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請問您了解游戲規則嗎?
新紀元的游戲分級制度,注定了18歲以上的青少年能接觸到的懸疑類恐怖游戲裏,出現了更多更稀奇古怪的玩法。比如狼人殺的實體版,比如捉迷藏的捉鬼版,比如安祈口中這個,聽起來像是追逐戰的進化版。
傳統的追逐戰大多出現在動作類游戲裏,通常存在“起始點A”和“目标點B”兩個方位坐标。玩家從“起始點A”出發,中途擊敗的“小怪獸”可以累積成加分項,在規定時間內到達“目标點B”後算作通關。
放到印桐他們此刻的場景裏,就是從“宿舍”出發,在沒被走廊裏的喪屍與姜餅人組合套餐幹掉的前提下,于18:45之前回到“宿舍”算作通關。
“那我不出去不就完了。”
程明雀眨了下眼睛。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小團體餘下的五人齊刷刷地看着他的肚子,仿佛裏面藏了什麽會發出聲音的小怪獸。
“咕嚕……”
确實是藏了只小怪獸。
程明雀跨坐在椅子上,腦袋墊着椅背露出一副生無所戀的表情,他說:“講道理,我早上起來就有點餓了。我怎麽覺得自己烏鴉嘴呢,難不成樓下那零食真的是吃一包+10HP?”
印桐偏過頭,瞟了眼邊上翹着二郎腿的董天天。
早上趁着搜查幹掉了一包薯片的董天天回贈一枚白眼,趕在印桐開口前,煞有其事地沉聲道:“搞不好就是這樣。”
他們誰都沒提現實中也會出現饑餓的可能性。畢竟在出現官方提示之前,肆意猜測現實信息只會提高團體內玩家的恐慌程度,無形中加大游戲的失敗(死亡)幾率。
然而不提不代表不存在,現實問題永遠是虛拟游戲躲不開的溝壑。更何況箱庭online直到現在都沒彈出控制面板,沒有投訴窗口不說,連下線按鈕都不予提供。
盡管沒有人開口,但所有玩家都産生過這樣一個念頭。
我們被困住了。
在直接架構于移動終端上的意識流游戲中,這種想法無疑是宣稱:“你離植物人只有一步之遙了。”
然而現階段脫出游戲還不是印桐他們的正菜,如何在這場游戲中活下去,才是整張餐桌上最需要優先解決的主菜。他們已經了解到在箱庭online的游戲規則裏,所謂的“安全屋”指的并非是這棟公寓樓,而僅僅指的是他們蜷縮的這間小宿舍。在早晨不知道幾點開始的“狩獵時間”裏,他們必須要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還要保證在18:45之前回到宿舍(安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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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其實是個很糟糕的游戲規則。
通常在“起始點”和“目标點”重合的追逐戰裏,勢必會出現一個讓玩家不得不離開“起始點”的原因。大多數的恐怖游戲會選擇直接在“起始點”安放一只玩家絕對打不過的“小怪獸”,用作“鼓勵”玩家拼命奔跑的驅動力,考慮到箱庭online已經将“安全屋”——宿舍用作了“起始點”,那麽“饑餓”可能會取代“小怪獸”成為新的動力,從主觀上推動玩家繼續游戲。
程明雀舉手問:“那我可以囤積零食嗎?”
印桐翻了下筆記本:“理論上可以。按照咱們今天早上根據零食包裝得出的結論來看,小賣部裏所有的零食都是新的,并且每周三和周五‘補貨’——也就是刷新一次庫存,倘若你一次藏夠幾十天的零食,确實不需要每天都往樓下跑。”
“但是這個理論具備了兩個操作條件,1,你要保證自己一定能跑得過樓下的喪屍,2,你還得想辦法逃離剩下不到一天的主線任務。”
董天天聳了下肩:“然而沒有一天了,”他撸開袖子,露出腕上的手表,“現在是20:37,距離主線任務的強制開啓。”
“還有608分鐘。”
……
游蕩在二樓走廊裏的姜餅人成功地阻斷了程明雀和陳彥回宿舍的可能,為了防止小夥伴露宿街頭,小團體中年齡差最大的一對舍友不得不分居兩地(室)。
程明雀跟着安祈和印桐睡一屋,仿若被爸爸媽媽領回家的幼兒園小朋友,一路歡呼着撲上了335臨時拼湊的大床。陳彥就要倒黴得多,鑒于董天天拒絕和兩個“不長腦子的大老爺們”(董天天語)蓋一床被子,在和夏澤興商量打地鋪無果後,他只能眼瞅着這個一米八幾的大男孩癟着嘴,委屈巴巴地撅着屁股縮進了床邊的角落。
——我都這麽讓着您了,您就湊合睡一晚上,別讓我躺地上好不啦~
陳彥也不知道是受制于那個如有神助的波浪線,還是驚愕于夏澤興泫然欲泣的表情,站在床邊沉默了近乎十分鐘,還是頂着一副棺材臉躺上了床。
他仰躺着凝望視野盡頭的天花板,透過一張床板感受着從夏澤興那端傳來的顫抖,他說:“小同學我知道春宵苦短,但是非常時期,你還是不要和你的五指姑娘纏綿了吧。”
夏澤興幾乎整個人都糊在了掉渣的白牆上,氣沉丹田悲憤地吼破了音:“我沒有撸!”
