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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明光寺回來,太夫人問起簽文。
因馬氏不知,裴玉英回道:“沒去解。”
“怎麽回事?”太夫人詢問。
這兩姐妹,一個是為司徒修,一個是為許黛眉,耽誤了正事,裴玉英連忙道:“簽文都是好的,大姐那簽,我問過竹苓,是上好的簽,我那支,也不錯,便是不解,也能知曉大概意思。”她把簽文念給太夫人聽。
太夫人點點頭。
馬氏笑眯眯道:“簽文好就行了,有時候解簽的大師還不是喜歡信口胡說,咱們心裏得數就行。我看玉嬌自打撞了一跤後,比往前伶俐可愛,明年定會有樁好姻緣。”
太夫人這話愛聽:“嬌兒是比以前聽話,夫子都誇她刻苦呢,還會看書背詩了!”
裴玉嬌倚在她旁邊,笑得眉眼都彎起來。
往前她不知道學這些有什麽用,現今看到衆人都誇她,她發現,好處還是很多的,一來家人都高興,二來顯得她聰明些,與衆家夫人姑娘來往的話,不用怕太過丢臉。
幾人說得會兒,二房的公子,裴應鴻,裴應麟從書院回來了,兄弟兩個,一個十五歲,一個十歲,都是秀才。
馬氏見到兒子們,關切道:“外面冷,你們一個兩個怎麽才穿這麽點兒?”又訓斥随從,“怎麽服侍哥兒的?自己倒知道穿得厚實!”
裴應鴻忙道:“娘,咱們剛才在外面打了會兒馬球,通身是汗,所以才穿得少些。”
裴應麟則笑道:“還去喝了酒……”
老侯爺裴孟堅原是話少,聽到這句,眉頭一皺,大聲訓斥道:“你們才幾歲呢,竟然去喝酒?跟誰去喝的,這馬球又是跟誰玩的?書院裏夫子何時如此縱容你們了?”
裴應麟年紀小,被唬得話也不敢說,低垂着頭。
“回祖父,今兒夫子放的早,咱們本是要回的,路上遇到幾位同窗邀咱們一起去踢馬球,孫兒覺得放松下沒什麽,後來才發現竟是去薛家。原來薛公子常同他們一處玩,聽說有時還有官員小吏也去。”裴應鴻口齒伶俐,“半途薛公子使人端些酒菜來,随便喝了點兒,還望祖父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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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裴家雖是侯爵,子孫皆有蔭佑,可為防目不識丁,裴家子孫幼時除了舞刀弄劍,仍是要念書的,秀才也得考,但舉人,基本是無望,也不需要。
故而這段年紀,裴應鴻,裴應麟會上書院,等裴應麟到十八,二十歲,便要謀職了。
聽孫子回答,裴孟堅眉頭皺得更緊。
薛家乃三王爺晉王司徒熠的外祖家,這薛公子是他表弟,最愛交朋結友,沒想到,現在手還伸到各大書院去了。
這是為司徒熠培養後盾呢!
“以後不可再去。”裴孟堅嚴厲道,“不然休怪我嚴懲!”
“是。”兄弟兩個雖然覺得奇怪,只是打個馬球玩玩,祖父竟然動怒,但也都恭敬的聽從。
小輩們從上房出來,裴應鴻從袖子裏拿出個玉兔兒給裴玉嬌:“嬌妹妹,送你的。”
雖然在姑娘中,裴玉嬌最大,但裴應鴻卻是比裴玉嬌大了三個月。
那是她唯一的堂哥哥。
見到小兔兒,裴玉嬌高興壞了,因為上輩子她指認裴玉畫那事兒,惹得裴應鴻動怒,因他不信親妹妹那麽壞,後來與裴玉嬌形同陌路。她激動的在袖子裏一陣摸索,掏出塊桃酥餅遞給他:“給你吃,我從明光寺帶回來的。”
他們這種捐獻了大量香火的香客,寺廟當然會準備點心。
看她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天空的星子,裴應鴻噗嗤一聲笑了,他這堂妹啊,真是随時随地都能從身上摸出吃食。
他接過來咬了一口,摸摸她腦袋:“挺好吃的,這兔兒你收好了,特別像你,還有,別讓玉畫知道,不然非得纏着我也買一個。”
比起自己任性的親妹妹,裴應鴻更喜歡單純的堂妹。
裴玉嬌點點頭,拿着玉兔兒歡歡喜喜得回去了。
過得幾日,照着二老意思,馬氏給周家發了請帖。
一大清早,裴玉嬌就起來了,竹苓跟澤蘭給她打扮一番,去了上房那兒。
老侯爺,太夫人正與周家夫人寒暄。
曹國公府,二老陸續去世,如今是周老爺當家,他也是獨子,換句話說,周夫人便是曹國公府的唯一主母了,很多事都是由她來決定的,此番裴家相請,她心知肚明,必是因為結親的事情。
然,現在局勢不同,結果當然也不同。
眼見周夫人客氣,二老也有些明白了。
太夫人微怒,淡淡笑道:“可惜你婆婆去得早,我現今想起她,都心痛!咱們兩家幾十年交情,當年老公爺與侯爺在大同并肩抵禦外夷,戰場情深,不亞于同胞兄弟。皇上賞賜下來,一家一方玉如意,都是成對的。”
她指指檀木答案:“現還在上頭擺着。”
周老爺不免羞愧:“您說得對,咱們兩家情意長……”
周夫人輕咳一聲:“太夫人您委實念舊,與婆婆一樣,故而裴家有事,公公婆婆都鼎力相助。”
是在提十年前的舊情。
太夫人眉頭一挑,周夫人的意思,周家并不欠裴家。
二人綿裏藏針,裴玉英已經聽出意思,心只往下沉,原來不止周繹變心,周夫人也不贊同這門親事,既如此,還有什麽好說?她冷着臉,看都沒有看對面的周繹一眼,周繹卻着急,恨不得上去與她說話。
此情此景落在眼裏,裴玉畫原是聰明人,暗暗一笑,果真她猜得沒錯,周家是嫌棄裴玉英了。
但轉念一想,這也不是那麽好的事情。
嫌棄裴玉英,定然也一樣嫌棄她,他們裴家姑娘,在京都就這麽沒有地位了?
