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18 帶着暧昧的香氣與濕度，如天鵝交頸

哪吒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于阻止了自己爹媽去學校給敖丙送錦旗。別兒媳婦兒還沒把到，二老先把人吓回去了。

為此哪吒不惜亮出自己的傷口，說是其實自己也受了點傷，人老師很內疚的，就別去感謝了弄得人更內疚了。

這麽一來可是把他老媽給心疼壞了，又是要熬湯讓他補一補，又是問了一大堆。老爸倒沒說什麽，只叫哪吒以後在學校弄晚了就給自己打電話，自己開車去接。

随着這次的劫匪事件，全校也做了統一調整。晚自習的第二節 不再給老師們講題了，改成學生自習和教師答疑時間，下課後老師要督促學生們盡早回家。

至于哪吒的傷口，其實長得很快，只換過一次藥醫生就說不用再來了。那一刀是隔着三兩件衣裳劃的，本來就淺，天氣冷，就愈合得格外快一些。

而那個去換藥的中午，是從敖丙家出來之後他們唯一一次獨處。

在那扇門內，那個晚上與清晨，他們曾放肆地越過去了，越過去試着小心地觸碰過彼此。可出了門，他們又必須退回原本的位置，尤其在學校裏，必須謹守在界限之內。

那是當然的，他們心照不宣——為了還有下次的放肆，只能這麽做。

敖丙甚至沒有特意對他囑咐過什麽，哪吒對此感覺很好。這是他在這段關系中——或者還不能稱之為關系——第一次有了被平等對待的感覺。

敖丙不對他說，因為這是事關他們二人哪吒自己該有的考量，而哪吒确實考慮到了，這樣就很好。

那個中午他們坐在車裏，因為仍在學校附近，兩人連太過出格的話都沒有說。

換完藥，敖丙載哪吒去周邊的商圈吃午飯，在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裏，哪吒才說了一句喜歡他車裏的香水味道。他說，這個味道很像你，我第一次聞到就喜歡了。

敖丙随着他的話去瞧那支都不記得什麽時候擺上防滑墊的香水，哪吒卻仍在看着他，頓了頓才說，我可以噴一次嗎。

敖丙略略垂下眼睛，沒有回答。他伸手拿下那顆碧藍的圓玻璃瓶，拉下左手一節袖子，往露出的手腕上噴了一下，然後仰着腕子接着那一抹香，又把香水放了回去。

敖丙牽過哪吒的左手，也把他袖口推上去一些，接着就用自己帶着香氣的手腕貼上去。

起初是觸上香水的涼，緊接着便是肌膚相親的熱。敖丙的手腕貼在哪吒的上面，不輕不重地扭着細白的腕子與他親密地蹭了蹭。

帶着暧昧的香氣與濕度，如天鵝交頸。

那天哪吒如願帶着他心上人的氣味回到了學校，一整個下午，他想起敖丙的時候就撐起左手托着腮，享受他留在自己腕間的溫柔。

敖老師是變了。以前的他不能說油鹽不進吧，但自從那一晚之後，哪吒覺得他就像是軟化了。

敖丙說了要拍給他看，就真的每天拍，只是沒有單獨發給他。他發在朋友圈裏，有時候是煎蛋和蝦仁粥，有時候是飄着蝦皮和紫菜的濃湯小混沌。不過哪吒發現敖丙很少喝奶，照片裏大多都是果汁或黑米豆漿，明明他自己也不喜歡，之前還偏讓哪吒喝。

