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妙
餘天歡前腳剛走不久,程頌真很快就提着大包小包來了,一進門看見清醒着的盛泊遠,兩人對上視線的時候皆是愣了一愣。
下一秒,程頌真就換上一臉驚喜,将行李擱在一邊,湊到床邊。明明沒說一句話,盛泊遠卻立即感受到對方的情緒,沒等程頌真發問就先回道:“我沒事,剛剛醫生來看過,說問題不大。”
聽到他這麽一說,程頌真舒了一口氣,笑着點了點頭。
“你餓不餓,”他用手機打字代替說話,問盛泊遠,“時間不夠所以沒熬粥,但煮了面條、做了點小菜,你還想吃什麽我可以回去給你做。”
“你知道嗎,你昨晚真的吓到我了,還好你沒事。”
盛泊遠沒立即應答,而是靜靜地看進程頌真的一雙眼。
語言可能會騙人,但眼裏閃爍着的情緒騙不了人,程頌真是真心在意他。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謝謝’手語是怎樣的?”
程頌真歪着腦袋,眨了眨眼,顯然有點兒迷惑了。
他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盛泊遠的意思,一手伸出拇指,彎曲兩下,做出感謝的手語。
然後,他就看到了盛泊遠也學着他伸出手,重複一遍方才的動作。
盛泊遠淺笑,仿若冰山消融:“看懂了吧?”
程頌真心頭一軟,抿着嘴唇笑了。
當然,他在對他說謝謝,用他的語言
一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
程頌真謹遵醫囑,一個月後到醫院複診,被告知信息素水平穩定了許多。
這點他也能親身感受到。最初那兩個星期根本離不開盛泊遠的信息素,倘若對方不在家他一旦難受,就只能躲進衣櫃裏,靠着對方衣服沾染的氣味緩解一二。
“雖然信息素穩定了不少,但還是要多加注意的,”醫生耐心囑咐道,“如果特別難受,還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撫。”
他頓了頓,“其實,如果能與Alpha建立穩定關系,被永久标記,這對你的病情緩解甚至痊愈都有很大的幫助。”
程頌真卻悶悶地搖了一下頭。
他內心有着未訴諸于口的想法,很離經叛道的想法——他不希望被誰永久标記,也不希望自己生來只是哪個Alpha的Omega。
盡管,對于絕大部分Omega來說,找一個Alpha,接受其永久的标記,冠上Alpha的姓氏,生下屬于Alpha的孩子,這是逃無可逃的路。
醫生見他不願多言,只好說道:“總之你要根據自己的情況來,不要逞強不要硬扛,如果有不舒服的要随時來醫院。”
從醫院出來後,程頌真通過短信跟陳閱報平安,說最近多虧盛泊遠的照顧和幫助,醫生方才說他情況相當不錯。
得知盛泊遠願意收留程頌真,陳閱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已如他所料,盛泊遠果然是溫柔的、容易心軟的。
程頌燙淉真是在蘇怡的陪同下來醫院複診的,後者執意要陪他來,剛才好說歹說才沒跟着一塊進去,等程頌真一出來就匆匆挂掉手機,頗為關切地問了一通。
見她這麽急切地湊過來,程頌真微微一笑,做出“我沒事”的手語。
蘇怡一臉不怎麽相信的樣子,抱着雙臂逼問道:“真的?”
程頌真鄭重點了點頭,用手語道:“你要相信我。”
“倒是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啊?”他接着就轉移話題,問道。
蘇怡一聽就癟了嘴,說:“哦,就是個追我的人,家裏介紹的。”
程頌真跟着可愛地扁扁嘴,問蘇怡:“你不喜歡他?”
