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有沒有腦子!
兩天的時間一過,争春裏依舊一片寧靜,但相府裏卻已經是風雲變色。
孟蓁蓁好歹是個娘子,如今竟然被遣送回了娘家,這事兒不僅讓府中衆人心思各異,更是成了京城之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下孟家可算是跟丞相結梁子了!”茶肆裏有人笑道:“平時仗着是丞相的丈人。可沒少幹缺德事,先前還有人告他貪污呢,也沒個結果。不知現在這事兒一出,會不會陳案得昭?”
有人從茶肆旁邊打馬而過,聽見這話,便停下來問了一句:“什麽陳案吶?”
說話的人回頭一看,是個穿着普通衣裳的路人,便肆無忌憚地道:“還能是什麽?就是修建馬場的案子呗,工地上累死了人,沒給撫恤不說,工錢也少得可憐。有苦力狀告孟太仆中飽私囊,馬場的房子都是粗制濫造,被壓得死死的,難達聖聽。”
“原來是這樣啊。”湛盧含笑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只是看什麽時候到罷了。”
說完,繼續策馬往相府走。
沈在野手裏已經捏着了孟太仆串通瑜王貪污的證據,只是什麽時候揭發,怎麽揭發,倒是需要仔細考慮的。
湛盧回來,直接将在街上聽見的消息傳給了他,末了拱手道:“奴才先前就已經去馬場看過,那邊的人守口如瓶。但看樣子,民間有不少人知道這案子。”
“如此倒是不錯。”微微一笑,沈在野撫着桌上的信紙:“既然有天相助,那咱們也得順應天意才行。”
湛盧也笑了,低頭正想再說,門卻突然被人推開了。
“爺!”姜桃花今兒穿了一身漸變的粉色桃花裙,整個人看起來明豔奪目,跟蝴蝶似的就撲了進來:“借您地方避個難啊!”
嘴角微抽,沈在野臉色沉了沉:“我有沒有說過,書房不能擅闖?”
關上門。桃花一臉無辜地回頭看他:“沒有啊。”
“……那現在你聽着,以後進書房要經過我的允許。”沈在野無奈地道:“不能這樣直接闖進來。”
“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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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外頭,桃花轉身就朝他跑過來,沈在野眼疾手快,連忙将桌上的東西都收了個幹淨。
“你在躲什麽?”他狀似平靜地問。
姜桃花也沒注意他,輕輕喘着氣道:“還能躲什麽啊,您的幾位娘子和侍衣都想找妾身聊天,妾身躲去哪兒都會被找出來,想想還是只有您這兒安全了。”
有些驚訝地看她一眼,沈在野道:“聊天有什麽好躲的?”
“那也得看她們聊什麽吧!”提起這個桃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妾身是被冤枉的受害者啊,不說慰問,放我安安靜靜休息兩天不成嗎?非來挑撥,都說誰誰對我不滿,讓我早做打算。我的天啊,這還能怎麽打算?難不成半夜拿把刀把威脅到我的人都砍了?”
湛盧一愣,震驚地看了她一眼。
“開個玩笑。你別當真。”朝他咧嘴一笑,桃花自然地在旁邊坐下,拿了沈在野桌上的茶就喝:“妾身只躲半個時辰,絕不幹擾爺,爺繼續做事即可。”
瞥了她一眼,沈在野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心想怎麽就有這麽個冤家呢?她在這兒。他怎麽可能還放心大膽地做事?
“湛盧,你先出去繼續收集東西吧。”嘆息一聲,沈在野認了,吩咐了湛盧之後,把手裏的東西都放進盒子裏鎖好了,才擡頭繼續應付面前這人。
“這書房裏連個櫃子都沒有,待會兒要是她們找進來,你也沒地方躲。”
“沒關系。”桃花道:“進這兒不是要您的允許才可以麽?您不允她們進來就好了。”
說得也是,沈在野輕笑,正想誇她聰明呢,湛盧竟然去而複返了。
“爺!”聲音裏微微有些慌亂,湛盧推開門就道:“景王爺來訪!”
什麽?!
沈在野一驚,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人:“快走!”
桃花也吓了一跳,連忙提着裙子想沖出去。湛盧臉都白了,急急忙忙喊:“人已經進府了,姜娘子您別亂跑!”
這麽快?桃花一個急剎車停在臨武院門口,伸出腦袋去看了看。
管家引着人,繞過前庭的花園,已經往這邊來了。
“進去!”低喝一聲,沈在野一把便将桃花拎起來,潇灑地往身後一丢!
然後便理了理袍子,鎮定地朝景王迎過去。
穆無垠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臉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一見沈在野便拱手行禮:“相爺,冒昧登門,沒有驚擾之處吧?”以畝醫弟。
沒有才怪!
