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翌日清晨, 夏幼幼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傅明禮, 摸到他溫熱的身子後笑笑, 眼睛都懶得睜開,聲音帶了些沙啞的嗲意:“你今日怎麽沒進宮啊?”

“想跟你一起用過早膳再去。”傅明禮眼帶笑意道。

夏幼幼聞言立刻坐了起來,打了個哈欠從他身上翻了過去, 赤腳踩在踏子上去拿衣裳, 她已經許久沒和他一起用過早膳,一定要好好珍惜機會才是。

傅明禮笑着看她着急忙慌的換衣裳, 心情不錯的過去幫了幾下, 夏幼幼被他不懷好意的手碰得直顫, 瞪他一眼道:“你若再這麽下去, 可能不等傅家平反我就懷孕了。”

傅家沒平反前,他就得一直留在宮裏, 她要是這個時候有了身孕, 世上無不透風的牆,仔細真被人拿了把柄。

她本是警告他,這話落到傅明禮耳朵裏卻成了另一番意味,他深深的看她一眼,嘆息道:“雖不想你受孕育之苦, 可我孤身這麽久了, 倒也十分想要一個家人。”

夏幼幼聽得心中一刺, 随即嗔怪的看他一眼:“你這話說的,我難道就不是你的家人了?”

“不一樣,”傅明禮輕笑一聲, “想要一個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我來教他讀書寫字,你教他武功,就像當初父親對我們的教導一般,我們也如此将他養大,定然十分有趣。”

“……那這孩子豈不是精神分裂?”夏幼幼無語的看他一眼,不過他倒是提醒了自己一個從未想過的問題,“都是一個人教的,怎麽我跟你性格差這麽多,難道師父還因人施教?”

“父親的教導方式沒問題,是我天性不親人,他曾經也很是無奈。”提及此事,傅明禮也煞是遺憾,若知道之後會經此大變,他定要多與父親親近。

夏幼幼最看不得他這幅模樣,當即打斷他的思緒:“行啦,不要再想了,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再說,萬一生個跟我一樣的皮猴兒,你就是想淡定也淡定不起來。”

二人一邊說笑一邊朝主廳走去,剛到廳前要進去時,便看到劉成急匆匆從裏面出來,而廳口守着幾個高大的男人,一看便知是練家子。

夏幼幼和傅明禮同時沉默下來,劉成看到他們後也是一愣,沒想到他們會起得這麽早。

“怎麽了,慌慌張張的。”傅明禮蹙眉問。

劉成趕緊走過來:“回督主,皇後娘娘來了。”

“她?她來做什麽?”傅明禮挑眉。

劉成微微搖頭:“她只說要見您,奴才本已經拒了,她卻仿佛拿了您的什麽把柄一般,說您不去見她後果自負,奴才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先将她請進來,再去請您過來。”

夏幼幼擔憂的看向傅明禮,傅明禮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低聲道:“你先回房,若我耽擱的時間久了,就讓廚娘把早膳給送到房裏去。”

“我看這皇後沒事不會突然來找你,你還是操心自己吧。”人家都找上門來了,竟然還在操心她的早膳問題,真是、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傅明禮輕笑一聲:“不必擔心,許是這段時日我對她打壓太過,上門出氣來了。”

“……這還不用擔心?”夏幼幼白他一眼。

自己好像說什麽都是錯的,傅明禮無奈的看着她,夏幼幼頓了一下,不情願的答應自己先回去。

只是她還未轉身,皇後嘲諷的聲音便從廳前響起:“沒想到傅公公一個太監竟也豔福不淺,這是從哪尋來的可人兒,長得還真标致,先前大皇子曾和我本宮說過,傅公公為了一個奴寵不惜得罪淑妃,想來就是這個女子了?”

說話間目光落到了傅明禮和夏幼幼相握的手上,表情變得更加不屑。

傅明禮蹙眉看她一眼,他們所在的院門離主廳還有一段距離,她一個女子腳步又輕,他們三個竟然都沒有聽到。

他本不想讓朝堂後宮的人看到夏幼幼,不過被看到了也沒什麽,畢竟最大的威脅已經沒了,世間除了徐延再無人能對他如何。

只是皇後的目光太讓人不舒服,傅明禮将夏幼幼拉到身後,表情淡漠的看着皇後:“皇後娘娘突然來我私宅可是有事?”

