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唇槍舌戰

楚心樂徹底清醒過來已經是一天後,這些時日裏一切都迷迷糊糊,只感覺夢中楚松存來過,替自己擦拭身子,換上幹淨的衣裳,還說了些什麽,只不過當時腦袋昏沉,沒聽清楚。

玉蓮和青竹兩人也像做夢一般,那晚的事記得模糊,昏迷前瞧見一個黑影,再然後就全然沒有印象,可公子的衣裳換過,燒也退下來了,着實讓兩人摸不清頭腦,不過怕自家公子多想,就沒在他面前說閑話。

這日楚心樂大病初愈,自己在院裏溜達,想找上次那個狗洞,楚心樂當時慌不擇路,根本記不起來那狗洞在哪個角落裏,只能借口到處轉悠。

施家不許子弟未經允許擅自離府,楚心樂最擅長的就是他們楚家的機關術和暗器術,可這裏眼線衆多,想要制造機關根本是難如登天,因此只能造些暗器來防身。

眼見着樹枝落葉成禿,自楚心樂病好後,就開始淅淅瀝瀝下小雨,潮又濕,身上也粘膩,攪得人心氣不順,煩悶得很。

楚心樂那身紅衣袍被鞭子抽爛,早就扔了,如今只能穿着施家這身竹紋青衣,手中撐一把紙傘,鬓間碎發被雨打濕,貼在臉頰上,顯得那秾麗的眉眼淡薄些許,這些時日長回些肉,臉頰也清瘦秀氣許多。

他在前面走,隔開雨水淅瀝聲,還能聽到身後有人踩斷樹枝的聲音,楚心樂不禁嗤笑一聲。

就這三腳貓功夫還想學人玩跟蹤。

楚心樂裝作渾然不覺的模樣,在院子裏繞了幾個來回,把人給甩掉,恍惚間又找到上次的狗洞,二話沒說就鑽出去。

暗器不好弄,楚心樂從前一直将機關和暗器連成一體,就連他哥和他爹都沒将此分開過,可如今身不由己,機關無法在施家作弄,只能做些暗器用以防身。

楚心樂轉悠到首飾鋪子前,掂量下懷裏的銀子,擡腿進去。

鐵質暗器不好做,需要烤火打磨,楚心樂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自己屋中打磨器械,可若是一些銀釵銅飾,那就另當別論。

邢雁鴻剛從宿醉裏出來,和施甄冥幾個公子哥通宵吃酒,此刻細密小雨潤得他後腦勺更疼,沒讓凜皓跟着,自己吃完酒晃悠着朝回走,眼見身前一抹青閃身進了不遠處的首飾鋪子,宿醉的腦仁子清醒不少,加快步伐跟過去。

楚心樂跟掌櫃的要了一堆不值錢的銅釵子,為防有心人,也裝模作樣買了兩只銀釵和一只金釵,那只金釵做工精致,釵頭用金子雕刻成一只鳳凰,眼珠子用紅玉石鑲嵌,與他楚家的圖騰有些相似。

這是楚心樂私心買下的,一只金釵子頂那些銀銅釵子的價值。

等掌櫃的将那堆包完,又專門扯出塊錦布去包金釵子,朝楚心樂遞過去,笑說:“公子,總共二十兩銀子,您拿好。”

Advertisement

楚心樂伸出的手都頓住了,不可置信地問一遍:“多......多少?”

掌櫃笑眯眯,不耐煩地扯大嗓門重複一遍:“總共二十兩。”

楚心樂自懷裏掏出他僅有的十六兩銀子,這些還是他跑路被抓回去時偷藏起來的,誰知道連個買首飾的銀子都不夠。

“老板,能......賒賬嗎?”楚心樂笑起來,挑起的眼尾裏都是乖順。

掌櫃臉上的笑僵了,露出的金牙一直沒阖上。

楚心樂見這招不管用,才妥協地問:“這只金釵多少銀子?”

掌櫃瞧一眼左手錦帕裏包裹的金釵,說:“十三兩。”

十三兩!

楚心樂看掌櫃右手那一堆玩意,一大堆總共加起來也才七兩,一個金釵子就要十三兩。

多番取舍,楚心樂悶悶不樂地說:“這些給我包起來,金的那只......”他看一眼掌櫃左手,說:“我不要了。”

“那我要了。”聲音自身後上方傳來,低沉籠罩住他,一只手把錢袋朝櫃子上一放,順手把掌櫃左手的金釵拿回來。

楚心樂也将銀子放到桌上,伸手拿過掌櫃右手那包雜飾揣進懷裏。

“三公子不講究個先來後到也就算了,跟蹤偷聽,算什麽?”

