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穿書
齊钰砰地撞在門板上,泫然欲泣的神情定格,下一瞬就成了茫然。
“……別動。”
有人從身後死死揪住了他的頭發,将他按住。
齊钰被扯得頭皮疼,腦子有點懵,這個姿勢視野受限,他似乎正處在一間逼仄的屋子裏,臨近的牆壁上有一盞燈,昏黃的燭光照不透四周的暗沉,距離他身後不遠處,能清楚聽見另一個人沉重的呼吸聲。
應該就是這人制住了他。
近在咫尺的氣息令齊钰莫名發怵,不敢亂動,實際也動不了。他繼續維持趴在門板上的動作,一時還搞不清,自己正好端端睡着覺,怎會一睜眼突然就換了個地方,而且還是一個連電燈都沒有,只能用油燈的地方……
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腦子暈乎乎的。
齊钰想像無數次犯困的時候那樣,不管不顧躺.倒再睡過去,也許下回睜眼,他仍是在自家卧室的床上。
偏就在這時,背後的人又道:“別動。”
又一陣紊亂沉重的呼吸過去,對方不容抗拒地将他一條手臂折到身後,去扯他的衣帶。
齊钰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總穿T恤,身上怎會有衣帶這種東西,灼.熱的氣息已噴到了他的後頸,隔着衣服,他甚至能感受到滾燙的體溫。
對方貼過來了!
齊钰混沌的腦子嗡了一聲,幾乎下意識就擡.腿,向後面沒命地踹過去。
踹中了,力道還不輕。
身後的男子沒料到他會突然反抗,悶哼了一聲,往後退了一大步,一時松開了禁锢他的手,未再撲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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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钰趕緊自己翻了個面,背抵着門板,好似能安全一些。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這人幹嗎拉拉扯扯挨這麽近,還有他自己的反應也很奇葩,明明都是男人,為何突然就覺得……十分危險。
屋子裏光線暗淡,只能瞧見眼前的一小塊地方,男子放開齊钰之後,已陷入燭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你……就在那兒待着,別過來。孤自己想辦法……”
男人咳了一聲,深吸了幾口氣,頭一次對齊钰說出超過兩個字的話。
孤??
齊钰眉頭一跳,不覺就道:“你是誰?”
這人卻未立即回答,只能聽見黑暗中略顯急躁的喘.息。
男子低低笑了一聲:“你奉命來害孤,卻不知孤是誰?”
齊钰想說他真不知道,奉命又是什麽鬼?
還有,這年頭居然有人自稱為“孤”,因他生活的一大樂趣就是看網文,知道這是屬于古代君侯的自稱,于是他十分樂觀地以為,自己一定是在做夢,而且做的還是個時代悠久的夢。
……是夢的話,還是別較真了。
齊钰單方面放棄了對峙,期待着夢醒,或者再度睡着,然而等來的卻是昏沉沉的腦子逐漸清明,而他居然,陸續想起了一些事。
好像就是在這個夢裏,他是某位皇帝的男妃,三日之前入宮,被封為貴人,至于為何會陷在這間烏漆墨黑的屋子裏,因今日乃是中秋,有內侍前來請他赴宴,故意将他引到流雲宮一間宮室裏邊,趁他不備落了鎖,他拍了半天門板無人理會,一回頭就發現這屋子裏還有……有別的人。
一個雙目赤紅,令人害怕的男人。
迎面刮過來一陣勁風,他還沒看清楚這人是誰就被按在了門板上,吓得眼淚都要掉下來。
以上種種,雖是夢境,卻連怕到要哭的感覺都很逼真。
甚至他還能想起騙他的那名內侍,等着他回去的婢女,以及沒良心送子入宮的家人。
……只一個夢而已,沒必要這麽面面俱到吧?
還有中秋節皇帝內侍婢女家人流雲宮什麽的,加戲加太多了吧?
齊钰自言自語,他覺得自己約摸是腦抽了,伸出兩根手指,想掐一掐自己的臉,卻摸到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哦,連這紗布的來歷,他都随之想起來了。
就在他入宮當夜,不慎跌了一跤,面頰上磕得血肉模糊,大半張臉一直裹着紗布,只露出要緊的五官,傷處仍未痊愈,太醫院還派了一位太醫給他看過。
……這個夢裏,竟然還有摔跤和太醫?
戲似乎越來越足,齊钰也覺得越來越不對勁,掐臉不成,轉而毫不手軟地擰了一把大腿。
齊钰:!!!
完蛋了,太特麽地疼了,他根本不是在做夢,這麽詭異果然是穿了。
齊钰不愧擁有好幾年飽覽網文的經驗,發現穿了之後還算鎮定,能想起這麽多古代的事,他應當帶着原來這具身體的記憶,還有閑心在此基礎上推敲,這個時代能用得起“孤”的大佬,眼前的男人會是誰。
是……太子。
齊钰眼睛一亮。
太子叫何名他也從原身記憶中得知了,太子名叫……慕容駿。
慕容駿?!
齊钰深深窘到了,這個名字他相當耳熟,不就是他睡覺前才剛棄的一本男主嗎,這麽巧?
齊钰不信這個邪,原身記憶中還有其他關于太子的信息,經過比對之後他發覺,不光是姓名,還有元後之子的出身,未封太子前的封號,等等等等,這一切的一切,都與他看的一模一樣。
這說明什麽?