“那你也不要晃。”
“我也不想晃啊!我長到這麽大還是頭一回和陌生男人擠在一張一米五的床板上,我就不能緊張嗎?我TM緊張啊!”
“你緊張什麽,明雀和我睡都不緊張。”
夏澤興咬着下唇嗚咽了一聲,他在心裏連吼三聲“我根本不想知道你和程明雀睡一張床!”脫口而出的卻依舊是軟綿綿的哭腔。
“董同學,董老大,咱們為什麽不出去打怪獸啊,你看陳先生西裝筆挺氣宇軒而,跟咱們睡一屋多委屈啊,你再撬把鎖不好嗎?”
董天天打了個哈欠幹脆利落地轉過身,起伏的背影安靜沉穩,就差沒配上一串別具風格的呼嚕。夏澤興面對着牆壁只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緊繃的背脊微微發顫,仿佛脊柱上爬滿了細小的蟲子,正不停地往他的皮肉裏鑽。
他閉着眼睛,數完羊又數鴿子,數到最後只覺得腦袋裏亂成一團,擠壓着全是嘈雜的說話聲。他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沒有,不知道自己閉上眼睛後過了多久,只覺得身體仿佛被捆在一輛脫了軌的雲霄飛車上,意識裏除了刺耳的尖叫,便是嗡嗡作響的電流聲。
不對,不是意識。
他被脖頸後的刺痛驚得一個鯉魚打挺,喘着粗氣驚恐地看着身後的肇事者。陳彥舉着電棒在他腦袋上方晃了兩下,小巧的圓柱體在昏黃的燈光中一閃而過,頂端冒出些細微的藍光。
“卧槽你”夏澤興壓在喉嚨裏的驚吼冒到一半便戛然而止,他看到對面床上董天天正側着頭向外看,注意到他的視線,食指便在唇上輕壓了一瞬。
“噓。”
沉靜的黑夜裏,夏澤興聽到門外傳來模糊的腳步聲。
“啪嗒,啪嗒”
那聲音很沉,就像某個喝多了的酒鬼正在樓道裏夜游。
“啪嗒,啪嗒”
它走過緊閉的房門,邁進走廊盡頭的樓梯間,沉悶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裏回響,揉雜着微弱的呼吸聲,灌進夏澤興的耳畔。
“啪嗒,啪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驟然炸響的尖叫聲宛若一陣驚雷,震得夏澤興心髒空了半拍,差點一跟頭栽下床榻。他驚魂未定地看着董天天,只見對方一躍而起,猛地拽開緊閉的窗簾。
他顫抖的手指攥緊了脆弱的簾布,仰着頭死死地盯着漆黑的夜空,就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外面會發生什麽?
夏澤興順着他的視線看向一片迷蒙的夜空,發出尖叫的人在樓上奔跑着逃竄着哭喊着,凄冽的聲音幾乎要撕爛整個漆黑的長夜。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您放過我,求求您不要扔我出去,求求您,求求您,求求您。”
他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悲聲乞求。夏澤興幾乎可以想到他跪在地上伏地磕頭的模樣,可以想象說話人那張涕泗橫流的臉。
“求求您,您不能這樣,我還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您放過我。”
施虐者似乎說了什麽,乞求者的聲音停頓了片刻。而後尖銳的哭聲宛若宛若滑過玻璃的鋒刃,透過呼嘯的夜風折磨着未眠者的耳膜。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王八蛋韓昭遠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咒你不得好死!!!!!”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沙沙”的耳鳴聲在夏澤興的耳畔響成一片,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一切都停止了動作。
窗戶上方似乎有什麽細小的東西掉了下來。
掠過窗臺,發出細小的碰撞聲。
掉在了樓下的草地裏。
突然一個漆黑的影子急墜而下,帶着刺耳的雜音劃過冰冷的玻璃。他扭曲的面容如同地獄的惡鬼,蒼白的臉正對着窗戶,瞪大的眼睛就像在詛咒沒有出聲的旁觀者。
他是被掐死的。
夏澤興聽到腦海裏有個人失聲尖叫着。
他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世界仿若被定格播放的默片,男人揉雜着恐懼與憤恨的嘴臉清晰如烙鐵,狠狠地燙在了他的視網膜上。
他顫抖着向後一通亂摸,滿是冷汗的雙手根本不知道應該抓住什麽,失去依靠的身體在翻下床前被人按住了。夏澤興驚慌失措地擡起頭,正對上陳彥面無表情的側臉。
“他已經死了。”
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陳述着。
“你以後會見到更多這樣的人。”
作者有話說
【混沌邪惡】韓昭遠:全文唯一一個坐擁女朋友的人,卻因為作死,被提刀歸來的女朋友按在地上摩擦。
現在很帥,未來也很帥,然而帥不過女友,每天都沉浸在“老婆我錯了”和“我他媽又哪錯了”的矛盾中,生活地水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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