傳部部長,不過是個剛進學生會的小幹事,做事沒經驗,打印的要求沒記牢,也是急得滿頭大汗。當時還沒現在這麽機靈,直接打電話過去實話實說了,被部長罵了一通。

自那以後,何苗再也沒忘記過事。再以後,她的嚴肅認真和做事滴水不漏,獲得學生會同僚們的一致好評,到了大二那年,她就擔任宣傳部部長了。

這樣的好習慣,到現在還保持着。所以,那張紙,她肯定沒丢。何苗在彩印店找了一圈,還真把那張紙找着了——就在店門口的地上躺着呢。

過了好一會兒,那些冊子裝訂好了。

兩冊分裝在不同的紙袋子裏,何苗大致查看了一下冊子的裝訂,又數了一遍冊子數量,确定一邊是24本,一邊是27本。然後和老板算了錢,這才安心地走出彩印店。

冊子用的紙厚,頁碼又多,所以兩大袋子特別沉,何苗一手一只,想叫盛嬌惠幫忙提一袋,但盛嬌惠撐着傘,最後還是算了。

到了寫字樓裏,盛嬌惠把傘收了。何苗手上勒得全是紅痕,坐上電梯,總算能把袋子放下一會兒。盛嬌惠看在眼裏,說:“你拿傘吧,袋子我來拿。”

說着,也沒等何苗說什麽,就把傘塞進人手裏,自己去夠那兩袋子。剛把袋子提起來,電梯叮地響了一聲,26層到了。盛嬌惠快步走了出去。

老同事早等在那裏,見人回來了,忙迎上去,把兩大袋子接過,“這麽沉的啊,我沒考慮到這個啊,你一路拎過來的?哎,女孩子家家的,辛苦你了啊!”

“不辛苦,應該的。”盛嬌惠揉了揉手,真的是很沉,才拎了一會兒,手指就疼了。

老同事又看向盛嬌惠後面,對何苗說:“你也是,跑一趟,辛苦了。”

何苗笑了下,沒說什麽。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被鐵燙過一樣,又紅又腫。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盛嬌惠最後來這麽一下子,是想搶功勞。而且這功勞搶的,還特別自然。吃相卻是很難看了。

但實際上,這些都是小事,雞毛蒜皮一樣,何苗不想計較這些。

其實,何苗碰到過不少這類人。從小學開始算起——那時候校慶,班級要出節目,班主任把任務交代下來,要求每個同學想一個節目,然後大家再一起讨論,擇優挑出最好的一個。何苗很快想出一個點子,但不知怎麽的,這個點子被同桌剽竊去了,老師誇何苗同桌有創意,采用了這個點子。最後校慶裏,他們班的節目排名第一。

為這事,何苗當時又是生氣,又是憋屈,下課了還和老師澄清,說這其實是她的主意。但那時正忙着弄節目,老師也管不了這麽多。點子好用就行,誰在乎是誰想出來的呢。

放學回家,何苗哇的一聲哭出來,覺得自己特委屈,眼睛跟泉眼似的,汩汩往外出水兒。小小的人趴在床上,眼淚水兒把枕頭都打濕了。爸媽問她哭什麽,她就一五一十講了一遍。講完了,爸媽就笑話她,說她是傻小孩兒,這種小事,不值一哭。

這事兒暫時就這麽翻篇了。很快到了期末,學校又要辦活動,老師指名道姓要何苗同桌給出節目,可這小孩兒早些時候就是偷了何苗的果實,自己哪兒有什麽主意啊。最後,還是只能實話實說,把之前校慶那功勞,又還給何苗了。

同桌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給何苗道歉,說他其實一點兒也不高興,得了功勞心裏其實特虛,總害怕什麽時候老師點名要他出點子。果然這一天還是來了。現在好了,高帽子還回去了,他總算不用承擔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機智了。

有個詞叫心安理得,有個詞叫高枕無憂。

當時,小朋友何苗忽然體會到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具體是什麽,她形容不上來。但想起爸媽說的話,覺得真是對極了。