哪吒想給他回點什麽，又怕被微信裏的共同好友看到——全都不是敖丙的同事就是哪吒的同學，想想就算了。

于是每天早上哪吒刷到他發的照片，就點開那朵小雪花，在他倆的對話框裏給他發一顆小小的太陽。

直到前兩天下了今年第一場大雪，似是終于受不了哪吒這顆不看天氣風雨無阻的小太陽，敖丙忍無可忍回了他一朵應景的小雪花。

瞬間對話框裏下雪一樣，落下來好多朵小雪花，都把哪吒看樂了。

哪吒能感覺到，敖丙變得柔軟了，柔軟地由着自己向前。自己進一步，敖丙就讓着他稍稍退半步，他再進一步，敖丙再退。

哪吒琢磨着，也許可以找個機會再問問他。

實際上變了的不止敖丙，哪吒的變化也很明顯。

秉着關愛失戀小老弟的精神，楊戬近期對哪吒那是特別關注。誰知這家夥剛要死不活沒幾天，放個長假回來就生龍活虎還熱愛學習了。近日更加奇怪，楊戬有兩次瞧見哪吒進了教室書包一甩，摸出支護手霜開始擦，這也太驚悚了……甚至上着課走着路吃着飯，他還時不時冒出兩聲毫無預兆地傻笑。

實在叫人頭皮發麻，那股惡心勁兒讓人飯都吃不下。楊戬終于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哪吒的腳，問，喂，你跟你那個小雪花兒，和好了是吧？

哪吒一愣，放下手機擡手摸了摸臉，問，很明顯？

楊戬聽罷就擡手遮住眼，邊搖頭邊嘀咕道，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哪吒見他那樣兒也笑了，笑容裏有大男生對待愛情特有的不好意思，可也有掩不住的甜蜜。他在桌子底下也踢楊戬一下，說，差不多得了啊，別笑我了。

楊戬把蓋着臉的手拿下來，說，你要真那麽喜歡她，喊上她閨蜜咱哥兒幾個見見呗，下回你倆再吵架還能幫着勸勸。

在屬于學生們的校園戀情裏，帶上雙方朋友湊個局基本上就是最高級別的儀式了。可于哪吒與敖丙是根本不可能的。

哪吒低頭拿筷子戳戳面前的米飯，心裏想着敖丙的臉，半真半假地搪塞道，哎，他害羞，又怕人發現……外校麽，你懂的，都是乖乖女，等放假再看吧。

對着好哥們兒撒謊，哪吒心虛也愧疚，一擡眼發現不光自己沒吃多少，楊戬盤子裏的也沒怎麽動。他把兩人的餐盤往邊上一扒拉，站起身說，不吃這個了，走，爸爸帶你吃串兒去！

這本該是哪吒第一次為自己與敖丙無法示人的情感而感到悲涼，但那份悲涼還尚且單薄，又被日益濃厚的甜蜜沖擊着，也就不剩下什麽了。

而楊戬對他半分不信也沒有，也站起來，擡手就搭上哪吒的肩，佯罵道，呸！重色輕友的東西，爸爸吃死你！

兩人勾肩搭背地上了食堂二樓，點了三兩個小炒和一堆烤串兒。等吃得差不多了，哪吒摸出手機，點開那朵小雪花。

他覺得是時候了，是時候再問敖丙一次，問他有沒有一點喜歡上自己，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周末家裏不管飯，明天中午一起吃飯？」

那邊回得很快，最近的敖丙連消息都很少讓哪吒等。

「好啊，我管你，過來吧。」

第19章 Chapter 19  他沒有帶花，于是用擁着花的姿勢把他的花兒擁在雙臂間。

周日一大早被門鈴聲吵醒，敖丙都懵了。他抓來床頭櫃上的鬧鐘看一眼，才剛剛過九點，被生物鐘喚醒後他的回籠覺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

