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你看過寧朝四點鐘初升的太陽嗎?夏幼幼看過, 還一連看了四天, 在第五天再看時, 她終于忍不住了。

此時的她額頭上已經熬出了兩顆痘,如果再這麽下去,恐怕她整張臉都要毀在這混蛋手上了。夏幼幼磨牙嚯嚯向病床。

“多謝夫人照料, 夫人先去休息吧。”程宴咳道, 這幾日的大病讓他精氣神差了不少,已經不如夏幼幼第一次見時那般驚豔了。

當然也是因為他害她沒辦法睡個囫囵覺導致的。夏幼幼陰沉的看着他:“你打算這麽折騰到什麽時候?”

“夫人這是何意?”程宴不解的看向她。

夏幼幼嗤了一聲:“知道嗎, 你每日定時定點的生病, 我先前還懷疑你得了肺結核, 可若是肺病, 又嚴重到高燒不退了,又為何咳時不見異常。”

“或許是其他怪病吧, 不如夫人再幫我尋些名醫來如何?”程宴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一捋頭發垂在耳邊,當真是病也病得比旁人脫塵。

然而和優質睡眠比起來,這人再好看也不能入她的眼了,夏幼幼冷笑一聲:“我知識匮乏,不是肺結核, 就想不到還有其他的病症像你這樣有規律了, 再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你若是有病,之前就該有征兆才對,為何會突然倒下。”

“之前也是不舒服, 不過小生沒有說出來而已。”程宴嘆息,目光溫潤的投向她。

“是嗎?”夏幼幼翹起二郎腿,“那你枕頭上的藥味是怎麽回事?”

程宴臉色微變,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什麽藥味,夫人,我不知你在說什麽。”

“一開始我還沒怎麽在意,現在想想,大夫又沒給你用藥,怎麽會有藥味呢?”想起這幾日沒日沒夜的陪床,夏幼幼磨牙道,“想來是這位公子自己的藥吧,只是不知道這藥的作用是什麽,公子用來是幹嘛的。”

“咳咳夫人,我已經累了,若是無事,可以先請你出去嗎?”

“我自然會出去,”夏幼幼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你不說就算了,我會讓人給你再準備一個房間,會将你吃的用的全給換了,如果你有那個本事,就不要被我搜到。”

座上賓什麽的,可去他大爺的吧,她只要保證在尚言回來之前,這人不被他自己折騰死就行。

程宴這下不淡定了,羞惱道:“你沒有資格做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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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沒有資格做這些,你猜是誰說得算?”夏幼幼冷聲道。

程宴喘了幾口粗氣,半晌平複之後才道:“夫人以為收了我的藥,我便沒有辦法了嗎?二皇子和傅明禮,不會讓我死的。”

一聽這倆人的名字,夏幼幼就本能性頭疼,從她嫁給尚言之後,眼睜睜看着這倆人欺負她家尚言多少次。

真的是……去他仨的大爺,眼前這個、勞什子的二皇子和那個太監傅明禮,一個都不拉的全在心裏罵一遍。

夏幼幼冷笑:“所以呢?他們不讓你死,所以你為了報複,就想死給他們看?麻煩你死也不要死在我的府上,自打你來了我就好吃好喝的伺候你,我可沒有惹到你吧?”要這人真死她家了,恐怕尚言那邊又要受到苛責了。

程宴微微搖頭,懇求的看着夏幼幼:“我并不想求死,只是想借病能出去一趟,見一個故人。”

“……你腦子有缺陷?二皇子和傅明禮那什麽厲害的人,什麽大夫找不到?縱然你病得要死了,他們也只會給你把大夫領到家裏來,而非帶你出去治病。”夏幼幼忍不住想對他翻白眼,這人可真是天真,還為了這麽一個天真的想法折騰她這麽久。

程宴苦笑:“是啊,是小生一時情急,做了荒唐事。”

“總之你不要再給我找麻煩,若是再有這樣的事,就恕我無法以禮相待了!”夏幼幼語氣不好道,說完便轉身就走,這幾日熬得她頭昏腦漲,只想趴在床上休息。

“夫人留步!”程宴忙去拉她,只是這幾日藥用得多了,一時手腳無力,沒攔住人不說,自己反而朝地上栽了過去。

夏幼幼察覺到不對,當即一個轉身跳了過去,一把把他從地上抓回到床上,看着虛弱無力的病美人,她頭疼的嘆了聲氣:“你又想幹什麽?”