說話時勾了勾夏幼幼的手心,夏幼幼表情不善的看了皇後一眼,低聲對着傅明禮的肩膀道:“我等你用膳,你快些。”說完便轉身便離開了,傅明禮不認同的看她一眼,可惜她已經看不見了。

皇後看到他對夏幼幼的回護之意,嗤了一聲轉身回主廳,傅明禮看了劉成一眼,也跟着進去了。

一到主廳裏,皇後并不急着坐下,而是四處打量了一番:“都說傅公公窮奢極欲,可看這私宅的模樣,倒也并沒有多好,莫非傅公公的銀子都留着養老?”

“不比皇後娘娘有二皇子這麽個好兒子,太監沒有後代,可不就是要自己攢錢養老。”傅明禮接下她話裏的刀,順便還給了她。

“放肆!你竟敢和我做比較!”皇後怒道,她本有親子可以養老,可如今親子沒了,倒是便宜兒子一大堆,傅明禮這般說無非就是羞辱她連徐舟都保不住。

傅明禮嘴角微勾,眼神中卻盡是冷漠:“卑職不敢,請問皇後娘娘費盡心機尋到卑職的住處,可是有什麽事要找卑職?”

皇後看他一眼,想起今日來的目的,這才平息了怒火,轉身款款坐到主位上,看了身旁伺候的宮人一眼,宮人立刻将一個木盒交給傅明禮。

傅明禮看了皇後一眼,接過木盒打開,一抹明黃映入眼簾,他的手指一頓,立刻将裏面的東西拆開。

是傳位徐舟的聖旨。徐舟因造反自盡,這東西形同廢物,不會對徐延的位置造成任何影響,傅明禮面色一緩。

皇後冷眼看着他的反應,指尖将手心掐得生疼,才止住和他同歸于盡的想法。昨夜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将那張聖旨和诏書給了老王爺,天蒙蒙亮時才回過神來,縱然老王爺就能逼徐延殺了傅明禮,她的東宮太後之位還不一定能保得住。

她絕不允許自己看不起的女人,後半輩子要一直壓自己一頭,所以目前最當緊的是先保住自己的太後之位,至于傅明禮,等她坐上那個位置之後再說,反正她有的是時間對付他。

為此,她一夜未阖眼後來不及休息,便急匆匆去見了老王爺,在老王爺府內待了半個時辰才往傅明禮私宅來。

為的,就是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傅明禮将聖旨看完,遺憾的恢複原狀放在盒中:“若大皇子知道先皇本就打算傳位于他,恐怕也就不會造反了,不過說到底,還是大皇子太心急了。”

“是啊,我兒時運不濟,怪不得誰。”皇後淡淡道。

傅明禮頓了一下,沒想到向來高傲不容人的皇後會說出此話,反常即為妖,他蹙眉看着她,等着她下面的話。

果然,皇後悠悠道:“不過又何止是我兒時運不濟,傅公公你的運氣也不如何,畢竟徐延做了皇帝。”

“皇後娘娘在說笑嗎?二皇子繼位,是卑職之幸事,卑職又怎麽會時運不濟呢?”傅明禮淡淡道。

皇後聞言輕笑一聲,甚是好笑的看着他:“你當真是這樣覺得?”

“皇後娘娘還是有話直說吧,卑職夫人還在等卑職用早膳,再這麽拖下去會餓到她。”傅明禮沒了和她繞彎的興致,直接冷聲道。

皇後冷哼一聲:“那木盒裏還有兩份東西,本宮怕傅公公見了之後會舍不得還給本宮,所以弄了兩份摹本,傅公公可以看一看,比傳位徐舟的這份诏書可有趣多了。”

傅明禮聞言頓了一下,再打開盒子翻開,才發現盒子底部有夾層,他方才被上面的聖旨吸引了目光,一時間沒有看到。

因為是摹本,只是兩張薄薄的紙,所以并不容易被發現。傅明禮将兩張紙取了出來,先是看了傳位徐延的诏書,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等看到第二張時,眉頭微微蹙了一下,又很快松開。

“皇後為何有這些東西?”傅明禮挑眉。

皇後掃了他一眼,冷淡道:“別管本宮是如何得來的,傅公公跟在先皇身邊這麽多年,想來先皇的字跡還是認得的,這東西是真是假,相信不用本宮多說了。”

傅明禮将兩張紙疊好,放回盒子原先的地方,淡淡道:“不知皇後娘娘是何意思。”

“徐延繼位,雖然沒有阻礙了,可到底沒有先皇的傳位诏書,說起來總欠缺些什麽,若本宮将這诏書交給他,條件是讓他将你殺了,你猜他會如何選?”皇後淡淡道。

“卑職相信二皇子不會對卑職怎麽樣。”傅明禮平靜道。

皇後嗤笑一聲:“可這是先皇要他殺的,先前沒有诏書也就罷了,如今白紙黑字的寫在那裏,你覺得他會冒着背負大不孝的名號保下你?”

