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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04-08-25 本章字數:48629 九衆書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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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寝室在龍镔成人禮集體大醉事件後的十來天,也就是快到學校放暑假時的一天夜晚,曾經有過一場經典的關于上帝和上蒼的辯論。這場争論是這些兄弟們的第一次思想的正面撞擊。
彼此互相辯争,毫不相讓,辯論幾乎長達兩個小時,最後甲方實在無力反駁,只好把結論的正确權歸屬于乙方。
辯論是圍繞着上帝和上蒼到底是不是一回事進行。
也還是石偉多事,拉住龍镔硬要他再仔細解釋解釋上蒼的詛咒到底是怎麽回事,龍镔反複說自己也不解這詛咒産生的緣由,結果石偉就罵道:媽的!上帝哪這麽無聊?世界上有這麽多事情不去管,花幾千年的心思來折騰龍家幹什麽!
龍镔一聽石偉在罵上帝,就道:這可不關上帝的事!是上蒼的詛咒!不是上帝的詛咒!上帝和上蒼可是兩個不同概念。
兄弟們一聽,嘿,老六可是從來不和大家發生什麽辯論進行什麽反駁的,結果幾個人湊進來,紛紛表示自己完全贊成石偉的觀點,龍镔的看法是錯誤的,上帝和上蒼不就是一回事嘛!這樣龍镔舌戰群兄,一個來回下來,廖業覺得龍镔有理,馬上站在龍镔這邊。于是,口水大戰上場了。
以海濤、文宣、仇秦、石偉組成的甲方堅持認為上帝就是上蒼,只不過是東西方因文化差異而導致稱呼不一致;以廖業龍镔為首的乙方則認為中國人思想中的上蒼要比上帝的內涵來得深刻,外延更加廣闊,含義更加深遠。
甲方理由:根據聖經記載,上帝創造了世間萬物,是男人和女人的創造神;乙方則認為:聖經是由耶稣死後的後人編撰的,到底其故事其語言的真實性有多少,無從得知,況且我們中國人,在幾百年前哪裏知道外國還有個上帝?就知道有“蒼天後土”。你說上帝制造萬物,那我告訴你,我們這些不是基督教徒的人口中的上蒼它不僅代表着萬物還包容萬物,甚至囊括萬物演化的歷史!
甲方說:上帝在西方人的觀念裏是萬能的!
乙方立刻駁斥:你們的上帝他不是萬能的,它不就有個怎麽也搞不定地死對頭撒旦嗎?你們的上帝只能管着天堂,可是在人間撒旦就敢和他分庭抗禮,撒旦還分管着地獄!怎麽着,他就是拿撒旦沒轍!
甲方說:我們的上帝充滿慈善,教導人行善,讓好人上天堂!
乙方嗤笑道:你們的上帝善良?笑話!它看到自己搞不過撒旦,人間充滿了罪惡,自己大丢面子,惱羞成怒就把整個人類毀滅!撒旦這麽久了,也不過害了幾個人,有記錄的也就是“但丁”而已,撒旦還沒上帝那麽黑心呢!還假惺惺的搞什麽諾亞方舟!
試問,當時那些可憐的可愛的小孩子、小動物、小花小草也有罪嗎?非的要歐亞大陸一網打盡?他簡直比撒旦還撒旦嘛!可我們的上蒼呢就不同了,他曾來不幹這等缺德事,從來不給自己戴什麽高帽子!他總是那樣寬容,容許着陰和陽的一體,光明和黑暗的共存,正義與反動的并生,它唯一要做的就是讓陰陽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讓世界永遠處于這種矛盾的變動中。
甲方已經理屈詞窮:我們的上帝可以化身來到人間解救苦難,有使者耶稣傳遞他的福音,遠布他的思想,教化他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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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方乘勝追擊:我們的上蒼不用化身這麽辛苦,他就在我們身邊,就在我們頭頂,他就是萬物,他讓你感到無處不在,無時不在。上蒼就是上下四方古往今來!他不需要使者,他的道理就在我們的心裏。他所要做的就是保持陰陽的平衡,人間如果太黑暗了,他就降生一些英雄偉人來解救!可你們的上帝呢?有什麽轍嗎?沒有,相反他的下屬機關教會千百年來卻被所謂的上層建築利用!你們對上帝不畏懼,卻對魔鬼畏懼!可我們古人對上蒼畏懼,祭祀時都是說蒼天在上,後土在下!這個蒼天後土就是上蒼!
