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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看着有些深,很明顯是血在滲出來——在

一片漆黑裏,子彈能射成這樣,藏于暗處的那人的狙擊本領,絕對一流!

她盯了幾眼之後,心裏難免會湧現詫異:祁繼身邊居然養着這種能人?

她的目光在這三個警衛身上流轉了一圈:

一個是黑人,一個是白人,一個是黃皮膚人,一個個人高馬大,目光如炬,眼底還透着一股子隐隐然的殺氣,看樣子絕非尋常之人。

在她掃視他們的時候,這三個男人也沖她瞄了一下:

黑人勾了勾唇角,似笑;白人挑了挑眉,似打量;黃皮膚人揚了揚下巴,由她大大方方看……

看他們那神情,似乎都認得她?

這些,是什麽人呀?

她疑惑的掃了一圈,暫時将這個問題壓在心底,來到江石跟前,那個錢書,抱着頭,正自瑟瑟發抖。

“皮特現在在哪?”

時檀沉沉的質問,聲音冰冷。

那個人要是不抓,以後她會永無寧日。

江石扯皮笑,臉上的皮,層層堆起,令這個笑,顯得特別的猙獰——本來,這人就長的一臉奸相,配上這笑,越發給人以兇殘可怕的印象。

他靠着車輪坐着:

“你覺得我會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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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檀皺眉,這個人對皮特太過于忠心,據說是因為皮特救過江石的一家,于是江石就用命還,一心一意為他辦事——他是皮特身邊最有價值的手下。

不過這人做事比較魯莽,不像皮特那樣功于心機,屬頭大無腦一類人物。

今夜這場劫持就可以看得出江石缺乏計劃性組織性,太喜歡冒進,而最終打草驚蛇,失了先機。

至少,表面看是這樣的。

“祁大總裁,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商人,能雇傭大名鼎鼎的火焰盟的人做你的看家狗,真是了得啊你……”

她正想着,江石已把目光落到了祁繼臉上,那眼神,漸漸露出了兇光,被燈光一照,顯得嗜血而可怖,似恨不得飲其血食其肉之意。

時檀一聽,微微一驚,不由得再次轉頭深深瞅了這三個酷酷的警衛。

據她所知:火焰盟是一個國際雇傭兵組織,組織內的人,一個個身手了得,各有擅長,且行蹤神出鬼沒,常常為各國緝拿各種要犯,以換取賞金。

這些人最善長的是僞裝,最精于卧底竊取各種高級犯罪資料,是某些高智商罪犯份子的克星,更是某些黑道客除之而後快的對象。

他們當中真有人會是火焰盟的人麽?

一邊思量,她一邊把探索的目光落到了祁繼身上,白色的燈光下,他西裝革履的站着,三顆扣子都解開着,雙手插袋,眼神似被燈光逼得幽冷。

在他的身後,一個黑人一個白人,左右矗立,他們再如何高大如何強壯,等站到他身邊時,就成了陪襯:

他們顯得孔武有力;而他的尊貴,他的優雅,他的卓然不群,被無形的強化,因為他擁有着旁人無法構成的氣勢。

這種氣勢,和他從小養成的氣質緊密相聯。

是的,在人群中,他依舊是一個閃光的焦點,他的出色,毋庸置疑。

時檀看到,祁繼的眼神在瞟向她時柔軟了一下,緊接着,他沉聲有力的下了一個命令:

“傑米,把人帶下去看緊,給他止血,好好盤問!明早把盤問結果給我作一次彙報!”

那個白人叫:傑米。

“是!”

傑米答應了一聲,上去,一把将那個大塊頭給拎了起來,轉身時,瞄了一眼邊上臉色吓得慘綠的錢書,用英文問:

“這家夥怎麽辦?”

錢書撲通跪下了,臉上全是追悔之色,幾乎要指天為誓:

“大少,我也是被逼的。這個人抓了我的老婆,我要是不幫他們,他們就會害我老婆孩子。大少……”

“你為了你的老婆,就有借口害我太太了嗎?祁家養了你這麽多年,由着你在私底下撈了那麽多的錢,你就這麽回敬我們祁家的嗎?嗯?”