邢雁鴻靠得近,楚心樂轉身幾乎揉進他懷裏,不過他沒注意,魚一樣滑溜出去,身手敏捷,同邢雁鴻保持些許距離,才笑着說話。

邢雁鴻自從見到他,就覺得他那嘴角就一直翹着沒下去過,眼尾也挑着,含情眼裏全是水珠。

“這話就難聽了,怎麽說你三公子也是大搖大擺從正門進來的,要不是你嗓門大又磨蹭,能看見你?”邢雁鴻嘴上說話,手上也沒停,把金釵收進懷裏,看着楚心樂,在懷裏輕拍兩下,說不上是在拍釵子還是在拍楚心樂。

“小公子,喜歡首飾啊?”邢雁鴻打眼看了看楚心樂被擠的鼓囊的懷,說:“買這麽多。”

楚心樂聽見“小公子”這個稱呼說不出什麽滋味,施葭銘明明是施家庶二,下面還有幾個庶出弟弟,可邢雁鴻偏偏叫他小公子。

他在楚家,才是小公子。

“三公子愛吃花酒,怎麽,還不許別人有個愛好?”楚心樂沒接這盞茶,反問道。

“男人有誰不愛吃花酒,我倒沒聽過男人愛首飾的。”邢雁鴻把這盞茶又抛給楚心樂。

他說着雙眼不自覺地看向楚心樂的脖頸,沒穿上次的斜領大紅袍子,今日立領盤扣把他的細嫩的脖頸給遮住,但露出來的半截也足夠讓人賞心悅目。

“不該帶釵子......”邢雁鴻喃喃道。

該帶頸鏈。

最好就圈在脖子上。

楚心樂任他放肆打量,也不惱,眼睛彎了,說:“那三公子說該帶什麽,我就買什麽。”

邢雁鴻沒回答,朝他走近一步,附在耳邊輕聲說:“楚易安,你這是在勾人。”

“!”

易安,這是楚心樂的字,自從李漣漪走後,他聽到過楚心樂,大鬼王,甚至聽見過大狗王,再沒聽見有人喊過他易安,楚易安。

他深知自己與邢雁鴻接觸并沒幾日,而且自己重生回來,模樣身子用的都是施葭銘的,怎麽會......

“看來三公子酒還沒醒,淋雨又着涼,發燒了,燒起來胡話連篇。”楚心樂說。

邢雁鴻直起身子,他高楚心樂太多,使得楚心樂不得不擡頭才能與他對視。

百無聊賴地點頭,仿佛剛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伸了個懶腰,抖抖淋濕的傘,朝外走,說:“興許吧,酒還沒醒,頭疼着呢。”

楚心樂握緊手,又忽的展開,撐傘追過去。

“三公子既然還沒醒酒,那我們就說些醉酒了才能提的事,如何?”

邢雁鴻腿長,邁步大,楚心樂追的急,平常話裏的波濤不驚被急促的雨打下去。

“說來聽聽,興許三公子趁醉酒,應了呢。”邢雁鴻沒停,走得更快,似乎有心看楚心樂追他。

“三公子如今是籠中囚鷹,你在汝南一天,邢家就相當于敞着肚皮露給其他四家,不只如此,我聽說九原五部也不太平,卓爾霍氏和多斯紀氏雖被邢二姑娘壓下去,但紮在泥土裏的根未除,雜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他們不甘被邢家壓着,總有一日,找準時機定會反擊,而通遼琴氏和察布賈氏持中立,在九原二部暴動的事上既不出兵援助也沒趁亂暴起。”楚心樂走得快,說得急,漸漸開始換氣,跟不上邢雁鴻。

邢雁鴻瞥眼看他不知道是被汗還是被雨打濕的碎發貼在臉頰,因為急切而出現紅暈的臉,眼尾都染上紅,不知道怎麽,心情頓時大好,步子也破天荒地放慢。

“可是三公子,萬事都說不準。誰能保證忠心一世?你如今身在汝南,汝南雖離其他世家都遠,算是獨立出來,可你要記得,汝南三面環山,只有北方一個出口,離九原更是十萬八千裏,若你想回去,就要經過燕都,而燕都是暮家的範圍,如今當家的是暮懷雨,可過不了多少時日就是暮家次子暮修煙,暮家與邢家向來不對付,暮修煙與三公子更是看不順眼,你覺得,還有機會回九原嗎?”