這種小事,不值一哭。

這種小事,也不值得花大力氣去争辯。何苗看着盛嬌惠的背影想,這個道理,她何苗小學時候就明白了,可盛嬌惠都工作了卻還不明白。

有些事,不是何苗不敢争,是她不屑争。成天去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人的格局就不會大,何苗不想成為一個小家子氣的女人。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位子上,屁股還沒坐熱,老同事又火急火燎地過來,說:“馮總回來了。”

盛嬌惠立馬站起來,“那我們要去馮總那兒報個道嗎。”

“肯定要的,但不是現在。”老同事指了指靠格子間最後面,最大的那一間辦公室,“現在裏面有客人,一會兒吧,一會兒我再來喊你們。”

“好。”

兩個人坐着等着,那間辦公室大概是具有獨特的吸引力,引得盛嬌惠頻頻回頭去看。何苗心裏也漸漸緊張起來,視線飄過去,落在那扇緊閉着的門上。

門裏的人一個坐着一個站着,一時沒說話。然後,站着的那個走向坐着的那個,身體一轉,後背靠在辦公桌沿上,手也不消停,拿起馮照緯的水晶姓名牌子把玩。

“什麽時候做的?夠闊氣的呀。”季本瑞笑吟吟地看着水晶牌。

“你管呢。”馮照緯轉了下椅子,兩條腿又疊到辦公桌上,耳邊聽着季本瑞叽叽喳喳的調侃——

“馮總,馮總!你牛逼了,都混成總了。哪像我,只不過是個富家少爺。”

馮照緯正閉目養神,聽了這話哼地一笑,斜了季本瑞一眼,“真不要臉。”

“诶,問你,你這公司,認真的麽?”

“認不認真,你看看外面,幾十口人呢。這些都得我來養活。”

“你這麽出來,你那爹批準了?”

“還用他批?”馮照緯呵地一聲,“他巴不得我快點滾出來,別在他們二老那兒啃老了。哪像你那娘,管你像管監獄一樣,瞧你現在,就只能混個少爺,啧,慈母多敗兒。”

“去你媽的。”季本瑞笑罵,“少爺怎麽了,我少爺起碼不用出差。不接電話是吧?跟人應酬呢吧!喝酒喝到吐吧?你得羨慕我,你看看我現在,無事一身輕,想去哪兒去哪兒,想過來騷擾你就過來騷擾你。”

馮照緯也罵:“滾滾滾,屁事兒沒有別來跟我逼逼叨。忙着呢。”

“誰說我屁事兒沒有?”

季本瑞放下水晶牌子,大半個身子往下一靠,手肘就撐在桌面上,“我是來和你說一句,我那表妹,你照顧照顧。”

馮照緯煩這個,瞥他一眼,“搞什麽你,走後門走到我這裏來了。要不是看在你打小和我穿同一條褲子的份上,什麽表妹表姐,什麽七大姑八大姨,我早轟出去了。”

為了這個,本來只招一個人的崗位,硬生生又塞了個人進來。

“知道知道。”季本瑞也煩這個,“其實不過是個遠方表妹,平時也不見面,過年過節聚一下的交情。要不是長輩求到我媽那兒去,我媽又跟我提起這茬兒,我也懶得管。不過話說回來,我也不敢給您這兒亂塞人不是?我那表妹,我了解過了,雖不是什麽名牌大學畢業,但勝在出社會早,工作經驗是很有的,而且以前幹的也是文秘,人之前那公司,可比你這個厲害多了。”

“哦——”馮照緯挑着眉,轉着語調,“那你表妹怎麽甘願離職,到我這破廟裏屈就啊?”