敖丙嘴裏應着“來了”，披上長長的厚睡袍，趿着毛絨拖鞋邊揉眼睛邊往外走。結果從貓眼裏看見了哪吒一張雀躍又有點小忐忑的臉。

敖丙打開門讓人進來，震驚之餘滿腹的牢騷還沒開口，哪吒先拎起手裏的打包盒獻寶似的往他面前輕輕一晃，說，小馄饨，你愛吃的。

哪吒當然也知道自己來早了，其實他都在門口糾結了十來分鐘了，中間給敖丙發過兩條消息，他也沒回。再等下去小馄饨就要泡成坨了，而且他也确實迫不及待地想早一分見到他。

哪吒進了門就被敖丙指揮去餐桌旁坐着等，他自己在廚房把瀕臨成坨且冷了的小馄饨倒進鍋裏，又加水和高湯塊進去重新煮，然後拉開冰箱倒兩杯橙汁放進微波爐加熱。

做以上所有事情的同時，敖丙都在低聲念叨他——你到底是不是高二的學生啊……一周就這麽一天可以睡懶覺的日子，你起那麽早……哪吒，我真的好羨慕你啊，人年輕精神就是好，從來都不會力不從心……

沒睡醒的敖丙絮絮叨叨的，像個炸毛的漂亮貓咪，生氣地軟綿綿喵喵直叫。

是他從沒見過的可愛敖丙。哪吒被他這樣子逗得忍不住笑起來，起身跟進廚房，站到他後面。

敖丙只在睡衣外套了一件很長的絨睡袍，長發還亂蓬蓬的，有些乖乖垂在肩上，有些被随意裹進在睡袍下。白皙的後頸與耳垂在發間若隐若現，看起來都很滑很軟，很好摸。

看得哪吒的語氣也不自覺放輕放軟，他問，是不是煮開盛起來就行了？我來盛吧，不然一會兒等你洗臉刷牙，它又要坨了。

敖丙給他好好的語氣一哄，絮叨就停了，他半轉過身來，不大相信地瞧着哪吒，說，你會不會啊……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被質疑的哪吒嘴一快就沒邊兒了，順嘴就來了一句：我像這麽沒有男友力的人嗎？

敖丙明顯沒睡醒的眼睛望着哪吒眨一眨，沒接腔，既沒吐槽“你是哪裏來的小男友”，也沒吐槽“看個鍋算哪門子的男友力”。像是單純在判斷哪吒會不會，敖丙盯着他瞧了兩秒，把哪吒的耳朵都瞧熱了，才把湯勺往他手裏一塞，轉身走了。

該是怕哪吒等久了，敖丙衣服也沒換，洗漱後仍是披着睡袍就過來了。他不再絮叨了，走到近前才沒話找話地問一句，說，怎麽今天家裏就不管飯了呢？

哪吒正盛好了往外端，他把兩只碗擱在餐桌上，答道，我爸媽參加同事兒子的婚禮去了。

哪吒答完，偏過頭就瞧見已經站到身側的敖丙，他微微垂着眼，面上是叫人見之欲采的羞赧，該是後知後覺地悄悄在為那句“男友力”難為情。

哪吒原打算今天好好挑個時機來問的話，忽然怎麽也按捺不住，對着這模樣的敖丙就脫口而出了。他問，你現在已經有點兒喜歡我了，對嗎？

敖丙聽話擡頭看他一眼，繼而垂得更低了，甚至怯怯往後退了半步，身子靠上一旁的餐桌。哪吒早該知道答案的，這種問題有什麽好問的呢。無論是昨日種種，還是此刻敖丙從羞怯的眼到抿緊的唇，哪裏有半分不喜歡他的樣子。

可他偏要問，非但要問哪吒還更向他近一步，兩手撐在餐桌上把敖丙松松困在懷裏。他沒有帶花，于是用擁着花的姿勢把他的花兒擁在雙臂間。

他像個最真誠的混小子，半是強迫地把人問着，他問，那你願意跟我在一起了嗎？

敖丙退無可退，擡起眼睛去瞧哪吒，臉頰一下緋紅得比花兒還豔。明明是他自己縱着哪吒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明明在那一晚他差一點失去哪吒的時候，就做了決定——什麽人倫的綱紀，什麽道德的桎梏，全都沒有面前這個人重要。

像是鼓起了勇氣，他紅着臉也望着哪吒的眼睛，話都到嘴邊了，反而生出些不确定來。

哪吒那麽好，以後離開學校什麽樣的正經對象找不到，何必現在非得跟他這麽膽戰心驚、偷偷摸摸的……那抿着的唇微微分開，又合上，終于才又張開嗫喏出聲，敖丙悄聲道，你要是，還是想和我……

