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正好兩天
這話一出,孟太仆吓得雙腿發抖,差點直接跪了下去:“相爺!您這是在說什麽?怎麽會扯上劉記?”
沈在野冷哼,睨着他道:“原來大人還不知道,我府上的顧氏,和蓁蓁院子裏的丫鬟。都是死在劉記幹果鋪的果脯上頭。也不知道他們做的是什麽買賣,竟然在腌制的果脯裏放茺蔚子。相府這兩條人命,沈某若是讨不回個公道,那這丞相不當也罷!”
說完,一點猶豫也沒有,甩了袖子就走,任憑孟太仆在後面怎麽追怎麽喊,也沒回頭。
景王在不遠處看着,心情大好。
“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他笑着對身邊的謀臣道:“看來孟太仆在咱們丞相後院裏的女兒是保不住了。”
不僅他女兒保不住,他的官職也有可能保不住。
有謀臣拱手道:“恭喜王爺,瑜王又失您一城。”
“哈哈哈。”景王大笑,看着沈在野遠去的背影,眼眸裏盡是欣喜。
京都衙門的人已經在相府門口等着了,一見沈在野回來,京兆尹迎上來便道:“丞相。劉記的人已經被關進了天牢,鋪子也查封了,裏頭甚至有不少偷稅漏稅的勾當。”
“很好。”沈在野引着他進府,去主院裏坐下,神情嚴肅地道:“既然還有這等違法之事,又害了人命,那大人就立案,看定個什麽罪名吧。”
這京兆尹是個有眼力勁兒的,看了看丞相的臉色,當即便道:“害了人命事大,東家定然是要償命的。至于偷稅漏稅之事,丞相覺得,還要不要往上查?”
“當然要查。”沈在野一臉正氣地道:“你只管查,有什麽攔路的石頭,盡管往我丞相府裏踢!”
“下官遵命!”
京兆尹領命而去,沈在野就在屋子裏坐着等。果然沒一會兒。孟蓁蓁就哭着過來了。
“爺!”她進來便跪下,眼睛腫成一片,萬分可憐地擡眼看着他道:“您開恩啊!腌制果脯的也不是劉記東家本人,怎麽能将人命算在他頭上呢?”
低頭看着她,沈在野臉上一片冰冷:“你不來,我倒是差點忘了,那劉記的東家,跟你家是有姻親關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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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蓁蓁一愣,連忙道:“有是有,但他的妹妹也只是妾身父親的一個妾室,關系不深的!”
微微眯眼,沈在野看着她,目光銳利地道:“竟然有這樣的關系。我一開始還不知道。本還想不通劉記怎麽會往果脯裏放茺蔚子,如此一來,倒是能想明白了。”
這是什麽意思?孟氏身子一僵,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瞪大了眼道:“爺,此事跟妾身半點關系都沒有啊!”
“你覺得我會信嗎?”站起身,沈在野看着她道:“你們在這後院裏做什麽,我都是一清二楚,平時不想多計較,沒想到這次會出這麽大的事。蓁蓁,大魏的第一條律法是殺人償命,你知道嗎?”
倒吸一口涼氣,孟蓁蓁哭都哭不出來了:“妾身沒有……”
“你的丫鬟。是死在你自己手裏的。”沈在野閉了眼:“而我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間接死在你手裏的,你說,我該怎麽處置你?”
“不……”孟蓁蓁慌了,伸手就扯着沈在野的衣擺,眼神懇切地道:“爺,妾身伺候您也有這麽長時間了,您難道覺得妾身會殺人嗎?”
拂袖揮開她,沈在野擡腳就往外走:“湛盧,叫衙門的人過來……”
“爺!”孟氏大喊,眼裏滿是絕望:“您對妾身難道半點感情也沒有嗎!到底是伺候過您的,您怎麽能這樣無情!”
沈在野抿唇,回頭看着她,猶豫了一會兒,狀似隐忍地嘆了口氣:
“罷了。蓁蓁,你自己回孟家去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其餘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
孟氏傻了,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張了張嘴竟然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算什麽?他要趕她出府,竟然還成了恩賜了?而她,居然也不知道該拿什麽話來反駁。
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爺……”心裏一陣翻騰之後,孟氏勉強站了起來,雙目含淚地看着他:“妾身可以離開相府,但是您能不能…能不能網開一面,饒了妾身的家人?”
沈在野皺眉,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許久之後,才輕輕點了點頭。
“多謝爺恩典!”孟氏屈膝行禮,又慢慢起身,扶着丫鬟的手,跟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離開了。
下午時分,太陽正好,沈在野打開了靜夜堂的門。
姜桃花對着桌上的白菜豆腐正嘆氣呢,一聽見動靜,飛快地回頭。
“爺!”