乙方更是痛打落水狗:你們的上帝有撒旦這個對手,可我們的上蒼從沒有,就連地獄閻羅王也不過是他的一件武器!如果你說上帝代表的是善良是正義是光明,那麽你就一定要承認撒旦代表醜惡代表反動代表黑暗;可我們的上蒼不同,他統治着光明和黑暗,善良與罪惡,包容着正确和錯誤,他主宰着一切矛盾的變化,他就是所有的一切,上帝和撒旦只不過是他的左臣右相,世界的歷史就是他倆互相作用的結果而已,不過是上帝和撒旦在上蒼面前表演的把戲罷了!
再有,陳子昂曾無比悲傷的大呼: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他所感慨的可就是天地,就是上蒼!正是因為上蒼悠悠他才見景傷情的!他可不會看着一個什麽在天上的老頭就流鼻涕掉眼淚!再說啦,幾曾見過有哪個老頭悠悠的?
炮彈飛向甲方,海濤石偉紛紛倒戈,覺得龍镔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于是,邱秦眼見甲方勢單力薄,也決定起義,最後留下文宣憨憨的道:怎麽一下子全叛變了?他那不是狡辯嗎?你們就這樣不反抗啦?上帝和上蒼真的有不同嗎?
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就被龍镔左右了的兄弟們到此時,才驚人的發現:老六的辯才有一套!這哪裏還是以前那個龍镔?怎麽成人禮一過,他就全變樣了?!
廖業看着正在和大家笑鬧的龍镔,回想剛才辯論時他那種氣勢,不禁暗暗在想:這小子真聰明的讓人嫉妒!還他媽的長的這麽潇灑,年紀才這麽大!
石偉揶揄着龍镔:老六!怎麽你不怕上蒼不怕上帝了嗎?敢這樣揭它們的短?
龍镔開朗的笑了笑道:怕?怕有什麽用!我的祖宗都怕了千多年了,可詛咒照樣到來!
邱秦沉思着道:到底有沒有上帝,有沒有上蒼?有沒有神仙?有沒有地獄?有沒有命運呢?
此刻,廖業卻想的更深:他這個詛咒到底有多少可能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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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龍镔照樣沒有回去,不過,他在雯麗回去時,托雯麗帶回去一個大包,包裏都是武漢特産,他給了雯麗一個名單,要她辛苦一下幫忙轉交給劉老中醫和一些老鄉老師。雯麗初看到龍镔時心裏還有點不安,畢竟怎麽說,兩人都算有過肌膚之親了,雖沒有發生那種事情,可也有點那個,但當看到龍镔很坦然,沒什麽異樣表情的時候,也就蠕蠕着答應了。
龍镔禮貌的告別祝一路順風後,就走了。雯麗心情雜陳回到寝室,室友們圍過來道:快說,剛才那個帥哥是誰?我們剛才都看到了!你要是不說,我就要告訴鄭學!
雯麗奇怪道:他?你們不是認識嗎?
認識?誰說我們認識?
雯麗大異了:他不就是你們和我一起去罵過的龍镔嗎!
黃秋雅吓了一跳:就那個黑黑壯壯穿的破破爛爛的壞小子?哇!怎麽象搞了超級整容增高似的?醜小鴨變成白天鵝了?奇怪!太奇怪了!!
她又看到雯麗拎上來的那個包,又道:這是什麽?
哦,是他托我帶回去的給一些鄉親的特産。真重!我還不知道怎麽帶回去呢!雯麗有些惱火,對這個大包。也難怪,龍镔也不想想,這麽多東西,幾十包什麽麻烘糕、麻糖、燈芯糕要一個女孩子怎麽弄。
有零食吃?女生們一番猶豫後,立刻紛擁而上,旁邊幾個寝室的也聞味聞聲趕來,局面無法控制——八國聯軍進軍北京!
雯麗站起身想制止,又看見這麽多人,也就不動了,黃秋雅也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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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的武漢,難以形容它獨特的悶熱,高溫不減。我除了家教打工外就是上圖書館,不過現在多了幾項運動,一是游泳,二是跑步,三是騎單車。他是不會找錢去游泳池游的,一般去學校門口的東湖,也到長江游過兩次,想體驗體驗毛主席橫渡長江的感覺,長江水渾浪高船多,沒有東湖好;跑步都是早上,有時睡覺前也跑跑;騎單車就是為了去上家教。我認識了幾個同樣沒回去過暑假的同學、師兄。
轉眼2000年的暑假就要結束了,石偉上午從家裏跑來又要我去他家吃中飯。
我頗有點不好意思:三哥,你看,我都到你家吃了幾頓飯了,我真覺得不好意思了,每次去我都空着手,連禮物都不買!