“也不是不喜歡,我就是有點怕……”蘇怡猶疑了一下才道,她親昵地挽住程頌真的手臂,兩人默契地一同往前邁步,“雖說被Omega被标記是很正常的,但是一旦标記就是永久的,是可以通過手術去除标記但很傷身體又很痛……”
她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扯遠了,不禁懊惱地诶了一聲,有些抓狂地抱怨道:“我幹嘛想這麽多呢?明明我倆才在暧昧階段連關系都沒确立呢……”
程頌真卻笑了,伸手摸摸蘇怡的頭,“你喜歡他。”
見蘇怡不吭聲,耳朵尖兒卻開始冒出殷紅,程頌真又笑着重複了手語。
“是有一點,”幾秒鐘後,蘇怡別別扭扭地承認道,“他幽默風趣又會照顧人,是挺讨喜的,但我也只是有一點點好感而已。”
程頌真溫柔地看着紅了臉蛋的蘇怡,頓住腳步,然後在小本子上寫下一段話:“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如果因為害怕就不敢往前走那就太可惜了。如果真的那麽幸運有人喜歡你而你也喜歡他,那就盡情去喜歡吧,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再說吧,說不定一直都不會發生呢。”
蘇怡将他寫的紙條拿在手心裏看了許久,忽而一笑,擡眼看他:“哼哼你一個初戀都還在的小孩居然敢教我怎麽談戀愛嗎?不過呢,我承認你說的的确有道理,我倆這算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程頌真也跟着笑了起來。
盛泊遠很快便從安眠藥副作用中恢複過來,沒兩天就出院,繼續投入到工作之中。近來公司旗下某款熱銷産品被侵權,作為公司法律顧問的陳閱自然就忙起來,這天特意來一趟跟盛泊遠彙報情況。
待正事談完了,陳閱不經意就提及程頌真,說盛泊遠近來很照顧程頌真。
“我想你大概率看不下去,還是幫把手的。”他說。
盛泊遠一張俊臉繃緊,淡聲道:“沒什麽,這是我繼承財産應該做的。”
明明不是這麽回事,他還是嘴硬不說。
對于盛泊遠這種不近人情的态度,陳閱習以為常地笑了一下:“其實不管你出手幫真真到底是本着什麽樣的心情,我覺得這對你來說都是有意義的。”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繼續道:“一開始我不怎麽理解你的父親收養程頌真的行為,畢竟作為律師,我得提醒他這很可能會引發不必要的財産糾紛,可到後來我才漸漸明白,這大概就是彌補一些遺憾和後悔,給自己的心找個寄托吧。”
盛泊遠卻是眉頭一淩,語氣霎時冷了幾分:“已經發生了的事後悔有什麽意義,後悔只是讓自己好受一點,卻改變不了任何事實。”
看他還是這麽抗拒,陳閱面露無奈之色,繼續勸道:“沒有人是從不犯錯的,當年的事誰都不想的……都這麽多年了,泊遠你就不能原諒你的父親,也放過你自己嗎?”
“是的,沒有人會想發生那種事,可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盛泊遠目光轉向窗外,城市萬般繁榮盡收眼底,卻什麽都留不住,只餘下一片涼色,就這麽過了許久他才緩緩啓唇道,“我沒資格談原不原諒,只有離開的人才有資格決定。”
陳閱被他這句噎住了,也跟着沉默了,半晌只得一聲嘆息。
盛泊遠匆匆結束沒什麽意義的飯局,早早就回住處去。
在盛泊遠身邊當秘書好些年了,Amanda自然能感覺到這一個月來老板身上的微妙變化,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天天都回去,而且回去的時間還越來越早。
要知道,以前盛泊遠可是個以公司為家的工作狂。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秘書團的幾位私下裏都在紛紛猜測,他們是不是很快就要迎來總裁夫人了。
“哪有人談戀愛是這樣的,”Amanda卻首先排除了這個可能,“我看老板也不想沉浸在戀愛的樣子。”
或者說,她根本想象不出那整天板着冰山臉的老板也會墜入愛河,也想象不出到底有哪位Omega能入得了老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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