祁繼

淡淡打斷,眼神就像淬了冰鋒似的,最後一個字更是透出了濃濃的危險味道。

時檀不說話,聽祁繼口氣,這個錢書絕對不是好貨!

“我……我這是沒辦法……五天前,這個人梆走了我老婆,他們說了,只要我幫忙他們混進雅苑就行,可誰知今天進來之後,這人又說要把太太帶出去才肯放我老婆,我也是一步一步被逼到這個地部的……大少,我知道你本事大,我求你了,求你幫我把我老婆孩子救出來吧……”

這人一句句為他的所作所為開脫,說的那是聲淚俱下,讓人忍不住為之掬一把同情之淚。

時檀心裏卻因為這句話,生出了詫異,五天前,她還在英國呢,皮特居然已經計劃着要進雅苑來,看來,他的目标一早就鎖定這裏了。

“湯恩,把錢書也帶下去!”

祁繼沒說要不要去救錢書的老婆。

錢書撕心裂肺的叫着,卻被黑人帶走,漸行漸遠。

現在邊上,就只剩下一個黃皮膚男人,這人個頭也不小,至少一米八五,收了槍,沖祁繼一笑,銳利的目光在時檀身上一掃,居然自我介紹了起來:

“我叫薩滿。夫人,以後有空切磋切磋……”

這個男人尊稱她為“夫人”,而且還說想和她切磋,看來這些人當真一直知道她的存在——這實在是一個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又會生出無限好奇的認知。

“滿,你也下去吧!”

祁繼打斷了他的話,從中可以看中,他好像不太願意這些人來接觸她——神神秘秘為哪般呢?

“OK,不打擾你們夫妻恩愛。”

薩滿露齒而笑,扛着槍離開。

車庫一下變得異樣的安靜,時檀往車庫裏環視了一遍,江石剛剛射的幾槍,毀了好幾輛車,今天這樣一鬧,他損失慘重!

“你不打算報警麽?”

時檀問,她是刑警,按着正規來的話,該報警。由警方介入。

男人背光,正低頭沉思,她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事實上,就算看到他的眼神,她也看不清他的心。這個男人的心,太深太深,憑她現在的道行,顯然是揣測不出來的。

“你是警察,你覺得要報嗎?這些人顯然是沖你來的。你肯定比我熟悉那些人。”

祁繼故意這麽說,轉而把這個問題扔了回來。

時檀想了想:“報了,恐怕錢書老婆會沒命!那些人的手段很殘忍。事情要是鬧大,對祁氏也會有負面影響。”

“那就暫時不報。”

“我想親自盤問!”

時檀表示了這個要求。

祁繼直直睇着她:“你确定你現在有精力幹好這件事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很狼狽。

“傑米擅長盤問,這件事交給他沒錯!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強逼自己再工作下去……這樣是出不了效率的。時檀,信我一次行嗎?”

職業的本能提醒她,非執法人氏無權在私下對自然人進行盤問,也無權對自然人進行非法拘禁,那是一種犯法。一切應該交由執法部門。但,今天的情況有點特殊,這當中會牽扯到她某些不能曝光的秘密。

她想了想,沒有堅持,只說:

“要是不報,你這車庫裏的車,那修理費應該不斐!”

祁繼環視了一圈:“我不缺這幾個錢。”

也是!

他徐步走近:

“我會想法子把錢書的老婆找回來。另外看不能不把那個叫什麽皮特的人也給揪出來。這件事,我們能不報警就不報了,自己私下處理就行!你覺得呢?”

“你有計劃了?”

他的語氣很是篤定。

“還沒想好!”

時檀定定看了他一眼,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沒有跟她交底。他似乎已經有了他的想法,可他并不打算告訴她。

她沒再問,沉默——他們本來就不熟,他不對她說,也不是什麽特別奇怪的事,只淡淡點頭,同意了這個決定。

一場風波,算是被及時給平息了,不過,這不代表這件事就這麽徹底解決了,事情遠遠沒完,想到那皮特,她的心,就打結:

“抱歉,給你惹了麻煩回來。我以為那個皮特應該死了。結果,他居然還活着。”

這句道歉,絕對誠懇。

祁繼勾了勾唇角:“難得你會說這種話!”