“夫人,小生有一事相求,”程宴等氣喘勻了,切切的看向她,“可否請夫人放小生出去一日,小生去見個人便回來。”

夏幼幼眉頭微挑:“放你出去?你覺得我有這個本事?”她可是記得自己來瞅瞅客人是誰都糾纏了許久,門口那群人怎麽可能答應她放人。

“夫人,此人對我甚為重要,小生保證,若你讓小生見過她了,此後小生定然安分守己,再不動半分歪心思。”

夏幼幼心頭一動,但嘴上還是十分堅定:“抱歉,我沒那個權力放你。”就算有那個權力也不行,她連這人是誰都不知道,若是這麽貿然的把人給放了,到時候他不回來了怎麽辦?

“夫人是傅明禮的對食,自然有權力放得。”程宴喘息道。

夏幼幼登時就炸了:“誰跟你說我是傅明禮對食的?!老子嫁的是正兒八經的男人,不是什麽太監!”

程宴一怔,在沒來之前,二皇子便親自告訴他這裏是傅明禮的私宅,既然此女以當家夫人自稱,他便一直覺得是傅明禮在宮外的對食。

難道不是嗎?

程宴忙道歉:“是小生失誤,小生還以為你是……”

“我跟傅明禮沒關系,一點關系都沒有。”夏幼幼打斷,她雖到現在都沒見過傅明禮,但并不妨礙她越來越讨厭他,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此刻聽到眼前這人說她是傅明禮對食,她厭惡的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難道這裏不是傅明禮的私宅?”程宴眼中流露出淡淡疑惑。

夏幼幼想說不是,但是轉念一想,此人既然這麽說,定然是有人這麽告訴他的,傅明禮的私宅……這孫子可能是嫌麻煩,所以就丢給尚言了!

程宴見她不語,心中便有了計較:“那夫人的夫家是?”

“是傅明禮的手下,你問這個幹什麽,總之我不可能放你出去的。”夏幼幼不耐煩道。

程宴怔了片刻,苦笑道:“看來是小生為難夫人了。”

夏幼幼看他一副低落的樣子,自己也沒辦法對他發什麽脾氣,嘆了口氣道:“你且安心在這兒待着吧,真要是想出去,就讓外邊的侍衛去跟他們主子說一聲,我是沒有辦法的。”

她說完便不去看這人的表情,直接轉身離開了,走到門口時想了一下,對門口的護衛道:“待會兒給客人換間屋子,順便把他的衣裳什麽的都給換了,不必要的東西就別帶到新屋子了,免得過了病氣。”

護衛一愣,回過神就連忙答應了。

自己沒有答應他的請求,誰知道他有沒有死心,萬事還是防備些的好。夏幼幼掃了屋裏一眼,困意連天的走了。

當夜她終于睡了一個安穩覺,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她甚至不敢相信,那個鬼精鬼精的人竟然就這麽被她說服了。

就是因為不抱期待,所以當中午護衛來說客人不肯吃飯時,她的心情可以說是相當淡定了。

“不吃就不吃呗,他一個大男人兩頓飯不吃還能餓死怎麽着?”夏幼幼說着,又往碗裏夾了塊紅燒肉。

前來報信的護衛糾結一瞬,小聲道:“其實他從前兩日病着時就已經不用膳了。”

夏幼幼一頓:“為何此刻才跟我說?”

“回夫人,小的們跟夫人想的一樣,餓幾頓又死不了……”到底是和普通客人不同,哪怕二皇子交代要以禮相待嚴加看管,他們也就只做到了後四個字,若不是今日這人虛弱的昏了過去,他們還沒意識到事情多嚴重。

夏幼幼氣笑了:“既然你們都這麽想了,還來找我做什麽?”奶奶的莫名其妙關個人在她家不說,她又是管吃又是管喝還得管着看病的,真是有事了竟然過了這麽久才來找她。

簡直是沒把她放在眼裏!

護衛自知理虧,猶豫許久道:“夫人覺得該如何?”

“愛怎麽着怎麽着,我沒拿你們主子的薪水,憑什麽要替你們做事,以後這種事就不要來找我了。”夏幼幼款款起身。

護衛忙道:“夫人,還請夫人再想想辦法,小的們甘願受罰,只是這位客人身份特殊,萬萬不能有事!”