齊钰失笑,他已能接受自己是穿的了,萬萬沒想到,他穿的竟然還是本書,一本冷傲男主被作者虐成了暴君,随時随地會砍人腦袋的書,而男主眼下,就靜靜地潛伏在他對面的那一片黑暗裏,他的眼睛此時已适應了黑暗,能模模糊糊辨識出男主堅實的身形。
回想男主方才的異樣,豐富的網文經驗告訴他,男主應是被下了媚.藥,他雖最終棄文了,實際上曾經追這本追了很久,已看了一多半,大部分情節都還記得。此情此景,再加上流雲宮這個特殊地點,很快就與原書對應起來。
慕容駿這時還是太子,書中太子唯一一次被下媚.藥,是在中秋夜宴上遭人陷害,神智不清地與皇帝的一名男妃困在流雲宮,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網文如今已不能涉及脖子以下的情節,中了媚.藥的太子,實際并沒有與男妃發生少兒不宜的事。慕容駿不愧是未來要當皇帝縱橫天下的人,關鍵之時打暈了男妃,用随身的匕首割破手臂,保持了清醒,堅持到心腹挖了暗道趕來營救。太子被及時救出,剩下那名男妃就比較悲催了,雖并未與太子發生點什麽,可是古代禮教森嚴,暈厥過去的男妃被人找到時衣衫淩亂,百口莫辯,被皇帝廢棄賜死,就此炮灰。
男主此前一直隐忍,中秋宴上的陷害成為其人生一個轉折,使得男主從此走上了複仇奪位之路。
齊钰最初看到這一段情節,也就是猥瑣地笑笑,略掃一眼便翻了過去。網文裏的媚.藥梗随便看一看也就罷了,通常很沒有邏輯,中了媚.藥,難道除去自殘或者禍禍別人,就沒有其他解決法子了嗎?蠢作者顯然沒把男人們自我安慰的能力給計算進去啊。
記得當時他還吐槽了幾句,沒想到穿書穿到了這檔口,齊钰瞅了瞅黑暗中的男主——太子,雖看不清楚樣貌,一團黝黑仍難掩王霸之氣,又瞅了瞅自己身上被揉搓得有些淩亂的衣裳,心頭陣陣泛涼。
原身是被騙過來的,這間屋子裏又只有他與太子兩個,錯不了,他這一穿,穿成了受冤而死的男妃,出場不過一章就要在宮鬥中嗝屁。
齊钰:“……”
齊钰心酸地想,該不會這就是對他棄文的懲罰,因他棄文,就讓他穿進了自己才棄的書裏,成了連炮灰都不如的小角色?
難怪他一開始對穿過來的身份并無反應,蝼蟻般的角色,懶作者連個具體的名字都沒給,要不是一穿過來就遇見男主,他估計還對不上號呢。
齊钰強忍下大罵作者傻.逼的沖動,畢竟穿都穿了,罵人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穿成了戲份不超過一章的角色,還是想想,要如何才能茍下去?
算起來,他已被關進這間屋子小半個時辰了,相信不一會兒太子心腹就要來救人,把太子帶走,留他一個面對皇帝的猜忌……
這可不行。
齊钰并不知道若是按原書劇情死了自己還能不能穿回去,為了謹慎起見,死是不能随便死的!
齊钰斟酌片刻,學原身的說話習慣,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方才實屬迫不得已。我并非壞人,是被騙過來的,與殿下被關在一處,也可謂是一種緣分了……若殿下能逃出去,可否順手幫我一個忙?”
他向着太子挪動一小步,以示友好。
原書中,慕容駿心腹沒能帶走原身,齊钰猜測一方面是因為原身已被打暈,帶走并不方便,另一方面,慕容駿及其心腹無法确定原身的立場,宮中盯着太子的人太多,多帶一個人就多一分風險,自顧不暇的情形之下,只能優先保住太子。
原身并非太子的人,這樣做本也無可厚非,按理來說只要太子離開,獨自被剩下的男妃應不至于會有危險,可是誰能想到皇帝竟會不分青紅皂白就賜死?
乖乖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
眼下門被鎖住,要逃出去還是得指望太子,可若先求着太子帶上他,太子出于種種顧慮一定不會答應,故而齊钰機智地繞了一個彎,改成了幫忙。
“別過來。”
慕容駿人在暗處,唇邊勾着一抹森冷笑意。被齊钰踹了一腳之後,他倒是恢複了些許神智,為了壓制住藥性,果斷掏出匕首在手臂上劃了極深一道血口,借由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做完這些,慕容駿才淡淡道:“你想如何,說罷。”
齊钰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與此同時男主的聲音不再慌亂,他已猜到對方做了什麽,不由得暗生敬佩,作者傻.逼,卻不是男主的鍋,為了擺脫困境,敢給自己捅刀,連口氣都不帶喘,男主心夠狠,也挺不容易。
這也是頭一次,令齊钰真切感受到,慕容駿已不再是書中的大段文字,而是與自己一樣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了……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
奇妙到他差一點就脫口而出,大佬,我可不可以做你的腿部挂件?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第一印象
慕容駿:繃帶怪人
齊钰:一片漆黑
大家不要擔心钰钰,钰钰的臉沒事~~
開新文留言的小天使們,請接受我愛的紅包=333=
依舊會是日更,如果有事更不了會在文案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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