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二十八只佳人

? 辰泰元年十一月，悅王蘇浩失蹤，據說是與青樓女子私奔而去。宣妃宣西婵被打入冷宮，太後宣雨柔被囚禁。朝堂內殘留的悅王黨被蘇塵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罷官免職，進行了大換血。此時，陳彥辭與徐秉策在回帝都的路上。

楚末懷孕八個月，

行動已極其不方便。每天腆着個大肚子，也不願挪動一下。然而她發現蘇塵最近越來越忙，眉宇間的愁雲也是越來越濃。她估計朝堂上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了，她看着蘇塵夜夜回來的時間一日比一日晚，有時甚至一夜不歸，甚是擔憂，然而她一介女子，只能幹着急，幫不上他。

這一日，陳彥辭與徐秉策終于抵帝都，來不及歇息便快馬加鞭來面見蘇塵，此時的蘇塵正在吩咐人四處尋蘇浩的下落。見陳彥辭兩人進來，揮手遣退了其他所有人。陳彥辭欲行禮，卻被蘇塵叫住，

“虛禮就免了，別浪費時間。”

陳彥辭也不磨蹭，直奔主題，

“我們的兵已經安在北境附近了，只等宣煥有動作，便可直接沖進城去。”

蘇塵點了點頭，“我們有多少人？”

“三十萬。”

“宣家同有三十萬。”

蘇塵陷入沉默，同等的人數，如何做才能取得勝利。

“如今我們面臨的最大的問題便是群龍無首。衛國将軍為宣煥，朝內一衆文官只會紙上談兵。即使我們的軍隊再強大，沒有一個領頭，依舊是散亂無章。”

陳彥辭道，“可是，你必須知道，宣家的軍隊有無數作戰經驗，而我們的呢？只是長年累月戍守邊疆幾乎沒上過真正的戰場。”

蘇塵沉默了，陳彥辭繼續道，

“宣煥已知宣西婵與太後之事，在北境已然蠢蠢欲動了。”

“你這些日子在軍中可有發現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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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彥辭答道，“的确有，只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托付。”

“若如此，我們只能一搏了。一旦宣煥開始躁動，朕會親自上戰場。”

陳彥辭神情驚愕，“你是皇帝，戰場上風雲變幻你若有個三長兩短這北蘇可怎麽辦？有我即可。”

蘇塵起身，皺眉，道“你沒有任何經驗...”

陳彥辭打斷道，“難道你就有經驗了嗎？”

“即使朕沒有上過戰場，朕也與宣家争鬥多年，宣煥的性子與脾氣以及一些弱點忌諱，朕都清楚，總能在關鍵時候及時派上些用場。”

陳彥辭嘆氣，“即便如此，你有沒有想過若有不測，北蘇怎麽辦。”

蘇塵頓了頓，道“她懷着我的孩子...況且，若是個女孩。蘇家還有大哥，大哥從小就待我不錯...”

陳彥辭再一次打斷蘇塵，“大皇子才華橫溢是出了名的，可風流随性也是除了名的。怎麽好放心将江山交到他手上。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她，如果你死了，她怎麽辦？她在北蘇能靠的只有你！”

蘇塵沉默，這一次，他是真的無言相對了，是啊，他死了，她怎麽辦？可是無論前進還是後退，似乎都是死路一條。不搏，必死無疑。所以，他寧願選擇一搏，來換他們的一世安寧。

——

深夜，蘇塵回到昭華宮，盡管動作很輕，楚末依舊是被驚醒。

“你好幾夜沒回來了。”

“嗯。”

“陳彥辭回來了？”

“嗯。”

“睡吧。”

蘇塵翻身上床，小心翼翼地避開楚末的大肚子，摟住楚末，低低道，

“我會親自上戰場。”

楚末“騰”地一下坐起，然後覺得有些冷，于是又躺下，用難以置信地眼神看着蘇塵，

“你瘋了嗎？你是皇帝，不好好待在宮裏跑到戰場上去幹什麽？好玩嗎？”

“如果我不親眼看着不親手帶兵，我們必輸無疑。”

“你上了戰場我們就可以贏了嗎？”

蘇塵頓了頓，繼續道，“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們處于劣勢，我不能坐在宮中等着宣家來趕盡殺絕。”

楚末莫名地鼻子一酸，聲音已有些哽咽，“那我呢？我和孩子呢？我們怎麽辦？”

蘇塵将楚末擁得更緊，“楚末，相信我。我不會死，我會帶回一個盛世，将它送給你。”

——

幾日後，楚末早晨醒來，睜開眼時，蘇塵并不在身邊。本該習慣了這樣的早晨，這一日，心裏卻莫名地發慌。她毫不猶豫地從床上爬起來，急忙穿好鞋，披上衣服，就想去找蘇塵。

在昭華宮正殿門口，卻碰到了正準備出門的蘇塵，目光向後挪去，兩個小太監，一人手上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裹。見楚末，小太監行了行禮，然後無聲退下了。楚末看向蘇塵，

“你要去哪兒？”

蘇塵默不作聲，楚末再一次問道，

“你要去哪兒？”

蘇塵聲音低沉，“宣煥昨夜發動叛亂，迅速攻陷了北境兩城，今早更是自立為王。”

“所以你要去了是嗎？”

蘇塵不語，楚末卻知道他這是默認了。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聲道，

“我知道你去意已決，我攔不住你。但你一定要記住，無論怎麽樣，記得回家。我和孩子，會等你歸家。”

怎麽會忘記回家，家裏有她，有他們的孩子。即便是走得再遠，受再多苦難，隔了千山萬水，也不會忘記回家的路。就像他們從前擦肩而過，如今總算抓住了，又怎麽肯再錯過。

“嗯。”

蘇塵低下頭，輕輕碰了碰楚末的唇。那一霎，楚末的眼淚突然像決了堤一般洶湧而下。蘇塵感覺到楚末的淚，擡頭欲離開楚末的唇，楚末卻擡手圈住蘇塵的脖子，踮起腳，狠狠地貼上他的薄唇。

蘇塵一愣，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他小心翼翼地摟住她的“水桶腰”，配合着她，加深了這個吻。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直到外面的小太監敲門催促，二人才戀戀不舍地分開。楚末的淚依舊往在下滑，蘇塵擡手替她拭去，摟着她的手慢慢松開，他朝她微笑，

“等我回來。”

“嗯。”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朝門外走去。

很久以後，楚末問蘇塵，

“為什麽當初分別時頭也不回？那可能是最後一面啊。別人生死離別都是一步三回頭的。”

“不是不想回頭，而是怕回了頭，看見你的模樣，會想要退縮。更怕那一瞬間，淚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