說罷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聽到皮肉與石板撞擊在一起的聲音,夏幼幼抖了一下,自覺膝蓋都是疼的。

“行了行了,我再去看看,不過我與他也不熟,你別指望我好聲好氣的勸他用膳。”夏幼幼提前道。

護衛忙點頭,其實這一點他們也清楚,可不知為何,自程宴病了之後他們一有事便習慣來尋她,且目前為止所有的問題她都能解決,這讓他們産生了一種錯覺,遇到事盡管告訴夫人就是,反正她能解決。

這傻小子眼中是全然的信任,夏幼幼嘆了聲氣,認命的去別院了。

一進院門口便聽到程宴的咳嗽聲,她皺着眉頭走了進去:“我以為你的‘病’此時是該好了的。”

“是該好了,可惜我前幾日擔心被看出來,藥用得重了些,才會遲遲不好,”程宴輕掩唇齒咳嗽幾聲,“夫人可是有事?”

“聽聞你這幾日一直不用膳,我便來看看。”夏幼幼斜了他一眼。

程宴頓了一下,失笑道:“不知為何,一直沒有胃口,放心吧夫人,小生沒那麽容易死,不會讓令夫不好交差的。”

……他沒說這件事之前她還沒想到,夏幼幼眉頭皺了起來,有些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程宴還真不是故意的,他本想利用傅明禮對食的身份從這裏出去一日,可沒想到眼前的女子只是傅明禮手下的妻子,手裏并沒有放他出去的權力。當他知道這一點時便已經放棄了,吃不下飯僅僅是他個人的事,而非要威脅誰。

夏幼幼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最後咬着牙問:“你為何要出去一日,想要見誰?需要多久?”

“小生只是想見見自己的夫人,”看着牆角的竹子,程宴失神了片刻,緩過來後垂眸道,“她曾與小生約了七夕在西隴橋相見,眼看七夕将近,小生卻不能赴約了。”

夏幼幼眉頭一挑,合着這還是個愛情故事。可惜她并不感興趣,此刻只想将此事徹底解決了:“你也別廢話了,不就是七夕麽,今日你好好吃飯,到時候我帶你出去。”

“真的?”程宴愣住了。

夏幼幼聳聳肩:“自然是真的,不要再跟我耍手段,否則我随時會反悔。”

“若、若夫人能将小生帶出去一日,小生定然什麽都答應!”說罷,程宴微微咳了幾聲,便叫門口的護衛去給他端飯食了。

夏幼幼無言了片刻,便轉身離開了。

這一次她直接去找了周書郊,将此事告知他。

周書郊聽完沉默半晌,幽幽問:“你想幫他就幫呗,跟我說這個做什麽?”

“萬一他騙我的怎麽辦?要是趁這個機會逃了,豈不是會影響尚言?”

周書郊眨了眨眼睛:“那就不幫呗。”

“萬一他就這麽餓死了呢?不還是會對尚言不利?”看那群人對他的重視程度就知道,這人是要好好護着的,真要是死他們家了,不太合适吧?

早知道當初就直接裝傻充愣的不讓來了,也省得到如今的場面。

周書郊嘴角抽了抽:“行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既要帶他出去一趟,還不能讓人丢了死了對吧,所以你想讓我一起去看着他?”

“就是這麽個意思!”夏幼幼笑了起來,“我已經問過他了,根本不需要一天時間,他跟他媳婦兒約在酉時,我們只需要将他帶出去兩個時辰就好。”

周書郊閑閑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可以幫你,但是也不能白幫吧?”

……嗯,國際慣例,誰幫誰都不能吃虧。夏幼幼果斷道:“下次你接的單子,無論是什麽我都會幫你,積分歸你銀子也歸你,如何?”

周書郊想了一下:“銀子歸我積分歸你就成,不過無論是什麽單子,你都要來助我。”自武遇的單子報上去,夏幼幼的排名已經上升到第二了,她本該是第三的,結果第二那位近日無心工作,排名自動掉了一位,這就讓她給撿了漏子。

現在她已經是第二名,再稍作努力便能去查甫至的死因了。

夏幼幼見他對自己師父如此上心,好笑的同時又有些感動,當即便答應下來,并允諾:“積分我也不白要你的,你既想升排名,就等我查清了師父的事,之後我接的所有單子都歸你。”

“成交!”周書郊才不做什麽無私奉獻的人,見夏幼幼如此大方,當即便答應下來。

此事便這麽定了。

等到七夕那日,夏幼幼請別院中的護衛喝了一通酒,這通酒直接将大家都給放倒了,她和周書郊直接将人帶了出去。

坐在朝西隴橋方向走的馬車,周書郊仍然不敢相信:“咱們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出門了?”