語氣中微微帶了一些笑,似乎并不在意她給他惹麻煩,透着某種縱容的味道。

時檀沒聽出來,秀氣的眉輕蹙,忍不住強調了一句:

“我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不會是非不分!”

“只是面對我時,就特別的反常對不對?”

他笑的戲侃。

平常時候的她,的确是挺好相處的:比如說,她和三哥相處時,就不會像刺猬似的張着刺兒想紮人,特別的乖,特別的懂事。

時檀一下接不上話了,他說的不差。

對于祁繼,她不了解,陳見又深,所以,每次見面,她都不給好臉色,像剛剛這樣平心靜氣的溝通,這還是絕裂後的第一次,而這樣的轉變,皆緣于剛剛這一場驚變:他救她,所以,她的理智跟着悄悄回來了。

“阿嚏……”

一個突如其來的噴嚏,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一陣冷冷的風,從車庫門外吹來,令時檀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之前出了一身汗,現在涼下來了,感覺一陣陣發冷。

他看到了,脫下了外套,披到了她肩上。

衣服上沾着男人濃郁的氣息,幹擾到了她的思緒,她忙推。

“不用!”

雖然他救了她,但她還是想和他劃清界限,這個原則不能變。

“天冷,你還是披着的好。走了,回去給你處理傷口……你現在的臉色,白的像紙一樣,別逞能了?”

男人溫聲輕斥,帶着關切之情。

外套被他裹住了她,她的身體機能在罷工,頭在一陣陣發疼,雖然不情願,可到底還是沒把他的衣服給扔了。

她妥協了。

2012年2月27日,他們歷經了一場人禍,封鎖着時檀心門的鎖,不知怎麽就脫落了,雖然門依舊緊閉,可防禦能力已然減弱,只是她不知道。

車庫到主屋五分鐘路程,程航一直守在車庫外,看他們出來,就靜靜跟着,等到了主屋,他走在前打亮了燈,關門,悄聲退下。

這個助手,很安靜,有時靜的完全感受到他的存在,同時,他和祁繼又非常的有默契,能很好的為祁繼辦妥一些瑣碎小事,非常周到。

時檀被祁繼推進底樓的醫療室,他拉着她坐好,然後熟門熟路的找以了醫藥箱,想給她消毒。

“我自己來!”

時檀不想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想把酒精要過來。

祁繼不給,眼神是不認同的:

“把手伸出來!”

這語氣,又變專制了——這個男人啊,號發司令慣了,時不時就會把他那副臭架勢擺出來。

“我自己能行!這傷,小事!我能自己搞定!”

不想和他吵,時檀冷靜說明。

“要是驚你爺爺,要是讓爺爺知道你在國外結了這樣大一個仇敵,你覺得爺爺會不會逼你放棄這份工作?”

該死的,這人,就愛威脅她。

剛剛兩個人一團和氣的氛圍,一下煙消雲散,時檀不由得瞪起這個男人,并且還咬起了牙:

“祁繼,你能不能別這麽讨厭?”

“以怨報德,駱時檀,你能不能別這麽狗咬呂洞賓!”

“……”

她一下語塞。

“你要是肯合作一點,我需要拿爺爺來吓你?你呀,就是太讓人不省心。手……給我!”

明亮的燈光,照着男人氣宇不凡的臉孔,語氣裏的無奈,顯得有點溫情,她也知道他是關

心她,可她就是不想要這種關心。

這對拐扭的夫妻對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時檀退讓,把手遞了過去。

祁繼把酒精倒在一個醫用杯子裏,用鉗子夾着棉花浸上酒精往她手上抹。

一陣陣刺痛感令她臉色一下慘白,那鑽心的疼,害她情不自禁發顫,可她咬着牙,恁是一聲疼也沒喊出來,唇色被她咬得凄慘。

祁繼看在眼,說:“要是疼,就叫出來,我不會笑話你的!”

她悶聲不語,又瞪了他一眼。

哼,她才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柔弱之态。

“我是刑警……”

嘶,這人肯定是故意的,下的力量有點重,害她差點失聲叫出來,幸好,她還是忍下了,只是疼的沒有把話說完。

“刑警難道不是人?”

