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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離開,連燕手掌微微合攏,眼睛看向他,抿了抿嘴唇,這才點頭。
連燕不能說話,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感情,自卑與敏感讓連燕很少去主動交朋友,而沈平格的行為卻讓他有種天真的期盼——或許沈平格願意和他做朋友。
沈平格再次被老師叫走了,連燕在位置上乖乖坐着,甚至于想上廁所也沒離開,擔心沈平格回來看不着自己。
但沈平格沒有再坐到他身邊的位置上,一直到歌曲練習的結束。
他好像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一般,拿了書包,朝萬浩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連燕拎了書包,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也緊緊跟了上去。
外面天氣陰沉,好像濃的要下雨了一樣。
沈平格的步子太大了,連燕跟不上,很快和沈平格落下了很大的距離。
很想叫他一聲,但又說不出口,也不願意讓沈平格聽見自己嘶啞難聽的聲音。
于是他看到沈平格走到校門口——門口停着三輛戰警,和沈平格年齡差不多的兩個男生見他出來,說了句什麽,連燕聽不清,隔得太遠了。
但他聽到了他們的笑聲,看到沈平格上了其中一輛車的後座,戰警開動,連燕眼睜睜的看着沈平格的背影遠了,心裏湧出巨大的失落感。
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連燕回身看過去。
“你走這麽快幹嘛?”男生喘着氣,他有些胖,多走幾步都要流汗,“老師讓我叫你去趟辦公室。”
·
萬浩在辦公室等着他,連燕攥了攥書包帶,走過去。
“連燕來了啊,”萬浩喝了口茶水,蓋上茶盞,“我來跟你說一下那個校歌比賽的事情,不耽誤太長時間,你聽着就行。”
連燕看着他,咬了咬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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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比賽呢,不僅僅有學校的領導,市裏的教育局領導也會過來,按理說你是不應該參加的,但是上頭要求是’最好全體參與’,咱不能違背了不是?而且怎麽說呢……”萬浩沉吟,“你模樣也挺好,咱班裏吧,你數得上,放上去也好看。”
連燕想,自己這時候應該幹什麽——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還是緊張的表情,最後他什麽表情都沒能擺出來,看上去顯得分外的冷淡。
“回頭練手勢隊形什麽的,你再跟着,這幾天下午你就在教室寫作業就行,歌詞熟悉一下,回頭對對口型,別對錯了,畢竟你站的位置很靠中,知道了嗎?”
連燕幹巴巴的點點頭。
萬浩對他這種回應不甚滿意,收了笑意,擺擺手,示意他離開。
連燕去了廁所,這次慢慢吞吞的走出校門,可忽然他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門口,車窗慢慢搖下來,露出沈逸明的臉。
“小燕,走,”沈逸明笑着說,“請你去吃飯。”
連燕驚喜的跑過去。
·
酒吧裏人不是很多,畢竟還不到時候,七八點,離夜生活還早着,沈平格拿了酒,走到預定好的座位上,楊志腿擔在桌子上,“我真是操了,你知道我們作業多少嗎?那個娘們班主任跟更年期一樣,搞得跟她明天就嗝屁,今天要把這輩子作業都預定了一樣。”
“腿放下去,”沈平格皺皺眉,說。
楊志收了腿,沈平格這才坐過去,喝了口酒液。
杜成周說:“今天我們哥幾個,就你一個穿的板板正正的校服,整的跟我們帶壞你一樣。”
“沒辦法, ”沈平格笑了聲,“我要去初中部,又不是跟你們混——不能吓着人家小孩吧。”
“拉倒吧,你就算穿成非主流子,靠那張臉也吓不跑小孩,”楊志說,“不知道班主任怎麽想的,居然讓高中部的去指導初中部——唱歌嗎?”
兩人一塊哄笑起來,沈平格低頭啜了口,擡眼看向門口濃郁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楊志碰碰他:“今晚幾點回去?”