他在自己家裏也說得那麽小聲，卻連說都沒說完就一下被哪吒大聲打斷了。

想！我想！

哪吒驚喜的像得了個寶貝，邊大聲宣布着邊一把收了手臂，從松松困着他變作緊緊抱住他。他的快樂把敖丙也感染了，敖丙抿着唇笑起來，手心扶在哪吒摟着自己的手臂上輕輕摩挲兩下，小聲說，你慢點兒……

哪吒哪能慢，他慢不了，一把抓起敖丙的手就往自己心口上按，讓他感受一下自己此時此刻的心跳。

那心跳得可真快，是巨大又純粹的快樂，敖丙真的笑出聲了。他按在哪吒心口上揉了一揉，說，慌什麽啊你，又跑不了……是你的了。

哪吒給他揉得面上一赧，驀地就生出股把那個藏了小半年的秘密給抖出來的沖動，看敖丙知道了是不是得躲在自己懷裏羞死。可敖丙現在那麽可愛，又那麽甜蜜，叫哪吒就舍不得欺負他了。

或者以後再欺負，反正就像他自己說的，又跑不了。

哪吒笑起來，決定暫時放敖丙一馬，他低下頭，湊近了問，我能親親你嗎？

哪有他這樣的，就算是尋常處對象也沒有剛答應就要親別人的吧……敖丙給他問得一下說不出話來，忙偏開眼睛想躲，腦子裏亂糟糟的一下想到什麽去赴喜宴了，又想到喜宴上那些“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娘”仿佛某種儀式的句子，自己把自己臊得不行。

敖丙被哪吒緊緊擠在餐桌前，壓着摟着困在他臂彎裏，慌張得不知該怎麽辦才好。什麽教師的身份，什麽年長的成熟，什麽游刃有餘此刻全都沒了。他收回按在人胸膛上的手，拿手背去擋自己的嘴，小聲地向自己的新晉小男友求饒。

他說，別……你以後讓我上課的時候，還怎麽看你啊……

哪吒聽了卻笑得更高興了，高興中又夾着些酸楚。原來過去那些日子裏，敖丙站在講臺上也是這麽過來的，也嘗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苦澀與煎熬。

他傾身去親他的手心，親得那手掌怕癢地縮起來，越縮越小，終于被哪吒握着挪開了。哪吒看着敖丙的眼，然後視線下落到他微微抿着的唇上，再一次傾身低下了頭。

第20章 Chapter 20  “要不是今天剛在一起第一天，老動手動腳不好，我真的很想打你屁股。”