祁繼斜眼瞄她。

她熬過那一陣疼,才咬着牙接下那半句:

“刑警不叫苦,不叫疼,不嬌弱。”

這話,是三哥以前對她說的,不過比她今天說的多四個字:刑警不能叫苦,不能叫疼,更不能嬌弱。

“……”

祁繼一下無語了,敢情還是他把她逼成這樣的。

他幾乎想嘆氣了,忍不住提醒:“這是在家裏。你可以叫苦,你可以叫疼,你也可以嬌弱。”

回答他的是幾聲哼哼聲。

這裏從來不是她的家。

不過,這句話,她沒吐出來!

要是放在一個小時之前,也許她會沒心沒肺的和他針鋒相對,可現在,她選擇不接話,反正,她就是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嬌弱的一面,繼續傲驕的忍着。

兩個人不再說話,祁繼很麻利的給她清洗完,但沒給包紮,她身上有股汗腥味,淡淡的,想來是出了一身汗:

“上樓去洗個澡,然後再上點藥,走吧……”

把醫藥箱收拾一下,準備将它拿到樓上,站起卻見她沒動,祁繼大約能猜到她的想法,還是不想回房睡的意思吧!

“怎麽?你今天打算坐一個晚上嗎?有必要這麽虧待自己嗎?我又不是老虎,又不會一口把你吞了,你這是在怕什麽?”

“我沒怕你,你有什麽好怕的?我只是想坐坐。一會兒會上去!”

她惡損了一句,這人自我感覺太良好了。

他凝神而睇,看到她眼底有疲憊之色,知道她需要定定神,沒有再說其他,先一步上了樓。

腳步聲遠去,直到消失不見。

充滿酒精味的房內,時檀靠在沙發背上,一種脫虛感,因為他的離開,鋪天蓋地的襲來。

累啊!

真想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睡過去,可身上膩膩的,有點不舒服。

她的确需要洗澡,更需要好好理理頭緒。今晚發生的事,太突然,對于祁繼,她有了一些新的認識——這個男人,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一個複雜的男人,為什麽要救她,值得深思量。

可她想不出什麽名堂!

時檀呆呆坐了一會兒,最後放棄思考,重新振作了一下精神,坐正,用沒受傷的手從口袋裏,取出那自己那只手機,重新組裝開機,看到有新短消息提示,她點擊查看,來自8181號碼,編緝的聯系人名字是:三哥。

他只簡單發來這麽一句話:

“皮特還活着,注意安全。”

時檀靜靜看了這個號碼,已經有三個多月沒聯系了,鼻子莫名的一酸。

哼,他還知道惦着她呀!

她咬了咬唇,覺得自己不該有這樣一種奇怪的怨氣的。

她不想深究怨氣背後那種情緒所代表的意思,只呆呆的用手指在他的名字上摩挲了一下,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劃開。

以前,每一次撥通這個號碼,都是:“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但今天,信號是通的,她靜靜

等他接通,心,又砰砰砰亂跳起來,她也不知道這算是什麽意思,可直到話筒裏那曲彩鈴放完,他都沒有接。

他在忙什麽呢?

這麽晚,不接電話?

她重重噓了一口氣,挂斷的同時又生出了幾絲悵然若失。

呆坐了好一會兒,她還是編了一個短信出去:

“看到短信,回個電話!檀。”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十分鐘……

手機一直靜悄悄的,沒有回電,也沒有短消息進入。

時檀靜等了一會兒,難掩心頭的失意,想到之前幾回三哥救自己于危急,可今天,卻是祁繼這個讨厭鬼救得自己,那滋味怪極了。

她捏了捏眉心,終于站了起來,打算上樓。

就如祁繼所說,的确沒必要虧待自己,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光需要洗個熱水澡,還應該睡個好覺,身體上的不舒服,會影響到她的判斷。所以,她沒有再矯情。

彼時,樓上,祁繼洗了一個澡出來,聽到有短消息呼入,劃開一看,目光變得若有所思,心頭突然有了那樣一個想法:

她會不會對作為三哥的他有好感了呀!

待續!

第一更!

