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四只佳人

? 用完早膳，蘇塵對纖霜說道，

“給太子妃換上便服梳妝吧。”

楚末擡起臉，疑惑地看着蘇塵，

蘇塵邊起身撣着衣服上的灰塵邊道，

“既然你如此喜歡出府，我多帶你出去便是，以後別自己亂跑。”

楚末欣喜若狂，然後好不容易消散了一點兒的愧疚又全部回來，占滿了心窩。

蘇塵一擡頭就對上了楚末帶着慚愧的眼睛，有些好笑地擡手摸了摸她的頭，

“不怪你了。下次別這麽幹就行了。以後想做什麽直接和我說便是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盡量滿足你。”

頓了一下，似乎是遲疑了，然後有些不情願地加了一句，

“即便是去找陳彥辭，我都帶你出去。只是要和我在一起，別自己亂跑使我擔心。”

楚末心花怒放，後又垂了眼睑，低低道，

“你何必對我這麽好？弄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了。”

蘇塵淡淡笑道，

“你是我的妻，我不對你好，對誰好？一家人何須回報。”

楚末聽了這話，心裏莫名暖暖的，在她自己尚未察覺間，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悄然萌動。

蘇塵站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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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快點吧。”

......

半個時辰後，蘇塵帶着楚末上了馬車，一輛很不起眼的小馬車。

馬車駛動，卻是遠離了鬧市的方向，徑直向西。

楚末身着一件湖藍色狐裘，裹着淺綠色的披肩，毛絨絨的領子遮住了她的半張臉，一頭長至腰間的青絲只用根桃木簪子很随意的绾起，她趴在車窗上，用手掀開簾子，盯着車外的風景往後跑，

蘇塵在一旁，看着楚末清秀的側顏，很久很久，似乎，永遠也看不夠一般。

四周屋頂白雪皚皚，最終卻是房屋與人越來越稀少，只剩下一片雪茫茫。楚末看着眼前越來越純淨的雪白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不解地轉頭問道，

“這是去哪兒？”

一扭頭，卻猝不及然地跌進了蘇塵的緊盯着她而來不及躲閃的目光裏，

她突然想起他昨夜的那一番話，

他說，她愛過他。

她的心頭沒來由地緊了緊，有些生澀的疼。本已快忘記的疑問一下又湧到了嘴邊。

蘇塵平靜地把目光移開，很自然的樣子。回答道楚末的問題。

“郊外。”

楚末垂頭，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良久，她擡起頭，輕聲道，

“蘇塵，我們...是不是有過曾經？”

蘇塵聽見此話，面上神色突然凝滞，身子僵了僵。複又展開笑顏，道，

“沒。”

楚末搖了搖頭，笑着，可那笑卻滿是破綻，無半分該有的開心。

“不可能，你在瞞着我，一直在瞞着我。”

蘇塵目光變得深邃，靜靜地看着楚末。

一時間，四周都變得很安靜。只有呼嘯而過的風聲，和馬夫偶爾響起的策馬聲。

蘇塵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他的內心在掙紮，告訴她，或是不。

他希望她記得，記得她愛他，卻又希望她不記得，不記得她恨他。

最終，蘇塵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楚末見狀，也沒有再多問什麽。

一路寂靜。兩人都很默契的再未說話。

......

馬車行駛了很長時間，最後終于慢慢停了下來。

楚末扶着纖霜的手慢慢走下馬車，周圍的雪地似乎從未有人涉足，平坦的一大片，一步一個腳印。

蘇塵走到楚末身邊，突然牽起她的手，帶有薄繭的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摩挲了幾下，然後低聲問道，

“冷不冷？”

楚末搖了搖頭，道，

“不冷。你帶我來這荒郊野嶺的幹什麽？”

蘇塵帶着楚末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道，

“帶你去看一個人。”

兩個人好像都恢複了往常的相處模式，仿佛方才車內尴尬的對話從未進行過一樣。

楚末尊重蘇塵，所以不追問，只是在心中埋下了一個謎團。

蘇塵什麽都不說，楚末也什麽都不問。

一路坎坷，終于看到前方的道路積雪掃盡，露出白色的地磚。

楚末擡頭，直視眼前的一大片建築。

宏偉壯觀，卻透着一股難以言說的凄涼。

楚末轉頭向蘇塵，

“這是...皇陵？”

蘇塵微微颔首。

“為什麽帶我來這兒？”

蘇塵沒有說話，只是牽着楚末的手，帶着她向裏走去。

遇見年邁的守陵人，守陵人佝偻着背，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楚末，然後緩緩俯身，聲音蒼老，回蕩在空曠寂靜的皇陵中，

“太子殿下，您來了，這次似乎還帶來了太子妃？”

蘇塵親手将守陵人扶起，道，

“我說過，喻叔不必多禮。”

喻蒼直起身子，卻依舊是佝偻。伸出手，指向皇陵深處。

蘇塵帶着楚末，走向喻蒼所指的，略顯陰暗的那深處。

楚末被蘇塵拉着七拐八拐，轉得暈頭轉向。然後蘇塵突然停下，楚末沒反應過來，徑直撞到了蘇塵背上。蘇塵回頭無奈地看了看楚末，楚末趕緊立正站好。

蘇塵于是不再看楚末，只是目視前方，神色肅靜。

楚末越過蘇塵的肩頭，看見一塊小小的牌位，

“元康若妃之位”

楚末記得，陳若桐，若妃，是蘇塵的母妃。

所以，他帶她來這兒，是為了讓她見他的母妃？

蘇塵慢慢跪下，伸手拭了拭牌位上的灰塵。

楚末跟着蘇塵一起跪下。然後聽見蘇塵略顯低沉的聲音，

“母妃，我帶她來了。”

你曾經說過，若塵兒以後有了中意的女子，定要帶來給你瞧瞧。

現在，我把她帶來了。

楚末不知這其中淵源，只是低頭叩首，然後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喻蒼挎着一個小竹籃顫顫巍巍走進來。

走到牌位前，緩緩跪下，低頭掀開蓋在竹籃上的布。從裏面端出幾盤粟栗糕，和一小壺梨花酒。放在牌位前。雙手合十。

“主子，您兒子帶着兒媳來看您了。”

然後磕了一個頭，向蘇塵點了點頭，又顫顫巍巍走出去。

蘇塵就這樣一言不發地跪在陳若桐的牌位前，靜默了很久。

楚末默默地環顧四周，發現墓室偏僻不說，還極其簡陋陰森。

“為什麽當朝太子母妃的寝陵會如此簡陋？”

“因為，所有人都說，母妃是煞星，不該有過好的待遇。”

然後蘇塵突然苦笑道，

“她怎麽可能會是煞星，她是這世上最溫柔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