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分梨分離

葉雪來不及傷春悲秋，就陷入了頭疼的折磨中。而且并非是青了好大一塊的額頭疼痛，是整個額頭都隐隐作痛，讓她根本無力去想四爺和八爺的問題，只想好好睡一覺，因為睡着了頭就不會痛了。

劉大夫開的藥都苦得厲害，葉雪原本是不太怕苦的，但不知怎麽了，這回藥汁的苦味讓她難以忍受，一碗藥就要喝上許久，有一回甚至吐了，好在小寶有準備蜜糖山楂和蜂蜜水，不至于讓葉雪一直沉浸在藥味中。

“小寶，你覺得我再躺下去會不會變成一朵發黴的小蘑菇？”

葉雪一動就覺得頭疼，所以除了上廁所之外終日都躺在床上，可在床上躺久了，不僅無聊，還腰酸屁股疼的，而且人昏昏沉沉的覺得特別難受。幾日下來，苦藥倒是發揮了作用，只是葉雪這幾日沒有胃口吃得少，整個人都沒有什麽力氣，也談不上下床去院子裏走走了。

高小寶正在給葉雪削梨，聽她這麽問，忍不住回道：“蘑菇是不會發黴的，不過你的床肯定發黴了，不然怎麽長得出你這朵小蘑菇？”

葉雪這才想起來蘑菇的生長環境，一時之間覺得小寶說的好有道理，讓她無言以對。葉雪愣神的功夫，小寶已經把削去皮的梨切成了小塊，然後用叉子叉起一塊喂到了葉雪的嘴邊。

葉雪張開嘴吃了，腦中卻突然浮現出八爺為“她”削梨的畫面。畫面中的她躺在床上，看起來像是生病了，臉色看起來很是蒼白。八爺則坐在床邊削着梨，動作有些笨拙，皮也斷了好幾次，不像給梨削皮更像給梨做了回健身。

大約是為了方便葉雪吃的關系，一只整梨同樣被削成了好些個小塊，葉雪吃了幾塊，覺得梨很甜，就問八爺怎麽不吃。八爺當時回答說，梨不能兩個人分着吃，她一個人吃就夠了。葉雪不明白為什麽梨不能兩個人分着吃，可八爺很快岔開了話題。

回憶起這樣一幅畫面，葉雪也起了好奇心，因為她以前在方宅的時候，經常削了梨和方師兄一人一半，方師兄也從來沒有說過梨不能分着吃這回事，難道是清朝的習俗？想到這裏，葉雪就問起了小寶：“小寶，你覺得一個梨可以兩個人分着吃嗎？”

高小寶沒想到葉雪會這麽問，笑着答道：“這要看這兩個人是什麽關系了，如果像你我這樣，當然不行，因為梨音同離別的離，所以吃梨有兩人不分離的說法。”

分梨等同于分離，所以一個梨分着吃意味着兩人分離。葉雪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同時也有些惆悵。八爺想必是明白這分梨含義的，所以才會對原主那麽說，只是他既然不願與原主分離，為何又讓她去做一個卧底？要知道這并不是一條安全的路，而是一條不歸路。

葉雪嘆了口氣，高小寶并不知她複雜的情況，還以為她是想四爺了。這幾日四爺頗為忙碌，而葉雪情況也穩定了，所以他只在晚膳前來看一看葉雪，話也說不到幾句，但小寶知道四爺心中是非常記挂葉雪的，不然也不會派他來全天照顧葉雪，免了他書房的伺候。

昨天葉雪睡着之後，四爺倒是來了一趟，只是見葉雪已經睡了，他也沒有把她叫起的打算，而是問了小寶一番葉雪的情況。這回四爺沒有再扣着那雪玉膏，在葉雪醒來的那一日下午就交給了她，還讓高小寶記得提醒葉雪早晚塗抹。

“呀，差不多該塗藥了。”

怕勾起葉雪的情緒，高小寶也不敢提四爺，想着差不多到了塗藥的時辰就轉移了話題。葉雪很快對着鏡子塗好了雪玉膏，只是當小寶出去看藥煎得如何的時候，葉雪拿濕帕子悄悄将額頭上的雪玉膏給擦了，這雪玉膏沒有味道，又溶于水，因此她這麽幹都沒有被小寶發現過。

葉雪這幾日躺在床上一直在思考以後該怎麽辦，她原本還擔心自己情緒不穩定會在四爺面前暴露出什麽來，不過這幾日四爺似乎很忙，來看她時也說不上幾句話，讓葉雪既覺得松了一口氣，心裏又隐隐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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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雪不想離開四爺的身邊，卻也不想成為紅顏禍水，八爺之所以讓原主當卧底，就是因為原主長得漂亮，那麽如果她失了美貌，八爺是不是就不會再盯着她了？所以葉雪才想出了這麽個辦法。雪玉膏雖好，她這回卻懷念上回額頭上的小月牙了。