那兩碗熱了又熱的小馄饨最後還是被倒掉了。

兩人窩在沙發裏，敖丙還是沒換掉那身睡袍。大周末的，還沒睡飽，他不太想做飯，他倆礙于身份又不方便一起出門，敖丙就打開送餐app和哪吒一起看，想着要麽點餐來吃算了。

而且大清早的，他也不知和哪吒待在一起要做點什麽，就邊刷外賣邊說，要不你回去把作業拿過來寫吧，不會的我剛好教你。

……你饒了我吧 。

哪吒半真半假地吐槽他，攬着人家的手還往人腰上掐了一把。

其實也不是哪吒自己大着膽子去攬的，才确立關系就親了人一口，已經是進展飛速了。剛才他倆面對着面傻笑了半天才想起可憐的小馄饨，果然是又放坨了。

哪吒叫敖丙先去沙發上坐着，他收拾了才過去，結果剛坐下敖丙就自己拿着手機一屁股挪過來，要和他一起看。哪吒見他靠過來當然就擡手把人接懷裏。

整個過程熟稔又自然，那股親近勁兒真像是已經在一起幾個月了一樣。兩人各自揣着兩顆撲騰亂跳的心，就這麽親昵地靠在一起選起了吃的。

剛哪吒那一下掐得不輕不重的，敖丙的臉微微有些發熱，不過之前親都親過了，害羞指數也跟着下降，倒沒那麽容易不好意思了。

他刷到家想吃的港式早茶店，就問哪吒，說，我們吃這個好不好？

除了早茶，兩人還點了一堆零食。因為哪吒問敖丙平時在家都喜歡幹嘛，敖丙想了想，說看老電影。

教數學已經非常燒腦了，閑下來敖丙喜歡幹點兒不太需要花費腦細胞的事情。比如踹沙包，比如重溫耳熟能詳的舊故事。

哪吒打開電視機，問，有什麽想看的片子嗎？

敖丙說都行，于是哪吒直接調到了電影頻道。周日的上午，電視裏在播《真愛至上》。

啊，這個我看過。敖丙剛說完正巧外賣到了，他從哪吒懷裏起身去開門，拿回兩大紙袋的吃食。又問，去桌上吃還是就在茶幾上吃？

就這兒吧，你看過嗎，我沒看過，講的什麽？

哪吒說着把茶幾上的物件移開，留出空間來，等着和敖丙一起把紙袋裏他們的早餐一份份擺出來。好不容易真在一起了，他們做的事也和之前并沒有太大差別。

他扯了個墊子坐在地毯上，敖丙則站在他旁邊弓着腰，從紙袋裏一份份拿出那些量少精致的餐點遞給他，答道，是一部聖誕電影，講發生在聖誕節前五周的幾個故事。

哦對，聖誕節要到了。

同一個話題，哪吒心裏想的是節日要跟敖丙怎麽過，敖丙想的卻是12月下旬了，期末考試還會遠嗎，于是問哪吒道，你開始複習沒呀？

哪吒手下一頓，擡眼看一眼這張此刻讓他又愛又恨的臉，說，要不是今天剛在一起第一天，老動手動腳不好，我真的很想打你屁股。

敖丙聽了“噗嗤”一下笑出來，耳根都發紅，卻仍站在一旁不閃不躲，他把筷子拿出來，半開玩笑地接腔道，你可以打啊。

胸腔下那顆跳動的心瞬間被他填得太滿太滿，哪吒感覺都要溢出來了，他悶着一言不發，擡手真的輕輕往敖丙屁股上拍了一下。

擺好了餐點敖丙也在哪吒身旁坐下，兩人看着老電影開吃，吃完敖丙收拾了茶幾，兩人又轉移到沙發上繼續看——那片子才播到一半。

敖丙收拾完就自然地又挨着哪吒坐下，縮着腿窩進他臂彎裏，讓他像之前那樣摟着自己。

也許是敖丙起太早、還剛吃飽人就犯困，又許是作為年長的那一方他确實比哪吒更快地适應了向親密關系的轉變。哪吒分不清，低頭瞧一眼依偎在自己懷裏剛吃完正餐又摸包pocky來吃的數學老師，心想，這簡直像做夢一樣。

結果下一秒敖丙就把他的心裏話說出來了——他“嘎嘣嘎嘣”地咬碎了夾心餅幹，說，簡直像做夢一樣，大周末和自己的學生靠在一起看老電影。

是男朋友。哪吒糾正道，而且你男朋友正抱着你呢。

敖丙笑起來，在哪吒懷裏扭身把手裏吃了一半的pocky喂到他嘴邊，說，對，我男朋友的手都用來抱我了，零食還要我喂他吃。

其實敖丙自己都沒想到，困擾了他們好幾個月的師生關系，等兩個人真的不管不顧在一起了，居然不經意地就這麽被拿來調侃上了。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在破罐子破摔。敖丙心裏想着，看着哪吒望向自己一口一口咬掉自己手裏的pocky。他看他看得眉眼溫柔，心裏卻忽然也生出一股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莽勇。