邢雁鴻想回去,難上加難。

因為綿密的細雨,街上的人都沒剩多少,連擺攤的都收攤回家,這種雨最惱人,雨絲輕,風一刮就斜,打傘都沒用,潮氣一股股順着領子朝人衣服裏鑽。

邁步的黑色短靴停下,靴側挂着的銀鏈搖晃,邢雁鴻撐着那把沒用的傘,側頭直勾勾瞪住楚心樂,氣勢駭人,明明是雙桃花眸子,在楚心樂看來猶如鷹眼。

“有還是沒有,誰說了都不算。”

只有邢雁鴻自己說了才算。

“我庶子一個,在施家連個乞丐都不如,想走又走不了,頂上還有施恩......還有施家當家和長子約束,早就不願在這待下去,三公子,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敵人,這事,怎麽看怎麽劃算不是嗎?”

楚心樂沒直說,可是說得也算明白,邢雁鴻絕對能懂他的意思。

邢雁鴻朝楚心樂走近幾步,逼得他連連後退,把人逼到巷子角才停下,傘面遮住兩人,誰也看不見。

“你這是在求我?”邢雁鴻說話的熱氣撲倒楚心樂臉上,帶着潮,他笑了,說:“求我帶你私奔?”

楚心樂也笑,含情眼盯住他不離開,說:“私奔算不上,就是找個靠山。”

他說得坦然,看上去是真想拉住邢雁鴻這個靠山。

“靠山?”邢雁鴻笑了,說:“你三公子現在身不由己,自身都難保,你還指望我當靠山?”

“三公子這就說笑了,我可不信三公子沒有後路,就能只身來汝南。”楚心樂說。

“這你倒說對了,你三公子要是沒有後路,哪敢來呢,所以,我為什麽要帶你呢?”邢雁鴻看一滴水自楚心樂臉頰滑過要滴下去,伸手給他抹了。

“三公子的後路,想必是臨安雲氏長子雲既明吧,雲家善傳信,我猜三公子定是同雲既明有書信來往,不過,”楚心樂伸手自邢雁鴻懷裏取出金釵,說:“雲家如今也不太平,當家雲庭柯中風,雲既明的母親琴氏想要次子雲段目接管,你說雲既明,能好過嗎?”

“所以,我們也算是拴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往事都掀過去,你說怎麽樣,伯鸾?”楚心樂垂眸看金釵,又擡眸睨邢雁鴻。

伯鸾,邢雁鴻的字,楚心樂學邢雁鴻剛才的樣子叫他。

邢雁鴻看着那雙眸子,仿佛深淵,看不見底,讓人心甘情願為之沉淪。

“楚易安,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邢雁鴻眉眼間恢複原先的輕佻,話音沉,漫不經心地說:“你以為我只有雲既明一個後路,那你可太小瞧三公子了,既然是求我,就要拿出讓我信服的東西來,就比如。”邢雁鴻也看金釵,紅玉石在雨天反光:“說一說你怎麽占了施葭銘的身體,這件事我可好奇的很。”

楚心樂垂下的手指在袖中捏緊,面上看不出什麽,依舊睨眼看他,說:“三公子難道還醉着吶,胡話怎麽說不完了?”

邢雁鴻其實也只是猜測罷了,他從不相信有什麽借屍還魂的離奇事,可施葭銘自從落河到醒過來,一件件一樁樁都不由得他去想,已經躺進棺材的人怎麽自己起來了?僅僅是失憶就能性情大變?再加上他今日買的那些銅簪破釵,能做什麽?

除楚家的暗器術,他想不出別的。

“看,這就是你的态度,分明是你不願意讓三公子當你的靠山。”邢雁鴻向後退,順手把金釵拿回來,塞回懷裏。

楚心樂意猶未盡地搓搓手指,說:“三公子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看不出來,有心上人了?”

“是啊,有了。”邢雁鴻不避諱,大大方方地承認,只不過懶洋洋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金釵看來也是送給那姑娘的。”楚心樂笑道。

邢雁鴻颔首,鷹眸盯住楚心樂露在外的半截脖頸,說:“用來把人拴住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小可愛觀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