“想出來還不容易,”夏幼幼不屑道,“那群人這幾日堅持找我幫忙,我請的酒還敢不喝?再說了,任他們如何想,也不會想到我會給他們下藥。”

周書郊點了點頭:“也是,畢竟在他們心裏,咱跟他們是一夥的。”

“多謝夫人、小姐。”程宴咳道,這兩日他強迫自己進補,此刻面色已經好了不少。

周書郊斜他一眼:“可別,我可不是什麽小姐,你叫我嬌嬌就好。”

“我謝謝你了,別浪。”夏幼幼嫌棄的看他一眼。

程宴輕笑一聲:“多謝二位了,二位的恩德我程某人定然會銘記于心。”

“你也姓程?”夏幼幼驚訝道。

程宴心頭一動:“怎麽?”

“哦,沒事,她男人也姓程。”周書郊悠悠道。

程宴頓了一下,笑道:“這也是巧了,或許還是本家,敢問夫人是何地程家?”

“哦,都城裏的,”夏幼幼輕描淡寫道,說完見程宴還想繼續問,立刻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對了,你确定你夫人會來嗎,你和她大概要相處到什麽時候?”

猛然被提起此事,程宴怔愣片刻,垂下的眸子掩住了眼底的不确定:“或許,會來吧。”

“你也不确定?”夏幼幼挑眉,“那我們得等到什麽時候去?”

程宴猶豫的看着她:“亥時?”

“不行,”夏幼幼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我給他們用的是普通迷藥,那些護衛個個都身強體健,估計要比一般人奈藥,不到亥時估計就醒了。”

“可若是我夫人來得晚了怎麽辦?”程宴微微急道。

夏幼幼奇怪的看他一眼:“跟自家夫君見面這樣重要的事,若她記得,怎麽可能會來晚,若是不記得,那估計無論你等多久都等不到。”

程宴的手緊了一瞬,苦笑道:“夫人說的是,那請問夫人可以容我等多久?”

“最多等到戌時,其他的恕我不能答應。”夏幼幼果斷道。

程宴似有若無的嘆了聲氣:“如此,便只能這樣了。”說完便若有所思的看向外面,不再與他們交流。

周書郊朝夏幼幼眨眨眼,意思是這麽好看的男人你也忍心為難?夏幼幼白了他一眼,心情不佳的閉上眼睛。

今日七夕,她也想尚言的好不。

西隴橋的人比想象中要多,男的女的個個臉上都帶着喜氣,仿佛有人給他們發錢一般。夏幼幼一邊嫌棄這些男女,一邊跟緊了程宴,生怕他一不留神就給溜了。

程宴另一邊的周書郊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他們這行拐賣賣拐的什麽都幹,一般目标失蹤都是因為人多加大意。

多年的老套路,他們自然不會分心。如此想着,三人呈三角狀在橋上走,因為人多擁擠,幾次都要被沖散隊形,但都被周書郊和夏幼幼給擋了回來,被撞回去的那些人也是煩躁,但看到這兩“女”一男的相貌實在出色,辱罵的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三人在橋上走了幾個來回,周書郊再次扭住一個來卡油的老色鬼後,不耐煩道:“你夫人到底在哪?”

程宴也尋得着急,聽到他質問後難堪道:“她說了會來的。”

“……所以呢,你看到她了?”周書郊無語的看着他,這貨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程宴微微搖頭,第一次失了文人風度:“你且信我,她會來的。”

“不是我們信不信你的問題,馬上就要到時間了,到時候不管你能不能見到她,我們都必須離開。”夏幼幼嘆了聲氣,堅決道。她讓他出來就是為了在尚言回來之前能少點幺蛾子,若是自己帶他出來的事被發現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程宴留戀的回看一眼西隴橋,看到盡頭有一擺攤賣字的人後猶豫一下,對夏幼幼道:“可否等我一下?”

“你要做什麽?”夏幼幼挑眉。

程宴不再猶豫,向夏幼幼借了幾塊碎銀後直接朝字攤去了,夏幼幼與周書郊對視一眼,急忙跟了過去。

只見他将碎銀交給攤主,然後取了紙筆寫了一封信,交到攤主手中:“先生,若是有一位身穿黑衣、臉上有桃花胎記的姑娘過來,麻煩您幫我将此信轉交給她。”

身穿黑衣,臉上有桃花胎記,這不是密語閣原先排名第二、目前剛被夏幼幼給擠到第三的花語?