石偉假裝生氣道:你傻呀你!你還在長身體,不補補油,怎麽行!再說了,今天可不是我請你,是我叔和那幾位你的學生家長要請你好好美吃一頓,我順便來作陪沾點光揩點油!
他故意用看怪物一樣的神情看着我道:老六,也實在是佩服你,你看,你才兩月,就硬生生的把幾個搗蛋家夥調教成了好孩子!你是怎麽做到的?你不知道,那些個孩子他爹孩子他媽不知道有多高興!對你有多感謝!才一頓飯罷了,他們有的是銀子,吃不窮他們。
想了想又道:對了,等下我得找他們報銷幾百塊錢的的士費才行!
我看着着石偉奸詐的樣子就想笑,道:你不會這麽卑鄙吧?其實我跟你說,你表弟進寶還有那幾個小孩都很聰明,可能是以前對學習反感吧!再說拉,我可不象你那樣教他讀書的時候動不動就大聲罵他是個笨蛋傻瓜,上網打游戲時卻和他瞎打胡鬧,打不過他還不承認,硬要賴皮說不算重來,你這麽搞,進寶還會把你當回事?那才怪!況且我對他們都是經常談談心的,也知道他們有很多煩惱。(我故意學他那樣擠擠眼)哦,對了,進寶告訴我,你讀初中的時候還拉過大便在床上!哈哈哈!
石偉看着我臭他的樣子,很想狠狠的損我,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再說,自己那時侯拉屎在床上也是事實,只不過是自己有次吃冰吃多了,吃壞了肚子而造成的,他假裝正經的嚴肅的道:老六,你要是敢對他們說這件事,我就和你絕交!說罷心裏恨恨的發誓:好小子,進寶你等着瞧!看我不弄死你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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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飯桌上,龍镔耳朵裏塞滿了這些學生家長的感謝,其實龍镔感到自己更應該感謝他們,要不是他們這麽信任自己把孩子交給他,讓他來進行家教的話,并且有些刻意給比較高的報酬的話,自己怎麽可能在開學前籌到學費和生活費,不過想着自己教的那幾個孩子都已經變聽話了,心裏很是高興。對三哥石偉龍镔更是非常感激,幸虧石偉的幫忙,這一切才這麽順利,也幸虧石偉和自己配合對這些孩子進行艱苦樸素教育,才有這般明顯的效果。龍镔滿心高興的答應了繼續家教的請求。
其實說來也很好玩,在這些孩子們的眼裏,似乎他們随便問什麽,龍镔都能答出來,尤其是這些孩子問到底農村是怎麽回事時,龍镔就簡直成了無所不懂的老大,特別是龍镔告訴他們,家鄉熊山上他帶着小狗打獵釣魚抓石蛙的鄉村野事時,所有孩子都會在臉上出現一種神往,感嘆的說:我要是生在農村就好了。可是龍镔的英語口語普通話玩電腦就簡直讓他們嘲笑了,吓!就這水平!還大學生呢!
有什麽可以用來下酒呢?又有什麽可以做酒呢?什麽東西是酒呢?
酒到嘴裏,酒進咽喉,酒入肚腸,酒進入血液,酒還進入心中。
酒是什麽?酒僅僅是酒嗎?
酒就在身邊,我們一起品着,找尋着,甚至懷思着。
什麽都是酒,區別只在于自己的嗅覺與味蕾,可惜這只是我們孤單的美麗,只能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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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屆新生來報到上學了,龍镔在去圖書館的路上看到三三兩兩的新生模樣的人,在父母的陪同下到處閑逛的樣子時,心裏卻在想:石偉這家夥本來說好和自己一起去圖書館的,可昨晚在網吧搞了個通宵,這倒好,現在正昏天黑地的做着在傳奇中獨霸天下的夢。
自己都現在不知怎麽了,總覺得似乎連一些基本的古典文學都感到不太明白,就譬如對自己非常喜歡孫悟空都有些琢磨不透,孫悟空僅僅是齊天大聖那樣的簡單嗎?就連通俗版的水浒,自己昨天又翻了一遍,也感到迷糊的很。
這是怎麽回事?