☆、難得友好的溝通,他說,他們的糾纏沒完

三樓主卧室,是祁繼的私人領域,這裏面積很大,裏頭有客廳、書房、起居室、影院室、日光室、更衣室、寝房、洗浴室……通過小客廳可以通往起居室、書房、日光室、影院室;通過起居室,可進入卧室,洗浴室和卧室緊密相聯。

時檀合上門,往裏頭走,看到到祁繼剛從洗浴間出來,正在客廳的吧臺前倒酒,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睡袍,短發顯得蓬松而清爽,一陣琥珀松香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着,看到她,瞄一眼,喝了一口紅酒,才說咕:

“你的洗漱用品,全在浴房裏擺着,先去洗個澡……再上藥……鹕”

時檀沒接話,渾身別扭的厲害啊,這個地方,充滿了這個男人的氣息。

唉,回國,她是來和他離婚的,結果離婚離不了,還和他有了這樣的交集,得共用一個空間,共享一間浴間——

時檀讨厭和別人共用一個浴室,這不是潔癖症在作怪,在她眼裏,浴室是絕對隐私的地方,每個人都會在這個地方,赤身以對。

她有點接受不了前一刻他在裏頭洗澡,後一刻自己去共享了那個私密之地。

那等于間接作了一次親密的接觸。

他們之間,實在不該再有這樣的親近。

“為什麽皺眉?”

她的鼻翼情不自禁已蹙起。

“不想共用浴室?”

這人,一眼就看穿了她,這讓她覺得背上生寒,就好像自己身上沒穿衣服一樣。

她覺得她該遠遠的躲着他,才安全。

“沒有!我的衣服,放在哪裏?”

這地方的布局,她不清楚。

“在更衣室!左手邊!”

他過去把燈給按亮。

時檀繞過他,進了更衣室,一排全是他的衣服領帶鞋子,另一排一半是空的,有幾個衣櫥內,挂着一些吊着吊牌的名牌女裝,或是限量版,或是當季最新款,款式皆簡單大方,尺碼是M號,那是她的碼數。

她的手指在那些衣物上滑上,猜測祁繼這是什麽意思?

要是沒牌子,她可以想象是他某個女朋友留下的,但沒有……

她當然不會自以為是的把這想象成是他買給她的,至于到底是誰的衣服,她沒興趣知道。

時檀的衣服被擺在第一個櫃子裏,一件一件都被挂着,她取了睡衣出來,直接去浴室。

浴室很奢華,這個男人,什麽都享用最好的。

泡了一個澡,吹幹頭發,出來時,看到祁繼正在打電話,不知道在交待什麽,見到她,他匆匆挂了,去取了藥箱,坐到茶幾後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過來!”

時檀看着,現在的祁繼,好像沒有高高在上的光環,顯得居家而親切。

她知道他不會允許她拒絕,現在的她也實在沒精力和他吵架,就乖乖趿着拖鞋走過去坐下,并把手再度伸了過去。

祁繼托起她的手,很小心的給她又用酒精擦了擦,然後上藥。

在藥的刺激下,一陣陣疼再度擴散開來,她靠着那邊,唇着牙關,不吱聲。

他瞄了她幾下,雖然用力夠小心,但到底還是讓她生疼了,這是避免不了的:

“以後幾天記得都用這藥敷一下。很管用的!”

“嗯!”

她低低應着。

“能不沾水就別再沾水。傷口容易好不起來。”

“嗯!”

她再度溫溫答應。

兩人的關系,呈現出了一種少見的友好的氛圍。

他收拾好藥箱,睇她,好像一下子有點不習慣她的溫馴。

他想,她之所以這麽乖,大約是因為身體不适吧,她的臉白得讓人擔心:

“你需要睡一覺。到房裏睡去。”

“不用,祁繼,給我一套全新的被子,我睡沙發!你的床,我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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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拒絕睡床,拒絕用他用過的被子,臉上的表情表明,在這件事上,她絕對不會妥協。

“……”

祁繼的眉頭,不由得又挑了起來,才覺得她可愛了一些,下一刻,她立馬想氣炸他?

好吧好吧,看在她受傷的份上,他不和她吵!

他忍着,順着,去取了出一條被子,和一個枕頭,給她放到沙發上:

“睡吧!”

