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幾個人開開心心地玩了幾天,祝清晏找了很多小衆又好玩的地方,所以就算是國慶期間也沒遇到人山人海,這個地陪做得可以說非常稱職。

第四天的時候,李銘被她男朋友叫了回去,說是家裏的狗想她想得絕食了。看着她滿臉甜蜜的樣子,左融想:這姐姐不是怕狗嗎,什麽時候養狗了?多半是男朋友撒嬌呢。

大老爺們兒撒嬌,啧,有點惡心。

左樂自己開車送她去機場,另外四人繼續游玩。

登機之前,李銘一改前幾天玩鬧的态度,突然一臉嚴肅地對左樂說:“那藍頭發的小子對你有意思。”

左樂絲毫不意外,自己這個朋友雖然看上去不正經,但其實特別敏銳。

“我知道。”

“那你怎麽想?”李銘追問。

“還能怎麽想,人家還那麽小,我總不能殘害祖國的花骨朵兒吧?而且我的情況你也知道,這輩子估計就這樣了。”左樂笑得有些敷衍。

李銘看到她這樣子,感到說不出來的心疼。她其實特別恨王祚,沒有他的話,自己的好朋友也不會變成這樣。但他死了,死人的地位誰也取代不了。

但不知怎麽回事,她總覺得祝清晏和左樂有戲,便說:“我不勸你放下,我知道你放不下。但小祝挺好的,起碼給他個機會。”

左樂沒再答話。

送走李銘後她自己在候機大廳坐了一會兒,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王祚就是驅車前往這裏的路上出了車禍,自己趕到的時候他的身體都涼了。

他總說左樂手涼,喜歡用自己溫暖的手把她的手握住。但這一次,他的手一點都不溫暖,而且再也溫暖不過來了。

左樂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不是自己說想他,想立刻見到他,那王祚是不是就不會丢下工作去南京看她,不會因為太心急在路上開快車,也就不會……不會死了……

那件事情以後她甚至幾度嘗試過自殺,但每次瀕臨昏迷時,她都會都聽到王祚在叫她的名字,告訴她自己并沒有死。就是這樣的幻覺,讓她一次次憑着最後的理智打了急救電話。

最後還是王祚的父母終結了她的自殺行為,他們拿着一份遺囑找到了她,希望她能讓自己兒子留下的東西延續下去。

左樂在病床上看着那份王祚的遺囑,訂立日期是他們剛在一起三個月的時候,而她卻對此一無所知。

那時他就已經下定決心,這輩子非她不娶,所有財産都願意留給她。

他說過,自己所認為的愛情,是根據生理的指引遇到刺激自己分泌多巴胺的人,大腦被激素影響一時沖動願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給對方。

而婚姻,是對自己的一場賭注,賭這短暫的甜蜜過後,大腦恢複理智時依然覺得身畔之人甚是可愛。也是通過法律,給予對方起碼能在自己變心時拿走經濟補償的權力。

兩姓婚姻,一紙契約,不可兒戲。

他承認自己沖動,但對于這份感情,他從不曾兒戲。

也是那年生日的時候,他送給左樂一枚鑽戒。送得很随意,說是看着好看就買了,讓她随便戴着玩。她就開玩笑一樣地把它戴到了左手無名指上,沖他晃晃手,問他好看嗎。

那天晚上他們上床了。

後來那枚戒指和王祚的骨灰葬在了一起。

左樂抹了一把臉,起身離開機場。

幾人說好今晚一起在左樂家吃飯,石阿姨送的大閘蟹到了,老家運來的海鮮也還活蹦亂跳。

她回家的路上去買了一兜黃澄澄的柿子,還有幾塊白蓮藕。她特地挑了一個非常熱鬧的菜市場,吵鬧的人群能在現下讓她感到安心。

晚上阿姨蒸了螃蟹,做了桂花糯米藕,各色海鮮基本都只是清蒸白灼了一下,這樣就足夠鮮美。

幾個從小在沿海城市長大的人對此見怪不怪,手下動作幹淨利索,暴風吸入肥美的海鮮。

倒是祝清晏這個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沒見過世面了,看着那手掌一般大的蝦,不禁膽戰心驚地問:“這蝦38一只嗎?”