其實石偉最近并沒有怎麽弄傳奇,他發現自己在聊天室和QQ中的殺傷力很大,目前已經不知不覺在聊友中整出了點名氣,他很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有這麽高的天分,簡直就可以用縱橫捭阖、笑傲天下來形容,幾多MM都暗暗表示出仰慕之情!如今想來,頗有點懊悔浪費了從前美好的光陰,不過不要緊,古人雲: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幸虧自己幾天前就對家裏找借口說要來學校陪龍镔一起學習,這個借口如今看來,真的居功甚偉。
海濤這次特地從家裏扛了兩大包好吃的,他這一個暑假還真惦記着龍镔和這些兄弟,他準備好好的用這些特産來讓幾個哥們過足瘾,特別是要讓龍镔吃個痛快!為了龍镔,他還特地從家裏帶來幾瓶好酒,多要了些錢。在家裏這麽久,很是無聊,雖然也有老同學在一起瘋,可就是有些想念自己的結拜兄弟們。好象啥也沒玩到,煙瘾卻大了很多。當然最想的還是寶貝芬,就她那雙眼睛的溫柔勁,回憶一下都來味兒。
同學們差不多都來了。
石偉這兩天挺忙乎,象久經訓練的獵犬,見一個熟人就假惺惺的道聲好,接着就是開玩笑似的說:暑假爽不爽啊?這次又帶了什麽好吃的?一副古今中外第一大讒鬼的模樣,其實他也就是好奇,喜歡窮打聽,開開中國大陸豐富物産品種的眼界罷了,同學們真給他吃的時候,他只吃一點,可他就好一個寝室一個寝室的這麽折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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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就不同,現在正坐在寝室裏,和其他幾位兄弟一起狼吞虎咽着兄弟們各自帶來的東西。他發現這世上竟然有這麽多好吃的東西,簡直每一種都是極品!
在大家的鼓勵和縱容下,他放開肚子吃,看得石偉目瞪口呆,羨慕得恨不得能取而代之。
真的有這麽好吃嗎?他吃的不是和我吃的一樣嗎?
石偉疑問得不行,轉頭向海濤道,你奶奶作的也就一般化水平嘛,再怎麽着也比不上街上賣的呀!他怎麽跟沒吃過一樣,連舌頭都吃進去了!
海濤一見他問的問題這麽低級,又擔心石偉的話刺激到正在大吃的龍镔,搞得龍镔不好意思再吃,就佯怒道:你是不是暑假整傳奇整傻了?白癡得過頭了?老六哪象你?吃東西挑三揀四!人家是吃苦長大的!你瞧瞧你,你瞧瞧你!瘦不拉叽,再看看老六,一個暑假就更結實得象頭犢子!
可你呢?一個暑假都整了啥?面黃肌瘦,兩眼翻白,你這麽通宵通宵玩游戲你不怕死啊?說,這兩天又玩了幾次?還傳奇,傳奇,你要是玩得嗝屁了那才真傳奇了!
兄弟們可是全知道石偉平時沒事就是挂念着傳奇游戲,在學校裏他們看不慣石偉這麽不要命的通宵玩游戲就已經說了他幾次,暑假裏兄弟們互相電話聯系時也勸阻了幾次,可石偉照舊老性不改,全當耳旁秋風。但是現在情形有變,對石偉而言,他自己感到兄弟們有些冤枉他了。
路見不平,心有不順,歷來就好擡杠的石偉頓感委屈,立刻大叫:停停!我靠!還是兄弟呢,這樣咒我!我現在上網可是為了查找文獻資料、翻看外國機密文件、掌握世界消息!我哪裏還玩過什麽傳奇?況且,本人還代表我們全體兄弟到處在各類論壇張帖子,為我們偉大的武大六君子打江山呢!你們不知道,現在我們六君子別提多有名氣了!
不說倒好,一說海濤更來氣了:好哇!你還敢提這事!好了,現在我就當着兄弟們的面,給你撩個一二三四!你們聽好了!我們不是說過,再也不提外號了的吧,可這小子,這混球,你們知道他抗着我們的旗號給我們在網上注冊些什麽名字嗎!…``海濤兩目圓睜,對我們來回巡視一下以表他心中的怨憤實在很大,龍镔強壓自己即将噴薄的笑意也假裝嚴肅的看着海濤。
海濤見到衆兄弟都迫切的看着自己,就道:你們瞧瞧這小子給我們起的什麽名字!說!你為什麽要給老二起個“我是射尿英雄鳥(廖)老二”?說!為什麽要給老四起個“你看我的象蚯蚓(邱秦)嗎?”?再說!你為什麽要把老五叫做“五股豐登”?
