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根結之戰(五)(1)
(更新時間:2004-08-25 本章字數:12678 九衆書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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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迎着夕陽的晚霞走在回家的路”就是眼前這副景致,當龍镔乘坐的警車由公安分局開出直馳長漢看守所的時候,西天正挂着淺淺的淡紅的流霞。
自打進入長漢市區後,龍镔就是在欣賞沿街一路的物、事、人,什麽也不願意去思考。其實這八九個月來,長漢似乎沒有什麽變化,依舊那樣熟悉的繁榮而喧鬧,粗粗的看去,就連很多世界品牌的大型廣告招牌也依舊矗立在原來的位置,誇張着它所承載的內容。那些個騎單車的身影裏應該也有一些是打工的學生,就像龍镔以前那樣,那模樣那神情隐隐的突地觸動了龍镔深埋的情懷:是啊,沒什麽變化,沒什麽不同,若說有變化,那就是現在自己是戴着手铐透過那車窗的玻璃看到那一點狹窄的視界;若說有不同,那就是從前自己可以自在的騎着單車或是坐着公車,可以通過軀體運動三百六十度任意旋轉着眼睛欣賞着四周,區別也就是在此而已。
作為批捕逃犯,龍镔必須馬上轉入長漢市看守所,警察們在局裏辦好手續後驅車來到看守所內。犯人的交接手續并不複雜,唯一遺憾的就是對于犯人進監房的程序。
勝利回師的警察們簡單的聊聊天就回去了,改由兩位看守所的警察押着龍镔,先是将身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掏出來登記以後交由看守所保管,再換個地方三兩下就用推剪把龍镔剃了個光頭,最後将龍镔進行全身檢查,口腔、肛門,任何可能放置銳器的地方都不放過,等龍镔換上囚衣後就帶着他三拐兩拐至08號監房,沖着裏面嚷道:“飙仔,這個人誰也不能動!給我照顧好點!出了事我有你好看!”
這個叫飙仔的身膀腰圓,大聲應道:“羅領導,您交代的那還用說!”
龍镔冷聲不語,看來這個叫飙仔的就是所謂的牢頭了。龍镔腳才跨進這扇鐵門,鐵門咣啷就關上了,身後還傳來看守警察的叫聲:“你們這些婊子養的都給我記着!老子不是開玩笑的!”
一個尖細而怪異的聲音從這并不明亮的監房角落裏響起:“喲和,新兵報到,來頭挺大的嘛!”
飙仔的聲音有些怒氣:“你媽拉個逼!給老子住嘴!”
龍镔靜靜的站定,環視周圍環境,這間號子的人并不是很多,才十來個,每個人的眼睛都如同蛇一樣的盯着他。
與其被動不如主動。龍镔徑自走到飙仔面前,飙仔看着龍镔一米八的個頭,鋼鐵一般的身形,冷聲問道:“你叫什麽?犯什麽事進來的?和羅管教什麽關系?”
龍镔平淡的答道:“龍镔,故意傷害罪。”
飙仔繼續陰森的道:“我問你和羅管教什麽關系?他要這樣罩着你!”
看來他是想給自己殺個下馬威,想打掉自己的傲氣,絕不能允許自己的傲氣損害他牢頭號長的威信。這簡單得很,有錢兩三下就可以擺平,同時也可以降低自己的危險。龍镔努力的笑了一下,道:“飙哥,我知道大家蹲號子的最缺的就是錢,這事好辦,只要大家和平相處,你們的開支我全包了,每人兩條煙,夥食也加小竈。什麽關系你就也不要問了。”
整個監房裏登時一陣怪叫,飙仔怒喝一聲:“你們他媽的給我住嘴!”轉又看着龍镔道,“你小子幹什麽的?顯擺你有錢?啊?我告訴你,所有代金券都必須經我過目!首先你得交出三百元給公家···”
龍镔輕笑一下,道:“我身上現在一分錢都沒有,進來之前就已經被拿走了,三百算什麽,三千都沒問題!”
