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八爺回憶

面對四爺的疑問，葉雪沒有多考慮就點了點頭，畢竟這件事情是無法隐瞞的，四爺天天吃她做的菜，怎麽會感覺不出不同？葉雪只想着燒菜的時候做到最好，這樣才能回報四爺對她的恩情，根本沒去想藏拙的事情，只是如今四爺一問，葉雪心裏突然生出了些擔心：“如果過段時日我想起了一切，四爺會把我趕回杭州去嗎？”

“當然不會！”四爺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半分猶豫都沒有，“到時候就算你自己想回去，我也不會讓你回去，你當我的府邸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四爺被葉雪這話問的，又開始思考葉雪到底是想起了全部還是真的如她所說想起了部分記憶，但無論她想起了多少，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不會放她離開他的身邊。

“四爺說的是，我會一直做出美味的菜肴來報答四爺對我的恩情，無論我想起了多少過去的事情。”

葉雪笑得燦爛，一點兒也不像是記起了自己是被他的馬踢傷的事實，四爺仔細觀察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最終也沒得出個結論來，畢竟他曾經被她狠狠地騙過一次，那時的他瞧不出她的心別有所屬，如今的他，也瞧不出她是否在說謊，畢竟她的演技實在是比他更好一些。

吃着碗中勁道十足的面條，聽着葉雪叽叽喳喳說着農莊的見聞，四爺慢慢放下了心防，也許葉雪真的只是想起了部分事情，還沒記起自己策馬飛踢的畫面來，所以才會對他這般感激。

那麽關于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她有沒有想起來？想想葉雪至今為止都不開竅的舉動，四爺覺得她應該也沒想起來，不然她有這麽多次順手推舟的機會，怎麽會一次都沒有利用呢，只知道吃吃吃，還跟太監走得那麽近，就算她想籠絡人心，也犯不着如此才對。

四爺思來想去，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一不留神想吃的酸辣大白菜也被葉雪叼走了最後一口。四爺搖了搖頭，嗤笑了下自己，為了個女人，何至于此？可是轉念一想，他什麽都贏了，卻在葉雪的事情上輸給了老八，他是真的不甘心。

***

農莊的夜晚十分熱鬧，豬、羊、狗、牛、雞、鴨、鵝、驢……各種動物叫喚的聲音讓葉雪興奮極了，有一種參觀動物園的感覺，一會兒去逗逗狗，一會兒去喂喂羊，一會兒又對着大白鵝吟誦那首著名的《鵝鵝鵝》，只能用“雞飛狗跳”四個字來形容。

四爺由着葉雪到處折騰，想着今日是她十六歲的生辰，再多的考慮也暫時抛在了腦後。農莊的雜事明日再處理也可，今夜，就陪葉雪玩個盡興吧。

月亮不知不覺越挂越高，葉雪一圈轉下來，非但沒有一點睡意，肚子反而覺得有些餓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站在一旁的四爺瞧見了，便知道她是餓了：“想吃烤羊腿嗎？”

葉雪聽到“烤羊腿”三個字，眼睛都亮了，怎麽會說不要？院子裏很快搭起了篝火和架子，葉雪将事先處理好的羊腿肉裹了層蛋清，然後在上面紮出了小孔方便烤制。

這伴着篝火烤羊腿更多的是一種情調，四爺坐在一旁看葉雪專心致志烤羊腿的模樣，嘴角不自知地微微上揚了起來。

羊肉很快發出滋滋的聲響，葉雪一邊翻烤，一邊刷調料，等羊肉顏色差不多的時候，再刷上了一層蜂蜜。沒過多久，整塊羊腿肉就變了顏色，特有的香味在院子裏回蕩開來。

葉雪烤羊肉的功夫好，片羊肉的功夫更好，見烤得差不多了，她拿起四爺提供的匕首手起刀落間就把整條羊腿肉切成了無數大小一致的薄片。一片片香嫩的羊腿肉倒在盤子裏，每一片都是色澤金黃，別提多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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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只羊腿肉兩個人自然是吃不完的，四爺留了一部分，将其餘的都賞給了下人，他對下人雖然嚴厲，卻不苛責。

葉雪窩在一旁已經吃了起來，她雖然很少像這樣烤肉吃，但覺得味道還算不錯，在這樣冬日的夜晚能吃上一片自己親手烤的羊肉，葉雪已經覺得特別幸福了，如果能再來上一碗羊肉湯，那就更美了。

正想着，葉雪就見福順端來了兩碗羊肉湯，隔得老遠葉雪就聞到了羊肉湯特有的香味，這下她是真的滿足了，四爺喝了一口，也覺得通體爽透，遠離京城的喧嚣，不去想那些令人頭痛的事情，時間都仿佛變慢了些。