等小寶端着藥進來的時候，葉雪已經自己坐了起來，靠在軟墊上一副準備乖乖喝藥的模樣，一點兒也看不出做過“壞事”。

高小寶絲毫沒有懷疑，因為沒有哪個女人不愛惜自己的容貌，就像葉雪雖然嫌藥苦，但是為了身體早些痊愈，她還是将藥喝了個幹幹淨淨，一點兒也不讓人操心。

喝完藥吃了幾顆蜜糖山楂的葉雪很快又躺了下去，在床上待的時間長了，就更加想睡覺，葉雪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一天要睡幾個時辰，只覺得自己像頭小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然而這樣的日子并不讓人覺得幸福，反而有一種耗費光陰的虛空感。

高小寶見葉雪閉眼睡了，只在角落留了一支蠟燭就靜靜地退了出去。大概半個時辰之後，四爺頂着寒風來了，高小寶打開門的時候都被風吹得一陣哆嗦，也不知溫度什麽時候才會升起來。

“她已經睡下了？”

四爺脫了披風，大步流星地掀開布簾子進了裏屋。高小寶抱着披風跟了進去，就見四爺已經在床邊坐了下來，手都伸到了葉雪的臉頰邊，卻又突然收了回來，他怕自己手上的溫度将葉雪凍到。

在四爺收回手的時候，葉雪卻睜開了眼睛，她并不是被四爺進來的聲音吵醒的，而是原本就還沒睡着，只是閉上眼睛在想事情，沒想到四爺這時候來了。

葉雪慢慢直起身子，靠在了軟墊上，她發現四爺進來的腳步放得很輕，在她床邊坐下之後也不說話，不禁有些奇怪：“四爺來了怎麽不叫我？”

“看你睡了，就沒叫你。”四爺将被子給葉雪往上拉了些，繼續道，“我進來吵醒你了？”

葉雪連忙搖了搖頭，四爺這麽體貼溫柔，讓她心裏一暖，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也許四爺并不是沒空來看她，而是他來看她的時候她正巧睡了，所以錯過了和他說話的機會。

“今天頭還痛嗎？我剛才問了劉大夫，他說你明日就可以下床走動走動了。”

四爺将葉雪額前的一縷發絲撥到了腦後，大約是躺了一天的緣故，她的頭發有些散亂，不過就算是一臉病容，額頭上的淤青也未消，四爺也不覺得這樣的葉雪難看。

這世上男子以貌取人者甚多，但四爺見慣了各色的女人，已經過了以貌取人的年紀，他一開始雖然是被葉雪的容貌所吸引，但真正喜歡上她，還是因為她的性情。

葉雪又搖了搖頭，回答道：“今天頭已經不痛了，那我明天走動的時候，可以出暖閣嗎？還是只能在屋子裏走走？”

這已經不是葉雪第一回躺在暖閣裏養傷了，上回四爺的這個不許那個不讓葉雪還歷歷在目，不然她也不會在暖閣裏做了一回絲娃娃，這次她好像傷得比上回還重一些，葉雪很擔心四爺的這個“走動走動”，就真的只是在屋裏這麽走三步退兩步，要知道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了，真的快發黴頭上長小蘑菇了。

把內心吐槽都寫在臉上的葉雪讓四爺有些哭笑不得，他已經調查清楚了秋千事件的始末，但是面前的這個受害者卻從來沒有懷疑過那不是一場意外，那他還要告訴她真相嗎？現在的她這麽單純可愛，又這麽善良，四爺忽然有些不想告訴她太多了，就讓她活在自己單純美好的世界中吧，他會盡力護住她的這一方小小世界。

在屋子裏待了一會兒，手上的溫度已經恢複了正常，四爺握住葉雪的手細細摩挲着，回答了她的疑問：“明天太陽好的話，你可以在下午的時候出去走走，但一定要讓小寶跟着。”

四爺瞥了小寶一眼，小寶立刻舉起三根手指發誓：“小寶拼了自己這條命也一定會保護好雪姐姐的，四爺放心！”

葉雪被小寶一本正經的動作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就在門口走走曬曬太陽，哪裏需要小寶你以命相護啊。”

夜雖然已經深了，但暖閣裏的歡聲笑語，仿佛能将冬日的寒冷吹散。四爺在葉雪的身邊和衣躺下的時候，葉雪側過身子，看着燭光中四爺的臉龐，不知怎麽鼻頭一酸，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