飙仔噌地從鋪上跳下來,站到龍镔面前,惡狠狠的罵道:“日你先人板板!敢插老子的嘴!”說罷一拳就沖着龍镔胸口打了過來。
龍镔迅速用手擋住,手掌一翻就扣住飙仔的脈門,順勢一帶,一個貼身上去低聲在飙仔的耳邊道:“我三拳就可以打死一個人,練過的,你占不了便宜。大家都是患難之人,我的見面禮這麽豐厚,你何必把關系弄得這麽僵?!”
龍镔及時将手改扣為握,笑嘻嘻的握住飙仔的手故意大聲的道:“飙哥,見面就是兄弟嘛,那還這麽客氣?!”手上卻暗自使力。
飙仔的幾個死黨吆喝起來:“操你媽逼的,還敢還手?!老子來給你上課!”
飙仔厲聲喝止了準備齊哄而上的另外幾個囚犯,他也用着全力和龍镔較着手勁,他的臉越漲越紅,龍镔知道差不多了,得給這個牢頭一個臺階下,便露出一副很是痛楚的表情道:“飙哥,飙哥,我的手都快要被你捏碎了,我認輸,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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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自己身上帶着應急的現金,對于號子裏的囚犯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款。的确,號子裏的囚犯最缺的就是錢,小賣部裏所有的商品,那幾樣雞巴商品居然全都比外面的貴上一兩倍,那夥食也難吃的要命。
周擎以前就是看管過勞改農場的武警,他熟知監獄裏的情形,事先就告訴過龍镔應當如何應付那些個牢頭獄霸。無外乎就是既有見面禮自己又不能示弱,又拉又推自然就能很快搞好關系,還有就是千萬不能過早洩自己的底。龍镔的舉動化解了敵意的威懾,得到了同監囚犯的情感認同,所有的人都認定這不是一個簡單角色。當小賣部如約将龍镔所需煙送來了,這裏頭的囚犯對龍镔發生了極大的興趣。
龍镔被安排在比較靠門的那個鋪位,號子裏的空氣很是堵悶,這裏還能通點風。龍镔記得石偉說過,鄭學也是關在這間看守所,而且好像進哥的一些手下也是關在這裏,既然不知實際情況,哪怕在這些囚犯再怎麽詢問,龍镔也還是拒絕描述他的犯罪過程。
龍镔耳朵裏塞滿了這些失去自由等待宣判的囚徒們無聊的黃色笑話和操天罵地的髒話,雙手抱膝背靠着牆合眼坐着,盡量估摸着心跳數着時間的分秒。到了晚上十點多一點,熄燈響鈴了,囚犯們鑽進被窩裏睡去了,龍镔的耳朵方才清靜下來。
好了,暫時這個進號子的關口是過去了,錢可以買到人身安全,就算監獄是一個不同于外界的黑暗社會,物質也是起着決定性作用。明天,明天會是一番什麽樣的情景呢?據說警察沒有進行提審,沒有問到口供的話,是不能與外界發生接觸的,哪怕就是律師也不行。錢老、薛總他們會怎麽樣處理自己這件事情呢?外公德老呢?還有鄭學到底關在哪一間號子呢?
透過那高牆上的鐵窗口,灰蒙蒙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就連雲也是沒有蹤影。這一溜緊緊裹被沉睡的囚徒,在夢裏可是自由自在的天空,絕沒有囹圄隔絕生命在夢境中的五顏六色。沉睡的人是意識不到身軀的所在位置的,在哪裏都一樣,睡着就只是睡着,需要的只是一方地界來休息身心,并沒有所謂自由的概念,唯有在清醒時才可明白自己的一切被一種特定限制着了。
龍镔揉揉太陽穴,漲漲的,抽着煙,繼續漫無目的放縱着游蕩的思維。
悉悉索索,不間斷的有人在迷糊中抓撓着發癢的肌膚,也有人咯叽咯叽的磨着牙,還有人嘟嘟囔囔說着夢話,也有個別的偶爾放一兩個屁,還有翻身的聲響。
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受到法律的懲治呢?從法理的精神上來講這是毫無疑問的,可是這樣的意義對自己而言有價值嗎?相對于生命的精神需要而言或許生命的自由更為重要,那麽道德是否就相應的也就必須失去它在生命裏的意義?
漠視德操、物欲橫流的特殊時期,自己的又是一件特殊的案件,而今也有特殊的關系和背景,還是應該進行特殊操作的。這麽多事情要做,萬分寶貴的時間怎麽能浪費在這一切都這麽特殊的地方呢?