“晚點吧,”沈平格說,“我爸今晚應該加班,回去也沒飯吃。”
初中部幾乎都認識沈平格,在年紀成績排行榜上,在周一升旗儀式的演講上,但很少有人知道沈平格是單親家庭出來的——也的确不像,對待同學禮貌,品學兼優,并沒有什麽性格缺陷。
沈平格也并不認為自己是單親家庭出來的,父親的地位可有可無,有沒有沒什麽區別。
杜成周點了不少酒,沈平格不太會喝酒,喝的不多,大多時候在聽他們唠嗑,偶爾說幾句,酒吧裏不知道誰點了煙——倒也不是什麽廉價煙,沈平格來的這家酒吧消費水平不低,進這裏面的人沒理由抽幾十塊一條的煙。
煙味兒終究還是不好聞,纏了一身。
離開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了,沈平格跟那幾人道了別,踢着腳下的小石子,擡眼,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人煙寂寥的街道。
他想,我家在那盡頭。
夜風有點涼了,四月本就不是很暖和,沈平格走了許久,這才看到了別墅,他突然頓住了。
燈是亮着的,連帶四周的草木都沾了光。
家裏有人。
這個念頭讓沈平格腦袋清醒了許多,他頓了頓,繼續朝前走,剛要用指紋打開門,門卻倏地被拉開了。
沈逸明目光沉沉的看着他,“去哪兒了?”
“……”沈平格啞然的看着他,無厘頭的說:“你怎麽在家?”
問完,他才覺得自己好笑,這是他家,他不在這兒,他上哪兒去?
“我問你去哪兒了!”沈逸明聲音重了幾分。
沈平格張了張嘴,沈逸明卻開口:“先進來。”
他想起沈逸明經常和他講的一句話,家醜不外揚。
關了上門,沈平格對上他的眼睛,直接說:“酒吧。”
沈逸明的臉色驀的陰沉,一巴掌毫無預兆的打過來,沈平格踉跄了下,腦袋“嗡”的一聲,臉偏向一邊,半晌沒動彈。
“你多大你知道嗎!酒吧是你能去的地方嗎?”沈逸明怒吼,“你還知道自己是個學生嗎!”
沈平格嘗到了自己嘴腔裏的鐵鏽味道,伸出手,碰了碰自己臉頰——腫起來了,他抿了抿嘴唇,什麽都沒說。
“你聞聞你自己身上什麽味道,一股子煙味兒,吸煙了?”
沈平格沒有抽煙,他不會,但他卻盯着沈逸明的眼睛,說:“對。”
沈逸明高高舉起手,沈平格縱是沒躲,但還是下意識閉上了眼。
那只手卻停在了半空,沈平格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看到沈逸明通紅的眼睛,喉結動了動,沈逸明顫聲說:“你還有點學生的樣子嗎?”
沈平格也很想問問他。
你還有點父親的樣子嗎?
沈逸明是個什麽樣的人?很好一個人,他經營一個集團,在自己賺的盆滿缽滿的時候也不忘慈善,甚至資助孩子去上學和生活,如果按照這方面來看,沈逸明很成功。
——但沈平格呢?
沈逸明去資助孩子,和他們一起吃飯,聊天,關注他們生活,而他的親生兒子卻要靠這種可笑的叛逆才能讓父親去關注一下他的生活。
他有千萬種問題去責問沈逸明,但他還是沉默。
“我從小教你,就是讓你上了學去抽煙喝酒逛酒吧的嗎?”沈逸明的身材很高大,投下的陰影籠罩着沈平格,他說,“那些狐朋狗友什麽樣兒的人你自己心裏沒數嗎?沈平格,你十六,不是六歲!”
沈平格低着頭。
“和他們斷了,要麽你就轉學,”沈逸明不想再繼續說下去,胸膛劇烈的起伏,他深吸了口氣,轉身,卻聽到沈平格說。
——這是他今晚進門後說的第二句話。
“我不。”
作者有話說:
平格哥超級叛逆,又不喜歡說髒話,襯的話少,跟酷哥一樣,但人真的很溫柔和耐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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