左融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出這麽個數字,說:“怎麽可能這麽貴,38都夠買一斤了。”

小祝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剝了一只蝦放到左樂盤子裏。

石阿姨寄的螃蟹品質特別好,一個個都膏肥黃滿,在陽澄湖裏出類拔萃。

幾個人吃得心滿意足,左樂擦擦嘴說:“可惜了,我買了柿子,只能明天吃了。”說完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那散發着迷人香氣的小東西。

“今兒晚上都留下,就在我這兒睡,天不早了,誰也別走了。瑤瑤你跟我睡一屋,其他房間你們自己挑吧。”左樂說完就箍着魏瑤的脖子走了。

姐妹倆一起在左樂的大浴缸裏泡澡,發現她正盯着天窗看着星星出神,魏瑤忍不住說:“小銘走之前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你從機場回來以後情緒就不對。”

左樂看了她一眼,頗為無奈地說:“哎,都怪我太美了。”

“嗯?我是要來聽這個的嗎?”魏瑤一個白眼翻上天。

“那藍頭發小子看上我了,你也看出來了吧?”左樂換了正經的語氣,在水裏加了幾滴精油。

魏瑤伸手撈過一些,“嗯,看出來了,不過你應該不願意吧。”

朋友在一起久了真的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她繼續說:“但你從來不會因為這種事困擾,還有別的原因吧?”

“嗯,我前一陣兒回南京了。”左樂淡淡地說。

魏瑤明白了,其實今天晚上看到那一碟桂花糯米藕的時候她就差不多猜到了。左樂曾經那麽喜歡吃這道菜,現在卻一筷子都不碰。

“我不能對不起老王。”左樂說完又扭頭去看窗外的桂花樹。

魏瑤從來就不愛聽這句話,她皺着眉說:“樂樂,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說得難聽一點,寡婦都能再嫁,你為什麽不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你們在一起一年都不到,你不能守着這段念想過一輩子。”

她伸過手去攬住左樂的肩膀,“樂樂,我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沒辦法感同你的身受。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見不得你受這種委屈。連他爸媽都勸你好好生活,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呢?”

浴室裏的溫度很高,眼睛都熱出了汗。

這天晚上的桂花香氣飄進卧室裏,每個人都做了香甜的夢。

幾天後,魏瑤也回去了,徐子濠也忍不住寂寞回了挪威,他的小男友Chris答應要帶他去見轟姆。

而祝清晏也成功地要到了左樂的私人號碼,這讓他高興了好久。

生活有條不紊地過着,他給左樂發的信息,都得到了禮貌且有分寸的回複,讓人望而卻步。

左融每周都能在選修課上見到孔霏承,只是兩人再也沒聊過天,那幅《維納斯的誕生》也消失在了他的朋友圈裏,《穿Gi的維納斯》倒還留着。

左融心想:孔霏承說過的那個正在追求的人應該就是左樂吧。果然和左樂的相遇才讓他驚喜,而自己只是個無傷大雅的意外。

在之後的學習中,他知道了“吊橋效應”。

“當一個人提心吊膽地過吊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這個時候,碰巧遇見一個異性,那麽他會誤以為眼前出現的這個異性就是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從而對其産生感情。

這是因為情緒受到了行為的影響,在吊橋上,由于危險的情境,人們會不自覺地心跳加快,錯把由這種情境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為對方使自己心動才産生的生理反應,故而對對方滋生出愛情的情愫。”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對孔霏承所有奇怪的感覺,倒都能解釋通了,只是把異性換成了同性。

左融用這個理論安慰着自己,卻又無法克制自己見到孔霏承時臉紅心跳的生理反應。這

種失控的感覺讓他感到很不舒服,卻又無法擺脫,只能期待這個學期趕緊結束,以後不用再見面。

就這樣毫無波瀾地過了一個多月,轉眼左樂的生日到了。她的生日是11號,剛好是光棍節那天,卻不趕巧正好是周一,很多人都沒有時間,于是她決定提前一天慶祝。

和左融生日時的養生局不一樣,成年人的生日聚會當然要high一點才有意思,于是她選了一家平時經常去的酒吧。

其實她還有一個私心,就是趁這次機會讓祝清晏對自己死心。

周日晚上,左融開車帶着幾個室友直奔工體,左樂選的地方是一家傳說很容易偶遇明星的酒吧,四個人都是第一次去。

左樂親自出來接他們,把他們帶進去找了一個安靜點的卡座安排下,囑咐他們随便吃喝随便玩,喝多了就幫他們喊代駕,于是轉身社交去了。

今天來了很多人,有一些是左樂的朋友,還有一些是她朋友的朋友,甚至有一些常年混跡夜店的人,聽說今天是她的生日特地趕來湊熱鬧的。這麽多人裏面,她真正認識能叫得上名字的倒成了少數。