······
飙仔其實心裏也特煩,天還沒亮就醒了,看到龍镔那紅閃的煙頭索性也就從枕頭下掏出煙抽起來,嘴上說道:“你小子是不是沒蹲過號子?怎麽瞧你一晚上都沒睡?”
龍镔暗自為那句“不打不相識”的俗語好笑,低聲答道:“嗯,還不太适應,随便就瞎想些事情。”
飙仔罵罵咧咧道:“想有個雞巴用?有路子有關系你就可以出去!實在不行,搞個保外就醫,判個緩刑,屌事都沒有!”
這倒是個簡捷的好辦法,龍镔暗道。飙仔用打火機一照,又問道:“媽的,你小子被子也不蓋,就這麽坐了一夜?我操,這麽凍的天!”
龍镔輕笑一下,低聲道:“哎,飙哥,問你一下,你知不知道這裏有一個叫做鄭學的年輕人嗎?長得白白淨淨的?他父親以前是個官,後來畏罪自殺了的。”
飙仔頓了一下,嗤笑道:“那個傻逼啊?就關在四號!純粹一個窩囊廢!要是沒有條子罩罩他,他早就被玩死了!”
周擎和石偉還有薛總安排的兩個人其實早在昨天下午就已經坐飛機趕到了長漢,迅速各自展開了行動。石偉早已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他叔叔還有他爸,一接到石偉的電話立刻就動用了一切關系,龍镔前腳才進看守所,他們立刻就知道了。
周擎和石偉老老實實的傻坐在德老的房子裏,慚愧之極的忍受着海濤他們的訓斥。
海濤怒火沖天,才一坐下就拍着桌子大罵:“你他媽的石偉,不是你這個賤人,老六會被條子逮到?你就他媽一個禍國殃民的敗類!你在學校發騷也就夠了,你發什麽神經?誰讓你去廣東?啊?!”
石偉耷拉着腦袋,一臉沮喪懊悔,杜慈也顯然氣極,胖手毫不留情的揪住石偉的耳朵,喝罵:“現在怎麽辦?現在這副爛攤子你怎麽辦?老六千方百計東躲西藏,苦心費力才有今天,你這個臭癟三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告訴你,你不給我把老六救出來,我立刻跟你拜拜!”
周擎看到石偉被杜慈虐待的痛苦模樣很有些內疚,低聲道:“實在對不起大家,董事長和薛總反複交代我一定要保護好龍镔的,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一切責任我來負!我已經有了打算,就是請你們想盡一切辦法把我安排進龍镔被關押的那個監房,我必須确保他的生命身體不受到那些同監囚犯的威脅。”
正在哭泣的秋雅聞聲就擡頭緊張的道:“周大哥,龍镔千萬不能有事!他身上還有傷的。你一定要想辦法保護好他!”
海濤也急聲問道:“周哥,你準備怎麽進去?”
周擎苦笑一下,很毅然的道:“你們事先要打通警方關節,然後把我扭送公安局,就說我盜竊你們的財物,然後一定要讓警察将我送進看守所,你們還要買通看守所裏的人,這樣我就可以和龍镔關在一起執行保護他的任務了。”
一時,大家被周擎的話感動了,有些沉默。石偉掙脫杜慈的黑手,疑惑的道:“周擎,薛總不是說,要想辦法将龍镔搞個保外就醫,順便給他做那個手術的嗎?你幹什麽要這麽做?這不是自己往火坑裏跳?”
周擎強顏笑道:“我知道監獄的情況,他孤身一人,萬一有什麽事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你們就不要多問了,他太重要了,我必須這麽做,你們就趕快去做配合工作吧!”
