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如果提心吊膽有了慣性
(更新時間:2004-08-25 本章字數:7543 九衆書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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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一直在等着兒子錢同華的自我交代,這是老人唯一還剩餘的那點悲哀的等待,這種等待是源自因為錢同華是他錢正生的骨血,是因為錢同華是他錢正生那已逝夫人最溺愛的兒子,他想給錢同華最後一個忏悔的機會,最後一個告罪的機會,也是最後一個贖罪的機會!
錢同華總是躲着他,千方百計的躲着他,不敢和他說多話,就連基本的問候都神情恍惚。
錢老鎮靜得很,他數着日子,屈指算着,沒了,再沒機會了,再也不能給錢同華機會了,因為這個上蒼也不會再給自己機會了。今天就是除夕夜了,這又是一個聚會的日子,這對于他來說,就是生命中最後一個除夕。
還好,家人都來齊了。
不過這次聚會的只有自己的家人,沒有那些拜壽者,更不會有人來送惡毒的禮品。
錢老是考慮再三最後才決定回香港過年的。這是基本的常理,再怎麽你不願意你也得回去過年,否則外界就會對你百般猜測了,而這樣的猜測絕對不是什麽善意的猜測,會被太多的人胡亂聯想以訛傳訛,況且他還得給那些懷着各種目的前來拜年的客人安個心,用外顯的思維和形體向大家表明他錢正生目前的狀态。
這如今很是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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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微眯着眼睛,神态自如的對着那些圍坐在這張巨大圓席上的兒孫們說道:“這樣吧,今天我們來玩個游戲,你們就按照年齡從小到大給我說說,這過年過節的時候你們大家這樣坐在一起,圖的是什麽?開開,你先說說!”
混血小孩開開見到爺爺問他,顧不得将這個問題去向他媽媽錢毓慧咨詢,童聲童氣的回答道:“爺爺,是為了熱鬧!是為了大家一起好玩!還有利是紅包!”
錢老被開開如此這般的回答逗樂了,便道:“為什麽呢?開開?”
開開偏着頭想想,道:“我在學校裏有那麽多的小朋友,大家在一起就是為了好玩,為了熱鬧嘛!我們一起玩游戲,老師還給我們講故事,講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故事!”
錢老呵呵笑了兩句,眼睛來回的向那些兒孫們的臉上掃視了一圈,道:“開開,那你是要做大灰狼還是要做小白兔?告訴爺爺,好不好?”
開開急忙答道:“爺爺,爺爺,我要做小白兔,要做聰明的小白兔!不做大灰狼,大灰狼是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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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繼續呵呵的笑着,卻又繼續在這些兒孫面前掃視,好一陣後才道:“好好,開開乖,我們就做小白兔,不做大灰狼。”
輪到葉子亨的小女兒葉眉說了,她有些滿不在乎的道:“這是爺爺你定的家規啊,誰敢違反?”
錢老點點頭,微笑着道:“好,知道就好”
錢喻藩眼下還只是抽血化驗證明是感染上了艾滋病,正是準備過完年就去美國治病的,他本不敢來吃這頓團圓飯,但是爺爺要他來,他沒想到爺爺居然要出這樣一個問題,這令他更是羞愧,嗫嚅着道:“爺爺,對不起,去年您過壽的時候我和一幫朋友去泰國了,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但願如此吧!錢老暗暗在心裏說着,悲哀卻不可壓抑的湧上心來:這個孫子,怎麽就連道歉認錯的模樣都和他父親一個模子呢?真能改嗎?然而此刻,錢老只能點點頭,說道:“好,這樣就好。”
葉荷被錢老看得有些心慌,忙道:“這是家庭團聚,是我們這個大家族一起找機會團聚嘛。”
錢老又把眼睛看向小女兒錢毓慧,錢毓慧本就沒有半點心情,最近她正非常矛盾。明明和馬健清做愛時是戴了套的,可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愣是懷上了,現在肚子裏的胎兒一天一天大了起來,妊娠反應厲害得很。打掉吧,這又是和開開一樣是自己的血肉;不打吧,那就鐵定得和馬健清結婚,錢家丢不起私生子的臉。這也是一條生命啊!想想自己怎麽這麽糊塗!
