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清晰
兩日前,楚心樂剛醒過來,邢雁鴻不願讓其下床,他便百無聊賴地在榻上躺着。
“想什麽呢?”邢雁鴻進來時,楚心樂想得正出神,連人躺在榻上都沒覺出來。
邢雁鴻伸出一臂讓楚心樂枕在頭下,另一只手攔腰把人擁進懷,楚心樂乖順地拿鼻尖磨蹭邢雁鴻的胸口,說:“在想會出什麽事。”
“看來身子是好了,已經開始算了。”邢雁鴻順衣擺滑進去,撫摸楚心樂,摸得懷裏人有些受不了。
“我這幾日都不在院裏,侯營囡和施甄冥那邊肯定要找事。”楚心樂抓住邢雁鴻放肆的手,擡眸瞪他,眸裏是一汪清泉,惹得邢雁鴻止不住低頭親一下,再親一下。
“說給三公子聽聽。”邢雁鴻摟着人,心裏踏實許多。
楚心樂被他摟得熱,推拒着在兩人間留點縫隙,才說:“施甄冥一直不肯信我,他在我身邊插的眼線這時候也該冒出來了,而院裏那些人都是我最親近的,你說他會做什麽呢?”楚心樂反問邢雁鴻。
邢雁鴻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把人抓起來,威脅你。”
“沒錯。”楚心樂伸出手臂摟住邢雁鴻的脖頸,擡首在他臉上獎勵一般親一下,接着說:“可我摸不清施甄冥和侯營囡到底誰會抓他們,又或者兩個人分開藏着。”
“這事交給我,到時候三公子給你把人都帶出來。”邢雁鴻拿手指順着楚心樂柔軟的長發。
“塵凡也該回來了,我不放心,讓劉臺牛去接他,差不多明日就要到了,”楚心樂若有所思,說:“那咱們到時候就兵分兩路,你把人找到帶出來,然後找人去告訴施恩擇侯家的那些事,我去會會他們二人。”
“不行,”邢雁鴻霸道地拒絕。
楚心樂不明所以地眨眼瞧他,問:“我安排的不夠妥當?”
邢雁鴻搖頭,嘆氣苦惱道:“別拿這表情看我,”他妥協說:“侯營囡那混賬早就對你心有歹意,你只身前去,怎麽辦呢,三郎不放心。”
“噗,”楚心樂看他一個如此高大的人撒嬌還有些不習慣,擡指摩挲邢雁鴻直挺的鼻梁,把頭埋進他頸窩裏,貼着他的耳輕哄:“那怎麽辦呢,施甄冥和侯營囡都是疑神疑鬼的人,我總不能讓劉臺牛和塵凡跟着去。”
邢雁鴻把人從懷裏撈出來,讓其側身,自己貼到楚心樂的後面,手指直接沖進來,激得楚心樂一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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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有好些日子沒做,這些時日的活終于忙過去,邢雁鴻可是憋了一身的勁沒處使。
“我有辦法,讓他們辦成暗衛跟着你。”
第二日塵凡回來便和劉臺牛去見楚心樂,他們二人将那些暗衛全部殺死埋好,誰知道半路又出來一群施家軍,這才耽誤些時辰。
楚心樂見差不多,便去了煉藥司,與侯營囡見面,之後塵凡辦成暗衛模樣進來複命。
再之後呢......
邢雁鴻拔出擎蒼刀,直指施甄冥。
施甄冥和侯營囡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一直被耍得團團轉,殺心四溢。
“侯營囡,我最後再問你一事,你若答得好,我便留你一命,”楚心樂輕笑一聲,問:“那血,當真是豬血嗎?”
“哈哈哈哈哈!!!”侯營囡突然放聲大笑,他近乎癫狂,原來從一開始,他這盤棋已經注定落子皆輸,所有的路已經被楚心樂堵死,只有死路一條。
“不愧是鬼王啊......”侯營囡有些許感嘆,“是或不是,你心裏該有數了。”
“施甄冥,你爹現在應該已經派人來了,看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這些罪每一條是輕的,你是要跟侯營囡一起下地牢呢,還是現在就逃走呢?”邢雁鴻說出的話語輕佻,“逃走”二字更是說得重。
施甄冥捏緊拳頭,他看向邢雁鴻的眼神恨不得要将人千刀萬剮,他揮手要撤,可密密麻麻的人已經從門外湧進來,老陳從施家軍裏走出來,看一眼施甄冥,又瞧被砍掉一只手的侯營囡,雙眼不自覺地眯起。
“哎喲,看來我估算錯了,陳叔的動作要比我想象的快啊。”邢雁鴻自始至終看向施甄冥,像是出了口惡氣。
“把他們都給我帶走!”老陳一聲令下,施家軍上前押人。
***
邢清章今日不願做飯,他領平安去外面吃,最近幾日師父來信說有事要忙便很少來。
醫館裏最近冷清,不只世家的公子,就連流民也很少來,邢清章好不容易得個空,便老早關門,領平安去不遠處的酒館裏準備吃些好的。
他穿好衣,又摸了摸懷裏的幹丁香,發現在,這才笑起來。
平安老實乖巧地抓住邢清章的手指,圓溜溜的大眼來回瞟,發現人潮中少了些什麽,他怔愣地停住腳步,邢清章有所察覺,也慢下來,問:“怎麽了?”