傅明禮沉默許久,道:“那皇後娘娘打算如何呢?您既然今日先來找我了,自然是想用诏書跟我談條件,不知皇後娘娘的條件是什麽?”

“不準再找本宮的麻煩,還有,本宮要做寧朝唯一的太後。”皇後冷聲将自己的目的說出來。

傅明禮皺眉:“皇後的意思……”

“淑妃那個女人,只能做太妃,本宮不喜歡有人頂着和本宮一樣的名號,這個後宮只能本宮做主。”皇後眼底閃過一絲狠戾。

傅明禮輕笑一聲:“皇後娘娘不覺這樣太過分了?淑妃娘娘到底是二皇子的生母,只讓她做一個太妃,豈不是強人所難?”

“若是我皇兒繼位,她只能落到一個孤守皇陵的下場,”皇後握緊椅子扶手,“如今讓她做個太妃,已經是擡舉她了。”

只要徐延在位一天,哪怕淑妃做了宮女,也是後宮實際上的太後,這個蠢女人顯然沒有想到這些。傅明禮冷眼瞥了她一眼,餘光掃到自己手中的木盒,頓了一下後還是點頭道:“這件事卑職盡力去做,只是不知道卑職做成這件事後,皇後娘娘可會将真的诏書給卑職?”

“自然,等我登上太後之位時,徐延也已經繼位,到時候就算不給你,這張紙也沒什麽用了。”皇後冷漠道。

傅明禮思索一番點了點頭:“如此就好,請皇後娘娘回去等着卑職的好消息。”

皇後緩緩起身,走到他身邊時停了一下,擡眼掃了掃他的臉,嗤道:“算你識相。”說罷昂着頭便離開了。

她一離開,傅明禮的臉便沉了下來,半晌将手中的木盒狠狠砸向地面,木盒瞬間四分五裂。

“督主?”劉成聽到動靜急忙進來。

傅明禮陰着臉朝他擺擺手:“你先出去,我需要好好想想……你去告訴夫人,就說我還有事,要她先用膳,不必等我。”

“……是。”雖然不知道皇後跟他說了什麽,但看他的表情此事絕不簡單,劉成憂心的看他一眼,便轉身出去了。

傅明禮獨自坐了許久,等回過神時時辰不早了,他已經遲了大半日,當即不再想這件事,起身便要往宮裏去。

正在他準備出門時,門房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看到他忙道:“老爺,二皇子來了!”

“……”傅明禮一頓,蹙眉看向門房。

徐延來了的消息也傳到了後院,劉成一聽忙向夏幼幼道:“夫人,奴才得先過去伺候。”

“快去吧。”夏幼幼道,等劉成急匆匆離開後,她皺眉看向身旁正坐着磕瓜子的周書郊道,“皇後來了之後徐延也來,他們都趕在今天是想幹嘛?開大會?”

“這事又不是你能操心的,你還是多吃點東西吧。”周書郊說着,将手裏的瓜子塞給她一把,塞之前還心虛的看了周圍一眼,确定沒有傅明禮的耳目才敢這麽做。

這些天他被當賊一樣防着,但凡離夏幼幼近一點,就會有人突然竄出來警告他,搞得他現在一驚一乍的草木皆兵。

夏幼幼白了他一眼,把瓜子放到石桌上:“你不知道,從皇後來了之後,我這心裏老是不踏實,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發生一樣,愁死我了。”

“我看你就是閑的,現在好好的有什麽可愁的,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就走了啊。”周書郊挑眉道。

“……滾滾滾。”

周書郊果斷把一堆吃食都給收拾了,準備帶着回自己住的地方,夏幼幼無語的看着他,等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叫住他。

“幹嘛?這點東西你都不舍得?”周書郊警惕道。

夏幼幼額角青筋直冒:“誰特麽舍不得了?我是想問你,你打算一直穿這身衣裳啊?”

她指的是周書郊此刻身上穿的,雖然是新裁出來的,花紋顏色也和宮裏的不同,可這樣式明顯就是太監服。

周書郊舉起袖子看了看,滿意道:“怎麽,我穿不好看?”