趙陽陽和盧人傑新奇地四下張望,興沖沖地去吧臺要了酒喝。左融并不喜歡喝酒,而且這種亂糟糟的環境讓他有些煩悶,便一直喝着冰水平複心情。

而祝清晏看到遠處的左樂花像蝴蝶一樣在人群中穿梭,還時不時有人在她腰上摸一把,她自己卻像什麽事都沒有一樣繼續調笑打鬧。

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怒火中燒,18年來從沒有這麽生氣過,就連被爺爺強行綁到部隊都不曾這麽生氣。

這一刻他無比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喜歡這個人。他沒辦法再假裝不知道,也不想再隐瞞下去,他要告訴左樂,今天就說。

這時候左樂剛好打完了一圈招呼,端着那杯冒充威士忌的烏龍茶回到他們這邊,坐到左融身旁湊在他耳邊說着什麽。

祝清晏感覺自己要發瘋了,哪怕她和自己的弟弟說話,他都感到嫉妒,完全忍不下去。正打算坐過去找她聊聊的時候,一個男人卻突然走過來,剛好坐在了他和左樂之間。

這人一看就不普通,長相是成熟男人的俊朗風格,言談舉止優雅,帶着一塊羅傑杜彼的腕表,一副商業精英的樣子。

但祝清晏總覺得這張臉很熟悉,卻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他和左樂聊天,兩人有說有笑。環境太嘈雜,祝清晏聽不清他們在聊什麽,只能看到左樂笑得很開心,說累了男人還幫她把杯子拿過來喝水。

看着這樣的場景,祝清晏滿腔的怒火突然被一盆水澆熄了。

其實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癡心妄想吧,明明這樣的兩個人看上去才是相配的,自己這種毛頭小子大概無論如何都贏不了。

過了一會兒,左樂起身對左融他們說自己要先走了,讓他們也早點回去。

在她挎着那個男人的胳膊離開之前,祝清晏看到了她望過來的一眼,那個冷漠的眼神讓他明白,自己這段單戀無疾而終。

左融看着已經喝多了的趙陽陽和盧人傑,問祝清晏要不要早點走。

然而他失魂落魄地搖搖頭,說想自己待一會兒,讓他們先走。

左融覺得他可能是擔心左樂被欺負,所以心情不太好,于是也沒強求,喊了幾個服務生幫自己把趙陽陽和盧人傑架出去開車走了。

其實左融自己倒是一點也不擔心,他心裏清楚得很,左樂看起來玩得很開,其實從來不會亂搞。剛才那個人也就是逢場作戲,絕對不會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說不定出了這裏的門她就會把人家甩了。

祝清晏坐在那裏發呆,今天晚上的事情他需要時間好好消化一下。

他拿起左樂喝過的那杯烏龍茶,上面還殘留着她的唇印,他把自己的嘴唇覆上去,想要偷一個吻。然而看到杯中殘留的液體時,他突然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杯底有一些沒溶解完的白色粉末,怎麽看都不是茶裏本該有的東西。

祝清晏想起了那個男人,他當時就坐在這裏,和左樂攀談,然後他給左樂遞了水……

對!遞水!

他頓時吓得一個激靈。當時光線昏暗,沒有人注意男人手上的動作,就算他在水裏放點東西也不會有人發現。

這個想法讓祝清晏頭皮發麻,他猛地站起身來四下張望,可已經過了十幾分鐘,早就沒有了那兩人的身影。

于是他趕緊攔住一個酒保,向對方形容兩人的外貌詢問蹤跡,酒保說看到兩人已經出去了。

他又沖出門外,問門口的保安有沒有看到他們,保安對此見怪不怪,給他指了後面的一條小巷子。

祝清晏全力奔跑,哪怕在軍營裏訓練時都沒有過這種速度。

他害怕,他承認自己真的怕了,他不敢想象這十幾分鐘裏左樂會出什麽事。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全力運轉,讓自己快一點,再快一點。這段路不長,沒多久他就已經能夠聽到左樂的聲音。