敖丙感覺到哪吒咬着咬着，目光就從自己的眼睛向下，滑到了嘴唇上。他又想，就算他們此刻的快樂是不被世人允許的快樂，可于他們二人，這快樂卻不是假的。每一分每一秒，全都是真的。

敖丙笑起來，在哪吒的注視下把手裏最後那一小段包裹着甜蜜巧克力夾心的餅幹扔進自己嘴裏，然後伸手捧着他的臉，主動獻上那份甜蜜。

他給了哪吒一個比剛才那種青澀的碰碰嘴皮，要纏綿親密得多，要更像他這樣的對象會給予的吻。

那天哪吒只待到下午三點多，因為他父母赴完宴差不多這個點回來，敖丙就把他趕回去了。

他們約定好下個周末見，接下來一周誰都不準在學校讓對方發笑，違規的人要在周末接受懲罰。

第21章 Chapter 21  真和敖丙談戀愛了是什麽感覺？大概就是現在這樣。

在一起之後的日子，有多甜蜜就有多煎熬。

而那個哪吒心心念念的節日就在12月的月考中度過了，他在下面寫卷子，他男朋友在上面監考。

實際上在學校裏越是隐忍，到了周末那短暫的半天，苦苦壓抑的情感就爆發得越是熱烈。

就那麽短短幾個小時，只夠一起吃一餐飯，看一兩場電影，再擁有幾個數得清的黏糊糊的吻。每次周日和哪吒分開，敖丙甚至會隐隐害怕明天的到來。

沒在一起時還能克制自己，真的擁有了，哪怕只是窩在家裏對着電視機吃吃東西，他們也那麽快樂。

敖丙是那麽想和哪吒在一起，想到比以前更加害怕。怕自己在學校見到哪吒時臉上的表情會控制不好，怕他們的關系會暴露導致哪吒受到傷害。

大概這就是擁有那份快樂必須承擔的痛苦。好在今年過年早，寒假來得也早，他們只熬了三個周一就終于迎來了期末考。

眼下已經考完一天了，明天敖丙沒有監考工作，只用去學校坐在辦公室裏改卷子。他在床上把自己癱成一個“大”字，手機忽然響了，懶懶扭頭撈來一看，接着就笑了。

是他的小太陽發來的消息，因為哪吒從不看天氣預報就知道天天給他發小太陽，他索性給他改了這麽個備注。

敖丙點開一看，哪吒在問他過年打算哪幾天回去看父母。

「你能不能行啊，還沒考完呢心都飛到兩禮拜之後了」

敖丙翻個身趴在床上捧着手機“啪嗒啪嗒”打字，想到哪吒看到這些的表情就壞心眼兒地笑起來，繼續寫到：

「而且我今天看到你選擇題和判斷題各錯了一個」

果然發出去哪吒半天都沒回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發一長串省略號過來，把敖丙樂得臉悶在枕頭裏直笑。

他笑夠了一擡頭，就見哪吒又是發了個可憐巴巴的流淚貓貓頭表情過來。敖丙終于不再逗他，笑着把自己的安排發過去，很快就收到回複：

「那太好了，你的男朋友決定大年初三晚上就過來投奔你」

诶？敖丙一下愣住，還來不及細想，緊接着他的小太陽又發來一條：

「我爸媽今年去C市我哥那兒過年，我變留守兒童了，你心疼心疼我」

哪吒的大哥在C市定居，往年要麽父母帶他過去玩，要麽大哥回來，輪流在兩邊過年。今年哪吒以高二要好好學習為由，表示自己就不去了，要留家裏搞學習。

為此他大哥很支持，覺得哪吒是知道收心了，而且都快十八的大小子了，該體驗一下獨立生活，于是幫着老弟一起說動了父母。最終哪吒父母決定在本市陪他過完年三十，大年初一再去看大兒子。

而敖丙原本打算陪父母住幾天，初三才回來的。一問哪吒那邊的安排，哪裏舍得他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過年初一呢，他只好立馬開始思考到時候怎麽跟父母撒謊。