“好看,那你就當常服穿了?劉大哥他們在宮外都沒穿過這些。”夏幼幼真不知該說他什麽好。

周書郊嗤了一聲:“好看不就行了,管他那麽多做什麽。”他本是為了平劉成怒火才去做的這衣裳,可穿上之後發現這種窄袖太方便了,做什麽事都特別利落,穿着穿着也喜歡上了,左右就是個衣裳樣式,既然舒服其他的還管什麽。

更何況他這麽做之後,劉成慢慢開始過意不去,對他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點,還特意讓他搬到大點的院子,比之前那個小院還舒服。

“你愛穿就穿吧……接着滾。”夏幼幼斜他一眼,心裏陣陣的不舒服,此刻沒功夫搭理他。

周書郊抱着一堆吃食心滿意足的滾了。

院中只剩下夏幼幼一個後,她猶豫要不要去偷聽一下,想了一下後還是決定不要去了,反正真要是遇到了什麽事,也不是她能解決的了的,還是相信尚言為好。

主廳裏,尴尬的氣氛緩緩蔓延。

沉默許久後,徐延咳了一聲,冷着臉道:“你怎麽沒回宮?”

“有些事耽擱了。”

“還有什麽事比我更重要?”徐延說完,覺得自己的話帶了些歧義,好像跟他撒嬌一般,本想再加上兩句找補的話,但看到傅明禮沒什麽表情的臉後,立刻将話都給咽了下去。

傅明禮沉默片刻,并未開口。

徐延咳了一聲,木着臉道:“不願說就算了。”

“你專程來一趟,只是為了問我為何沒進宮?”傅明禮反問。

徐延斜他一眼,直接走到桌邊坐下,淡淡道:“我昨夜喝了一夜酒,腦子疼,沒心情處理那些亂糟糟的事,剛好看到你沒回宮,便過來找你了。”

“什麽事?”傅明禮直問道。

徐延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猶豫一下後坐到主位上,傅明禮見他像是打算長談,便也跟着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說吧。”

“我來,是想說我和阿幼的事。”徐延頓了許久,最後直視傅明禮的眼睛。

傅明禮掃了他一眼,淡淡提醒道:“你應該叫她嫂子,再不濟就喊她全名,阿幼這樣的名字,不該你叫。”

徐延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好像連發福蝶全名叫什麽都不知道,而阿幼這個名字,也是她的同伴無意中說出來的。

想到這裏,感覺更憋屈了。

傅明禮見他又開始沉默,蹙眉道:“說重點。”

“……”徐延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道,“我心悅阿幼。”

“哦。”

“……”

“然後呢?”

徐延被他四兩撥千斤的态度搞得有些氣餒,一時間積攢出的勇氣盡數消散,頗為洩氣的看着他道:“可她竟是你的夫人,這讓我突然變成了陰溝裏的耗子,本來光明正大的心悅變得龌龊,明禮,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如此喜歡一個女子,落得下場未免太丢臉了些。”

“所以呢?”傅明禮眯起眼睛,打定主意他如果敢說要自己将阿幼讓給他的蠢話,就将他打出去。

徐延垂眸:“沒有什麽所以,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太丢臉了,又覺得自己很沒用,所以這些日子才沒見你,雖說的确很生你和阿幼的氣,可仔細想想更氣的是我自己,若我在第一次見她時就将她帶到身邊,或許……”

“你和她第一次見面時,我和她已經成親了。”傅明禮冷酷的打斷他的話,拒絕他再假設下去。

徐延苦笑一聲:“是啊,我處處都晚你一步,還有什麽資格說或許。”

因為喝了一夜的酒,加上情緒不大好,他的眼睛通紅,眼下一片黑青,像是被人打了一般狼狽。傅明禮鮮少見他這個模樣,不自覺眉頭皺了起來。

“不過經過昨夜,我想通了,”徐延看向他,眼睛微亮道,“你們之間的事,我之前又不曉得,所以我不算出醜,現在知道了,雖然這段時間是不高興,但總也會好的,男子漢大丈夫,又豈能一直糾結這件事。”

“你想明白了就好。”傅明禮眼神微緩,雖然知道阿幼不會喜歡上旁人,但總有男人觊觎自己夫人也不是多愉快的事,徐延能放棄是最好的結局。

徐延讪讪一笑,心裏總算舒坦了些,随後想起皇後的事,當即道:“對了,還有一事,昨夜皇後去找我了,我當時大醉,只記得她在為太後之位不高興,那日我說讓你想辦法将東宮之位給母親,不過是一句氣話而已,真給了母親東宮之位,恐怕天下臣民都要戳我的脊梁骨了,既然皇後抱怨了,那此事便算了,你不要再繼續了。”