他想了想,突然更怒了,站起來就道:給我說!我哪裏得罪你了!你為什麽要給我叫做——“老大用的避孕套是雕牌”!!你給我說!我什麽時候用過雕牌的避孕套!你這個敗類!
石偉可憐兮兮幽怨的對着龍镔,他知道肯定是龍镔把事情捅出來的,沒辦法,老六這小子還在那裏暗自好笑,這老六怎麽現在變成一個這樣的東東!
不得已他求情道:老大,我也給自己叫做“紅燒排骨,油炸豬腳”啊,我也給自己叫“只剩下骨頭不是我的錯”啊,就連老六我也給他叫“笑熬漿糊六壺沖”啊!我也出于為你着想,給寶貝芬叫做“老大來分(芬)開我的腿吧”啊!也給……
其實大家都已經笑得不行了!
好小子!你還敢取笑我的女朋友!海濤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向石偉走去!
……
開心的日子就這樣過着,龍镔他們的寝室充滿着笑聲,越來越多的同學喜歡在這裏竄着門子流連不舍。
※※※
十月初的一天上午,我正在宿舍裏洗衣服,同校的同屆的那兩個老鄉過來找我了,這兩老鄉那個皮膚白點叫劉光華,黑點的叫李許新,由于先前我的種種原因,平時交道打得極少,三人在寝室裏寒暄幾句後,劉光華試探着問道:龍镔,今年我們山城又考進來兩個人,那個易同學就是我們山城的有名的企業家易中衛的兒子,他準備請我們這些老鄉聚聚,有幾個山城籍的老師也要來,你有空嗎?
他知道我很少和老鄉們在一起,本就沒抱什麽希望來請動我去,只是拗不過那個易鵬對我的興趣,易鵬很想見識見識我這個十四歲讀大學的人,于是也就勉為其難的來叫我。
說句實在話,我是有點不想去,因為實在不知道和這麽陌生的一大堆人在一起有什麽味道,可轉頭一想,畢竟也是山城的老鄉,認識認識也好吧,也好消除消除他們認為我很清高的看法,于是,我們就來到風光村大酒樓。
呵,這個小宴會廳擺好了六桌酒,除了大廳正中一張桌子沒人坐外,其餘五張都坐了不少人,我看了一下,沒一個人我認識。劉光華和李許新把我安排在一張桌子上後,就走開了,到處和那些我不認識的老鄉興高采烈的聊着天。我就這麽坐着,也沒動,靜靜的欣賞着宴會廳富麗堂皇的裝修格調,聽着他們在唧唧喳喳的互相說着我不知頭不知尾的話題,我也沒有答茬。
這時我好象聽到我對面的在輕聲議論:他成教學院的來我們這裏幹什麽?我別眼望去,他們似乎一臉鄙夷。劉光華和李許新照舊在隔壁桌談着什麽世界經濟,什麽易鵬的家庭背景。
我有點無聊,心想,我是不是來早了,怎麽人還沒到齊?突然我想起,雯麗怎麽沒來,她不也是老鄉嗎?
我正在胡思亂想間,突然從大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我是正對着大門的,我擡頭望去,看到雯麗和一大幫人簇擁着進來了,她一定化了妝,她以前的眉毛可沒這麽細彎這麽黑的,而且她的眼睛周圍也沒有這種黑暈,嘴唇也沒有這種褐紅色,她穿着似乎是黛黑色的套裝,在這大幫人中很是顯目。
她看見了我,神情似乎一愣,卻又馬上恢複正常,接着和他們一起朝前走去。
我的心依舊好象大錘錘了一下,就在她看我的瞬間,可當她又繼續向前走去,并沒有把眼光在我臉上停留的時候,我居然感到胸口有一團東西很悶,似乎在堵着。
我沒有扭轉頭,象我周圍的人那樣,把視線投射在那幫人身上。
在一陣非常客套、非常講究禮貌、非常講究地位身份的讓座争執後,我聽到有人正式講話了。
今天是我們憑借自己的優異成績考進武漢大學2000屆的易鵬同學做東,給我們山城老鄉創造這麽一個聚會的場所,請讓我們對易鵬同學的豪舉表示歡迎和感謝!