······
德老聽着這些年輕人的談論一直沉聲不語,他突然站起身來走進裏屋關上門對錢老打了一個電話,談了一陣後才出來,面容很是憔悴,大家噤口不敢出聲。
德老微微笑着,對着他們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龍镔的好朋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是社會主義民主法制社會,你們要對法律要對警察要對執法部門有基本的信任,不要聽信那些有損國家執法形象的誇大事實的街巷傳聞。你們就放心吧,他在看守所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的,我相信他會保護好自己的,再說,讓他在裏面磨磨性子也好。小周,你也不要去做那件事了,還有小石,你也不要內疚,還有你們大家,也不要為他擔心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德老的話對他們根本就沒用,他們可不敢對光明和公正的宣傳資料寄托太大希望,尤其是周擎更是如此,他甚至認定薛總安排他來長漢就是希望他進看守所保護龍镔的,畢竟對龍镔到底在看守所會是怎樣的真實實情他們是一無所知,也不能太相信別人的轉告。而且康定莊甚至明白的跟他說了這麽一句話“有大犧牲才能立大功!”。
年輕人們緊鑼密鼓的策劃着,薛總派來的兩個人也緊張的活動着,思想鬥争終于結束的德老也拉下老臉開始了活動。說起德老這裏有個小故事,那是靜兒悄悄的在晚上來到德老家中,對德老如是說道:“德爺爺,您告訴我,在您生命中究竟是什麽最重要?”
就是這麽一句最簡單的話卻最具有殺傷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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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徹夜未眠的不僅僅只是龍镔以及龍镔的幾個親密關系人,還有一個人也是徹夜未眠,他就是鄭學。
鄭學是親眼看到了一身囚衣一個光頭的龍镔走進了08號監房,那一霎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叫“老天有眼”!
鄭學壓制住心頭的仇恨,謹慎的籌劃着。在監房裏來懲罰報複一個人是必須依靠管教幹部和牢頭的,只有他們才有能力,而他們是只要錢的。那兩個曾經整過鄭學的囚犯早已調開了,現在的牢頭是個只要錢的家夥,而且和一個管教的關系也不錯,是有能力調動囚犯的,安排各種待遇享受的能人。
鄭學秘密的和牢頭商量,最後商定三千塊,牢頭拍着胸脯說管保叫龍镔享盡號子裏的榮華富貴。鄭學焦急的等待母親給他送錢來。
鄭學的母親不敢過分急切的催促那幾個領導,現在畢竟是自己求人救兒子,能有什麽辦法?只能萬分小心的保護着那些法寶,就是死也不能拿出原件,耐心等待四月份的選舉結束以後吧!
接到看守所管教的電話說兒子缺錢用,她連忙給兒子捎進去三千塊,錢可以保住兒子在監房裏不受別人欺侮。
兩天後,鄭學這邊已經準備就緒,就等着那位管教當班的時候調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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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龍镔營救行動的人員索性避開德老,不惜血本的四處活動,功效顯然立竿見影。薛總派來的那兩個人通過石偉他叔的關系請到了看守所的幾位領導,在最豪華的酒店定了上萬的席面,每人都給包了四千塊的紅包,這是夠不上反貪局立案的級別的,見到這些廣佬出手如此闊綽,加上又是有熟人牽線,自然看守所的官兒們滿口應承,一定确保龍镔在號子裏毫發無損,舒舒坦坦,無病無災。
龍镔入獄的第三天下午,警察就來提審了。龍镔帶上手铐坐在審訊室裏,兩位警官也客氣得很,慈眉善目,絕無兇神惡煞的肢體語言表現和洞悉罪犯謊言的淩厲眼神,整個過程就連重話都沒有一句,龍镔知道外頭已經在如火如荼的展開營救工作了。
“你叫什麽?”
“龍镔。”
“年齡?”
“已滿十七歲。”
“籍貫?”
“山城縣天雷鄉,現在戶口所在地長漢大學。”
“學歷?”
“大學本科,還未畢業。”龍镔答道,不過心裏卻在想,原來犯罪分子也是必須象填寫人才招聘表那樣注明學歷的,真是可惜,不知博士犯罪是否回答這類問題時要比那些初小文化的罪犯說話的底氣足些。
“政治面貌?”
“共青團員,我還沒滿十八歲,不符合入黨條件。”龍镔淡淡的答道,口氣很誠懇也很惋惜。
“知不知道你犯了什麽事?”