夏幼幼眉頭微挑,周書郊便知道她想說什麽了,于是走到程宴面前問:“請問公子,可否将信借給小女子一閱?”

程宴知道這是他們放心不下自己,當即大方的将信交了出去,周書郊看他一眼,将信抽出來查看。

內容上沒問題,用紙也只是普通紙張,除了這字體看起來蒼勁非凡,其餘的周書郊看了半天都沒有看出什麽,便将信紙重新折好遞給程宴:“多謝。”

“應該的,”程宴面色淡淡,事實上從剛剛沒等到他想等的人開始,他的臉上便沒有了多餘的情緒。

夏幼幼看他一眼沒有開口安慰,只是對攤主道:“仔細點收着,過幾日我會來找你。”

程宴朝她感激一笑,攤主忙答應下來,然後吭哧半天才道:“那個……我見公子筆力非同一般,可否請公子賜兩個字,讓小的充充門面?”

程宴點了點頭,重新取了紙筆,寫了兩個字後交給攤主,攤主看了大為贊賞:“公子的字可真好,饒是有天下第一才子美稱的程宴,恐怕也比公子遜色三分。”

夏幼幼正伸着腦袋研究他的字,一聽到這話登時就不服氣了:“你又沒見過程宴的字,如何知道他寫的不如這人了?”

“小的幾年前還是有興見過程宴公子的字的,只是跟眼前這位公子比起來,多一分灑脫,少一分肆意少一分厚重,仔細算來還是要比這位公子遜色一分。”攤主恭敬道。

“那是你沒有鑒賞能力,真要是他寫的好,那為何都說程宴是第一才子,不說他是第一才子?”夏幼幼瞪着眼睛不服氣道。

程宴笑笑:“若是攤主幾年前見的,自然是比不上現在的小生的。”若是這麽久了都沒有長進,豈不是白白多活了幾年。

“那你肯定看的是贗品!等過幾日,我非要拿了程宴的字來,讓你看看誰寫的好!”夏幼幼氣惱道。

程宴奇怪的看她一眼:“夫人府中也留着程宴的字?”

“我家多的是,”夏幼幼不屑道,“我想讓他什麽時候有就什麽時候有,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程宴見她如此維護自己,不免覺得好笑,至于後面那句就當做她随便說說的了:“想不到夫人如此喜歡程宴,若是不嫌棄,小生定要送您一副字。”

“我要你的字做什麽?”夏幼幼嫌棄的看他一眼,本還想再說話,卻被周書郊無語的拉了拉衣袖,示意她不要丢人現眼,她只好将一肚子的不服氣都憋了回去。

攤主道了謝,從攤子下面取了一盞并蒂蓮河燈:“若是送銀子恐怕就俗了,小的也沒有旁的可以道謝,只有送公子一盞并蒂蓮河燈,祝公子和夫人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永結同心白頭偕老?程宴苦笑一聲,從攤主手中接了過來,夏幼幼眼巴巴的看着漂亮河燈,心裏有一丢丢的想要,卻不好意思開口。

周書郊拒絕自己的搭檔再這麽丢人現眼下去,當即咳了一聲擋住她的視線,提醒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夏幼幼立刻點了點頭,三人乘上馬車朝府邸走去。

******

私宅之中,傅明禮看着暈了一地的護衛陰沉着臉,許久都不能言語,一直跟在後面跑了三天三夜的劉成進來也是一驚:“這是怎麽了?”

傅明禮薄唇微張,許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劉成。”

“奴才在!”

“召集東廠所有人馬,追捕柳茵茵和程宴……”他說完胸口一悶,才驚覺自己一時忘了呼吸。

劉成大驚:“督主!”