噼裏啪啦的一陣掌聲響過後,這個聲音又說道:我們榮幸的邀請來了我們的老鄉李**院長、李**處長、段**處長以及譚**教授……來參加我們今天的老鄉聚會,我們對此表示熱烈的歡迎和衷心的感謝!
噼裏啪啦的又一陣掌聲響過後,這個聲音又說道:下面我們有請全國著名**專家李**院長給我們講話!我們歡迎李**院長?
噼裏啪啦的又一陣掌聲在響起。
這就是聚會嗎?我眼睛看着服務小姐穿插不停的在上菜,耳朵裏滿是這個全國著名**專家李**院長語重心長的訓導致辭。
這就是聚會嗎?
我就這樣稀裏糊塗的呆坐着,以至于在全體起立幹杯敬酒的時候我都忘了起來。
這時我才注意到和我同桌的老鄉們對我更是鄙夷的眼神。
這種眼神是我最清楚的,因為我見得太多了。
我早就有點無所謂。
光上酒和飲料,沒有飯,這張桌上的人我又全不認識,沒人和我說話,沒人和我碰杯,我知道,他們打心眼裏瞧不起沒禮貌的人。
劉光華和李許新在隔壁桌和大家對飲,而且還起身去那桌貴客那裏敬酒去了,雯麗也在那桌。
周圍吵極了,比我打工的那家飯館還要吵上十倍。
我覺得沒意思極了,我幹什麽還要這樣無聊的在這裏?
我站起身,來到劉光華和李許新他們身旁,他倆還以為我要和他們幹杯,正要拿起杯子,我卻說道:劉光華、李許新,我還有點事,我要先走了。
李許新詫異的問道:聚會不是剛開始嗎?你還沒吃飽東西呢?還有好多菜沒上啊!
我低沉的回答:不了,我還有點事,我要先走了。
在我轉身走開時,我聽到有人問:他到底是誰啊?
誰?他?一個自以為了不起的怪人!一個聲音答到。
※※※
天漸漸冷了,武漢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的秋季,有不少同學上課已經穿起了毛衣。
星期天中午,石偉和我從圖書館出來,“呼”的剛好迎面吹來一陣秋風,把一片枯黃枯黃的梧桐樹葉吹到我身上,在它還沒來得及掉下來的時候,我用手捂住,指頭輕輕捏起它的葉柄,看了起來。
我是第一次這樣仔細的端詳一片落葉,葉色已經枯黃,只餘下一絲絲深褐色的葉脈象一張破舊的網在葉片表面恣意縱橫着,葉柄已經有些發黑,葉面上還到處不規則的分布着點滴零星的斑塊。我擡眼望去,呵,滿地都是這種葉子,有的還已經被秋風、被路人踐踏得有些破碎,在這初秋的景象裏,頗有幾分料崤蕭瑟的韻味。
我轉頭問石偉道:你認識落葉嗎?
石偉緊盯着迎面走來的兩位MM,沒答我的話,我正納悶:這家夥今天怎麽轉性啦?居然不答話?
只聽得石偉壓低嗓子道:老六,前面有情況,發現了你的災星——潑婦……
我往前一看,哦,是雯麗的室友,兩次教訓過我的黃秋雅和另外一個女孩子。
我連視線都沒有反應似的,從她們身邊走過,石偉的眼睛照樣提溜的轉個不停。
石偉誇張的使勁聞了一下MM們帶起的香味,放蕩的叫到:哇噻!好香!奇怪?怎麽今天不辣呀?嘿嘿嘿!
石偉還故意扭頭看去。
正好和黃秋雅她們的眼睛對了個正着。
說啊,怎麽不說了?再贊美幾句啊!黃秋雅陰森森的道。
嘿嘿,好酒不用喝,好話不用多。一句就夠。石偉怎麽會怕她,依舊嬉皮笑臉。
我告訴你,今天姑奶奶有事,不和你計較。黃秋雅的臉上并沒有什麽氣憤和尖刻的表情,我也轉過身來了,冷冷的看着她們。她把眼睛從石偉那張永遠不知道有多厚的臉上移開,盯着我的雙眼似乎平靜的道:剛才去你們寝室,你不在。雯麗要我來找你,她有事要和你說,她現在就在那裏等你。
朝前走不到二百米,雯麗就站在那株大樹下。臉上有些清瘦,似乎還有剛流出的淚痕。
我和石偉還有她們靜靜的站在她面前。
石偉的表情怪怪的,看看我,又看看她。
黃秋雅道:人我給你找來了,要說什麽你就說吧!她轉過頭又對石偉說道:你還在這裏幹什麽?想做燈泡發光啊?
