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比試吃瓜
宗派大比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之中,忙裏偷閑的謝宴被岚月時拉着去藥廬做苦力,幫忙搗了幾天藥。
算算日子,這日恰好輪到岚月時的比賽。
被心血來潮的師父拉着練了一會劍的謝宴來不及休息,匆忙趕去比賽擂臺。
一擡眼,正巧望見柳孤燈在對他招手,顯然給他留了個空位。于是他放慢腳步擠到了柳孤燈身旁,勾上另一側青衣男子的肩膀,嬉笑着躲進他傘下,訝然道:“耽擱了一下,我來遲了,沒想到黃昏也來了。”
柳孤燈得意地揚了揚手上一個白色小瓷瓶,笑道:“方才去藥廬,正好黃昏也要來湊湊熱鬧,我們就一同來了。”
道門中人都知道坐落江南水鄉的明心閣,閣中弟子不擅劍陣符箓,卻憑借派中煉的一手好丹藥而在道門中占得一席之地。昔日,七曜君因愛徒鳶折紙先天不足之故,曾多次前往幽篁裏向明心閣求藥。而明心閣閣主不定時閉關煉藥,思來想去地,就把自己最引以為傲的首徒派遣到了靈山,還美名其曰“出派試煉”。
此刻,月黃昏一身青衫,手執一柄墨綠綢傘,俨然一名正統的明心閣弟子打扮。他生得溫文爾雅,眉清目秀,安靜伫立在那裏就仿佛一個從江南煙雨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人物,然而一開口:“一出門就看他跟個鬼鬼祟祟的茄子似的,在我門前晃來晃去,不用猜也知道是為了他那寶貝弟弟來讨聚靈丹的。反正前些日子煉制了不少,現在空閑下來,我就想着來湊熱鬧——看看那個被你燒成光頭的弟子。”
謝宴笑岔氣:“連你都知道了?”
身着一身深紫色天都雲海外袍的柳孤燈,咋一看還真像個紫色長茄,他湊近謝宴,低聲耳語道:“你別看他這麽無動于衷,他剛知道的時候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一路上向我确認了好幾次時新是不是今天比賽呢。”
“你們在說什麽?”月黃昏美目一橫。
“沒沒沒。”謝宴立馬擺手,“我們就是在讨論,雲鶴丢柳時新身上那藥粉哪裏來的。”
“我給了的啊。”月黃昏眨了眨眼,坦然承認,“那傻小子跑來找我要辣椒粉,我又不是廚子,怎麽會有?估計着是拿去捉弄人玩吧,自然随便給了他一瓶讓人起疹子的藥粉。”
沒想到你還會煉制這種亂七八糟的藥。柳孤燈和謝宴對視一眼。
謝宴環顧四周,道“話說雲鶴人呢?這幾天似乎一直沒有見到,連這般熱鬧的場面都沒看到他人。”
“自然被罰了呀,鳴鴻和蒲新酒也一樣,蒲新酒更是被直接取消了這次比試資格。”柳孤燈斜了他一眼,羨慕道:“你當他們都像你一樣,被全門派護着呢?”
月黃昏贊同地點點頭:“我也聽說你們司藥長老直接把雲鶴鎖屋子裏關禁閉了,想也是怕他這兒子在這期間再出什麽亂子來。”
“可憐,雲鶴最愛熱鬧了。”謝宴惋惜道,“不過那個蒲新酒看着資質不錯的,竟然被你們長老直接取消了比試資格,也太狠了吧。”
柳孤燈無奈地聳聳肩:“其實只要認個軟就好,但是新酒這孩子脾氣倔——你看,他在那裏,今年比試他也只能來看看了。”
這時,人群中一陣喧嘩,正巧是岚月時與柳時新登上了臺子。
岚月時手執一柄九節鞭,冷冷凝視着面前的一臉生無可戀的光頭刀客。
謝宴一轉頭也看到了人群中的蒲新酒,揮了揮雙手,笑容可掬:“小新!”
蒲新酒:“……”
站住臺子上的柳時新聽到這聲呼喚,臉色發青,握着刀的手肉眼可見地抖了幾抖,想必是被謝宴的瘋子行徑吓到,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月黃昏憋笑憋出內傷。
柳孤燈清了清嗓子,把一臉老大不願意的蒲新酒招到了身邊,視線轉到臺上,認真道:“謝宴,不是我吹,我這表弟雖性子沖動了點,但是天資不低,修煉也刻苦,恐怕月時不是他的對手。”
月黃昏則搖了搖頭,提出了異議:“這光頭能傷到謝宴背後,縱然不一般,但我看月時一臉要為謝宴報仇的憤憤不平,戰意恐怕不低呀。”
謝宴臉一黑:“好歹我也是個高手,能不提我被人襲擊後背的事情嗎?”
“行啊,你被人劃傷了臉。”看着謝宴又黑了幾分的臉,蒲新酒覺得大仇已報,心下生出幾分痛快。
謝宴咧開嘴,笑意盎然地望着他,望得後者噤若寒蟬。
正巧臺上比賽開始,柳孤燈拉住要鬧起來的兩人。
月黃昏靈力一點,将墨傘定在半空中,堪堪将幾個人都遮住,扭頭對身邊的人道:“我站月時,要不我們賭一賭?”