“這個麽,”季本瑞扯着嘴角,不明不白地一笑,“我也不知道。”

馮照緯閉着眼,懶得理他。

“诶,聽說這次面試,你還挺重視的?不僅大駕光臨面試現場,還親自當了面試官?我說,至于麽。”

“我選我的秘書,你說我至于麽。”

“開什麽玩笑啊你這是,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懂不懂?你這是不信任你爹派給你的那幾個人力資源老頭兒。我看你是多此一舉。那幾個老頭不比你火眼金睛啊?更別說什麽文秘了,對他們不是小菜一碟啊?”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季本瑞不以為然,“你能有什麽打算。”

馮照緯把腿放了下來,換做兩手交握,手肘支在桌面上,看着季本瑞,“你知道麽,選秘書最重要的一條是什麽。”

這還不簡單。

季本瑞猜:“能力強呗。”

“不對。”

“學歷高呗。”

“也不對。”

“替你擋酒呗。”

“還是不對。”

“呃——難不成,985、211?”

馮照緯搖頭,呵地嘲笑了季本瑞一聲。季本瑞急了,“那是什麽?你倒是說呀!”

馮照緯抿着嘴,揚了揚眉,好好故弄玄虛了一番,等季本瑞把水晶牌子砸過來前,說了四個字。

“長得漂亮。”

說完又把腿翹上桌閉目養神。

季本瑞被噎住了,但仔細一想,竟然沒法反駁。

神他媽的長得漂亮。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打算蹭個玄學。

所以淩晨兩點會有更新,不必在意。

我的膠原蛋白可能要不保了,記得為我祈禱。

☆、海鹽冰激淩

06

何苗和盛嬌惠還在等着,兩個人都沒講話,各自懷着各自的心思。何苗就是純緊張,雖然不知道那間辦公室裏坐着一個什麽樣的人,也并不太清楚這個“馮總”對她們而言意味着什麽,但畢竟是要去見領導了,還是這個公司最大的那個領導。

盛嬌惠的心思就複雜得多了。何苗只想着不要出錯就行,而盛嬌惠還想着怎麽出挑。來這兒之前,她是找人托了關系的,所以也大概了解一些馮總其人。本想着穩坐這文秘的寶座,卻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和她搶飯碗。

當時她什麽也沒表現在臉上,只自己在心裏打着小九九,好聽的話她随便就能說出口,也能輕而易舉地拉攏人心,但其實內心裏,是帶着點讨厭和恨的。這麽想着,盛嬌惠又蹙了蹙眉,瞥了一眼坐她旁邊的這個程咬金。

看着看着,眉間又舒坦了。

其實不過就是個初出茅廬的小菜鳥,有什麽好擔憂的。

盛嬌惠心裏清楚得很,既然本就一個名額的崗位,忽然變成兩個名額,那麽勢必有一主一副。副的那個大概就是留守辦公室,幫着幹些這樣那樣的雜活,主的那個自然就是貼身跟着馮總,雖然也是幹些瑣碎的事,但意義卻大不相同。

盛嬌惠心高氣傲的,之前又有幾年相關工作經驗,還走了關系,當然把眼光放在那個主位上,就想當那皇帝身邊的紅人。

至于何苗麽,或許連這些門門道道都不清楚。

遐想之間,老同事就走過來了。

盛嬌惠立刻站起來,用手理了理裙擺,“馮總要見我們了是嗎?”

老同事點頭,“就是先打個照面,認識一下,然後就要給你們安排工作了。”

他把何苗和盛嬌惠帶到那間辦公室門前就走了,辦公室裏,季本瑞還沒走,反正該說的已經說了,他閑着也是閑着,還靠着那桌沿,屁股也懶得挪一下。

“馮總。”

盛嬌惠走在前,先打了個招呼。她那個遠方表哥季本瑞就在旁邊,她當沒看見一樣,眼睛都不帶瞟過去一會兒的,現在她的視線裏,就只有馮照緯。

偏偏季本瑞不識相,硬是擡手和她打了個招呼,喊了聲:“表妹。”

盛嬌惠臉上還挂着标準露八齒的微笑,聽到聲音先是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原樣,繼而才把視線轉了過去,臉上還是笑,表情很無辜。

