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新的一年，到了

獨自站在樓下的牧霜天，換了身衣裳，褪去中毒的虛弱後，身上那股谪仙的氣質，變更加引人注目起來。

也好在西市上擺攤的小販們已經全數回家過年了，否則這會兒，怕是要引起圍觀和擁堵了。

陶鯉和牧霜天隔空對望一眼，陶鯉被他眼底的那抹勢在必得，弄的渾身不舒服。

收回視線，陶鯉無奈道：“玉叔，我這鵲橋樓你也看見了，又小又破，怕是不适合招待你家主子那樣的大人物。”

“你看這樣行不，我把師父走之前留下的那處別院讓給你們暫住，只要你家主子還在落梅城一天，那處別院你們就随便用就好。”

雖然那處別院價值不菲，但對陶鯉來說，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能用來打發了危險的牧霜天，挺好的。

中年玉兔也猶豫了，按他的想法，這鵲橋樓确實不适合自家主子留宿，不是破不破的問題，是太小了，壓根兒沒住的地方。

看看，陶鯉姑娘和不知哪兒冒出來的褚松青，兩人往窗邊一坐，二樓的陽臺基本就剩不下什麽了。

小小一張方桌，他家主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用方桌和別人擠着吃飯的？

他被說服了，可說服了他沒用啊，他家主子那不在這兒吃就弄死他的眼神，讓他真的不敢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來啊！

臉色越來越苦，中年玉兔先提着吃食跳進屋裏，才拼命的拱手，小聲求饒。

“陶鯉姑娘我求求你了，別為難我了吧？我家主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過年的，我真的不想死啊……”

中年玉兔情真意切，陶鯉雖然一點都不信牧霜天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真的要了他的命，但大過年的，玉兔若是因為她的不答應而受罰，她心裏也不好受。

沉默半響，陶鯉妥協的塌下肩膀。

“如果牧公子不嫌棄小店簡陋，吃食也簡陋，那就上來一起吃頓年夜飯吧。”

“好好好！謝謝陶鯉姑娘，你的大恩大德我玉兔記下了，以後定當厚報！”

中年玉兔樂瘋了，翻窗戶下去請自家等了半天的主子上樓的空當，心裏也多了個念頭。

原來外熱內冷的陶鯉姑娘，也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啊？以後好辦了，嘿嘿。

牧霜天的心情很好，雖然大冷天的在街上等了半天，但他依舊被“邀請”上了樓。

當然，若是那桌邊沒有礙眼的褚松青，就更好了。

方桌有四面，陶鯉和褚松青面對面，牧霜天和玉兔挨着陶鯉坐了個對面，剛好把着巴掌大的桌子占了個滿滿當當。

耽擱了這麽半天，鍋裏的羊肉早就熟了，中年玉兔熱情的吆喝着，陶鯉本着來者是客的念頭，也放下了計較，開開心心的吃起羊肉來。

嘴裏大口的嚼着鮮嫩的羊肉片，看着翻騰着的鍋子，耳邊回蕩着中年玉兔和褚松青一唱一和的蹩腳笑話，即便是牧霜天偶爾插話潑冷水，也不能把熱熱鬧鬧的小房間裏的溫度降下來。

胃裏被慢慢填滿，陶鯉的心，也不知怎麽的，有股夾着幸福的酸澀，湧了上來，讓她連嚼肉都顧不上，只能拼勁全力壓抑住，才能不讓水汽漫出眼眶。

兩輩子啊，這是她活了兩世，第一次端端正正的在主桌上有個位置，能暢快的吃喝，不會被訓，不必勾心鬥角，還能有人陪着的年關。

第一次啊。

“陶……”講笑話的褚松青發現了陶鯉的異樣，面露擔憂的剛吐出一個字，就被牧霜天冷冰冰的打斷了。

“食不言寝不語，你太聒噪了。”

冷冰冰的瞥了褚松青一眼，牧霜天沒有刻意的去看陶鯉，只夾了一筷子涮牛肉，放到她碗裏。

“你太瘦小了，即便吃不下了，也再多吃一點。”

“……嗯。”

低着頭含糊的嗯了一聲，陶鯉對着碗邊把牛肉胡亂扒拉到嘴裏，努力的嚼。

雖然月黎國不缺耕牛，但牛肉和羊肉豬肉比起來，還是要金貴得多，即使今天過年，她也沒舍得買。

想到在靈泉村的陶家人今晚肯定沒有牛肉和新鮮蔬菜可以吃，陶鯉幼稚的咧嘴一笑，那股酸澀，總算是被壓下去了。

“有吃的就笑，小孩子脾氣。”

“有吃的都不笑，那是傻子！”陶鯉咬着筷子憤憤。

“嗯，看來你很聰明。”

牧霜天語氣淡淡，卻難得的夾着一抹笑意。

無視了陶鯉惱羞成怒的瞪視，又給她夾了一筷子牛肉。

中年玉兔和褚松青在旁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還是那個統治地下世界的惡龍嗎！假的，肯定是假的！”

“這還是喜怒無常難伺候的主子嗎！給人夾菜啊，吓死人了啊！”

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顫抖，褚松青和中年玉兔，在內心裏瘋狂咆哮。

被牧霜天調侃的有些臉紅，再小兔子似得偷瞄了褚松青和玉兔一眼，陶鯉臉紅的和熟透的螃蟹沒什麽兩樣了。

桌上的氣氛莫名的溫馨起來，吃的差不多，四人面前都多了一只小巧的酒杯，連被放在窗邊的金背龜，面前都放上了一疊溫好的黃酒。

“陶鯉，你不能喝就別逞強啊。”褚松青有點擔心，看着就十來歲的小姑娘，喝酒真的沒問題？

陶鯉笑眯眯的仰頭一飲而盡，倒傾酒杯，笑的像只得意洋洋的貓。

“你能不能喝過我，還兩說呢。”

雖然重生了，但她前世的酒量一開始就很好，仿佛天生就不會醉一樣，也因為酒量太好，很多時候太痛苦了，想一醉解千愁，都做不到呢。

兩壇子酒，一杯一杯的倒入四人肚中。

陶鯉喝的雲淡風輕，中年玉兔拼命拉着褚松青灌，牧霜天雖然沒人敢灌他酒，但看着陶鯉一杯接一杯，他莫名的就不想示弱，也嚴肅的跟着一杯接一杯。

“咻——嘭——”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響動，窗邊驟然一亮，陶鯉微醺的看向窗外，驚喜的傻笑起來。

“煙花，是有人在放煙花了呢……”

“噼裏啪啦”的爆竹聲，又一次響徹整個落梅城，伴随着一朵朵在夜空中炸開的煙花，靜靜飄落的雪，也被絢麗的煙花染上了不同的顏色。

子夜了呢，新的一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