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二十九只佳人

? 辰泰元年冬，衛國将軍宣煥在北境發動叛亂，自立為王。年輕的皇帝帶兵親征。

徐秉策依照蘇塵的囑咐留在了帝都，安撫朝廷衆臣，監視悅王餘黨，同時照看楚末。楚末每隔幾天就要遣人去問徐秉策關于蘇塵的情況，徐秉策的回答永遠是“安”。半個月後，楚末收到了蘇塵的第一封家書。

“楚末吾妻:

吾于出征途中一切安好。不知汝可好？吾經鹹城偶遇一小販售精巧玩偶，深覺甚妙，故買之，待歸去，欲送與我兒。吾此番出征，少則一月，多則半年，望汝照看好自身與我兒，靜候吾歸。勿念。

夫蘇塵”

楚末看到這封家書很無語，竟然還有心思給兒子買禮物，蘇塵當真是樂觀。只是少則一月，多則半年。也就是說她生孩子時，蘇塵注定不在身邊。這是一個悲慘的孕婦的故事...

——

楚末懷孕九個月。

徐秉策已經幫她請了踏實靠譜的穩婆進宮，日日夜夜守在她身邊，生怕哪一天肚子裏的小包子不高興想出來了。即使如此，楚末還是樂此不疲地把隔日問蘇塵的情況改成了每日問。

與此同時，宣煥又攻陷了三城，蘇塵與宣煥正式開戰。楚末聽見這個消息時，心都被吊起來了，

“他們真打啊...”

一旁的纖霜很無語，不真打難道皇上是去北境旅游的嗎？

蘇塵的第二封家書，楚末迫不及待地打開，卻只有寥寥幾字，可以看出北境戰事的緊張局面，

“吾妻，

一切安，汝将産莫疏忽。勿念。

夫蘇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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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末攥着這封信，心中焦躁不安，他說安，可她仍舊不敢放心，戰場上，何來安？

北境戰場上

宣煥雖有多年作戰經驗，可是行事依舊魯莽，狂妄自大，嚣張跋扈。蘇塵利用這一弱點，多次趁宣煥疏忽之時，出其不意進攻。在這樣的情況下，蘇塵雖仍處于劣勢，卻頑強地撐過了半個月，并且奪回一城。

“蘇塵，你不過一個黃毛小子，倒是有勇氣跟我鬥。到時候被我打敗了，可別哭鼻子啊，哈哈哈。”

蘇塵一身戰袍，騎在戰馬上，仰頭看城頭上的宣煥。宣煥笑得猖狂，蘇塵眉也沒皺一下，直接朝一旁同樣一身戰袍的陳彥辭示意，陳彥辭舉起手，身後的戰士們一個一個熱血沸騰地嘶吼着沖向城門，城門徐徐打開，從裏面沖出宣軍，為首的宣煥臉上依舊帶着必勝得意的笑，徑直朝蘇塵沖來。

蘇塵是會一些武功的，他毫無懼色，拔出劍來與宣煥正面鬥争，陳彥辭與一旁幾個小士兵看見，紛紛過來，與宣煥及其士兵厮殺在了一起。宣煥的目标始終是蘇塵，正打得不可開交，蘇塵的餘光瞥見一小兵正暗暗靠近宣煥，似是想偷襲，然後毫無經驗的小兵并未發現身後有人已經舉起了刀，蘇塵大吼，

“小心！”

小兵一驚，猛的回頭，在那千鈞一發之時躲過了落下的大刀。然而正當他舒了一口氣時，耳邊傳來戰袍破裂的聲音，他朝蘇塵看去，看見的是宣煥血淋淋的劍，還有蘇塵背上，從肩膀延綿至腰部的一大道恐怖的傷口，一瞬間的功夫，蘇塵的衣衫就已經被染得血紅。陳彥辭等人見狀，大驚，

“皇上！”

......

楚末這日早上醒來心口就有些堵的慌。像往常一樣，遣人去打聽蘇塵的情況。小奴才回來的卻比平日裏晚了一些。禀報的卻依舊是一個字，“安。”

楚末有些狐疑，直勾勾地盯着那小奴才，小奴才被盯得有些心虛，咽了咽口水，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把目光挪開。楚末突然一拍桌子，佯裝怒道，

“說！你隐瞞了本宮什麽？”

楚末本來并不覺得自己能從小奴才口中套出什麽話來，只是看他眼神飄忽不定，想要吓吓他罷了，卻沒想到小奴才竟然果真被吓到，“撲通”一聲跪下，哆哆嗦嗦地回複道，

“娘娘恕罪，奴才...奴才不是有意要瞞您的，是實在是怕您聽後動了胎氣。”

聽見此話，楚末心中一驚，像是要應證小奴才的擔心似的，連肚子也開始有一陣陣微痛。但她沒有管那麽多，急急問道，

“蘇塵怎麽了？”

“回...回娘娘。皇上他...皇上...”

楚末心急，不耐煩道，

“你倒是說啊！”

小奴才哆嗦得更厲害了，聲音顫顫巍巍道，

“皇上他...被利劍重傷，高燒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肚子的絞痛越來越厲害，楚末的心也跟着涼了一截。

“怎麽會...沒有人保護他嗎？人都去哪兒了？怎麽會讓他受傷。”

似乎是在擔心父皇，肚子裏的孩子越來越鬧騰，楚末只覺得自己腹中一陣一陣的疼痛洶湧而至，額上開始冒出了冷汗。小奴才終是發現了不對勁，

“皇後娘娘，您怎麽了？太醫！太醫！”

楚末從昏迷中醒來時，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下半身涼嗖嗖的，只見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楚末的發已經全部被汗浸濕，貼在額旁鬓角。穩婆和侍女看見楚末醒來，

“娘娘，您終于醒了。用力啊，再使些勁。”

像是有什麽生機勃勃地東西叫嚣着想要從身體裏出來，她只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一陣比一陣劇烈。楚末咬緊牙關，嘴唇被咬得發白，她的手抓着被褥在顫抖，似乎是要把被褥撕裂一般。耳邊是穩婆和侍女們此起彼伏的聲音，

“娘娘，您再用些勁。”

“皇後娘娘，用力啊。”

“孩子快出來了。”

...

似乎是疼得出現了幻覺，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了那一副畫面。夢中的畫面。

她見一棵梨樹，樹上開滿了雪白的花，花雨之中立着一位白衣少年。他向她招手，她奮力朝他奔去。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她看清楚了，她終于看清楚了他的模樣，是蘇塵，是夢中的少年。她向前撲去，想要撲進他懷裏，那個帶着熟悉梨花香的懷抱。可是他微笑着，轉身，然後漸行漸遠...

“蘇塵...”

她的口中情不自禁地溢出他的名字。

他們的故事，始于梨花。那是一種很美的花。花開時，一樹雪白滿枝桠，花落時，如漫天大雪映襯着心上人的笑顏。只是花開花落皆不過在一瞬。梨花，離花，似乎從一開始就無奈地宣告着他們的緣淺。卻是不甘罷。

“蘇塵！”

楚末終于哭喊出聲，這樣泣血的呼喚，她知道，這會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傳到那一棵開滿潔白花朵的梨樹下去，傳到那個白衣少年的耳朵裏，他聽得到

“娘娘，用些力，皇上就快要回來了。”

是麽？他要回來了麽？

“蘇塵...”

嬰兒的哭聲響徹了整個産房，楚末在聽見孩子哭聲的那一刻，沉沉地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