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九只佳人

? 這一天下來楚末果然是累着了。回府後，草草用了晚膳便倒頭大睡。

蘇塵在書房裏熬夜。

太子殿下請個假不容易啊，這玩了一天回來也得把公事處理完。

蘇塵毫無疲憊之狀。埋頭書案之間。

他翻着書頁，然後不知為何腦袋裏突然閃過今日陳彥辭的話，

“你知道千年忘有何用嗎？”

蘇塵心中漸起懷疑。

他從前只道千年忘可以用來忘記，沒做他想。可今日陳彥辭的話似乎另有蹊跷。

又或者說，楚末為何記得所有人，卻獨獨忘記了他？

心中的不安與懷疑越來越濃，蘇塵起身，在書架上查找着什麽。

最後翻出一本厚厚的南楚雜史。查找了很久，最後終于在某一頁的小角落裏找到了關于千年忘的只字片語，

蘇塵不自禁屏住呼吸，似乎生怕他的任何一點動靜都會把書上沉睡的文字吓醒。

“千年忘，南楚巫閣秘藥。用以忘記最愛之人。”

最愛之人…

短短幾個字，卻深深刺進了蘇塵的心裏。刺得他生疼，疼到窒息。

他和他的姑娘，他們之間，錯過的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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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初究竟是恨極了他，還是愛慘了他。

蘇塵清晰記得那日下人們唯唯諾諾禀報，說楚末毫不猶豫地喝下了千年忘。

毫不猶豫…

她是有多絕望，才會如此堅決地要忘記他，她又是有多篤定，她一定會忘記他，因為她愛他，最愛他。

許久，蘇塵的目光緩緩才移向下一行，

“無解藥。”

蘇塵怔怔地捧着書，然後突然笑了，笑中帶着無限的無奈和悔恨，

她忘記他們的曾經，忘記她愛他，永遠，再也不會想起。

或許他人嗤之以鼻的年少時懵懂情意，而他們倆，都陷得太深了，太認真了。

......

夜色漸濃，蘇塵已無心看書，他靜靜地回到寝房。

楚末面對床裏，背對着蘇塵，裹着厚厚的被子蜷縮在角落裏，睡得正香。

她總是以這樣的姿勢睡覺。蘇塵知道，不論是潛意識中還是刻意，她都在防備他，她對他還沒有完全的信任與依賴。

蘇塵坐在床沿，無聲地看着熟睡中的楚末。心中的空寂一點一點擴大。他拾起一绺楚末散落在枕上的烏黑青絲，輕輕摩挲着。

他們本可以兩情相悅，本可以過着幸福甜蜜的生活，可是，他親手，一點一點毀了這一切。

蘇塵突然從身旁的桌上拿起一把剪子，将楚末的一小縷青絲剪下。

然後起身，前後左右各個方位将楚末看了一遍。

嗯，一點也不明顯，她應該不會發現。

接着從自己随意绾着的長發中剪下了一縷。

然後将兩縷頭發纏在了一起。

...太子殿下顯然沒做過針線活，連打個結都極其笨拙。兩縷頭發很快被纏成了一個黑團團…

但太子殿下一點兒也不介意。他表示很滿意。

因為他母妃說過，結發相思，這樣做了以後，兩個人就可以白頭偕老。

熟睡的楚末完全不知道她已經被人白頭偕老了...

此時的天氣已經漸入冬了。寂寞的夜晚帶着寒意。

而就是在這樣一個寒夜，這個平時不茍言笑的男人卻在做着這樣一件溫暖的事情。

結發相思。

他想和他的妻子，白頭偕老。

——

楚末早上醒來時，先是惬意地伸了個懶腰，接着連續打了五個噴嚏。然後默默地把伸出被窩的手縮了回去。

有點冷...

楚末淡定地吸了吸鼻子，感覺喉嚨癢癢的，不可抑制地咳嗽了幾聲。

果然，出府瘋了一天的後果就是病更重了。

根據此事，我們可以得到一個深刻的道理：

藥不能停。

......

楚末翻了個身，打算再睡一會兒。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楚末扭頭，看見蘇塵。覺得奇怪，

“咦？這個點兒你不該上朝了嗎？”

蘇塵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熱氣黑乎乎的藥湯。如此家常毀形象的動作，蘇塵卻依舊俊得不像樣。

“半夜覺得你身子滾燙，便去請了郎醫。擔心你毛手毛腳照顧不好自己，遂未早朝。”

楚末小朋友眼中閃着亮晶晶的問號，

“我怎麽不知道郎醫來過？”

蘇塵斜眼瞥了一眼問題寶寶，

“因為你已經昏迷過去了。”

楚末雙眼瞪得溜圓，

“我得的還是風寒嘛，暫且不說這延綿幾月未好。如今都給燒暈過去了。蘇塵你告訴我吧，我承受得住。”

楚末作痛心疾首狀，蘇塵無語，

“北蘇氣候與南楚大不同，嚴寒許多，你又一向養尊處優，身子本就弱不禁風。只怕是一時無法适應罷了。”

然後将手上的湯藥遞給楚末跟前。

濃黑的湯藥還未湊近便問道了苦味。楚末眉頭緊蹙，耍起了小孩子心性。扭過頭去表示拒絕。

蘇塵見狀，勺起一湯勺的藥，湊到楚末嘴邊。楚末瞅了一眼，換了個方向，扭過頭去繼續表示拒絕。

如此來回幾次，楚末依舊是不肯喝藥。

蘇塵無法，只得道，

“乖...”

這樣甜蜜的話從面無表情的蘇塵口中說出顯得極其違和，楚末卻心頭顫了顫，鬼使神差地張開了閉得緊緊的嘴，

蘇塵滿意地将勺子往前遞。楚末卻又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的閉上嘴。

“這個裏面不會像昨天一樣被人下了藥...唔…”

太子殿下的耐心與本就不多的溫柔顯然已經耗盡。趁着楚末說話嘴一張一合時，冷着臉毫不留情地将一勺藥灌進了楚末嘴裏，強迫她咽了下去。然後又勺起一勺，淡定地回答楚末剛剛的問題。

“是，這裏面全是藥。”

楚末淚流滿面，

太粗暴了，嘤嘤嘤...好苦...

眼看着又一大勺藥正在靠近，楚末果斷地用被子蒙住了頭。蘇塵将被子拉下，輕聲道，

“乖...”

楚末愣了愣，然後蘇塵又趁機給塞了一口苦藥。

楚末艱難地咽下，心中在怒吼，

他這招是哪裏學的！

蘇塵又勺起一勺，心中在竊喜，

這招實在太好用了！

...

最後這碗藥湯，是在太子殿下的軟硬兼施下給強灌完的...

蘇塵拿着一滴不剩的空碗一臉滿意地走出門，楚末半靠在床上奄奄一息...

別人家喂藥那是暖心，自己家喂藥叫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