見到輪到自己說話了,錢毓慧只得道:“這就是讓大家兄弟姐妹逢年過節的在一起說說話,增進感情,別讓大家疏遠了嘛,這是您和媽咪很多年前就定下來了的,我們也都是這樣堅持下來了的啊。”
除了錢同華,其他人忙附和起來。
錢老不茍言笑的點點頭,突地一雙鋒銳的眼睛蹭地盯向錢同華,冷不防的就道:“錢同華,你是不是幹了什麽虧心事?這麽神不守舍?是的話,就說出來,也好讓你的兄弟姐妹,你的侄子侄女,你的老婆孩子領略領略你的風采嘛!”
葉子亨心裏美美的咯噔了一下,好厲害的老頭子,是不是準備借着全家人都在的時候公開發難,殺雞儆猴?不行,這個時候,怎麽可以不表示一下我葉子亨的善良友愛的親情胸懷?
葉子亨忙一臉誠敬的表情對着錢老說道:“爸爸,最近同華也為了節後召開的董事大會忙得颠三倒四的,昨夜同華也許沒休息好,也許是想問題分了神,沒注意到,您千萬消氣,不能誤會同華。”葉子亨複又将真誠的眼睛望向錢同華,道,“同華,是嗎?”
錢同華覺得父親錢老的話就象是一個個毫無痕跡的炸雷,吓得他心驚肉跳,正在他無比驚慌之際,葉子亨那陰不陰陽不陽的話卻又立時讓他覺得肚子裏被塞進去了五十只蟑螂八十只蒼蠅一百三十條蚯蚓外加一桶辣椒水一般,他臉色變換不定,可又不敢不答,強自鎮靜的道:“爸爸,姐夫說的不錯,最近我是睡眠不好,集團裏我分管那塊的總結報告書總是寫的不太滿意,所以,最近我就多勞了點神,您別見怪。”
錢老對這個兒子從此徹底絕望!反正這個炸彈遲甩不如早甩,他一咬牙,語氣變得非常森嚴,道:“錢同華,我的好兒子,我錢正生的乖兒子,我錢正生的長子,你都已經死到臨頭了,你還想瞞到什麽時候?你是不是非得等到仇人打到我錢家的頭上了你才肯說?今天你就當着你兄弟姐妹的妹,四四六六給我撸清楚!否則······”
提心吊膽了這麽多天,沒想到這個令生命停止的聲音,這些自己一直恐懼的語句竟然是在這種場合下出現!這可是大年除夕之夜啊!······錢同華臉色煞地慘白,渾身開始發顫,就在大家驚愕之中他死豬一般哀嚎起來,騰地跪在錢老面前,嘶啞的道:“爸···爸···,我···對不···起您,我···我···”
葉子亨心裏那美的!表情卻十分驚訝,連忙起身去攙扶,裝着用力的樣子試圖把錢同華攙扶起來,嘴上還道:“同華,你怎麽啦?出了什麽事?這是過年啊!有什麽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嘛,起來起來,別吓壞了孩子們!也不好看啊!”
錢同華恨不得一刀捅了這個虛僞陰險的仆街仔,啞着嗓子怨恨之極的吼道:“你給我滾開!都是你陷害的!都是你陷害的!”
錢老要得就是這個結果,只見他冷冰冰的不看葉子亨一眼,先是吩咐傭人把開開帶出去後,對着錢同華道:“你就跪着說吧,把所有的事情都給我說出來!”
*****
所有人都是震驚的,除了真實的葉子亨;所有人都是心情複雜的,除了幸災樂禍如願以償的葉子亨。
富麗堂皇的餐廳,幾乎每一點裝飾都是精細無比,幾乎每一件物品都無不在誇顯自身的質素,它們是豪華的,它們是上流社會的,只有這樣的居所才配它們來裝點,只有這樣的上流人士才配來使用它們。
萬家燈火,過年了,燈火并不知道它所照耀着的那不同的人們其實都有不同的心情,過年時燈光下的故事其實不僅僅只有那種齊家團聚舉杯歡慶的快樂寫實,只不過過年的燈光最容易将燈光下的人的心情産生晶體管放大效應。
過年了,如果還在燈光下不快樂的人其實說到底也只有一種人,那就是什麽東西都沖不淡內心那點擔憂和挂牽的人。
錢老任得錢同華悔恨交加的跪在那裏,居然語氣平緩的說道;“我很心寒。”
四周鴉雀無聲,包括錢同華的老婆阿容都只敢怨毒的盯着丈夫,噤口不語。
錢老從口袋摸出一根煙,錢老總是當着葉子亨的面抽煙,也常當面咳嗽。點上火,錢老似乎定定的道:“有道是:‘父子和而家不敗,兄弟和而家不分,鄉黨和而争訟息,夫婦和而家道興’。我活到現在七十三了,打工揾食,創業克艱,生兒育女,撫養成人,公司上市,擴建規模。在普通人眼裏,我錢正生真是個有福氣的人,有事業有鈔票,有兒子有女兒,有孫子有孫女,有地位有名聲,還缺什麽呢?似乎什麽都不缺!是啊,人生如此,夫複何道!難道我錢正生還有什麽不知足的?還這麽煩惱是不是庸人自擾!?”