我對雯麗要我陪她找個地方坐坐聊聊的要求無法拒絕,我不知道她為什麽哭,為什麽掉淚,我有點想知道這個原因。
這是一塊比較僻靜的草地,我和她隔了有一兩米的樣子坐着。
什麽事?你怎麽好象哭了?我說着這話的時候,心裏卻想起了那個在爺爺的床前陪着我傷心流淚女孩,那個曾陪着我一起跪在地上求別人轉讓棺材的姑娘,這個是她嗎?是雯麗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而我的記憶我的回想我的疑惑卻一步一步的清晰起來。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我根本就不能怪雯麗,在我的這段感情中,其實從一開始就已注定是結束,從一開始就已注定這是一個美麗的錯誤。
輿論的壓力,對被詛咒的恐懼,家庭的強迫等等,又怎麽可能是一個從未獨立的女孩所能承受的呢?朦朦胧胧的情感本就脆弱,更何況性格思想背景的極度不融。
只是,這個鄭學未免有些卑鄙下賤無恥,居然敢腳踏幾只船!
我和石偉一起送她們回到公寓,就轉身往我們的蝸居走去。
一路上,我的腳下盡是秋風落葉,遠遠望去,還真有些“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的景致。
還真別說,這個龍镔一下子怎麽醜小鴨變天鵝了!
黃秋雅坐在自己桌子前,一邊用小夾子修夾着自己的眉毛一邊對寝室裏的姑娘道。
一聽這話,那個紮着兩條辮子剛剛和雯麗、黃秋雅被龍镔他們送回來的女孩,就走過來,笑嘻嘻的趴在黃秋雅的桌子前,不懷好意的分析着黃秋雅的表情道:秋雅,你是不是有點動心,想下手據為己有啊?
我動心?死八婆,你是不是欠K啊,敢這麽說我!黃秋雅把眉毛夾子向桌上一砸,表情十分嚴肅,有些象生氣的樣子。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怕了你,成嗎?這個女孩是杜慈,和黃秋雅是老鄉,江蘇人。
黃秋雅眼睛一轉道:死丫頭,是不是你發春了?自己不敢說故意說我?恩……
我?我可不敢,我可怕你和雯麗給我來個生不如死的折磨!我想多活幾天!杜慈一邊說着這話一邊試圖躲向正呆坐在床上着的雯麗身後。
雯麗對周圍發生的事似乎沒有感覺,自個兒想着心事。唉,總算對龍镔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也算了卻了這件事吧。
姑娘們吵鬧一陣後,面面相噓,意識到現在不是嬉鬧的時候,又自己忙自己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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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現在已經沒去小飯店打工了,只是每個星期六星期天白天專門去給他一個家教學生在陸家街開的一個批發部幫忙,由于是自己是家教老師的關系,加上龍镔的力氣很大又從不說苦叫累,老板給的薪水比一般的都高,每個月光這份工收入就有三百多,再加上龍镔一個星期六個晚上都有的家教課,收入已經超一千了,龍镔已經沒有了生活來源的壓力。
石偉一直納悶龍镔的耐寒能力,從去年一進學校開始,他就注意到龍镔從都是洗冷水澡,也從來沒見他說過冷,也沒象很多人鼓着膽子進行冷水浴,嘴巴裏非得高聲大唱不可,動作還非得迅速,三下五去二幾分鐘完事。龍镔可從來就是固定時間十分鐘。就現在這天氣,自己都裏裏外外四件衣服了,可龍镔照樣兩件。
捏捏龍镔的手臂肉,硬得象鐵一樣,實在讓自己羨慕得緊。寝室裏敢和龍镔一起去洗冷水的只有海老大,可是近來海老大明顯玩芬喪志,有些不思進取,懈怠得很。
他一直沒有機會對龍镔洗冷水澡進行近距離觀察,今天,他決定采取跟蹤戰術,趕赴前線進行火力偵察,掌握龍镔洗冷水澡的全部現場資料,探究一下這小子的抗寒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