平安撓撓自己的後腦袋,若有所思的說:“哥哥,這大街上好像少些什麽......”
邢清章不明白,他蹙起眉,問:“少了什麽?你看仔細了。”
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潮擁擠着他們,所有人來去匆匆,剛過正午,不遠處的包子鋪蒸出來的包子冒出熱騰騰的白氣,肉香溢過來,平安饞得直吞唾沫,他肚子餓得緊,但還是仔細看到底哪不對,他的眼光一寸寸地從近掃到遠,停在不遠處破牆角落邊,腦中緊繃的一根筋突然斷了。
“哥......哥哥!”他嘴唇近乎哆嗦地大喊,着急地拉邢清章的手。
“慢慢說,不要急。”邢清章反握住他的小手,溫熱的包裹使平安沒剛才那麽急,可還是哆哆嗦嗦地說:“沒有......那些流民們,不見了,少了好多......”
“什麽意思?”邢清章将嘴抿成一條直線,他沒由來地感覺恐懼,天空悶雷緊貼頭皮打響,邢清章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平安使勁眨眼,又仔仔細細地看過一遍,說得更清楚:“不是沒有......流民,準确的說還剩下些。”
邢清章的手驟然握緊,平安感受到他的慌張,可還是聽話地說:“只剩些六七十的老翁。”
“全無一個青年壯漢?”邢清章領着平安朝前走,他問。
平安乖順地走,點頭應了一聲。
二人進了家酒樓,樓中坐滿人,已然再無位置給兩人,可邢清章專門打聽過,這家酒樓做出的臨安菜可是一絕,平安總吵鬧着要嘗嘗臨安的風味,這好不容易來一趟,總不能說走就走。
小二知道這位大夫,對人也是恭恭敬敬,可這酒樓也不是他說了算,實在沒位置也不能往外趕人,可眼見兩人站進來沒有要走的打算,他嘴笨,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還沒想起來,又被別桌的客官招呼過去。
平安看見那些桌上的美食,雖然饞,但是聽話,眼看沒人管他們,也沒位置,他扯扯邢清章的手,擡頭說:“要不哥哥我們随便找一家吃......”
邢清章擡手打斷他,說:“既然說要帶平安來,哥就要算數,再等等,興許很快就有桌子餘出來。”
平安沒再說話,他深知邢清章的脾氣秉性,認定的事情絕不會改,說好聽了是堅持,不好聽的就是固執。
“聽說沒,現在雲家正鬧着呢,雲既明和雲段目倆兄弟終于撕破臉了。”
離他們不遠處的一桌人正大口吃肉,嘴裏念念叨叨,站在一旁的邢清章和平安聽得一清二楚。
“哪能不知道啊,鬧得沸沸揚揚了已經,不過要我說。”另一人突然放低聲音,抿了口酒:“雲段目那小子就是自己瞎作,把雲家所有商鋪全都攔到自己名下,不僅不給他哥活路,就連咱們的活路也不放過,所有的價錢翻了個翻,他自己鑽錢眼裏去了,誰還能救得了他?”
另外那人小口嘬酒,聽那人一說思附着點頭:“也是,他啊,太目中無人,哪還有人願意幫他?就算有些親兵又有何用,哪能敵流民的數量大?”
邢清章聽到此處呼吸突然一滞,他雖然看不見,但能想象到自己現在處于人潮包裹之中被無數目光注視的感覺,這讓他的臉色變得難看,他盡量放緩自己的呼吸,平定好自己的神色。
“就是啊,聽說是雲既明幫着在那個什麽清安院給他們治過病,那些流民都拿他當主子了。”
“要我說啊,得民心者得天下,這雲家大公子聰明着呢,不直接和二公子硬碰硬,韬光養晦。”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暢快,誰都沒注意到身後站立的兩人。
平安聽得似懂非懂,他略顯遲鈍地把眼神從他們桌上的大魚大肉移到他們不斷交談的嘴上,兩人當家常便飯聊,說得也快,嘴裏像放炮往外蹦,平安只來得及聽雲家大公子幾個字,腦瓜子轉着想這說的不是那個整日來他們藥館的嗎。
他擡頭去拽邢清章,問:“哥哥,他們在說什麽......”
還未說完,邢清章手指放嘴間示意他先不要說話,平安立馬識時務地閉嘴。
“不知這樣呢,雲既明還有能耐把紀無涯從閉關多年的山上請下來,為他所用,現在正首當其沖為雲既明辯解,有了紀無涯,雲既明還怕不得民心嗎?”
另一人咦一聲,贊嘆說:“這位雲家大公子可真是會做萬全之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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