同一時刻，八爺卻在京郊別院的亭子中背手伫立，月光将他的身影慢慢拉長，孤獨的一個身影顯得格外落寞。

六年了，這是他撿到葉雪之後，她第一年生辰不在自己的身邊度過。八爺嘆了口氣，不知道自己這回做的究竟是對還是錯，只是箭已離弦，容不得他再有半分退意。

八爺還記得六年前的那個雪夜，十七歲的他遇到了十歲的葉雪，驚為天人。然而才十歲的她卻要被人賣進倚紅樓中，面對她一雙茫然的雙眼，八爺也不知自己是動了恻隐之心還是動了私念，将她救了下來。

葉雪大概也是明白倚紅樓是個什麽地方，緊緊地攥着他的手離開了，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水中的一根浮木一般。八爺還記得自己那一刻的心情，那是一種身為男人強烈的滿足感，那一回年少的沖動，直到現在都不曾有了。

猶記得，那時還是個孩子的葉雪父母雙亡，對生活似乎失去了信心，一雙眸子裏盡是陰霾。八爺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只是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沒有任何人再能傷害到她。

葉雪将他當成了救命恩人，然而八爺卻不能真正為她做些什麽。福晉善妒，葉雪這樣的身世如果跟了他，怕是要一輩子生活在福晉的陰影之中，何況她才十歲，等再過幾年，還不知是個什麽傾城模樣，恐怕見到她的人都會認為她是紅顏禍水。

可八爺又不願意讓葉雪離開，畢竟她的美好讓人光看着就覺得欣喜。在問過葉雪的意願之後，八爺買下了一間小小的四合院讓她住下，他偶爾會找機會去看她，看她一點一滴成長起來，變成一個更加令人心動的女人。

去年，葉雪的容貌已然有了傾城之色，八爺生出了一個念頭：讓她去接近太子，成為他扳倒太子的一大利器。美人易求，江山難得，八爺在考慮過後，覺得這是一招不錯的美人計，而葉雪也同意了。

這一年來，八爺一邊找心腹訓練葉雪，一邊尋找接近太子的機會，只是這機會卻沒有那麽容易尋找，八爺便又将目光放到了四爺身上，畢竟四爺是太子身邊的得力幹将，通過他，也許亦能成事。

這回四爺的杭州之行，八爺出手了，過程雖然有些不順利，但結果還算令人滿意。只是四爺似乎并無将葉雪獻給太子的打算，而是将她留在了身邊。上回見到葉雪，八爺心裏的感覺很是複雜，好在四爺看起來待她不錯，他也不算是将她推入了火坑。

六年相伴，就算是條狗，也會有感情，何況是個人呢？午夜夢回，八爺常常會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如今站在這處處有着葉雪影子的別院裏，八爺只能對着月亮，在心中對她說一聲“生辰快樂”了。

今年中秋，八爺帶着葉雪去山上打獵，曾經說過要打一只狐貍送給她當做生辰禮物，可葉雪卻只要一只乖巧聽話的小白兔。如今……這個禮物他也是送不出去的了。

八爺長長地嘆了口氣，任寒風将他的心一點點吹冷。

***

這一晚，對于八爺來說無疑是痛苦的，但對葉雪和四爺來說，卻是非常甜蜜的。吃完烤羊肉喝完羊湯之後，葉雪和四爺在院子裏散了會兒步，然後一起看了會兒星星。

葉雪還記得上次與四爺一起看星星的事情，明明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可她卻覺得像是發生在昨日一般：“感覺在這裏看到的星星比在府裏看到的還要多還要亮呢。”

葉雪仰着腦袋，額前的頭發早被風吹得沒了樣子，四爺的目光落在了她褐色的結痂上，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語氣異常的溫柔：“還痛嗎？”

葉雪輕輕搖了搖頭，結痂已經快要脫落了，傷口偶爾才會有些小小的刺痛感，但那樣的痛是她完全可以忍受的，并不算什麽，只要她這回別再不小心把結痂給剝掉，額頭上那小月牙應該不會再跟着她了吧。

“那你可得小心着些，別再讓旁人心疼了。”四爺聽葉雪說了前兩次她自己“不小心”剝掉結痂的事情，克制住了才沒讓嘴角揚起。看在她今日這麽乖巧的份上，他這回就不做那惡人了吧。

夜色漸漸深了，該是睡覺的時間了，在火堆的噼啪聲中，四爺拍拍衣袍上的灰慢慢站了起來，朝葉雪伸出了手。溫暖的火光中，葉雪仰頭望着眼裏帶着希冀的四爺，慢慢地将手放在了四爺的手心裏，輕輕合攏。

葉雪就這麽一路被四爺牽着帶回了屋子，臉也不知是被火光映紅的還是因為害羞才紅的。當她發現四爺進屋之後把門給關好了還開始解扣子，心裏沒來由地一緊張，四爺這這這是要做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