所以程宴竟然被送到這裏來了?難怪督主要沒日沒夜的跑回來。劉成看着睡了一地的護衛,第一反應便是夫人知道了督主的身份,和程宴一起跑了,再去看督主的臉色,顯然也是如此想的。

“督主放心,既然是您娶進門的人了,哪怕是死,也只能死在您旁邊,至于那個程宴,”劉成臉上布滿陰霾,“奴才會去向二皇子和淑妃娘娘請罪,是奴才辦事不利,竟沒能從大皇子的刺客手下将人救出來。”

傅明禮沉默許久,淡淡道:“程宴是死是活不論,但阿幼,我要她完好無缺的回來。”

“督主?”劉成驚訝,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督主竟然還想将夫人留下。

傅明禮掃了他一眼,漠然道:“她是我的人,不管她以後如何看我,都只能是我的人。”

“……是!”劉成咬了咬牙,對擅自離開的夫人更是痛惱。

劉成走後,傅明禮不做猶豫,直接帶上另一隊人馬,朝着外面沖去。

這邊還不知道府中發生了什麽的馬車上,夏幼幼依然時不時瞄一眼程宴手中的并蒂蓮河燈,一直看着窗外失神的程宴并沒有注意到這一切,雙手護着懷裏的河燈不放。

最後還是周書郊忍無可忍的看着夏幼幼道:“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幹啥了?”夏幼幼非常無辜,她一沒有開口要二沒有動手搶,只不過多看了兩眼而已,怎麽就沒出息了。

周書郊白她一眼:“想要就去找你男人去,讓他給你買。”

“……誰稀罕,我才不喜歡這種東西。”夏幼幼相當的口是心非,事實上她想要的不得了,可是好像跟這人讨來也沒什麽意思,她真正想要的是尚言買給她的。

實在不行她買給尚言也可以啊,反正她有錢。

馬車裏再次陷入安靜,周書郊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忍不住開口向正在失神的程宴搭讪:“喂,你為何認識那個臉上有桃花胎記的姑娘?”

“嗯?”程宴見此人問到自己的妻子,微微回神道,“那是我妻子,自然認識。”

“你妻子以前可有上過學堂?我曾在某個書院做事時,認識的一個姑娘臉上就有桃花胎記,她名字叫花語,不知道與你妻子可是同一人?”周書郊嬌滴滴的說。

程宴怔了一瞬,接着便微微搖頭道:“我夫人是農家姑娘,不曾出來讀過書,姑娘可能是記錯人了。”

喜歡穿黑衣的農家姑娘?周書郊挑眉,那可真是少見。

所以這人也是被騙婚的?不過不同于夏幼□□人的是,他好像被甩了。周書郊控訴的看了夏幼幼一眼,心想現在的女殺手都怎麽回事,沒事就搞些騙婚之類的害人事,難道是女殺手之間獨特的消遣方式?

夏幼幼知道他又在腦補什麽,當即就白了一眼過去,接着提起自己想知道的話題:“你的字好像寫的很不錯,對了,你也說你是程家人,那你跟都城的世族程家有什麽關系嗎?”

“小生正是都城程家人。”程宴垂眸道。

夏幼幼失笑:“那還真是巧,我夫君也是都城程家人,說不定咱們還真是親戚呢,你們程家可真養人,出來的公子長得好看不說,還個個都是大才子,不過說真的,你的文采定然要比我夫君差些。”

程宴聞言心中升起一絲疑惑,他程家是出了名的人丁稀薄,到他這一代嫡出的男丁更是只有他一個,從未聽說過有與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丁,更何況程家是堅定的大皇子一派,又如何會有人跟着傅明禮和徐延做事?

衆多疑點彙集在一起,他忍不住問道:“敢問夫人,令夫是何人?”

“我嗎?我夫君可是有名的很,你既然是程家人,自然是很熟悉他。”夏幼幼挑眉道,此刻她好像明白為何要将這人關在她家裏了,不就是因為她的尚言和此人是同宗之人?

嗯,讓程家人關押程家人,站在傅明禮的角度這個主意的确是挺妙的,可若是站在她和尚言的角度,這傅明禮忒不是人了點!

程宴剛要再問,外頭突然一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将他們的馬車團團圍住,夏幼幼心裏一緊,還未掀開車簾便聽到傅明禮的聲音響起:“還不快出來。”

夏幼幼眼睛一亮,并未聽出他情緒的不對,驚喜着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飛一般朝着馬上的傅明禮跑去,雙手高高舉着要抱:“尚言尚言尚言!”

“沒出息。”周書郊不屑的說了一句。

程宴看着夏幼幼奔向傅明禮,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她不是說自己并非傅明禮對食?”

“她當然不是傅明禮對食,你想什麽呢,她怎麽可能找個太監成親。”周書郊奇怪的看他一眼。

程宴頓了一下,一股古怪的感覺升騰而起:“那外面那位是?”

周書郊笑了起來:“他便是天下第一才子,鼎鼎大名的程宴,你和他既為本家,會沒有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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