錢老震震煙頭的煙灰,語聲有些嚴厲,更有些滄桑,道:“人,真是個不知足的畜生!天高什麽高,人心比天高,井水當酒賣,還說沒有豬吃的糟!我錢正生到底也跳不出這五行三界!我煩,我擔心,我提心吊膽,怕的是什麽?我就怕我堂堂正正一生,臨到死來卻不得善終!福氣是什麽,我算是真正領會到了古人的哲理,古人說人之五福就是一壽,二富,三康寧,四攸好德,五考終命。七十三了嘛,古來稀,我也不指望能活到九十歲。五福裏面其實我錢正生就只有兩樣,壽和富!至于什麽德,我一生沒有做過虧心事,集團名字叫做利衡,我的原意就是做生意嘛,大家利益均衡,我不黑你,你也不要騙我,我做到了這一點,只能算是有基本做人的道德,不是什麽大公無私的品德,生意人嘛,也沒有。”
錢老略略瞥了一眼依舊跪在那裏飲泣的錢同華,覺得有點惡心,擡起眼威嚴的道:“康寧?我從來就沒有過康寧的日子!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就現在就已經有錢家的仇人焦嵘森找上門來了!終考命?我為什麽要擔心我能不能得到善終?還不就是擔心這份家業!還不就是擔心你們這一群兒孫将來境遇凄涼!”
錢老似乎很是厭惡腳邊的錢同華,低下頭喝道:“滾遠點!敗家子!”複又擡起頭,有些滄桑,“心情好,也許我會給你們每個人幾百千把萬讓你們不致于流落街頭。但你們別想指望這份家業會怎麽樣的均攤,我告訴你們,別做這樣的癡心妄想,沒門!我會把我的家業全部留給我最信得過,而且一定會把這份家業管好并且有能力壯大的,我的一個很穩重的後人,免得你們又去花費心思,絞盡腦汁玩什麽勾心鬥角。”
錢老居然又向錢毓慧開炮了:“錢毓慧,我沒想到你居然準備出我的家醜!”錢老從兜裏甩出來一張紙,道,“看清楚,這是什麽?你要麽就給我結婚,別用私生子來出我錢家的洋相!我算是真正看透了你到底是個稀泥糊不上牆的阿鬥!”
說罷,停歇了一會兒,似乎是平靜怒氣,轉而語聲柔和的轉向葉子亨道:“子亨,你雖然是女婿,但是我一直是把你當成兒子一樣看待,這些年來,你是如何的為集團工作的我心裏有數,這裏你年紀也最大,我就把這些話向你交代一下。人啊,不僅有五福,而且還有六極,何謂六極?一曰兇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五曰惡(醜),六曰弱。五福是人所追求的,六極是人所厭憎的,說到底,我的擔憂就是在這五福六極之內啊!我想你應該是懂我的。”
葉子亨連忙畢恭畢敬的道:“是的,爸爸,我明白,我是家族的一份子,我一定會盡我自己的可能、盡我的那份責任!”
錢老心底暗暗冷笑,臉上卻很是慈祥的道:“子亨,做男人要大肚能容,器量如海,弟妹對你有什麽誤解,你可不能往心裏去。你從事企業管理這麽久了,你應該知道這個道理,你可不能讓大家失望啊!”
葉子亨趕忙老老實實的應道:“是,我一定會記住您的話。”
錢老随後就道:“那,子亨,你覺得這個敗家子的事情應該怎麽處理?應該怎麽向董事會交代?萬一事情傳揚出去,又怎麽向傳媒向股民交代?”
