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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莫林吓傻了。

死神只看到莫林話說到一半就像見了鬼一樣看着他，不由奇怪：“其實你……什麽？怎麽不說啦？”

莫林好像沒聽見似的。

死神伸出手去拍他：“莫林？”

卻見莫林突然急走兩步，從他旁邊掠過，四處張望了一會兒，發現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便奔向卧室，将兩個人的卧室都翻找了一遍，被子被大力掀起來又扔下，堆成雜亂的一團。莫林拉開所有窗簾，向樓下看去，懷疑死神是不是突然跳樓了。

沒有……不在……

莫林一把從桌子上抓起鑰匙，奪門而出。

死神：“唉！”

話音未落，門已經被“砰”得一聲關上。

死神疑惑地撓了撓頭：“怎麽了嘛……”他飛過去趴在窗戶上往樓下看，莫林像一只找不到巢穴的螞蟻一樣，在附近跑來跑去，死神見他消失在拐角處，又飛到另一邊的窗戶，片刻後便看到莫林果然又到這一邊來找了一通。

死神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想到莫林剛才無視他說話的樣子，不禁猜測：他這是……在找我嗎？

正想着，門突然打開，莫林失魂落魄地走進來，死神立刻迎了上去和他說話，莫林完全沒有回應他，甚至連他走近都不知道，莫林根本就是看不見他了！

死神連忙拿出死亡名單，仔仔細細地從頭翻到尾，果然，莫林的名字已經從死亡名單上消失了。死神腦袋裏“嗡”的一聲，心裏五味雜陳，品不出來是欣慰多一些還是難過多一些。他看着莫林，只見莫林靠着牆角，緩緩地蹲了下來，兩只手煩躁地抓着頭發，死神突然發覺莫林出院以來還沒剪過頭發呢，現在看着都有些長了。

死神也蹲了下來，把頭靠近莫林，努力聽他講的話：“你去哪兒了……”

死神：“我在這兒啊……我就在你對面呢……”

莫林依舊在重複你去哪兒了。

正在此時，死神的電話響了。

死神接起來：“喂？老板？”

老板道：“你在工作嗎？不着急的話快回來冥界一趟……不對，着急的話也趕緊回來，還是我這邊事情比較急。”

死神疑道：“怎麽了？”

老板道：“我這邊的總名單系統出了故障，程序員已經搶修好了，但是這故障好像出了有一陣子，因為發覺不及時，可能分派到你們的名單上內容也有問題，我得把你們的名單全部召回刷新一下。”

系統故障……

死神愣了一下，難道莫林之所以沒被抹去信息，只是因為老板的系統出了故障？

死神道：“我，我好像發現了……而且我的名單似乎已經被更新過了？”

老板道：“是，會有一部分更新修複，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刷新一下保險，看你還有閑工夫跟我唠嗑也不怎麽忙啊，不忙就快回來吧，省的夜長夢多。”

死神心情複雜地挂掉電話，他當然不忙，可是眼下……死神看着莫林痛苦地縮在牆角，工作上不忙，私事上忙啊……但老板的話是不能不聽的，死神沒有辦法，雖然知道莫林聽不見他說話，但他還是沖着牆角的人小聲告別道：“你等等我，我馬上就回來，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再想辦法呀……”

****

莫林漸漸從極端的情緒裏恢複後，開始思考如何才能找到死神，他想了許久，才發覺自己沒有留下任何與死神相關的信息，在醫院裏的時候，他們是良好的醫患關系，因此不需要過問太多。而死神來到家裏後，就像個小寵物一樣，一天天的也不出個門，就是在家陪他消遣，到頭來竟然連個手機號都沒留下過。

一開始莫林還想是不是什麽奇怪的力場把他轉移了，後來想着想着，莫林就開始懷疑，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他覺得一個人既然存在，那肯定得留下一些生活痕跡，比如其他認識他的人，或者保留下來的社交信息，這些都可以證明他存在過，莫林想到了醫院。

然而當他從醫院回來的時候，他的思緒便徹底崩潰了，醫院裏根本沒人認識他，那個所謂照顧他的叔叔也根本不是那麽回事，至于他口中的父親，更是無從查證。

莫林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突然想到了糖！莫林将垃圾桶從茶幾下抽出，把垃圾全部到在地上，裏面果然還有幾張他今天吃過的糖紙！

莫林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将糖紙一一撿出來。撿着撿着，莫林又開始懷疑，要如何證明這些糖就是他吃的？如果是自己幻想出這樣一個人，然後自己吃掉這些糖，記憶卻欺騙他是那個人吃的，他要怎麽區分？

一開始發現糖紙的熱情退卻下來，莫林又頹然坐進了沙發裏，倘若不是因為精神錯亂的話，他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來解釋一個人的憑空消失。

他就這樣在沙發上空坐了一下午，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連午飯和晚飯都沒有吃，但莫林并不覺得餓，只覺得疼的不是胃而是別的什麽地方。

死神已經失蹤一整天了。到了晚上，莫林幾乎都開始出現幻聽，耳邊總是能聽到死神和他說話的聲音，但是擡頭看過去的時候，又什麽都沒有。莫林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精神一定出了更嚴重的問題。思及此，他連忙從沙發的縫隙裏摳出白天被他藏在身後的那個白色藥瓶，跌跌撞撞地去廚房随便弄了些吃的墊了墊肚子，燒上一壺熱水，等到晚上十點鐘的時候，他倒了一碗溫開水，取些藥片吃了下去。

莫林躺在沙發上，用手遮住眼睛，他覺得自己應該去一趟醫院了。

已經很久沒這樣了。

很久沒這樣了。

莫林心想。

他舉着藥瓶，細細地看着上面的一些小字，眼皮越來越沉，漸漸地莫林在藥物影響下開始犯困，不多時便睡了過去，舉着的手臂突然垂下來，手指無力地張開，握在手中的藥瓶“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白色的藥瓶咕嚕嚕地滾到茶幾陰影的邊緣，莫林開着客廳的弱光燈，睡前忘記關掉了。

燈光擦過茶幾，剛好照亮印在标簽上的藥品名字——

鹽酸米安色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