他們約着在大年二十七一起去買後面一周“同居生活”的日用品和儲備糧。因為正是打年貨的時候，為了避着熟人，敖丙載着哪吒開了一個半小時，驅車去到兩個區之外的大型超市。

然而無論是哪裏的超市，這些天無不例外全在播放喜氣洋洋的新年歌曲，給顧客達到一種魔音洗腦的效果。

哪吒推着購物車，對身旁的敖丙大聲說，完了，我腦子都懵了，剛在車上我們說要買什麽來着？

敖丙也給“恭喜你發財”唱得腦仁疼，望着哪吒又忍不住笑起來，他挽上他的手臂，說，嗐，瞎逛吧。

兩人先推着車走在日用區，敖丙給哪吒挑了毛巾、牙刷之後又要去選枕頭。哪吒給他那架勢驚到了，忙說，不用吧，你的枕頭我睡得挺好的啊。

不行的，久睡的枕頭要用自己喜歡的才行。

敖丙不聽，摸摸這個按按那個，又問，你習慣睡海綿的還是乳膠的？

乳膠的吧，那居家服就不用買了吧，我初一直接帶一套過來就行了。

哪吒說着，擔心敖丙一會兒這個也要買，那個也要買。買一堆回去又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一樣樣收拾，一件件過水。哪知敖丙把挑好的枕頭抱在懷裏，面露羞赧，說，那個我之前已經買好了。

真和敖丙談戀愛了是什麽感覺？大概就是現在這樣。

從前哪吒對他求而不得，說什麽、做什麽都要考慮半天，而現在他想怎麽樣都可以。曾擔心會出格的玩笑，如今突如其來的親吻和擁抱，突發奇想的點子和決定，敖丙全都對他照單全收。

在自己家裏備一套不知對方什麽時候才能用上的合身衣服，得是多麽熨帖的事情啊。被敖丙這樣細密地愛着，哪吒感覺自己好像擁有了全世界。

他又一次把枕頭從敖丙懷裏抽走，人潮擁擠處也想悄悄牽他的手。哪吒仗着四周喧嚣，拉了敖丙的手低聲問，什麽時候買的？

敖丙很早就買了，就在他們第一次有“下個周末的約會”之後，他去買那兩對合腳的拖鞋時，就買下了哪吒過夜的衣服。

誰讓之前那次哪吒穿他的睡衣那麽不合身，手腕子和腳脖子都露出一截來，敖丙想着就連睡衣帶冬天的居家棉服全都買了。

他被哪吒問得有些難為情，又害怕人看見他們牽手，就乖乖小聲答了他愛聽的話，說，早就買了……

十七八的大男生在愛情裏就是這樣的，像剛成年的雄獅，侵略性強得厲害，總要一寸一分搶占更多心上人的真心。可哪吒得了他的回答也不罷休，還又靠近些。

反正音響裏歡喜的歌曲那麽大聲，沒人會注意到他們在低聲說着什麽情話。哪吒攥着敖丙的手，像立馬就要親他似的，又說，那我們去買夏天的，我今年夏天要穿的。

第22章 Chapter 22  對面前這個人，親吻與擁抱根本不夠，或許唯有把他拆吃入腹變作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才能勉強滿足。

采買完年貨，之後三天他們都不能見面了。敖丙要提早回家陪陪父母，才好大年初一溜回來，到時候哪吒送完機回來就能直接提上行李過來他這邊。

在父母家的那幾天，敖丙感到從未有過的難熬。明明之前一周六天他們都熬過來了，現在只分開一半的時間而已，他心裏卻像是有一百只小貓爪在抓在撓。

好不容易挨到初一，敖丙坐在餐桌上乖乖往嘴裏塞東西，心不在焉地聽着大家聊家常。雖然他在學校是一群學生的老師，在家裏卻是最小最受寵愛的，這幾天魂不守舍的樣子家裏人哪能瞧不出呢。