就好像他們互不認識一樣,就好像季本瑞認錯了人一樣。

季本瑞一眼就看穿盛嬌惠的把戲,不就是想假裝不是親戚麽,不就是不想把這後門這關系明擺到臺面上來麽。這事兒盛嬌惠做得是對的,那種成天把“老子有後臺”挂在嘴邊上的人,才是傻子。辦公室人多嘴雜,也不怕別人在背後嚼舌根子。

但憑什麽呀。季本瑞為這事兒,覺得自己這些天累死累活地跑馮照緯這兒來,又累死累活地動嘴皮子,已經是個累死累活的勞模了。到事成了想跟他撇清關系,季本瑞他偏不,就不賣盛嬌惠這面子,就不陪她演這戲。

“表妹啊表妹,忘了?我可是你遠房表哥啊。”季本瑞笑嘻嘻地說,“別怕,這兒都是自己人,咱們親人得相認啊!”

自己人?

盛嬌惠在心裏狠罵季本瑞幾句,下意識地轉頭去看了眼何苗,何苗倒是很機靈,耳觀鼻鼻觀心的,把自己當聾子瞎子,擺明了不想扯進這複雜的關系裏頭。

算了算了,不跟長輩計較。

盛嬌惠還是笑,就是笑得特假,沖着那吊兒郎當的長輩甜蜜蜜地喊了一聲:“表哥——”

“過幾天馮總可又要出差了啊,怎麽樣,想不想跟去學習學習?”

盛嬌惠眼睛一亮,“要是能有這個榮幸的話,當然。”

季本瑞心裏好笑,剛才是假人面具,現在是勢利眼。但還是笑呵呵地說:“你們倆,馮總就帶一個吧?”季本瑞往後一看,示意馮照緯,“帶我這乖表妹呗,聽聽看看,多會做人,多會講話。”

馮照緯也笑起來,“嗯,挺有一套的。”

“那行了,表妹啊,下班回去記得收拾收拾行李,到時候跟着馮總出差去。不過我得提醒你啊,馮總可不好伺候,你小心着點兒啊。”

“好的,我知道了。”盛嬌惠這回才是真的笑了,看着季本瑞,特真心地說了一句,“謝謝表哥啊。”

季本瑞從桌沿直起身,一手插進褲兜裏,另一手轉着手機玩,一邊玩一邊走,頭也不回地和馮照緯打招呼,“回見了啊。”

快走到門邊的時候,何苗讓了一下,季本瑞也就停了一下。從始至終他都沒正眼瞧過這一聲不吭的小姑娘,就現在驚鴻一瞥。也就是一瞥,不到一秒。

但也足夠了。

馬尾辮。短袖。短褲。平底涼鞋。

發型普通,服裝普通,啥都普通。

季本瑞自顧自地笑了笑,推門出去,點開手機微信,找到馮照緯的聊天框。

【馮大少,我現在開始理解你了。】

馮照緯很快回:【?】

【長得漂亮。】

【???】

季本瑞沒再回複,把手機收了起來。

确實啥啥都普通,但季本瑞這種人,濃妝豔抹的女人,清粥小菜的女人,整形的女人,原裝的女人,他見得太多了。就剛才那個,亭亭默默然,乍看之下毫不打眼,但細究起來卻很值得玩味。

再想想剛才馮照緯那意味深長的臉,季本瑞腦子裏忽然就蹦出一個詞兒——

羊入虎口。

辦公室裏,馮照緯随意把手機往桌上一擲,也懶得再追問那閑人季大爺,眼前還有倆人等着他安置呢。其實也很好安置,倆文秘,一個坐辦公室,一個跟着他跑。

他把筆記本電腦打開,一邊看一邊說:“兩天後的下午,兩張機票,飛北京的,商務艙,現在去訂一下。”

何苗和盛嬌惠一時都沒動,何苗是剛進入狀态,還沒反應過來,盛嬌惠是覺得,她都是那個跟着出差的人了,這種小事不應該她幹。于是她對何苗使了個眼色,何苗收到,就主動接下那訂機票的活。

正轉身要走,就聽馮照緯說:“幹什麽幹什麽?讓你動了麽,你就動。”

何苗臉一紅,又轉回來繼續站好。

“你去。”

何苗愣了一下,話是馮照緯對着盛嬌惠說的。盛嬌惠也愣了一下,遲疑着沒動。

馮照緯看着她,“怎麽,有異議?”

