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李娟的決斷

“算了算了，別因為一點小事大家傷了和氣。”

李母騎虎難下的關頭，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李娟，卻突然站了出來，不止她站了出來，她還把頂着紅蓋頭的陶秀娘也顫顫巍巍的扶了出來，弄的陶老爹一時不好罵她。

李娟是鼓起勇氣站出來的，扶着大女兒視線都不敢往陶老爹和陶劉氏那邊落，臉色微微發白的看着李母。

“親家母，是我們家三妹說話口無遮攔了些，但兩個孩子的婚事也是早就訂下了的，你看現在吉時都快過了，有什麽事是不是都先放到一邊，先讓孩子們成親？”

李娟的示弱服軟，讓李母又找回了一點自信，但她看得見其他陶家人臉上的輕蔑之色，所以對自己兒子到底能不能生，她心虛的厲害。

“嗯，還算有個懂事的，要是秀娘能随了你，顧全大局，那倒是嫁過來也不錯。”

強撐着門面的一句話，要不是說的太過急促，還多少有點可信度和大氣，可偏偏李母自己聲音也抖的厲害，讓圍觀的人更疑惑起來——難道李秀才真的生不了？

被李母誇獎，李娟心裏跟吃了蜜一樣，心中大定，連忙白了陶鯉一眼，賠着笑臉道：“親家母過譽了，我家三妹從小散漫慣了，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等過了今天，我一定好好教訓她。”

陶鯉眉頭挑了挑，她本來都想息事寧人了，可“娘”這話說的，她可就不愛聽了啊。

“娘，如果不是師父給大姐算命推出了李大哥的命格，我也不敢說李大哥不能生育啊，不是什麽話都敢往外說的呢。”

認真中帶着絲絲委屈和較真，陶鯉無辜的看向李娟，就見李娟臉色一變，有些狠辣的瞪過來，她心裏一笑，連忙裝作害怕的往陶老爹那邊靠了靠。

對陶老爹來說，自家這個拜了算師當師父的孫女，當然要比沒什麽用的兒媳婦有用的多。

當下，陶老爹迎着李娟的瞪視老眼一凝，李娟連忙受驚的兔子一樣避開了眼神。

“算師？”李母沒關注李娟，只聽的眉頭一跳，狐疑的道：“哪來的算師，別是打着算師名頭的騙子吧？”

“騙子？呵呵，真是笑話，你去街上拉個能随随便便就在身上揣幾千兩銀票的騙子出來我看看？”

陶二妹滿臉的挑釁之色，她可是篤定了天行子是能人的，不然天行子給她批的嫁入豪門的富貴命，不就沒了？

Advertisement

“有錢也不一定真是算師……”

李母更慌了，胡亂的辯解一句，便招呼着迎親隊伍進門。

在李娟的積極配合下，陶秀娘匆忙的給陶老爹陶劉氏，她爹娘敬茶磕頭後，就被李母有些粗暴的塞上了花轎，轎夫一起，迎親隊伍帶着股慌亂，被李母催促着匆匆離開了。

鬧了一早上的鬧劇虎頭蛇尾的結束，靈泉村的人還意猶未盡，和陶劉氏打過招呼，便三三兩兩的擠做一堆，邊離開邊嘀嘀咕咕的聊開了。

整場鬧劇都沒坑聲的陶劉氏，板着臉整理好衣裳，進屋的當頭，似笑非笑的瞥了李娟一眼。

雖然什麽話都沒說，可那刻薄到骨子裏的眼神，卻讓李娟的心都涼了下來。

“唉，剛才你突然扶着秀娘出來做什麽，爹和娘在外邊兒都沒吭聲呢，你胡亂做什麽主？”

陶鐵柱拉住李娟，低聲埋怨一句，李娟的憋屈和恐懼一股腦的爆發了。

發狠的甩開陶鐵柱的手，李娟壓低聲音嘶吼，“秀娘是我女兒，她大喜的日子，我憑什麽不能做主！難道真要由着陶鯉那小賤人，把李秀才他們說走了，讓秀娘成為笑柄不成？！”

邊低聲嘶吼，李娟邊狠狠的在陶鐵柱身上捶去。

“陶鐵柱你自己摸着良心說說，我嫁到你們家之後，跟仆人一樣，什麽時候不是被你娘壓着的，什麽時候敢大聲說過一句話？你不幫着我就算了，現在還來埋怨我，你可是秀娘的親爹！爹娘可是秀娘的親爺奶！憑什麽你們對陶鯉那個撿來的賤貨都比對秀娘要好，憑什麽小賤人在家裏說話比我都管用！”

“我才是你們陶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啊！”

李娟說着說着就哭了，哭的肝腸寸斷，嘤嘤撲進陶鐵柱懷裏。

她以為陶鐵柱會像以前一樣心疼她，可是她錯了。

“爹……爺讓你進去商量明天回門宴的事兒……”

陶鯉垂着雙眸，小聲的丢下一句話，就埋頭匆匆的進了屋，還體貼的把門給帶上了，像是怕他兩的話傳進屋裏，被別人聽到一樣。

陶鐵柱本來都被李娟的眼淚給弄的心軟了，可陶鯉的突然出聲和所作所為，卻讓他軟了的心，又一點一點的硬了起來。

冷漠的推開李娟，有些厭惡的瞥一眼她哭的狼狽的臉，挪開視線。

“我是陶家的獨子，不可能分家帶着你搬出去住，在這個家裏，只要爹娘還活着一天，你就是晚輩，就沒你說話的份！”

“你對娘的不滿，以後能改就改，改不了也憋在心裏別讓我聽見，心煩得很。”

打開門扉，陶鐵柱丢下一句喃喃自語。

“你怎麽變得一點都不孝順了……”

月黎國歷來以孝為先，一個家裏的婆婆，同時身具父權與夫權，做兒媳的，當然是必須要全心全意順從婆婆的了。

李娟在出嫁前也是被這麽教導的，所以她怕陶劉氏，這些年來一直被陶劉氏壓的死死的。

心裏有再多的怨和苦悶，她都可以催眠自己，還有她男人是疼愛她的，她還有陶二牛這個男丁可以依靠，在家裏還是有地位有話語權的。

可就在剛才，陶鐵柱的一番話，徹底打破了她的幻象。

原來，在陶鐵柱心裏，她這麽忍氣吞聲，都是不孝啊……

“娘，你要體諒爹，他孝順爺奶，是天經地義的不是嗎？”

不知何時，陶鯉又出現在門外的院牆角，雙手環抱，臉上哪還有一點點的怯懦乖順？

語氣雖然柔和勸慰，可臉上那恣意的笑容，卻像烙鐵一樣，狠狠的烙在李娟心上，讓她一股心火憋的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焚燒殆盡。

不等李娟說話，陶鯉連忙擺出以往那種怯懦的神色來，壓低聲音焦急道：“娘！你怎麽能說奶的壞話呢，快別說了，要是被奶聽見，奶該有多傷心啊！”

“呵，我老早就知道她在背後說我壞話了，傷心個屁！”

李娟渾身一顫，雙眼發直的看着一臉兇相走過來的陶劉氏，耳朵裏懵懵的，聽不清或者說不想聽清她在咒罵些什麽。

兩眼無神的盯了陶劉氏半響，又恍惚的落到滿臉焦急的陶鯉身上，心裏，一個念頭，發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