傅明禮頓了一下,平靜的看着他。

徐延莫名的看他一眼,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刻拍了一下腦門道:“還有一件事,我今晨看到禦書房的牆破了,裏面有個暗格,暗格裏卻什麽都沒有,可我明明記得,昨夜皇後好像拿了什麽東西,或許就是暗格裏的東西。”

說完他頗為自責:“都怪我當時醉得厲害,任由她就這麽走了,結果今早天未亮,她便去了老王爺府,想來是拿了什麽要緊的東西,可兵符玉玺都在我這裏,有什麽東西這麽要緊呢?”

徐延十分苦惱,可越是回憶腦子越疼,根本沒辦法想起來。傅明禮看着他皺眉的樣子,半晌道:“你想知道她拿了什麽?”

“自然,”徐延立刻答了,聽清他的話後挑眉,“你知道?”

“知道,她方才就拿着這些東西來找我了。”傅明禮淡淡道。

“……”

二人在主廳聊了許久,直到日頭升至中空,都沒見他們出來。夏幼幼越等越着急,忍不住跑過來瞄一眼,結果被劉成擋在門外。

“劉大哥,你讓我進去看看,這麽久都沒動靜,他們該不是打起來了吧?”夏幼幼擔憂道。

劉成頓了一下,寬慰道:“放心吧夫人,不會的。”

“什麽不會,”夏幼幼看他一眼,“尚言的脾氣可不怎麽好,氣起來揍我們未來皇帝一頓怎麽辦?”

“沒事,二皇子不敢反抗的。”

“……”一顆心奇異的被安撫下來,夏幼幼咳了一聲,“可他們也總要用膳吧,廚房那邊飯菜早就備好了,他們什麽時候吃啊,不如你進去看看?”

說完便眨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認真的看着劉成,看得劉成根本沒辦法拒絕,只好點了點頭,垂首進主廳了,正好碰上裏面二人一起出來,他腳下一頓,往旁邊退了一步,假裝沒打算進去。

夏幼幼看得傅明禮眼睛一亮,随後掃到他旁邊的徐延,臉上的笑意消了一半,勉強朝他打了聲招呼。

徐延看到她後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傅明禮不動聲色的擋在他們中間,對徐延道:“該用午膳了,你早些回去,不要耽誤吃飯。”

“……”這種時候難道不該留他在這裏吃飯?徐延無語的看他一眼。

傅明禮顯然不打算這麽做,只是平靜的看着他,徐延無奈,只好道:“那我先走。”

“慢走。”夏幼幼立刻道。

“……”看出自己在這裏不受歡迎了,徐延嘆了聲氣,甩袖離開了。

徐延一走,傅明禮立刻看向夏幼幼:“你方才為何跟他說話?”

“……因為我不是啞巴。”夏幼幼無語的看着他。

傅明禮仍是不贊同:“他之前對你有非分之想,你不該跟他說話。”

“之前?他現在就沒有了?”夏幼幼很會抓重點。

傅明禮挑眉看她一眼:“自然,他方才已經和我說了,對你不再有半分心思,你以後也不必憂愁自己過分美麗了。”

“那就好,”夏幼幼松了口氣,“你不知道我剛剛有多尴尬,生怕自己多說一句他會又愛上我。”

“……吃飯。”傅明禮拒絕再陪她聊下去,抓着她的手往庭院裏走去。

用過午膳,傅明禮便匆匆離開了,夏幼幼知道再有兩日便要登基大典,便乖乖留在家裏,沒有去煩他。

兩日時間轉瞬即逝,很快便到了登基大典的日子。

徐延換上龍袍,站在傅明禮面前,眼眶微微濕潤:“明禮,我們總算熬過去了。”

“過了今日,或許你就得喚我一聲尚言了。”傅明禮眼底帶笑,幫他将衣裳整理得更加規整。

想到待會兒要面對什麽,徐延抿了抿唇,認真道:“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保住你。”

“嗯。”傅明禮點了點頭,扶着他的手朝外面走去。

群臣朝觐。

徐延一步一步走至殿中,群臣下跪,高呼萬歲,皇後、淑妃也身着正裝,站在一旁的珠簾後,傅明禮走過珠簾時,皇後不悅的看他一眼,顯然對淑妃會出現在這裏感到不滿,不過傅明禮同她保證過,今日只會有她一個太後,她才沒有多做計較。