沈在野微笑,拱手回禮:“怎麽會驚擾呢?王爺一來,倒是令蔽府蓬荜生輝,裏面請。”
穆無垠颔首,跨進臨武院,擡腳就要往主屋走。
沈在野心裏一跳,暗想姜桃花多半是藏在主屋裏的,于是連忙攔着他道:“王爺,微臣的書房裏有東西要給您看,不如先移駕這邊?”
“好。”什麽也沒察覺,穆無垠笑眯眯地就進了書房,在書桌旁邊的客座上坐下。
丫鬟上茶,沈在野也就松了口氣,心裏的石頭剛要落地,放進桌下的腳卻像是踢到了一個人。
心裏“咚”地一聲,沈在野僵硬了身子,低頭一看。
姜桃花這不要命的,撈開桌布露出一張臉來,朝他心虛一笑。
“……”
這人是有多蠢才會放着主屋那麽大的地方不躲,反而躲到這桌子下頭?!脖子上那個球到底長來幹什麽用的?!不該聰明的時候比誰都聰明,該用腦子的時候就被門夾了?!
如果條件允許,沈在野真的很想伸手掐死她!
“相爺方才說有東西要給無垠看。”景王開口了,好奇地看着他:“是什麽東西讓您神色這麽嚴肅?”
深吸一口氣,沈在野勉強笑了笑,也不敢起身,就伸手把旁邊的盒子打開,遞給他:“王爺過目。”
景王一愣,連忙接過來,仔細翻閱。
趁着這時候,沈在野就低頭,眯眼看着這禍害,做了個口型。
你死定了!
桃花垮了臉,萬分無辜地回他口型:誰知道你們會直接來書房啊,一般招待客人不都是去主屋的外室嗎?
沈在野:……
還怪他咯?誰讓她這麽不按常理做事的!那麽慌亂的情況還想這麽多,直接沖進主屋裏不就什麽事都沒了?!
也幸虧這書桌四周都被桌布給遮了,不然今日才真的是大禍臨頭。
瞧他這一臉怒氣,桃花也有點害怕,雙手搭在他的膝蓋上,腦袋蹭上來便做了個可憐巴巴的求饒表情:都是身處險境之人,咱們何必互相責怪呢?是吧,一條船上的!
誰他媽要跟你一條船!沈在野氣得爆了粗,伸手狠狠在她臉上擰了一把。
“啊!”沒想到他突然來這麽一下,桃花下意識地小聲痛呼。
“嗯?”景王看得正專心,聽見動靜,有些茫然地看向沈在野:“什麽聲音?”
桌後的人連帶微笑,鎮定地看着他:“沈某剛剛打了個噴嚏,王爺不必在意。”
“哦。”景王低頭,皺着眉繼續看。
桃花揉了揉自己的臉,扁扁嘴,腳蹲麻了,很想換個姿勢。
然而這桌子不大,她一動彈很可能就要撞着桌布,現出形狀來。想了想,她果斷伸手将沈在野并攏的兩只腿“刷”地掰開。
“……”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沈在野用一種要殺人的目光低頭看了她一眼。
桃花賠着笑,撐着他的腿,端端正正地跪坐下來,然後朝他作揖:妾身實在蹲不穩了,見諒,見諒。
這姿勢,怎麽看怎麽詭異。沈在野閉眼,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心想今兒一過,自己怕是得短命兩年。
“這些東西若是放去父皇那裏,瑜王弟可是要遭殃了。”
看完盒子裏的東西,景王臉上的神色也嚴肅起來,擡頭看着他道:“相爺打算怎麽做?”
沈在野睜眼,微笑道:“沈某要怎麽做,自然是聽王爺的吩咐。”
心裏一喜,景王笑道:“相爺如此為國為民,懲惡揚善,實為百官之表率。瑜王弟雖然是本王的親弟弟,但犯下此等滔天禍患,本王也沒有包庇的道理。馬場新建,本王會說服父王前去視察一番的。”
“好。”沈在野颔首:“既然如此,那接下來該怎麽做,沈某心裏就有數了。”
景王大笑,站起來就朝書桌這邊走:“丞相……”
“王爺!”沈在野低喝一聲,擡手止住他的步子:“沈某最近感染了風寒,您別靠太近。”
“這樣啊。”景王點頭,關切地看着他道:“那丞相可要好生休息,方才看您臉色就不太好,現在又有些泛紅,可能是發高熱了。”
“等會便會有大夫過來,王爺要是沒別的事……”
“還有一件事。”景王一笑,揮手讓人捧了個盒子進來:“這是剛送來京城的東海明珠,聽聞府上女眷多,本王也就做個人情,送給丞相了。”
“多謝!”沈在野微笑,站起來想去接。
然而,他的腿還被姜桃花的手搭着,這一下子還沒能站起來,景王那頭卻已經将盒子遞過來了。
兩人的手錯開,沈在野就眼睜睜看着那一盒閃閃發光的東海明珠,跟下雨似的灑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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