他轉身回房,關燈,只留下一盞壁燈亮着。

居然沒有為難她。

時檀看着他離開,踢了拖鞋,鑽進了被子。

被子很幹淨,有陽光的味道,可她翻來複去就是睡不着,有點害怕那個男人半夜突然禽獸大發……

他有大發過的,所以不能怪她把他想得那麽壞……

可,他真的很壞很壞,壞的不可牢恕嗎?

她反省了一下,除卻七年前那一~夜,其他時候,他從來沒傷害過她。

時檀心裏其實是清楚的,七年後的這個男人,一直在對她示好,可她就是看不透的是他示好的目的所在:

他要維持這段婚姻的理由是什麽?

她鬧不明白,他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

因為喜歡?

她覺得不可能!

祁繼那樣的男人,什麽樣的女人沒見識過,怎麽會看得上她這種不識擡舉、又特愛和他對着幹的女人,而且她心裏一直住着別人。

像他這種驕傲的男人,怎麽會稀罕一個心早就給了別人的女人?

所以,她一早就把這個可能給排除了。

時檀今年二十七歲了,在她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生命裏,總共出現了過這樣三個男人,這三個男人,與她都生着複雜的關系:

1,慕以淳,從小相依為命,青梅竹馬多年,他們患難與共,他們感情深厚,他們水乳相融,卻在最深愛的時候,不得不分手,一個另嫁,一個歷經牢獄之災。

思念三百六十天後,她為愛而歸,重逢于陽光底下,相約此生再不分離,卻不想因此而害了他。

以淳的死,是她永遠的痛。

2,祁繼,在她人生最最倒黴的時候,他如神邸一樣出現,救她于水火,娶她為妻,給了她一份嶄新的生活。

可她不愛他,一點也不愛。

她只是将他恩人一樣的敬重他。

可這個恩人,因為要得到他的利益,實現他的目的,以他的強勢霸占了她。

也正是他的霸道專橫害死了以淳。

恩情由此變成了仇恨。

是的,她是恨她的。

可偏偏老天愛開玩笑,硬是讓這份恨結出了一個漂亮的果實,令她和他有了那樣一份再也分割不清的血脈關系。

3,三哥:旭,一個多年以來用心調教了她的男人,他神秘莫測,他本事非凡,他寡淡少言。

他和她,本該可以能單純的師兄妹關系,結果因為那一晚的沖動,而變得暧昧不清。

這一層亂了的關系,就像一根刺,深深的紮在她心裏,成了她靈魂上的另一抹隐痛。

對以淳,她有椎骨之痛;對祁繼,她有蝕骨之惡;對三哥,她亂……

爺爺讓她用心去了解祁繼,去接納這個男人,她不願意,因有點複雜。

她想,這當中,以淳和三哥的存在,都是她潛意識內想拒絕的根本所在。

時檀閉着眼,睡在那裏,大腦在胡思亂想,身上越來越燙,不舒服感越來越嚴重,好像是在發高燒。

這種感覺,以前她有過好幾回。每一次發燒,她都會被燒得意識模糊。

必須吃藥。

她坐起,去開燈,看着這陌生的環境,才記起,自己這是在哪裏。

對于這地方,她太過于陌生,當然沒處去找退燒藥的,那醫藥箱內那這種藥,可見祁繼這人平常不發燒。<

看來,只能等天亮。

她折回繼續睡,沒一會兒意識模糊了起來,身子似火爐似的燒起來。

零辰三點,祁繼出來找水喝,看到客廳亮着燈,時檀臉對着沙發背,睡得很香。

他去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看到這個女人把身上的被子全給踢到了地上。

搖了搖頭,他上去給她掖好。

她正好轉頭過來,一張臉紅成螃蟹色,看着不太對勁。

他放下到口的茶杯,連忙撫她額頭,炙燙感馬上傳遞了過來,燙得就像是暖爐。

“時檀,醒一醒,你怎麽燒成這樣?不會是傷口發炎了吧……”

時檀在做亂夢,正好夢到這個男人要趁她生病欺負她。

她想躲無處躲,那只可惡的唇,拼命在她身上點火。

她又急又怒,就是醒不過來!

正巧這時,聽得叫,她終于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

看到祁繼時,時檀已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她本能的心裏生厭,這大概是這麽多年以來心裏已養成的一種本能的讨厭。

她沒多想,就用手去趕:

“走開,不要你管!別碰我!”

