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八只佳人

? 楚末出去了，兩個男人的目光才正式相對。

沉默了一會兒 ，陳彥辭才笑了笑，打破了尴尬的氣氛。

“她似乎忘記了什麽。”

蘇塵面無表情，回答道，

“她忘記了孤。”

“千年忘？”

“嗯。”

陳彥辭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然後又轉為黯淡。

蘇塵敏感地捕捉到這一細節，說道，

“怎麽，她忘記的人是孤，又不是你，你傷心什麽？”

陳彥辭輕笑了一聲，卻問了一個看似與蘇塵所問毫不相幹的問題，

“你知道千年忘有何用嗎？”

“顧名思義，在于忘記。”

陳彥辭沒有再說什麽。

蘇塵只當這是題外話。

然後開始切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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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給孤解釋一下，為什麽從你食樓出來給楚末的食物裏，會下了毒？”

陳彥辭眼神冰冷，

“有人要害她？”

蘇塵默認。

“多半是皇後，她定是得知了孤與楚末出府游玩之事。只是孤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明目張膽。”

陳彥辭略急切道，

“需要我幫你徹查嗎？”

蘇塵搖了搖頭，

“不必了。她既然敢這麽做，定早已給那奉命下毒之人安排了後路。孤本以為這閑香閣掌櫃等人必是受了她的指使才敢如此給當朝太子妃下毒，只是如果是你，該不會這麽做。”

陳彥辭饒有興趣地問道，

“你怎麽确信我不會這麽做？”

蘇塵斜眼瞥了他一眼，語氣帶着殺氣，涼涼道，

“你喜歡她。”

陳彥辭毫無被人戳穿心事的驚慌失措，表情無任何變化，依舊笑眼，

“何以見得？”

“你的目光，只有深愛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那麽溫柔的目光。”

陳彥辭挑了挑眉，

“可惜她愛的人從來只是你。”

蘇塵垂眸，沒說話。

陳彥辭于是坐下，自顧自地說道，

“你知道她為何非讓我當陪讀嗎？”

蘇塵依舊沒說話。

陳彥辭開始回憶，目光癡癡，卻又帶着一點悲涼與不甘，

“那個時候我還只是個楚宮裏的小侍衛。一日，媛嫔被貓驚着了，而我未能及時救駕，于是被媛嫔懲罰打掃整個蒹葭園。然後我就看見楚末跑過，眼眶紅紅的，她路過我時突然停了下來，然後怔怔地看着我，後又跑走了。我覺得詫異。

我那時并不知道她便是傳說中驕橫無禮的三公主。畢竟一個小小侍衛怎麽可能見過備受寵愛的尊貴公主。

然後第二天我便被莫名其妙帶去書房了。我從未見過她這樣的姑娘，明明蠻橫不講理，卻讓人舍不得怪她。她長得雖不傾國傾城，卻十分水靈清爽。她愛笑，就像一個太陽，燦爛了整個世界。

我雖知道她為公主，我無法高攀，但還是不可抑制的愛上了她。

我曾天真地以為把這份愛埋在心底，乖乖地當她的陪讀，就這樣，我們也以這樣的方式可以過一輩子。即使她以後會有夫君會有孩子，她也會記得我，她也對我有感情。哪怕不是愛情。

直到有一天，她面對着我突然喚出了你的名字，然後愣了會兒，掩面痛哭。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哭得那麽傷心。就好像失去了整個世界。我那個時候雖未見過你，但聞說你雖失明，卻有着一雙極漂亮的鳳眸。

我那時便終于得知，我所得到的一切，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一雙和你相像的眼睛罷了，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你。”

蘇塵聽着這些話，垂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陳彥辭盯着蘇塵道，

“可是呢，如今不論你愛與不愛，你都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她需要自由，她不應該受到傷害！從前你親手傷害了她，如今你不能保證她不受別人的傷害！”

蘇塵緩緩擡頭，直視陳彥辭的目光。

“孤覺得，這些用不着你來指指點點。她是孤的太子妃。從前的事情孤與你都已無法改變，但孤如今定不會負她。孤雖不能保證她不受別人的傷害，但孤會盡所能保她一生平安。”

陳彥辭突然笑了，

“那就記住今日你對我所說的。好好照顧她，若她在你那兒受了委屈，我定會傾盡全力将她搶過來！反正她忘記你了，一切都可以重來。”

蘇塵輕笑，

“定不會讓你有那一天。”

蘇塵起身欲走，卻聽見陳彥辭說道，

“或許我該叫你一聲表兄？”

蘇塵愣住，轉身。

陳彥辭解釋道，

“你母親是陳若桐，她是我姑姑。”

蘇塵道，

“那便待我向陳家人問個好，告訴他們，陳若桐的兒子過得很好。他會給他母親報仇。”

然後轉身出門。

——

楚末已經在門口等了很久了。她沒用午膳，已經饑腸辘辘。

她實在是不明白兩個大男人之間怎麽會有這麽多話可聊。

蘇塵一出來，楚末便抱怨道，

“你們怎麽聊這麽久，不就個下毒的事嘛，難道你看上他了？”

“……”

蘇塵無語。。

“冰糖葫蘆喽！”

此時街邊傳來賣冰糖葫蘆的老爺爺铿锵有力的叫賣聲。

楚末哈喇子流了一地，大叫，

“我要吃！”

小侍衛識相地上前準備付錢，蘇塵卻阻止了小侍衛，無聲地勾了勾手，小侍衛乖乖地把銀子放在了蘇塵手心裏。

蘇塵上前，給楚末買了一根冰糖葫蘆，想了想，又給自己買了一根。

一向養尊處優吃山珍海味的太子殿下完全搞不定這種接地氣的民間小吃。

盡管他很矜持地吃着，還是不小心弄了滿嘴糖漿。

楚末指着蘇塵哈哈大笑。蘇塵略囧…

形象呢？孤的形象去哪兒了？說好的高冷去哪兒了？

好吧，

雖然他承認很好吃…

——

陳彥辭在不遠處的閑香閣門口，靜靜看着這溫馨的一幕。嘴角漾着笑意，卻略微有些苦澀。

蘇塵總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全身上下都讓人覺得威嚴冷酷，不可侵犯。

此刻卻像一個孩子一般，滿嘴糖漿，不顧形象，那麽真實，看着自己的妻。

蘇塵方才說陳彥辭的目光溫柔，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恐怕如今只有遲鈍的楚末，還尚未意識到蘇塵明顯的愛意。或許甚至連蘇塵自己也不清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楚末忘記了蘇塵，可是那樣熱切地愛過，怎麽會那麽容易忘，不過是一時想不起來罷了。她已是他的妻，是這一生都要互相羁絆的人。

陳彥辭無奈地勾了勾嘴角，轉身走回喧鬧的閑香閣。

因為深愛，所以希望你，和你愛的人，過得幸福。

即便從未在你心上流連過，即便愛與不愛沒有對錯，但用最赤城的一顆心，默默陪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我沒有資格站在你身旁與你比肩共看這大好河山，我只能站在你身後。默默地站在你身後。

你不會發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