徐延坐上那個位置,看着下面排列整齊的大臣,深深的吸了口氣,看向旁邊的宣禮官。

大典正式開始,在宣讀國運之後便是宣讀太後觐位份之事,剛宣布皇後為東宮太後,淑妃的臉就猛地沉了下來。

這和對她說的不一樣。

她的臉色一差,皇後心情頓時暢快許久,安靜等着看她後面的笑話。

可惜在宣讀皇後的東宮太後之位後,正要宣讀淑妃的位份時,傅明禮跪了下來,宣禮官立刻閉上嘴,無措的看向徐延,朝堂上立刻出現一陣小小的騷亂。

“傅明禮,你這是做什麽?”徐延皺眉。

傅明禮頭也不擡的跪在地上:“回皇上,卑職有事上奏。”

“什麽事非要這個時候上奏?”徐延聲音裏透着不悅。

珠簾之後的皇後、淑妃立刻盯着地上的傅明禮,眼神裏皆是透出期待,似乎覺得他要說的正是自己觐位一事。

“若不這個時候說,恐怕以後不管何時說,都不太合适了。”傅明禮沉聲道。

徐延沉下臉掃了老王爺一眼,見他并未開口阻擾,心下頓時明了。看來皇後的确将诏書一事告知他了,他此刻不說話,不過是覺得明禮的把柄在他們手上,明禮要說的話也是偏向他們的了。

“既然如此,你便說吧。”

“卑職覺得,皇後娘娘不能做本朝太後……”

“你說什麽?”皇後猛地站了起來,瞪着他道。

傅明禮看也不看她,只是低頭道:“卑職這裏有證據可以證明,罪臣陸金堂在豢養私兵時,皇後娘娘曾經為他提供過銀子。”

“你胡說!”皇後怒道。

徐延黑着臉道:“傅明禮,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卑職自然明白。”傅明禮不卑不亢。

徐延冷笑一聲:“好,那你便将證據交上來,若你說得有假,朕定要斬了你為太後娘娘出氣!”

“是!”傅明禮看了殿旁伺候的劉成一眼,劉成立刻讓等在後面的人擡着證據上來,不僅有物證,還有陸金堂時被特赦的陸家幕僚作為人證。

皇後一看臉都白了,忙看向老王爺。

老王爺顯然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他在收到皇後求救的眼神後并未急着挺身而出,而是靜靜看着傅明禮在搞什麽把戲。

而傅明禮既然敢在登基大典上做出此事,自是備了完全之策,從人證到物證沒有一點纰漏,堪稱天衣無縫。

傅明禮冷淡的看着這些證據擺到人前。他從未相信在陸金堂和徐舟兩人的事中,皇後是一無所知的,只是前些日子事太多,懶得去查她罷了,在皇後威脅他之後,他便立刻派人去搜羅證據,沒想到還真讓他找到了這些。

皇後面色慘白的看着老王爺,期待他能為自己說一句話,然而老王爺一看這些證據,臉色當即難看起來,并沒有心思幫她,反而為自己和這樣一個蛇蠍婦人議事感到恥辱。

皇後見大勢已去,當即沖出珠簾,恨恨的看着傅明禮:“傅明禮!你好樣的!就不怕我……”

“卑職就算聽皇後娘娘的,皇後娘娘就打算放過卑職了?”看到皇後神色一頓,傅明禮嘲諷道,“恐怕老王爺那裏,已經備好了卑職的死訊,只等着皇後娘娘變成太後娘娘之後宣布吧?”

他的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到老王爺身上,老王爺沒想到傅明禮這個時候竟敢點自己的名,當即冷哼一聲站了出來:“傅公公倒是知道的挺多,皇上,臣有本奏!”

“講!”徐延冷聲道。

老王爺将先皇遺诏拿了出來,高舉過頭頂道:“皇上!是臣的失誤,竟到現在才将先皇遺诏拿出來,還請皇上恕罪!”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徐延看了宣禮官一眼,宣禮官急忙走過去将遺诏接了過來,當着衆大臣的面将內容宣讀一遍,等看到第二張的字後愣了一下,徐延瞪他一眼,他急忙将內容讀了一遍。

那句“徐延繼位,傅明禮死”說完,整個朝堂陷入一片死寂。

傅明禮唇角微勾,額頭觸地:“卑職,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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