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二姐是塊璞玉

在廚房裏的陶鯉呆了呆，在外邊兒已經做好最壞打算的陶秀娘，也跟着愣住了。

看着懷裏多出來的四十兩沉甸甸的銀子，陶秀娘眼淚直接從眼眶裏撲了出來，又哭又笑，狀似瘋癫。

“謝謝，謝謝奶，謝謝奶！我嫁妝夠了，我能嫁給李大哥了，我能當秀才娘子了！謝謝奶！”

陶秀娘激動不已，她真的沒想到摳門的奶會在說了一大堆家裏的難處後，還大方的給了她四十兩銀子！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想方設法也最少要要到手二十兩，這樣再求一下媒婆，或許能夠。

現在好了，整整四十兩銀子！她倒要看看，李大哥那個總壞事的老母親，還能不能把平妻給擡進門！

越想越興奮不已，陶秀娘抱着銀子直接跪下就“砰砰”的給陶劉氏磕頭。

陶二妹在旁邊酸溜溜的看着，但心裏卻打起了小算盤——大姐出嫁都有六七十兩銀子傍身，她出嫁的時候，就算找不到秀才，也不能少于五十兩的嫁妝吧？

聽着外邊兒的混亂，陶鯉淡漠的把碗筷收拾幹淨放好，手在裙擺上随意的擦兩下，對着窗戶投進來的光，照了照手。

“上輩子，這只手斷過一次……”

是啊，上輩子她的手斷過一次，那時她已經被賣給了牙婆，接受完牙婆的訓練，已經是公子哥圈裏小有名氣的角兒。

當時她整天哭哭啼啼的，牙婆教什麽她都不學，弄的牙婆沒辦法了，就好好的拾掇她的這雙手，一開始讓她打出名氣的，就是現在這雙因為凍瘡紅腫一片，險些握不起拳頭的手。

她還記得，最後一次陶二妹來牙婆那找她，她許久沒見到“親人”，自然是激動高興的，可陶二妹卻在搜刮幹淨她的首飾盒後，借着出門的合門動作，狠狠的，把她右手扶着門框的四根手指全夾斷了……

那可真疼啊，十指連心，鑽心的疼啊。

可比疼更讓她難以忘記的，還是陶二妹離開時的那句話。

“憑什麽你用一雙手都能讓人争着搶着給你送錢？還有你這身白皮，讓我讨厭了你多少年，既然不能扒了你這身皮，那不小心斷你幾根指頭，你不會怪二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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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從指頭縫隙間透過，照的手都有些通透。

“二姐，既然上輩子你嫉妒我的手，嫉妒到狠心的用門夾斷它們，那這一世，我也為你打造這麽一雙手吧。”

“呵呵……不，不僅是手，你不是最喜歡漂亮嗎？我會幫你的，我會幫你變美的……”

若有似無的低喃漸漸消散在空中，陶鯉臉上重新挂上順從乖巧的笑容，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仿佛有枯葉在燃燒，黑煙缭繞。

轉身出了廚房，陶鯉不動聲色的把全家人的舉動都看在眼裏。

陶老爹在削竹片編筐，陶鐵柱和李娟黏黏糊糊的回屋關上了門，看樣子是想盡快讓奶抱新孫。

奶揣着剩下的銀子靠在被褥上在做繡活，呵呵，從這看來，奶雖然刻薄摳門，但确實要比李娟這個“娘”要勤快多了。

平常這個時候，她們三姐妹是應該煮豬食、喂院子裏的老母雞，然後跟着做繡活的。

冬日裏沒什麽太多可以忙的事，可陶秀娘現在歡天喜地的湊在奶身邊繡她的嫁衣，那本來應該她做的那份活兒，就落到了她和陶二妹身上。

沒在主屋裏看見陶二妹的身影，陶鯉自然知道她現在應該在哪兒了。

“二姐，你以後可別做這些粗活了。”

在豬圈裏找到正在給老母雞撒食兒的陶二妹，陶鯉擰着眉，一臉憂心的看着她的手。

被陶鯉盯的渾身不自在，陶二妹有些雜亂的眉毛一挑，不樂意的道：“你就是說屁話，我也想當大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又不是犯賤了喜歡幹活兒。”

自然的把剩下的谷皮盆子塞進陶鯉手中，陶二妹拍拍手伸了個懶腰，“哎呀~舒坦，既然你也讓我別做粗活，那剩下的就交給你了，我回屋睡覺去了，吃飯的時候叫我。”

“二姐等等。”

陶鯉叫住一臉不耐煩的陶二妹，在她發飙之前，偷偷摸摸的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瓶子，塞進她手裏。

“這是什麽？”陶二妹愣了愣，好奇的拔開瓶塞一聞，精神一振，“好香啊！你從玉生香偷的香液？”

眼角跳了跳，陶鯉紅着臉豎起指頭“噓”了一聲，才壓低聲音道：“二姐我沒偷東西，這是我和成衣店的老板娘進屋換衣衫的時候，老板娘看我手幹裂了，塞給我的潤膚香膏。”

“喲，挺讨喜啊你，又是送衣裳又是送香膏的，老板娘是你親娘吧？”

不理會陶二妹酸溜溜的話，陶鯉指着香膏瓶子道：“二姐，我其實早就覺得你是塊沒雕琢過的璞玉，只是粗活做多了，又不知道保養自己，才弄的只比大姐漂亮一點點，不算特別出彩。”

“我是璞玉？我比大姐還漂亮？”陶二妹心中詫異，有點美滋滋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看陶鯉的眼神也友好了些。

陶鯉一本正經的嚴肅點頭，認真道：“單說五官，其實二姐比我原來在沈家莊子裏見過的許多大家小姐還精致不少，只是做小姐的從來不用幹粗活，吃的好穿的好，又會愛護自己，所以看起來才漂亮，其實啊，她們長的也就那樣了。”

“可不是嗎？要是我也生在大戶人家，現在上門求親的，怕是能把門檻都踏破了~”

在陶二妹印象裏，陶鯉就是個悶葫蘆，不可能這麽面不改色的說出拍馬屁的恭維話，所以她現在說的，肯定就是真的！她就是比大姐漂亮，而且比大多數小姐還漂亮！

見陶二妹已經摸着自己的臉滿臉得意了，陶鯉眼底劃過一抹笑意，語氣更加關切起來。

“二姐，連大姐都能嫁給秀才，只要你好好保養起來，多拾掇拾掇自己，随便嫁給富商當正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嫁，嫁給富商，還當正妻？真的嗎！”陶二妹一邊興奮，一邊狐疑的道：“可就我這身份，富商看上我就不錯了，能娶我當正妻？”

“二姐，你太低估自己了！”陶鯉恨鐵不成鋼的道：“咱們家現在是窮，但大姐不是嫁給秀才了嗎？到時候只要你能讓富商死心塌地的喜歡你，還愁身份不夠嗎？”

“對啊！等大姐成親了，我可就是秀才的小姨子了！誰敢看不起我？”

細長的眯眯眼瞪的老大，陶二妹心裏熱乎起來，腦子也轉的快了點，親熱的抓住陶鯉的手激動道：“三妹，你跟着伺候小姐好多年了，肯定知道怎麽讓自己變得更漂亮吧？快教我快教我！你放心，等我嫁個好人家，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呵呵，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了，好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