當他趕到那個堆滿廢紙箱的角落時,先前那個男人正把左樂壓在牆上試圖強吻她。而左樂面色潮紅,神志已經開始不清醒,用手無力地推拒着。

全身的血液湧向大腦,祝清晏低吼一聲,上前抓住那男人的頭發,直接向牆上狠狠砸去。

男人被砸得暈頭轉向,還沒來得及發出痛苦的叫聲,就被那個藍頭發的小子一腳踹到地上,剛好踹到硬挺的**,頓時痛不欲生。接着,鬥大的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來,每一拳都是不遺餘力,直接往頭上招呼。

左樂被祝清晏的樣子吓得不輕,地上的人已經滿頭滿臉都是血,再這樣下去要出人命了。于是趕緊上去拉他的胳膊,對他喊到:“祝清晏,快停下!他要死了!”

然而暴怒中的祝清晏仿佛喪失了五感,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人必須死!

左樂沒有辦法,幹脆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

身體一接觸,懷裏的人瞬間就停下了動作,身體僵硬起來,呆在那裏一動不動。她輕聲說:“祝清晏,你回頭看看我。”

祝清晏扭動僵硬的脖子轉過身來,左樂剛才已經用盡了僅存的力氣,現在危機過去,一下子脫了力栽倒他懷裏。

她的臉上是不正常的紅色,身體正在顫抖着散發出灼人的熱氣,用最後的理智對他說:“幫我。”

聲音已經和平時大不一樣,似乎在蠱惑着聽這話的人。接着,祝清晏感受到了那雙游走在自己腰際的手,心裏咯噔一下。

饒是再少不更事他現在也明白了,左樂被那個畜生下了藥,沒有力氣反抗,便被拖到了這裏企圖實施暴行。如果不是自己趕到,他也許就得逞了。

但是現在,自己要怎樣幫左樂?如果在這種情況下得寸進尺,那不就是趁人之危嗎,這樣自己和那個敗類又有什麽兩樣?

然而下一刻,左樂的嘴唇貼了上來,那帶着烏龍茶氣息的柔軟嘴唇就這樣覆在自己唇上,比那個玻璃杯上的唇印更美妙。

這樣突如其來的快感讓他甚至忘記了回應,他低頭看着滿眼都是欲望的左樂,心裏不斷默念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然後深吸一口氣輕聲問她:“左樂,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仰着頭軟軟地回答:“祝清晏。”

他沒再猶豫,抱起左樂往停車場走去,開上她的車去了一家最近的酒店。

路上只有短短的幾分鐘,但被藥力控制的左樂已經很難忍受,她不斷地把手伸到駕駛座那邊,摸索着這具年輕的身體,企圖得到一些回應。

祝清晏卻始終巋然不動,一方面他需要極度精神集中,才能做到無視誘惑好好開車。另一方面,他已經硬得發疼。

一進電梯門左樂就抱住他的腰不住地蹭來蹭去,他能感受到左樂柔軟的胸正摩擦着自己的腹肌,而他**的欲望正頂在她的腹部。

兩人進入房間的時候,左樂已經拉開了他的褲子拉鏈,把手覆了上去。看着自己蓄勢待發的器官,祝清晏險些失去了理智。

他抓住左樂的手腕,使勁深呼吸了幾下,對她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好好回答,否則我今天一定不會放過你,呼……”他長長地喘了一口氣,接着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左樂眨着滿是水汽的眼睛,委屈地快要哭出來,“祝清晏,你是祝清晏,我想要,求你,唔……”

祝清晏說到做到,沒有放過她。

…………

第二天,左樂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身旁的祝清晏還在睡夢中,看樣子是做了一個好夢。

滿地用過的套子,還有這封閉環境中彌漫的麝香味,以及自己隐隐作痛的韌帶,這一切都讓左樂有些感慨,這第一次開葷的小夥子還真是如狼似虎。

明明一次就能解決的事情,祝清晏硬是不停下來,直到一盒套子用完了,自己直接脫力暈過去他才作罷。

她捂着腰輕手輕腳地下床,自己這三年多未經人事小身板兒,實在是經不起小年輕這樣折騰。

作者有話說:

轟姆是挪威校園劇《skam》第三季中Even扮演者的昵稱

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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