對這個問題怎麽回答,葉子亨早已考慮清楚,但此刻他必須裝出一副拼命思索、很是為難的樣子來,經過一番邏輯分析後,才道:“爸爸,還有各位家族成員,我覺得啊,現在第一要做的就只有由我們向董事會主動承認這件事,瞞是瞞不住的,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第二要做的就有三個選擇,一是由您老決定到底是不是把股權贖回來;二是如果您決定放棄,那就看誰願意出合理的市價購買;三是我們對這件事情不予理睬,我們采取法律手段提起訴訟。不過這件事情關鍵就是同華開了那麽多空白支票,所以我還是比較贊成前兩種選擇的。”
錢老沒有做答,又詢問其他兒女,個個沉默不語,誰都認為錢老已經決定了繼承者就是葉子亨或者大姐家。好一會兒,小媳婦阿蘭尖酸的說道:“我看,既然姐夫這麽熱心,怎麽不讓姐夫出錢承接下來,不就才幾個億嗎,姐夫這點子小錢還不是一揮筆的事?”
葉子亨表情有些不自然,他飛快的看了老婆錢素雪一眼,又看了錢老一眼,尴尬的辯解道:“阿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夫的家底,我們的生活來源還不就是靠那點分紅那點子薪水?怎麽可能買的起?這事還得爸爸拿主意的,我只不過是向爸爸提建議罷了。”
阿容立時接口就發出了憋了好久的怨氣,道:“葉副總裁你也太謙虛了吧?整個利衡你有一半的天下,這次人事改革你又要計劃提拔多少親信?你打一個噴嚏整個集團都要感冒!你一跺腳利衡都要地震!你要不是這麽有錢,你怎麽可能背地裏發私薪?······”
葉子亨的臉色劇變,對着錢老試圖解釋:“爸爸,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純屬個別對我有怨心的員工造謠傳揚的,您可以調查,如果我有發私薪的話,我立刻向集團引咎辭職,絕無二言!”
錢老将手一揮,安慰道:“子亨,你的這個問題薛國蔚已經專門調查過了,也已經對我作出了結論,那都是純屬子虛烏有的事,只是你以後不要再用自己的那點薪水給員工作紅包獎勵了,到底影響還是不好的,”頓了頓,又道,“這樣吧,子亨,你務必就在這十天時間之內,去找你的朋友融資貸款,用你的名義用你的能力去籌集所需的資金,具體怎麽操作你就和他們商量,反正必須要讓其他董事挑不出毛病來,子亨啊,這是考驗你能力的最關鍵的一件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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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一個的數過去,個數可真不少,可是有幾個象樣的?錢老喟然嘆息:這些真的都是我錢正生的後人嗎?
看他們那七模八棱的表情,看他們那默然卻怪味的眼睛,想到他們那五顏六色的內心,錢老似乎活生生的就被他們撕成兩半,這麽輕而易舉的就被他們用無聲的沉默将他那蒼老的家主之心割得鮮血淋漓!
利益難道竟然有這麽大威力?錢老搖搖頭,這是不庸置疑的啊!
講一千道一萬,我錢正生還不也是在為了自己的利益拼死搏鬥?我這麽緊張,這麽布局,這麽操作,最根本的原因還不就是在為自己的利益擔憂?!
還是古人說的好啊,兒孫勝于我,将錢留他作甚麽;兒孫不如我,将錢留他作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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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香港股市要到大年初四才開盤,而對道瓊斯指數期貨的沽貨指令已經在年前就已下達,也沒有看盤的必要,所以龍镔這些天來是難得的清閑時候,他和周擎他們一起住在別墅裏,陪着德老聊天說話兒。
德老的焦慮卻并沒有因為龍镔的孝順而消卻,反倒日漸增強,龍镔也隐約感覺到了這點,但龍镔以為德老是在思念美國的兒子一家,心裏很有些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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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城,江坪鎮,雯麗自己的家中。
今年天氣明顯比往年寒冷,前兩天這裏下了一場大雪,記得有好多年沒有下過這麽大雪了。
放眼望去,到處都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蓬蓬的,雖然溫度是很低的,但是雯麗看着那雪時偶爾會有種暖和的感覺。
然而雯麗不快樂,雖然在家裏度假的日子恬淡得很,可她不快樂。
她怕,很有點怕,怕那又是一場傷害的游戲,這些日子來,她常常在想那個問題,常成是對自己真心的嗎?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
透過窗,看看雪,翻翻小說,電視也很好打發時光,而且小鎮上有音像出租店,那裏還有大把的影碟看。雯麗将鞋子脫掉,将腳放在八角爐上,這爐是鋼鐵做的,有了燃燒的煤火,鋼鐵就會暖和,身上也就會暖和開來。
她現在看電視總是在挑純粹搞笑的古裝片看,毫無例外的,她一坐下就又拿起遙控器,準備把這個正在播放電視劇《你的生命如此多情》的這個臺換掉。
媽媽一見雯麗又要換臺,有些急了,道:“雯麗,別換,別換!”