“知道。”龍镔遲了一下,老實的答道。
“你把犯罪經過說一下,要詳細點,不能隐瞞事實,也不要抱欺瞞政府的念頭,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警察莊嚴的道。
這句話可是三哥石偉經常挂在嘴邊的,不過他在後面加了幾個押韻的詞組,“坦白從寬,越講越寬;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龍镔收攏胡思,謹慎的用着漢字,用沉痛的語氣說道:“那是2002年6月的一天,大約是晚上九點多鐘,我從一個家教學生的家中出來,騎着自行車就沿着來路往回學校去。這條路是我幾個月以來一直走的路線。結果我的一位校友兼老鄉劉光華就在這條路上特意等着我,告訴我我的一位老鄉就在前面不遠的樹林子裏。”
“當時我想,一個女孩子半夜三更在那裏幹什麽?那裏可不安全!我急忙趕過去,先是隐約聽到我那老鄉的哭聲,等我到了跟前時,借着昏暗的光剛好看到我那老鄉倒在地上,而鄭學正匍匐在她身上,突然我就聽到鄭學大喊‘死人啦!’,我立即上前試圖制止他的犯罪行為,結果他想逃跑,我就和他搏鬥起來。由于我右腳剛剛手術不久,行動不便,力氣也有限,在搏鬥中我和他都滾在地上。這時我聽到有人在喊叫,我的老鄉也已經鮮血淋淋。我知道鄭學一向在我們學校飛揚跋扈,又是高幹子弟,我擔心他的報複,所以就害怕的跑了。”
兩位警察對視一眼,又問道:“你為什麽事後不向警方投案自首?”
龍镔冷靜的道:“雖然我認為我是正當防衛,但是我怕我解釋不清楚,我有幾次都想向警方自首的,但是我一個農村學生,從來沒見過世面,對吃官司有種本能的恐懼,救人不成反被警察毒打的經歷對我有很大的陰影。”
“什麽救人不成的經歷?”
“我在臨高考的前夕曾經在家鄉的大河裏救過三個溺水的同學,救起來了兩個,另一個卻沒有救起來,結果那個淹死的同學家長利用權力将我以故意殺人的罪名抓到派出所,吊起來毒打,打得我大小便帶血,要不是全校老師學生罷課示威,我可能就早死了。所以我一直很害怕當官的和警察。沒想到這次又是這樣的事情!”
“還有,我一直很懷疑那個劉光華的用心,我希望你們向他深一步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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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沒有了。”
“以上供詞均屬事實,并願為此承擔法律後果。好了,你自己再看一遍,沒問題的話就在這裏簽字按手印。”
有錢能使鬼推磨。提審完畢後第二天上午,有了長漢市最有名氣最有能量的律師出面,自然龍镔就被安排和律師見了面,在接待室裏長談一個小時,律師非常有針對性的詢問了一些問題,滿意的離去了。
在酒店裏,大家夥兒坐在一起磋商探讨案情。
大牌律師道:“現在對當事人龍镔有利的就是第一,他堅持他是為了制止鄭學對雯麗犯罪而采取的正當防衛,兩人在一起揪打,磕磕碰碰在所難免;第二,他強調自己行走不便,身上有傷,力氣有限,所以我們可以在防衛過度和誤傷上做文章。”
“根據你們所講本案件有四個關鍵人物,劉光華、吳雯麗、廖業和常成,似乎龍镔有被人陰謀設計陷害的可能。但是這個陰謀是沒有證據支持的。就算這陰謀成立,也只會讓法官認為當事人有故意傷害的動機,這樣反倒會消弱正當防衛的說服力,暫時還是不要先提的為好。”
“至于他供詞裏的劉光華是個關鍵證人,他的證詞至關重要,還有那個雯麗的證詞,如果對當事人有利的話,事情就成了大半。這個我說一下你們就明白的。我看警方會很快就向他們取證的。”
石偉和海濤會意的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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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老沒有出聲,只是有些沉重的掃看着大家,忽地發現沒有周擎,便狐疑的問石偉道:“小石,周擎呢?怎麽不見他?”