看清來人,她歡呼了一聲,跟只風筝似的就飛撲進了沈在野的懷裏,摟着人家的腰就開始撒嬌:“妾身能出去了吧?”
沈在野睨着她,淡淡地道:“不能,我只是過來看一眼。”
“騙人!”皺皺鼻子,桃花道:“要是事情沒結束,您才不會有空過來呢。既然結束了,您還忍心把妾身關在這兒啃蘿蔔白菜啊?”
一邊說,身子一邊扭,扭得沈在野差點繃不住臉。
“姜桃花,站直身子,好好說話!”
“是!”立馬收回雙手背在身後,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眼裏全是亮光:“妾身恭喜爺。”
跨進主堂,沈在野輕哼了一聲,将門關上:“你又恭喜我什麽?”
“恭喜爺達成所願啊。”桃花跟在他後頭,跟個牛皮糖似的貼着:“事情既然結束了,那該出府的人定然就出去了,該撇清的關系,爺也能一并撇清了。”
“哦?”撩了袍子在蒲團上坐下,沈在野斜了她一眼:“你又知道爺要跟誰撇清關系了?”
“這不簡單麽?肯定是孟家啊。”桃花一臉理所應當地道:“要不是孟家,您怎麽還會讓妾身把梅子送去顧氏那邊呢?”
擺明了是幫梅照雪一把,将顧氏和孟氏都給诓進去。
眼神微沉,沈在野心裏頗有些不爽,看了她好一會兒,終于是開口道:“你這女人,每次都說些不清不楚的話,瞎碰亂撞的想猜我的心思。今日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了,也好讓我看看,到底是真看透了什麽,還是不懂裝懂。”
桃花也在旁邊坐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您這是給妾身出考題?”
“那你答得上來麽?”
“答上來了有獎?”
“自然。”
這個好!桃花盤腿坐好,随手捏了個小木條就在前頭的空地上畫。
“妾身想了兩天,事情應該是這樣的——顧氏還不确定有孕,咱們夫人先幫她将這事兒給敲定了,讓顧氏騎虎難下。之後讓妾身去給她買梅子。那梅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問題,但是顧氏流産,牽扯到劉記,劉記恰好又是孟氏家的姻親,爺順勢就可以問罪孟家,直接将孟氏遣送回府。這大概就是爺一開始的目的。”
沈在野垂眼聽着,目光落在她在地上畫的關系圖上頭,盯着自己和孟氏之間的線,輕聲問:“你覺得我為什麽要撇清和孟氏的關系?”
“這個妾身怎麽知道?爺自然有自己的安排,也不該妾身來過問。”桃花一笑,倒是在顧氏的名字上打了個問號。
“不過這裏有兩個疑點,妾身想請教相爺。”
還有她猜不到的事情?沈在野總算找回了點自信:“你問。”
“第一,顧氏真的懷孕了麽?”桃花側頭,盯着他道:“妾身總覺得她這身孕很蹊跷,來得快,去得也快,爺還半點不着急。”以盡腸亡。
眉梢微動,沈在野沒回答她,反而問:“第二呢?”
“第二,劉記的果脯裏真的有茺蔚子嗎?”歪了歪腦袋,姜桃花笑得了然:“茺蔚子可是一味苦藥,顧氏又不是沒舌頭,真吃了那麽多梅子,怎麽可能嘗不出梅子有問題?”
還是被她抓住了關鍵啊。
沈在野勾唇一笑,伸手将她的下巴捏過來,輕輕一吻:“事情既然已經告一段落,那你也該乖乖回争春了,其餘的事情,不必多管。”
嫌棄地拿手背擦了擦嘴,桃花道:“您每次心虛的時候都來這招?”
看着她的動作,沈在野臉色微沉:“你的手是不是長着有些多餘了?不如……”
“不多餘不多餘!”桃花一驚,立馬反應了過來,抱着面前這人的臉,吧唧一口就親了上去。
“您看,要是沒有手,妾身就沒法兒抱您了!”
沈在野:“……”
溫熱的香氣撲在他鼻息間,叫人心情不錯。可是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怎麽就總是這麽沒羞沒臊的?
輕咳一聲,他站起來,板着臉道:“別貧嘴了,回去收拾一下,去給夫人請安。”
“妾身明白!”桃花狗腿地笑着:“爺晚上來争春麽?妾身可以幫您按摩!”
斜她一眼,沈在野沒回答,甩了袖子就離開了。
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走遠,伸了個懶腰招呼了青苔一聲:“走喽,回去吃大肉去!”
躲在角落裏面紅耳赤的青苔應了一聲,掐指算了算時辰。
前天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被關進來的,正好兩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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