她眉頭皺起來。
唯獨裴玉嬌累得慌,歪着頭,一會兒聽太夫人說話,一會兒聽周夫人說話,琢磨其中的意思,可奈何他們說話隐晦,竟是模模糊糊,不得其意,但有一點,她看出來了,周夫人此番來,沒有誇妹妹!
要是以前,她總是會看着妹妹笑的,妹妹也會露出羞澀的笑容。
現在,氣氛好冷。
長輩們有話說,太夫人命小輩回去。
裴玉嬌見妹妹徑直就走了,無奈之下回到屋裏,可着實靜不下心,詢問竹苓:“今兒周夫人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她,是不是不喜歡妹妹了?”
竹苓對這種事兒哪裏敢多嘴。
她猶猶豫豫,澤蘭卻道:“可不是,周夫人擺明不想結親。”
裴玉嬌蒙了。
難不成上輩子妹妹沒嫁給周繹,是因為周夫人不同意?
現在澤蘭都看出來了,妹妹肯定也一樣。
“我去瞧瞧她。”
她要去安慰裴玉英。
三人往裴玉英所住的院子走。
結果到了,丫環告知不在,說是去園子裏了。
裴玉嬌又去找。
途中,澤蘭輕聲道:“姑娘,二姑娘在那兒呢!”她手指向前面。
果然不遠處的假山旁,裴玉英正站着,在她對面,是周繹。
裴玉嬌剛要發出聲音,一下咽了回去。
他們定是有話要說,不便打攪。
可她又擔心妹妹,悄悄蹲下來,往後面的灌木叢裏一躲。
兩個丫環連忙也蹲下。
周繹見朝思暮想的姑娘就在眼前,一雙鳳眼滿是柔情,悄聲道:“英兒,你別怨我,着實是母親看得緊,我不便來,可是我每天都在想你。你且等等,我總有辦法說服母親,你不要生氣。”
他今日穿了身墨色錦袍,長身玉立,英氣勃勃,是她理想中的男兒。
可想起周夫人疏離的表情,裴玉英諷笑道:“你怎麽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周夫人看不上我,我也不癡纏你,咱們以後一刀兩斷!”
她轉身就走。
如此決絕!
周繹上前一步拉住她:“你怎麽這般急躁?雖說有父母之命,可咱們也不是不能争取的,只要你相信我!”
烏黑的眸子裏倒映出她的影子。
兩個人離得那麽近,掌心傳來不重不輕的力度,恰似他的不舍,裴玉英差點心軟,可她下一刻就想起那塊玉佩,冷笑道:“你要我相信你?好,那我問你,你的玉佩呢,為何沒有帶在身上。不是說,這是獨一無二,你日日不離的嗎?”
周繹一怔。
裴玉英看他答不上來,芳心好像被劍刺了一下,泊泊流出血,她微微仰起頭,淡淡道:“在許黛眉那兒,是嗎?”
“什麽?”周繹眼睛睜大,“我沒有……”
“你別再騙我了!”裴玉英從他面上看出一些心虛,她向來不屑男兒家藏藏掖掖的,挑眉道,“我親眼瞧見的,你還不承認?”
周繹忙道:“我上次去許家,落在地上,被她撿了。”
“許家?”裴玉英嗤笑道,“你沒事常去她家吧?也罷,我何必要你解釋,我原也不該追問,以後你不要來了!”
她掙脫開他的手。
周繹哪裏肯放,發誓道:“我怎麽會把玉佩給她,你相信我,這玉佩……”他急于表白,兩只手都伸上來,摟住她細腰,嘴唇差點碰到臉。
“啪”的一聲,裴玉英狠狠扇了他一記耳光。
裴玉嬌瞧見,驚得一下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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