石偉的笑容立時僵化,立刻又讪讪的道:“呵呵,是啊,周,周擎呢,怎麽沒見他?他去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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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看着周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當然更多的還是感動。說實在的,真虧了他們速度如此之快,才三天功夫就把周擎安排進了看守所,居然還是和自己一個號子。盜竊案,不大不小,據說石偉會讓警察找不到失主,只要龍镔一沒事,失主就會立刻向警方報告:鑽戒已經找到,先前全是誤會,盜竊犯周擎是個好人,沒有偷自己東西。盜竊案自然也就不成立了。
龍镔望着周擎的光頭,周擎看着龍镔的光頭,兩人都是光頭,再看看整個監房的人更全部是光頭,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龍镔丢給周擎一根煙,笑着道:“石偉呢,他這家夥怎麽不一起進來?”
周擎接了煙,掏出打火機先給龍镔點上火,也笑着道:“呵呵,我問他了,他說他在外面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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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學使勁将臉貼靠在鐵門上,試圖聽到那邊的動靜。
周擎象是示威似的在監房狹窄的範圍裏呼呼生風的打了一套标準的軍拳,引來囚犯的大聲喝彩,周擎用四根手指做了五十個俯卧撐,覺得還不過瘾,索性用兩手大拇指撐地連做二十個超高難度的俯卧撐,徹底的鎮住了所有囚犯!
那兩個剛剛被牢頭安排進來的執行毆打龍镔人物的犯人,發現下手對象龍镔居然在這間號子關系這麽好,而且竟然和這個武林高手是鐵哥們,早就喪失了雄心,忘記了任務。
鄭學納悶得很,為什麽一直沒有聽到仇人的慘叫?便追問牢頭。
牢頭得知情況後發現事情并不簡單,便試圖想要那個關系管教把龍镔調到他所在的這間號子,管教表示這個龍镔絕非普通人物,沒有主管領導同意,任何人不能将他調離08號監房。
錢是沒得退的,牢頭的口氣兇狠得很,誰知道你這個傻逼要搞的是這等特殊人物?老子不是拿了錢不幹事,而是這事沒法子幹得成!出了人也出了力,你小子還想要退錢,退你媽個逼!
鄭學畏懼牢頭的匪氣,這種流氓沒得道義講,他只好龜縮一旁暗自把龍镔切齒,千刀萬剮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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雯麗隐約覺得自己和常成是不現實的了,姑且抛開常成父母對她的冷漠,如今就連常成也是對自己愛理不理。
雯麗坐在商場外面的長凳子上,看着熙攘的人群來來去去,看着成雙成對的身影相伴而行,看着這繁華的街景,心裏油來陣陣酸楚:為什麽我的愛情總是那樣易碎?為什麽我的愛情不能是灰姑娘的童話?為什麽我就只能象那個賣火柴的小姑娘那樣獨自坐在風泠雨冷的角落,無望的尋找着情感的溫暖?所有的浪漫愛情小說都是欺騙純潔的眼淚和天真的感動的,世界永遠就是現實的,門戶就是永遠不可跨越的鴻溝,地位就是永遠決定愛情走向的等級。
回去算了吧,上海不是自己呆的地方,常成是長城,溫柔進入不了他心的內陸;上海終是傷害,再呆下去傷害就會更多。
厚着臉皮呆在常氏企業?我能這麽賤嗎,我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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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時,雯麗電話響了,是靜兒打來的,這個號碼她也只告訴了靜兒。
靜兒先是柔聲的問好,閑談了一陣後語氣變得非常傷感,道:“雯麗姐,有一件事我一定得告訴你,同時我也萬分真誠的希望你聽了以後答應我的要求,這件事太重要了。”
雯麗從來沒見過靜兒會這麽鄭重其事,便答應了。
靜兒用幾乎哀求的聲音說了起來:“雯麗姐,龍镔是你的老鄉,他現在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關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裏受盡折磨!你什麽東西都不要帶,也不要跟任何人說這個事,你馬上就坐飛機來長漢市,好嗎?現在我們已經請了律師,你也是重要的當事人,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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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镔,這是一個無比遙遠卻又無比接近的名字,那張臉,無比的模糊卻又無比的清晰,淡印和深刻,忘卻和記憶,莫名的竟然是一對反意的同義詞。熊山、天雷鄉、十二中、山城、長漢還有上海,這些迥然有異的地名竟然可以重疊在大腦的一個思維點上,誰是誰又非?
雯麗呆呆的坐在酒店的床上,耳朵裏塞滿了秋雅靜兒的話,大腦裏卻全是龍镔、鄭學、常成的形象。
靜兒理解雯麗的心情,柔聲安慰道:“雯麗,你剛下飛機,先休息一會兒,我們等你睡醒後再談,好嗎?”
