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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向來一起過女兒節的,我今兒早早便來了,你們還請了誰?”蔣琳假裝不在意跟裴玉畫之間的恩怨。

裴玉嬌道:“請了沈姑娘。”

當初裴玉畫要去請,裴玉英其實有些擔憂,但又想知道沈家到底如何了,便沒有阻止,只不知她來不來。

四人坐下。

裴玉畫看了看天色道:“恐是不來了,把香先點上。”

她使人去。

火苗一亮,便有淡淡的香氣飄了出來。

“是木蘭味兒的。”蔣琳笑道,“我挺喜歡這個,前幾日母親還帶我去餘香閣,買了好些熏香呢。我臉上這胭脂是新出來的,你們最近可去過?”

顯擺了裙衫,又來顯擺胭脂水粉,她到底知道自己是哪根蔥嗎?蔣家是靠着裴家發跡的,別說蔣承安如今官職也不算大,不過區區大理寺少卿,比起大伯差遠了,她有什麽可炫耀?裴玉畫忍耐不得,晃了晃手腕上紅珊瑚镯子:“餘香閣的胭脂才值幾個錢?我這镯子啊,是前些天去珠光閣買的,從南海海底撈出來的,你這輩子都沒見過罷?”

蔣琳氣得臉色煞白。

裴玉畫就有這等膽子,什麽話都敢說出口。

但這珊瑚镯子也确實是真的,馬氏疼她,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買給她用。

瞧見她雪白皓腕上套着的刺眼紅色,蔣琳忍住心裏的翻江倒海,抿嘴笑道:“三表妹可真有錢啊,只你難道比大表姐,二表姐還要富貴嗎?我就沒瞧見她們戴這樣好看的镯子。”言下之意,二房還不是靠着大房。

若是稍許心性差些的,只怕要被激得有些惱火,确實裴玉畫太高調,只那兩個,裴玉英聰慧內斂,裴玉嬌也非吳下阿蒙,誰也沒有上當。

兩人瞧了蔣琳一眼,裴玉英淡淡道:“我并不喜镯子,戴于手上不便,看賬本累。”

“我喜歡玉的。”裴玉嬌道,“我有好幾副羊脂玉的呢,都是爹爹從外地帶回來的,妹妹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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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富貴,大房一點不差。

蔣琳臉色又變了變。

裴玉畫輕聲笑起來,與那兩個姐妹越發親和,一手挽一個道:“來,咱們拜織女罷!”

混不把蔣琳放在眼裏。

蔣琳都不知往哪兒站才好,

這時沈時光來了,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裙衫,好似仙子似的,如遇到救命稻草一般,蔣琳忙迎過去:“咱們都在等着你呢!”

沈時光看向裴玉英:“被家裏事情耽擱,來晚了一些。”

“不妨事,咱們正要開始。”裴玉英笑道,“快些過來。”

幾人依次拜了織女。

因這事兒只與裴玉嬌有關,裴玉英不方便問,扯着那兩個說話時,便朝裴玉嬌使了個眼色。她好歹也看得懂,再說,她也想知道沈夢容可想開了,忙就湊到沈時光跟前,輕聲道:“沈姑娘,沈公子的傷好些沒有?”

她坐在石凳上,兩只手肘撐着桌面,專注得等待答案。

沈時光想起那日司徒修擅闖府邸,她過來時,哥哥的表情有些惆悵,又有些釋然,他後來說不要聲張此事,第二日也與父親說,不娶裴玉嬌了,可卻很強硬的希望父親不要插手他的婚事。父子兩個又争鬧了一回,只正傷着,父親到底沒有舍得再打他。

也許,哥哥是想明白了罷,她将裴玉嬌相勸的事情還是告訴了父親母親,故而今日沈家相請,二老不曾攔着她來。

這樁事情算是悄然無波的被揭過去。

但她對裴玉嬌有些歉然:“哥哥好些了,你不要擔心。”又輕聲道,“對不住。”

裴玉嬌道:“沒什麽,你也是為哥哥好,換做我,指不定也一樣的。”

比起別人暗藏的心思,沈時光算是坦蕩的,假使當時自己拒絕,她也一定不會強求,也不會恨自己罷。

兩人相視而笑。

在家中坐了會兒,她們與長輩說一聲,便與裴應鴻,裴應麟,帶了随從婆子丫環,零零總總幾十個人,前去白河。

一年一度的七夕,城門夜裏難得開放一次,此時白河邊熱熱鬧鬧,聚集了好些年輕姑娘與年輕公子們,姑娘們放河燈祈求将來能嫁個好兒郎,公子們比較實際,就等在河邊,尋找着心儀的姑娘。

往往這一日,總會促成好多對良緣,也是這束縛的人生裏,鮮少迸發出的開放風氣。

姑娘們從馬車裏下來,看到河面上已經飄了無數燈火,順着水流而下,簡直像天上銀河倒流般漂亮,都忍不住歡笑起來,裴玉嬌叫道:“咱們也快些去放!”

有裴應鴻兄弟兩個開路,她們幾個跟在後面往白河而去。

臨水亭裏,原是為皇族觀看龍舟賽而設,但此刻皇家子弟聚集在一處,卻是瞧着來來去去的姑娘們,她們有得戴着帷帽,有得不曾,大大方方的露着臉,司徒裕打趣司徒瀾:“老四你才成親,不在家裏陪着嬌妻,倒來這兒偷看?”