“沒有,您說什麽就是什麽。但是……”

“但是什麽?”

盛嬌惠沒敢直說,只是表情複雜地看了看何苗。挺尴尬的,剛剛還趾高氣昂,一心想着這種雜活吩咐給何苗就是,哪想這馮照緯不按套路出牌,出其不意地将她一軍。

她還能說什麽?算了,這種事,忍了。

“我這就去訂機票。”盛嬌惠很是識時務,正要走,就聽馮照緯繼續交代——

“你回去收拾三五天的換洗衣物,行李直接帶到公司,到時候和我一起去機場。”

何苗又愣了一下,這是在和她說話?

盛嬌惠這下急了,“您不是說帶我一起去嗎?”

“我說了嗎?”

“就在剛才啊!我——我表哥在的時候。”

馮照緯笑,“那是你表哥說的,不是我說的。”他指了指門口,“現在就去辦,哪兒那麽多廢話。還有,你倆就坐我辦公室外面那倆格子間,自己去收拾一下,可以投入工作了。”

格子間距離馮照緯的辦公室很近,也就兩三米。這倆座位大概空了很久,桌子上都積灰了。何苗去洗手間拿了塊濕抹布,把桌子椅子都擦了一遍。

盛嬌惠抱着手臂,就站在她身後看着。

何苗擦完自己的,回頭問盛嬌惠,“替你也擦一下?”

盛嬌惠沒說話,就看着何苗好心幫她把這半邊也擦幹淨。她還沒回過味來,怎麽馮照緯幾句話,她就從天上掉到了地下。她盛嬌惠去敲行程訂機票,何苗這個毫無經驗的居然被姓馮的帶在身邊。兩個文秘,主副之分立現。

電腦和電話是一個男同事幫忙裝的,在這時間裏,何苗又進了馮照緯辦公室一趟,把這兩天出差的行程單、要用的資料都帶出來了。幾大份文件,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尤其是那份資料,還厚厚一沓。馮照緯叫她把這些都看一遍,然後記在心裏。

何苗頭都大了。她記性其實不算差,但這次出差的行程安排得很緊湊,幾乎每轉一個地方都是馬不停蹄,要見的客戶也很多,每個客戶的資料都要熟悉。這些也就算了,但何苗發現,這裏面好多應酬,地點都安排在酒店。

可是——

她不會喝酒啊啊啊。

另一邊,盛嬌惠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很熟練地把機票訂好了。地點沒錯,時間沒錯,數量沒錯。一張商務艙,一張經濟艙。她偷瞄了一眼旁邊的何苗,就是不想這小姑娘比她還快地得逞,不想她和馮照緯座位在一起。

這件事她辦得膽子挺大的,被馮照緯知道了肯定會被罵,但她也有理由啊,畢竟,交代下來的那時候,馮照緯說的是兩張機票飛北京,沒說是兩張機票都是商務艙的。盛嬌惠就冒着風險玩了這麽個文字游戲,只要保住馮照緯那張是商務艙就行。把這事瞞住,等到了機場,馮照緯再氣也沒必要臨時辦升艙吧。

這麽一想,盛嬌惠心裏平衡了一點兒。

何苗還在啃那疊資料文件。其實已經全部看了一遍了,該背的背了,該記的記了。但只要一想到要陪酒,她心裏就直打退堂鼓。

社恐啊。

以前跟着爸媽去參加過不少飯局,但那時候她還是學生,可以不喝酒,也可以不交流。自己坐在那兒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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