秋雅雖然還有一肚子求情的話沒有開口,但是看到雯麗那副傻傻的模樣,也只好作罷,便和靜兒一同告別出去。
為了方便大家研讨案情,薛總的人特意租下四個連在一起的房間,每天都必須向薛總彙報進展情況。
石偉頗有些憤慨,罵罵咧咧的道:“媽拉個巴子!你們不好說,我來說!就跟她挑明了說,要多少錢随她開口,工作也包安排!”
杜慈狠狠的用指頭一戳石偉的腦袋,道:“豬頭!你以為人家像你那樣?說改口供就改口供?這是要負法律責任的!做僞證也是犯罪!”
靜兒急忙用手噓了一下,低聲道:“杜慈,別亂說什麽改口供、僞證!”頓頓,接着道,“其實我看雯麗是還處在非常矛盾的心理中。你們想,一個是她的老鄉、同學甚至是初戀,另一個又是她為之自殺過親密戀人,不管怎麽作證都必定會對其中一個造成不可彌補的傷害,大家不要逼她,她其實現在比誰都苦,換了你,你也不好選擇的。”
石偉低聲罵道:“換了我就好選得很,龍镔從來沒傷害過她,可鄭學呢?我靠,這有什麽難的!”
靜兒靜靜的一笑,道:“可是,你的證詞得取信法官才行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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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衡集團由于股權重組,集團企業架構發生巨變,為了不損害其他股東和大衆股民的利益,集團董事會正式向外界宣布了新的董事組建方案,所有舊股按照1比1·8的比率兌換成新的利衡股票,不願兌換的股民集團宣布将按照每股8塊港幣的價格予以回購,回購截至日期四月十日。
頓時,各種流言四起。
“利衡集團被掏空了!趕快抛吧!”
“是啊,半壁江山都沒有了!誰知道它以後有沒有資金回購我的股票?萬一垮了,我不就全完了?那個他媽的什麽電訊盈科不就把我害慘了!”
“慌什麽!告訴你,錢正生這個人只要他承諾了就一定會做到!他可不是其他那些黑心的上市公司!我信得過他!”
“聽說現在他正在全力整頓集團企業,你們何不想想,這個老人可以做到大義滅親,又怎麽會欺騙我們這些小股民?”
“唉,問題就是萬一他死了呢?那利衡不就完了?”
“笑話!要抛你們抛,我會再等一段時間看看再說!哪個企業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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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流言歸流言,輿論歸輿論,股票的交投卻出人意料的淡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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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鄭學龍镔是牽涉到同一案件,所以龍镔一直和鄭學無法對面,但是龍镔迫切的需要和鄭學談話。
周擎進來後的第三天,龍镔抽着煙盯着那兩個據說從04號監房也就是鄭學所在的監房轉過來囚犯,總覺得這兩個人看自己時的眼神可疑,便對身旁的周擎說道:“周擎,我怎麽總是感覺這兩個家夥不地道,好像有什麽陰謀似的,你去把他們叫過來查問查問。”
飙仔早已和周擎成了難兄難弟,對周擎的武功佩服得不得了,立即配合周擎将那兩個人吆喝過來規規矩矩的站好。
周擎用武警戰士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突然喝道:“操你媽的!給我老實交代,你們兩個從四號號子過來有什麽目的?!不給我老實說我就廢了你!”
這兩個人自然是不敢說的,又極為害怕周擎的功夫,也深知監房裏整人的手段,最關鍵的就是每一個監房就是一個不同的勢力區域,全都是牢頭說了算,牢頭一個不開心,那自己就會有受不完的罪!
他們哪裏知道越是說鄭學在四號監房裏老實本份,就越引起龍镔的懷疑:鄭學是那號人嗎?說鄭學在監房裏受過很多苦他相信,但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沒有對自己動一點殺機!買兇打人報複可是鄭學的強項!
龍镔冷靜一想,低聲就對周擎說道:“強逼不行,那就利誘!”
周擎心領神會,立刻掏出兩千代金券并用言語恐吓,外加不追究他們責任的保證,在雙管齊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