“行啊,我壓我表弟。”柳孤燈痛快應道,“一瓶聚靈丹如何?”
下一刻,謝宴剛想說話就覺得懷裏一沉,一擡眼就望見月黃昏笑眯眯的臉:“正巧謝宴前些日子在我藥田裏偷偷種的西瓜熟了,我們就賭一個瓜的時間吧。”
“西瓜……”蒲新酒覺得自己似乎跟不上他們野馬脫缰般的思維。
“诶?那不是你寶貝二弟嗎?”謝宴将碧綠西瓜丢回月黃昏懷裏,随手一指。一見柳孤燈聞言乖乖扭過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過柳孤燈身側的大刀,刷刷刷将西瓜整整齊齊地切成幾份。
柳孤燈發覺被騙,轉回來恰好抓個正着,驚怒道:“謝宴!竟然拿我的刀切西瓜?!你給我站住!”
“前輩,這西瓜很甜啊。”蒲新酒本着見者有份的心态,毫不見外地拿了一塊西瓜嘗了起來。
“是啊,生長的時候沾了不少靈力。”月黃昏贊同地點點頭。
挂着一臉笑容的謝宴被暴走的柳孤燈提着刀追得上蹿下跳,場面一陣雞飛狗跳。直到上座的飛雲道人出面訓斥,将胡鬧的兩人制住,才停止了這場鬧劇。
臺上兩人一鞭一刀打得如火如荼,臺下謝宴和柳孤燈各從月黃昏那裏拿了塊西瓜,文雅地吃了起來。
簡素虞在臺上坐定許久,一垂目,就看到了四個人混在人群裏默默地吃瓜的詭異景象。
察覺到簡素虞的目光,謝宴還讨好地舉起西瓜對他笑了一下。
月黃昏自然體會到了四周突然冰冷下的氣息,他甚至面帶遺憾道:“要是你們把簡素虞拉下來就好了,說不定還能請他冰鎮一下西瓜。”
“噗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柳孤燈笑得太激動還被嗆了一下。
“他那冰靈根太罕見了。”謝宴的眼神掃過衆人一圈,憋着笑故作委屈道:“要不給你烤一下?讓我用火烤還是孤燈用雷烤,你說了算。”
“算了吧。”蒲新酒又啃了一口西瓜,“你們說的是臺上冷冰冰的那個?他呀,一看個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前兩天我去給鳴鴻拿藥,路上遇到他愣愣地盯着一串糖葫蘆,如臨大敵,像是不知道那是什麽一樣。”
“很正常啊。”月黃昏贊同地颔首,“我自小在幽篁裏便聽說過,他天生冰靈根,從小在靈山長大,确實是被玄音派上下當神仙養的。都說大道無情,你看他清冷得不近人情的樣子,想必修道之路是一帆風順的。”
“那叫谪仙啊,我聽天都雲海的女弟子們背地裏都是這麽喊他的。”柳孤燈一臉好奇,用胳膊碰碰謝宴,“聽說他似乎對鳶折紙很特別啊,是真的嗎?”
謝宴側耳聽着,瞥了他一眼道:“想不到你們天都雲海也這麽八卦。”
人群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
只見柳時新轉換刀勢,激起全身靈力,岚月時靈力耗盡,被霸道的刀氣,從臺上震飛,落在臺下,後退了幾步才站住腳。
既已下臺,岚月時心下不甘,也只能俯首認輸,幾步跨到謝宴身邊。
“岚姑娘!”柳時新在背後喊她,“一直攻我面門,破綻太大。”
岚月時潇灑擺擺手:“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柳孤燈适時将一塊西瓜丢給她,調侃道:“我們還打賭說你能撐過一個瓜的時間。”奸笑得像個偷了腥的狐貍,勾上月黃昏的肩膀,道:“現在——我贏了,聚靈丹聚靈丹。”
月黃昏願賭服輸,幹脆利落地将一個瓷瓶丢給他。
岚月時小口地吃着西瓜,滿不在乎道:“打不過就打不過,謝宴能打過就行。”
“哦?”柳孤燈心下考慮着如何再從月黃昏手裏拿到一瓶聚靈丹,問道,“下把我要對上謝宴,你們覺得我能贏嗎?”
“你問我?”謝宴指了指自己,慢條斯理道:“你要是說幾句好話,我可以讓你幾招啊。”
柳孤燈:“滾……”
“得了,就你那劍法。”月黃昏十分不信,“若說練劍天賦,我見過比你更高的,真不知道浩渺劍仙怎麽會收了你為徒。”
謝宴不滿瞪了他一眼:“因為我帥!”
蒲新酒望着柳孤燈,道:“大師兄,我聽說浩渺劍仙平生最大愛好就是和弟子切磋,是吧?”
謝宴還沒來及堵住岚月時的嘴,就聽她坦然道:“那叫單方面毆打好嗎?還不是因為謝宴是一群人裏被揍了一頓之後,唯一一個能站起來的?蒼深還拍了拍他肩膀,送了他兩個字:‘不錯’。”
月黃昏恍然大悟:“怪不得羽峰的人老從我這讨傷藥,跟讨一日三餐一樣。”
柳孤燈:“嚴師出高徒哈哈哈哈哈哈——”
謝宴看着笑成一團的衆人,無比鄙視: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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