語氣是極度不善而且兇惡的,和剛才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祁繼險些被推倒:

“生病了,還這麽大脾氣!”

“我的死活和你有什麽相關?你別來在我面前出現,滾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時檀怒氣十足,身上的炙熱,令她無比煩躁,口不擇言,兇悍霸道。

祁繼聽着真是又氣又無奈,這丫頭就這麽嫌他?

他咬了咬牙,瞪了一眼,不和她一般見識,先去樓下找了找藥,然後噔噔噔上來,按着說明摳了兩粒,另外接了一杯水,一并放到茶幾上,再一把将她拎起來:

“吃藥!張嘴,乖乖的……”

祁繼用很溫和的聲音哄着。

活了三十二,他還真沒這麽耐心的哄過女人過。

一般性的說,女人到了他面前,哪個不會變得乖巧懂事,哪個敢來挑釁他?

他只要冷一下眼色,就能把她們震住,獨她,每每能把他氣傷,倔強的讓他也為之頭腦。

楊睿玺說,這女人完全是被你調教壞的。

也許是。

他想着,把兩顆藥送到她嘴邊。

時檀看着皺眉,惡聲惡氣的叫起來:

“我說了,不要你管。唔……”

可藥還是被塞進了她嘴!

可惡,這人,怎麽就這專制?

她一時氣極,狠狠咬住了他的手,直到嘗到了血的味道,才意識到自己下手狠了,連忙松口。

定睛看時,他的手指上多了幾個牙齒印,已鮮血淋淋,可他面無改色,把水杯逼到了她唇邊:

“喝水,把藥吞下去!”

她的情緒,因為他手指上滴落下來的鮮血而悄悄平靜了下來,終于乖乖把藥吃了下去,溫水所到處,帶來一絲涼意,也令她有了幾絲清醒的意識。

她眨了眨眼,睇着他受傷的手指,終于有了一些罪惡感。

不過,她不打算道歉,而是低低嘆了一聲:

“祁繼,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

神智恢複了一些,理智也被拉了回來,咬人,是她不對。可她就是不需要他來對她好。

“我為什麽要放過你?你是我太太,既然嫁給了我,那就得過一輩子……”

祁繼深深瞄了一眼,站起,把醫藥箱取過來,扯了一團棉絮沾了酒清,抹掉手指上的血——這丫頭又在他身上添了一道傷。

唉,也只有她才敢一再的傷他!

時檀舔了舔幹裂的唇,看着那濕巾被染紅,

壓下心虛感,耐着性子陳述那個顯而易見的道理:

“可我們的婚姻,是錯的。既然是錯的,就該糾正過來!人生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你難道想一錯到底嗎?”

“錯與對,是相對的。”

他睇她,将沾血的棉絮扔進垃圾筒:

“憑什麽你覺得它是錯的,它就一定是錯的呢?你的心不長在這裏,你能确定你的判斷就是完全對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燒的原故,她有點理解不出他話裏的意思。

想了好久,她都沒從混沌的思緒裏理出一個頭緒。

那就不理了!

時檀不願再多想其他,靠着沙發背,自顧自的表述起她內心的某種想法。

這種想法,要是換作平常,她肯定是不會說的。

她說:

“本來,我很敬重你……

“七年前,我想和以淳走時,心裏還覺得對不起你。

“可我覺得,與其擁有這樣一段捆挷式的婚姻,倒不如我一走了之,以後,你要是想再婚,只要申請駱時檀死亡,就能可以了。

“結果呢……你把我對你唯一一點歉疚之情完全給抹掉了,你讓我不得不恨你……”

祁繼靜靜聽着,想到七年前那一夜,實在是她激怒了他,再加上他喝太多的酒,一激而怒,就失去了控制力,等到理智回到身體裏時,已經是事實。

可他一點也不後悔。

他記得那一個晚上,他哄了她很久,一再的告訴她:他們是夫妻,這樣很正常,并且用身體上的占有一再的提醒她:

她現在是他的名副其實的妻子。其他任何想法都是錯的。

一番糾纏到天亮,那大概是他做過的最瘋狂的事吧!

要是天亮,沒有慕以淳的車禍的事,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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