他爸見他話也不說，就埋腦袋一直吃，便開口打趣他道，好了，留不住你，吃飽了就玩兒去吧。

被瞧出了心思，敖丙一時有些窘迫，手裏的筷子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哥哥嫂嫂們都在笑話他，他老爸又說，元宵要回來過啊。

敖丙聽了便抿着嘴笑起來，點點頭，應道，嗯。

坐進車裏，敖丙掏出手機給哪吒發消息，告訴他自己要出發了。哪吒回得很快，說是他那邊還要一會兒，還叫敖丙慢點開。

大年初一的城市并不多熱鬧，大型商場還是開着的，街邊的小門店卻大多關門過年去了。路上行人車輛也少，敖丙一路上一個紅燈都沒遇上，順順暢暢地就回到隐梅城。

下了車再看手機，哪吒也沒來新的消息，敖丙心裏卻一點都不着急了。很奇怪，半個小時前明明想得不行，現在就是只能回屋裏幹等着，他也心安了似的。

電梯樓層到了，敖丙甩着鑰匙哼着小調兒踏出去，拐個彎就瞧見門口一個自己朝思暮想的家夥正反坐在行李箱上，竟在那兒打手游。

正巧哪吒聽見電梯的聲音就擡頭望一眼，便望見了拐角處又驚又喜的敖丙，那看向自己的眼睛可真亮。

哪吒想也不想就坑了隊友，手裏直接退出游戲，人卻還坐在行李箱上，他半擡起小臂沖敖丙晃晃，痞痞地跟他打個招呼。

嗨，新年好。

見了他，敖丙心裏歡喜得不行，也顧不上在外邊要含蓄些了，忙上去給他開門，嘴裏卻半是責怪地說，怎麽這麽快啊你，剛才是騙我的吧？

怕你着急開太快。

敖丙抿着嘴，推開門先進去，又說，等多久了啊你。

哪吒跟在他身後提着箱子進來，就手就把門帶上，緊接着箱子一放一把就把敖丙摟着往牆上按，答非所問地說，昨晚的煙花看了嗎。

敖丙手裏的鑰匙都沒來得及放，給哪吒扣在懷裏心中像揣了個小兔子直蹦。他明知道他看了，昨晚他們還恰好拍了同一朵發給對方。

敖丙怔怔地望着他，也答非所問地說，想你……

接着他就被吻住了。敖丙給過哪吒黏糊糊的吻，哪吒學得很快。他是個好學生，知道怎麽吮他的舌、吃他的嘴，怎麽舔得他上颚酥癢，哼出又甜又膩的鼻音。

敖丙手裏攥着哪吒的夾克外套，連心口都給他親熱了。可很快底下就有更熱的東西頂上他，不但熱，還硬。

之前他們接吻，哪吒第一次有反應還會不好意思。誰能比這個年紀的大男生更血氣方剛呢，又是對着心上人，起反應太正常。到現在他可是半分純情都沒有了，非但不再害臊，還退也不退，就這麽硬邦邦地頂着人家。

敖丙給哪吒緊緊擠在牆壁上，就眉眼彎彎地笑話他這賴皮樣兒。他擡手捏着哪吒的鼻尖輕輕捏一捏，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地警告道，這幾天你可得乖乖的，不然晚上讓你睡陽臺。

人捏他的鼻子，他就順勢去親人家的手，哪吒邊親邊問，那陽臺有沒有你啊，有你我就睡，有你我哪兒都睡。

敖丙給他親得癢，縮着手指直笑，又是玩笑道，誰要跟你睡啊，我才不跟你睡。

哪吒偏追着他的手指又親又咬的，說，那你別想睡了，接下來一周你都是我的。

敖丙聽了心裏略略生出些猶豫，可一想到能與他待在一起那麽多天又忍不住的高興，就笑盈盈地摸摸哪吒的臉又親他一下。

哪吒回來得急，午飯都沒吃，敖丙就想給他提前把火鍋弄了。他們買了好多食材，打算偷懶在家煮火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