司徒瀾才被禁足放出來,長腿擱在欄杆上,懶懶道:“早看膩了,前些日子天天在家,你們說能幹什麽……啊,是不是?”

他浪蕩的笑起來。

竟然這般打趣自家妻子,司徒熠皺眉:“四弟,別太不像話了!”

司徒裕雖是老二,可肚子裏沒點兒東西,無人服他,時日久了,也越發不擺架子安心玩樂。老三司徒熠成熟穩重,倒像是最大的哥哥,司徒瀾被他斥了句,收回腿坐直了,瞧一眼司徒璟問:“五弟,你怎麽還在這兒坐着呢,咱五弟妹還不曾來嗎?”

司徒璟臉紅了,咳嗽一聲:“你別胡說,我不曾要見她。”

“喲,還害羞,馬上要成親的人了,我還不了解你心思?那年上元節觀燈,你看着五弟妹,險些撞到人家買元宵的攤子上,那火燒得多旺啊?要不是我拉着你,你一早把手都煮熟了!這事兒,你往後得給五弟妹說說。”司徒瀾打趣。

衆人都善意的笑起來,可以想象司徒璟當時的癡态。

司徒璟平常老成,遇到感情事兒卻吃不住,站起來道:“我出去轉轉。”

衆人又笑。

司徒瀾嘆口氣:“無甚意思,我先回王府了,你們慢慢看。”

話是這麽說,可他風流慣了,誰都知道必定是去哪處摟住姑娘快活,因這朱玫原也不是司徒瀾自個兒挑的,當然,他也随便娶那個,只看家世。這朱玫一生得不是國色天香,二又沒有才學,哪裏栓得住他的根。

瞧他就是往懷香閣那個方向走,司徒熠搖搖頭,看着司徒裕道:“二嫂如今身子仍不好?我回頭叫季蘭去看看她,她今兒還念着呢,只是要在家裏照顧彰兒,不然便随我出來了。還有宛兒,也常帶她來我家玩玩,彰兒見到她便姐姐,姐姐的喊,恨不得是他親姐姐。”

“姐姐沒有,你倒該給彰兒添個妹妹。”司徒裕笑道,“佩佩她身子尚可,只不好吹到風。”

兄弟兩個說得會兒,司徒熠與另兩個告辭了聲回去。

幾個王爺中,司徒熠夫妻二人感情最佳,他從來不在外面勾三搭四,不像司徒瀾就跟脫缰的野馬似的,在宮裏禍害宮女,開府之後更是沒數,幸好沒弄出孩子來。司徒修瞧他一眼,然司徒熠雖這方面老實,可勾搭別個兒本事挺大,瞧他跟司徒裕說話,弄得好像多關心他似的!

他笑着與司徒裕道:“二哥,我也出去轉轉。”

“走,咱們一起!”司徒裕搭着他肩膀往外走。

司徒修暗地裏不太樂,他原是要去看裴玉嬌,他跟着作甚?

只也不好趕他走。

周邊姑娘們歡聲笑語,仿若銀鈴,一個個在河邊放着燈,司徒裕忽然朝着一個方向指了指:“去那兒罷。”

種了一排桃樹的地方,有四五個姑娘在樹下,穿着各色漂亮的裙衫,好像花蝴蝶一般,叫人瞧着迷了眼。其中一個手裏折枝不知從何處摘來的玉簪花,追着另一個跑,雖然桃花在秋日已凋謝,可看着她的臉,就像看見桃花遍地,嫣然而放。

她的眼睛比白河水還要清澈,司徒修駐足片刻道:“好,就去那兒。”

二人并肩而來。

司徒家族的男兒在前朝便以容貌俊美著稱,當年司徒嘉造反奪得天下,建立華國,眨眼已有八十餘年,而今兩兄弟一出現,服飾華美,氣宇軒昂,引得衆人紛紛側目。姑娘家想看不敢看,私下偷睨,男兒家則又羨慕又敬畏。

眼見是朝此處而來,蔣琳心怦怦跳,一邊兒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一邊兒又整理裙擺。

月光下,她精心裝扮的臉也頗是吸引人,司徒修眉頭微挑,這不是司徒裕的側妃嗎,上輩子常來看裴玉嬌,只瞧着不正經,他不喜。倒是司徒裕把她當寶貝一樣,後來周王妃去世,甚至還想讓她當王妃,到底當沒當成,他也不知。

他下意識就離她遠了幾步,蔣琳微微有些發怔,剛才在河邊,好些公子看她呢,怎得這楚王竟沒注意到不成?

離她遠了,就離別的姑娘近了,她朝他看去,只見司徒修的目光正落在裴玉嬌臉上,如畫般的眼眉微微含笑,仿若在欣賞他所喜愛的花兒一般。她心頭一沉,這癡兒,怎得命就這般好?明明傻的令人厭惡,在裴家卻如珠如寶,上回那跤,真該把她摔死了才好呢!

她不甘心就這樣輸給裴玉嬌,母親舍得花錢投在她身上,使得她漂亮華貴,不遜于高門大戶的姑娘們,那今日良辰美景,她難道不該有樁美好的姻緣?假裝上前行禮,被岸邊石頭碰到腳,她整個人朝司徒修摔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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