雯麗信手一摁,跳到了其他頻道,嘴上道:“媽!這樣的電視都是騙人的,有什麽好看?愛過來愛過去,還不如看點輕松的。我要看碟,媽,你給我去放那《宰相劉羅鍋》,我還沒看完呢。”
她媽正是看得興起,語氣很重的道:“哦,你睡完懶覺一起床就和我搶電視?你看碟等下再看就不行?你怎麽越來越不乖啦?我累得要死從來不見你幫我做事,搶電視就這麽積極?你在大學都學了些什麽東西?”
雯麗本就滿肚子心事,就因為這些心事她才畏懼看這些愛情生活片,這一下子她就立時毫無顧忌的說話了:“怎麽啦!我不就是看看電視,你就要這樣罵我?我在大學學了什麽東西說給你你也不知道!不願意我回來我不回來就是了!”說罷,把遙控器向桌子上一丢!
她媽這段日子也是不開心得緊,眼見她爸調到縣城山地開發辦的事就要成了的,誰知道硬是被另外一個人把名額給搶去,想想,進了縣城工作,那每個月至少得多五百元,哪裏還用得着這麽計算着過日子?原本以為可以沾沾女兒的那個鄭學的光的,沒想到出了那麽個事!現在都還有人在背後笑話女兒,笑話自己!
要是沒你這死丫頭惹的笑話,誰會戳我的背心?!她媽也來氣了,道:“有本事的孩子就給你爸媽争點氣,多努力讀點書,我告訴你,那***同學還只是個普通本科大學,可人家的工作合同都已經簽好了,而你呢?哪裏有什麽音信?告訴你,你可別指望你爸爸能給你找個什麽工作!他連自己的飯碗都保不住了。讀大學你就好好讀,別東找一個西找一個,自己不順心,對我發什麽脾氣?是不是我不該養你?······”
雯麗嘤的一聲哭了起來,滿心冤屈無處訴說,将桌子上的東西往地下一扒弄,轉身就跑回自己的小房間,反鎖上門,落淚。
她有些恨自己,為什麽不吸取教訓,為什麽要在上海和常成發生那種關系!
她也擔憂,自己那麽作了,常成會不會認為自己很賤?常成對自己是不是真心的?
還有自己到底是不是愛上了常成?
摸摸腕上的疤痕,自己以前不是很愛鄭學嗎?為什麽現在會對以前的自己有種羞愧感呢?
這樣的家,這樣的故鄉,真是沒法子再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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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經和鄭家有過瓜葛的官員在長長舒了一口大氣之後,都在想:專案組已經結束了調查回家了,他們也是人啦,也有良心,也要回家過年的嘛!是啊,總算可以過這個關了!
然而,那些曾經和鄭學,特別是和進哥那夥人打過密切交道的警察、職權部門人士,卻依舊是提心吊膽的。
監牢裏有那麽幾個炸彈擺着,自己的屁股又沒有擦幹淨,這個年不好過啊!
不過還算好,根據幾個參與審訊的老朋友透露,那個最危險最知道內情的鄭學嘴巴子很嚴,沒有亂說,還有就是那個軍師已經無影無蹤了,估計很難抓到。這就好,這就好。
不過那個鄭學的母親倒是在沒命的跑路活動,試圖将他減輕罪行,我們就只能求老天爺保佑她成功啊,不過,希望可能有些渺茫,現在誰還敢要你鄭家的東西?那不是找死嗎?
鄭學最近略微好受了一點,自打前兩天起,監房裏的那兩個折磨他的家夥被調走後,雖然每天還是負責給那個監房大哥按摩,但是已經不會再受到非人待遇,他才覺得坐監的日子沒那麽苦了。
看來,那些個警察也還幫他作了一點子善事。
不過,到底自己的命運會怎麽樣?母親能夠把自己救出這個地獄嗎?
一切還那麽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