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五只佳人

? 從皇陵出來，蘇塵一直顯得很沉默。楚末乖巧地并肩與蘇塵走在一起，不說一句話。快到馬車停靠的位置，蘇塵突然輕輕說了一句，

“十日後，便是我母妃的祭日了。”

楚末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覺得不對，低頭算了算。

十日過後，便是大年初一了，新年。

楚末有些驚訝，問道，

“母妃的祭日是大年初一？”

蘇塵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楚末有些心酸，這是怎樣一個可憐的女人，在大年初一，在新的一年來臨時，在所有人都喜氣洋洋的那一天，離開這個世界。

蘇塵伸手牽過楚末的手，輕輕的挽着。楚末也習以為常地被蘇塵牽着。兩人在一起慢慢地走着，上了馬車。

馬車原路返回，從一路清淨雪白又逐漸變回鬧市喧嘩。

楚末一向反應遲鈍，經過剛才那一遭，才真正想起新年快到了，發現帝都到處都洋溢着喜悅的氣氛，百姓們張燈結彩準備迎接新年。

這是她離開故國的第一個新年。她在他鄉，沒有至親，沒有團聚。

“北蘇歷年都設有除夕宴。到時候皇族所有人都會來，你可能需要忍一忍。”

蘇塵冷不丁地說道，

楚末頓時又頭疼了。又要和那群人打交道，裝作端莊賢惠的樣子。

蘇塵看着楚末的樣子，淡淡笑着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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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有我，他們也不敢太刁難你。”

楚末突然就心中一暖。是啊，有他呢，怕什麽。

似乎很多事情都是這樣，表面上抗拒着不願去接受，結果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就習慣了。

就像楚末總是告訴自己別去依賴蘇塵，最後還是在細水長流的朝夕相處中把信任毫無保留給了他，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染上了，就難戒了。

——

十天過得很快，一轉眼，新年到了。

除夕夜，

楚末像個玩偶一般，頭腦暈沉地在纖霜的擺弄下穿戴好華麗繁瑣的太子妃正服。

蘇塵早就自力更生地穿戴好了，一身明晃晃的金黃色長袍。難得地頭發高高束起，戴着一個同樣是金黃色的皇冠。

楚末在心裏诽謗，這還是人嘛，怎麽穿什麽衣服都好看。但還是默默計較了一下，覺得他還是穿白衣最好看。

“哎，纖霜你扯着我頭發了。”

楚末疼的差點跳起來，纖霜趕緊驚恐撒手，然後怯怯跪下。

“太子妃恕罪，奴婢只是看太子妃有一小截頭發短了一節，以為是沒梳勻，所以才扯了一下。”

“短了一小節？”

楚末并未注意眼神飄忽不定的蘇塵。

“完了完了，蘇塵，你看我都少年脫發了。”

楚末扯着蘇塵的袖子一臉的惶恐。

蘇塵嘴角抽搐，你見過脫發從頭發中間脫的嗎？而且還齊根脫的這麽整齊？

蘇塵無語地轉過身，表示這傻媳婦誰家的，孤不認識。

......

馬車帶着蘇塵和楚末進了皇宮，由于是新年，皇宮裏也是熱鬧喜慶無比。四處都是大紅燈籠，燈火通明。

楚末坐在馬車裏不安分的向窗外東看西看，夜晚的皇宮，她倒是還沒見過。

只是苦了蘇塵，坐在楚末旁邊，楚末一個轉頭，發飾上的挂墜便在空中劃一個優美的弧線，打在蘇塵的俊臉上。蘇塵面部抽搐，往旁邊挪了一點兒。結果還是能被打到。但他不敢再往旁邊挪了，他怕他的傻媳婦太興奮從馬車上摔下去。

不省心的楚末還在東張西望，馬車已經停在了慶元殿門口，裏面的喧嘩聲在外面都能隐約聽見。

楚末一下馬車，立馬切換模式，臉上挂着端莊的笑容，舉止優雅輕柔，與站在門口的一些朝廷命婦攀談起來，看上去就像一個十分規範的太子妃的形象。

蘇塵在一旁看着覺得好笑，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楚末微笑着回頭，

“殿下可是有些冷？”

然後一個涼涼的白眼掃過去，蘇塵立馬斂了笑，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

旁人自然是不知道夫妻兩的小動作，只贊道，

“殿下與太子妃當真是恩愛和睦。”

楚末笑着連連點頭，心裏狂吐槽。

誰跟他和睦了？

與那些“居委會大媽們”寒暄了一會兒，蘇塵帶着楚末總算進了殿。殿門口的小太監扯着嗓子叫道，

“太子，太子妃駕到。”

一進大殿，殿內一圈人紛紛起身，

“太子，太子妃金安。”

蘇塵對着大殿中央兩個人影跪下，楚末也跟着跪下，頭上繁瑣的各種發飾頭墜随着她的動作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父皇母後金安。”

蘇塵和楚末齊聲說道，響亮的聲音回蕩在大殿內，顯得格外默契。

元帝蘇璟示意讓他們起身，楚末擡起頭正好對上宣雨柔的目光，還是那麽溫和，讓楚末不知道怎麽說服自己相信她會下毒害自己。

楚末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和蘇塵并肩入了座。

人陸陸續續進了殿，宴會開始。

雖然蘇璟一開始便笑容滿面地說，這是家宴，大家無需拘束。但很顯然并沒有人會天真的相信他的話，依舊是互相拘謹無比。

歌舞上場，一時間氣氛倒是喜慶無比。

楚末看着滿桌子琳琅滿目的食物，已經迫不及待地想開吃了，但還是謹遵蘇塵在來之前的吩咐，使了個眼色給一旁的纖霜。

纖霜從容不迫地上前，假裝布菜，實際拿銀針把每一個菜都驗了一遍。然後退回去時低聲向楚末說，

“太子妃，無毒。”

楚末随機轉頭看坐在旁邊不遠處的蘇塵，蘇塵微微一颔首，楚末立馬拿起筷子，準備狼吞虎咽。然後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身份，趕緊收斂起來，矜持地開始細嚼慢咽。

“本王敬三弟和太子妃一杯。”

楚末聞聲擡起頭，看見一男子站起來，舉着酒杯，朝向蘇塵和她這邊。語氣裏有些不耐和不屑。

楚末打量了這男子，想起他剛剛的話，如今這北蘇，蘇塵的兩個哥哥裏，被封了王的，便只有一個。

蘇璟與宣雨柔的嫡子，悅王，蘇浩。

楚末在心中感嘆，這蘇家的男人怎麽一個個都這麽好看啊。看來這基因很重要啊。

這時，蘇塵舉起酒杯，遙遙示意了一下，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楚末也學着蘇塵的樣子，舉起杯子，沖蘇浩微笑點了點頭，然後微仰頭飲盡這杯酒。

酒一下肚，楚末愣了愣，是梨花酒。随機扭頭看了看蘇塵。恰巧蘇塵也正看着她，沖她笑着點頭示意了一下。楚末立馬明白，蘇塵怕烈酒傷身，所以特地給楚末換了梨花酒。楚末對蘇塵感激地笑了笑。蘇塵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然後扭頭，不再看楚末。

楚末将目光移回除夕宴中。蘇浩坐下後便繼續調戲身邊的小宮女。小宮女滿臉通紅的站在蘇浩身邊。宣雨柔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着自己的兒子。

蘇璟則與身邊的國相宣遠攀談甚歡。宣遠旁邊坐着的便是宣西婵。此時正盯着面無表情正在看歌舞的蘇塵。

楚末覺得這一幫子人真是無聊，于是低下頭繼續吃着自己桌上的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