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一個客人

一塊小小的牌子被放到了店鋪門口，牌子上清秀的筆觸惹的來往的行人都忍不住側目，但真正停下的不多，站在門口看個新奇就走的更是占了大部分。

還有一些人，看見裏邊兒牆上繪制的美人圖，更是面露鄙夷——這種花裏胡哨又暧昧的鋪子，還能是什麽好地方？

聽說新的店主還是個模樣俊俏的小姑娘，跟着一個看着就有錢的主來把鋪子盤下的……呵呵，真是世風日下。

陶鯉在一樓的店裏正沉浸在開張的興奮中，可在鋪子裏等了又等，卻發現怎麽行人往裏瞅的目光越來越奇怪了？

疑惑的看了眼自己寫的介紹牌子，左思右想都沒發現有什麽不妥的地方，這時，門口一對路過的路人對話模糊的傳了進來。

“娘，這店裏怪好看的，裏邊兒是賣啥的？”憨厚的半大夥子好奇的問道。

他娘一把拽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前帶一點，手還把他探頭探腦的頭給扒拉回來。

“看什麽啊看，這店裏什麽都沒有，就畫着些漂亮姑娘，你看裏邊兒坐着的還是一個女的，這是什麽店你還沒有點數？快走快走，別跟着學壞了！”

店鋪裏的陶鯉臉都僵了，接着就是恍然——她就說什麽地方不對勁呢，她忘了大家夥兒不識字，看不懂牌子上寫的什麽！

懊喪的拍了拍額頭，陶鯉連忙把店鋪暫時關了，去苦力市場上叫了兩個嘴皮子利索的大娘來，往店鋪門口一站，扯着嗓子熱熱鬧鬧的吆喝起來。

“瞧一瞧看一看啦！路過的大姑娘小夥子都過來瞅瞅，咱們鵲橋樓今天新開張，來化妝的姑娘們都一律十文錢一次嘞！”

“十文錢，就能讓你變得貌美如花！店裏所有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玉生香出品的，童叟無欺，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想出閣的時候貌美如花讓新郎官看直眼嗎？想漂漂亮亮的去見心上人嗎？鵲橋樓就是那牛郎織女相見的鵲橋，幫你們的忙哩！”

吆喝一出，街上的人都忍不住駐足，恍然的交頭接耳。

“喲，聽着好像是個專門給姑娘化妝的店，不是我們想的那樣？”

“好像是，不過化妝那都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們享受的，但人家有丫鬟伺候，用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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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要真用的是玉生香的胭脂水粉，那十文錢一次還真不貴，只是咱們平頭老百姓的，也犯不着花這錢不是？”

“而且你們看，裏邊兒那店主小姑娘看着也太年輕了點吧，雖然她自己模樣生的不錯，但真有這把手藝？”

“我看挺好的，要是真能把人變漂亮，我巴不得給我家那黃臉婆包上一年的，但我沒錢，哈哈！”

街上議論一起，嘲諷的有之，懷疑者有之，看熱鬧的更是占了大多數。

鵲橋樓“不正經地方”的懷疑是洗去了，因為妝娘這種鋪子還沒人開過，名聲也有了，但還是沒人願意進去。

畢竟能出街上的姑娘大多是窮苦人家的不得不出來，一來她們沒什麽錢，二來……沒聽大娘們吆喝的嗎？要出閣和見心上人才去呢！

她們要是進去了，還不被笑死羞死？就算心動也不成，這麽多人看着呢，哪好意思啊！

陶鯉在店鋪裏眼巴巴的看着，本以為讓大娘們賣力的把店鋪做什麽的吆喝出來，就有人能進來了，可沒想到，姑娘們路過店門口時，紛紛低着頭走的更急了……

失落、無措、自我懷疑。

陶鯉呆呆的坐在店鋪裏，在想自己開這個店到底能不能支撐下去，果然還是應該做點普通的買賣嗎？

“店家，你看能幫我上個妝嗎？”

失魂落魄的陶鯉恍惚了一下才驚覺擡起頭來，就見一個普普通通的姑娘紅着臉站在店門口，見她看過來，馬上扭捏的從懷裏掏出十文錢。

街上圍觀的人紛紛發出起哄的聲音，羞的姑娘頭都快埋進胸前了。

陶鯉連忙揚起笑臉上前，柔聲問道：“當然沒問題，但女子在不同的場合所需要畫的妝容不同，不知這位客人接下來要去做什麽？”

姑娘愣了一下，心裏對陶鯉多了幾分信心。

“……今晚和我定親的表哥就要去很遠的地方跟着他叔走商去了，這一去就是大半年才能回來，但他跟我說了，等他這次賺了錢回來我們就成親。”

說到這裏，姑娘腼腆又帶着幾分憧憬的笑了笑，有些不自在的擡手把散落在頰邊的發絲勾了回去。

“過了今天，我們就要有大半年見不到了，我是養桑女，從沒打扮過，就想着能變漂亮點，去送送他，讓他離開的這半年記起我的時候，浮現的都是我漂亮的模樣。”

姑娘長得普普通通毫無特色，但少女懷春總是詩，當她帶着期待徐徐把自己為什麽想變漂亮的原因說出來時，街上看熱鬧的人們都紛紛祝福出聲，甚至催促起了陶鯉。

“店主小姑娘，你就快給這大妹子畫個漂亮的吧！人家這今天就去送別了，得多留點時間給他們小兩口哩！”

“就是就是，可別耽擱了人家才是！”

“姑娘人不錯啊，你放心，他一定會風風光光回來娶你的！”

聽着衆人的祝福，姑娘再次羞的把頭埋了下去，陶鯉莞爾一笑，沖衆人點點頭，才拉着她上了二樓。

一到二樓，姑娘就被那面看着就豪氣的鏡子給震了一下，下意識的往鏡子裏看去，臉色白了白。

“我……我從來不知道我竟然這麽難看……”

鏡子裏浮現出來的臉上，帶着滿滿的疲憊。

粗糙的皮膚，有些油膩的頭發，暗黃的臉色，凹陷的臉頰處布滿了被冷風吹出來的紅血絲，鼻梁兩邊最嫩的皮膚更是斑駁皲裂。

粗布麻衣襯托的更臃腫的身材，那雙交疊的手……天啊，這就是總被俊哥拉着摩挲的手嗎？她，她怎麽能讓俊哥看見她這幅模樣……

姑娘呆住了，站在銅鏡面前，她和俊哥所有的花前月下，都變得醜陋不堪了起來，她甚至不知道俊哥到底看上了她哪一點？

陶鯉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兩人的身影一同出現在銅鏡之中，有了對比，她的心更是被刀戳一樣的難受。

“看着我。”

她顫了一下，不自覺的聽從陶鯉在她耳邊的聲音，弱弱的擡起頭來，對上鏡中，陶鯉那狐貍精般魅惑的雙眼。

“你很美，不要懷疑我的判斷，很快，很快我就能讓你重新變得漂亮起來，你的情郎會看你看的挪不開眼，你會幸福一輩子。”

“真，真的嗎？”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