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喝醉了，夢游

年三十，落梅城這邊沒有守歲的習慣，過了子夜，大多吃過餃子，就各自睡下，等着年初一閉門在家中團聚，年初二開始去鄰裏親戚間拜年。

鵲橋樓裏的四人是明顯吃不下了，但本着今年一定要好好過的想法，陶鯉還是意思意思的煮了八個餃子，一人碗裏兩只，成雙成對，寓意美滿。

“時辰不早了，玉叔，你快扶牧公子回去休息吧。”

四人之中，竟是牧霜天最不勝酒力，不能喝還偏要暗自和陶鯉較勁，此時已經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态了。

中年玉兔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滿桌的狼藉，撓頭道：“是我們打擾了，要不先讓主子休息一會兒，我幫你把這些碗筷都收拾幹淨再走？”

陶鯉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就我們四人的碗筷，一會兒就洗好了，你還是快帶他去別院休息吧，喝了酒要是吹冷風着涼就不好了。”

見陶鯉堅持，中年玉兔也不再多說什麽，只感激的沖她笑笑——能在落梅城找到一處符合主子身份的別院，可不容易啊……

背上半閉着眼睛顯得十分安靜的牧霜天，中年玉兔沒走尋常路，直接從窗口翻了出去，然後踏着別人家的房頂筆直的沖着別院的方向跑了。

兩人離開後，陶鯉和褚松青搭手把狼藉的杯盤收拾幹淨，酒勁上來，眼皮子也開始打架。

“多餘的被褥有吧，我去樓下睡。”

褚松青大大的打了個哈欠，沒有一點拘謹，十分的自來熟。

陶鯉連連點頭，出過讓師父在樓下坐了一宿的事故後，她就專門在店裏多備了幾床棉被。

再把一樓的長椅拼一起，多墊點，睡起來也還湊合。

褚松青抱着棉被自己下樓折騰去了，聽着他搬動椅子的動靜，陶鯉第一次意識到，鵲橋樓該想辦法擴大一點了。

心裏盤算着先攢一段時間的錢，然後把旁邊的小店也買下打通，陶鯉鋪好在二樓的床鋪，脫去外衫，軟綿綿的抱着棉被睡了過去。

鵲橋樓的燈完全暗下，而此時，才趕到別院，被中年玉兔伺候着睡下的牧霜天，又清醒了。

墨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床頂的紗幔，窗外沒有月光，沒有人聲，什麽動靜都沒有。

啧，果然又睡不着了。

默默的翻個身，牧霜天側卧手撐着頭，只感覺懷裏空空的，讓他忍不住興起幾分煩躁。

“小丫頭挺能喝的……”

揉着隐隐抽痛的額頭，牧霜天嘀咕一句，又想起陶鯉熬粥的畫面，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就是廚藝不太好。”

空着的手不自覺的擺動兩下，他的身體仿佛已經記住了抱着她睡的滋味兒。

“太瘦了，太小了，還不能吃……”

牧霜天沒有寵愛小姑娘的惡劣癖好，雖然相處起來他幾乎無法把陶鯉當成小丫頭，但一想到她那瘦小的身子骨，他就肝疼。

太小了，吃不下啊……

煩躁的又翻了個身，牧霜天忍不住遷怒玉兔——都照顧這麽久了，為什麽小丫頭和他離開落梅城的時候，幾乎沒什麽變化？

特別她那一手的凍瘡。

眸色一暗，牧霜天坐了起來。

“玉兔。”

“在，主子有何吩咐？”外邊的小廳，傳來玉兔恭敬的聲音。

“她手上為什麽會全是凍瘡，她不是老家夥的徒弟嗎。”

中年玉兔一僵，臉色苦了下去。

“咳，主子您有所不知，陶鯉姑娘很獨立，天行子大師為她置辦的田産地産，她都只是管理着，除了天行子大師答應她家人每月的五十兩銀子，她就沒再從那裏邊兒拿過錢。”

“我問的是她手上的凍瘡怎麽來的。”牧霜天眉頭挑了挑，有點不耐煩。

“好，好像是因為在家中幹活兒……”

中年玉兔額頭冒汗，他有預感，要是他實話告訴主子，陶鯉姑娘是因為冰天雪地的在冰窟窿裏給全家洗衣裳、在雪地裏撿柴火等等，才把手凍成那樣……

會死的吧，他會死的吧！

“家中？她家人何在。”

牧霜天眉頭皺的更緊，今晚吃年夜飯，他本來還以為她沒有其他家人才只能在店中和他們一起。

可既然有家人，為何不回家，難道家離的太遠？

“主子，陶鯉姑娘幼時被丢棄，是被靈泉村的陶家人收養的，但其中應該有些貓膩，因為陶家人，實在是不像會善心收養孤女的人家。”

中年玉兔語氣嚴肅了些，這些日子他可沒閑着，對陶鯉的調查也一直在進行，自然知道她被收養的頭兩年，是有人在暗中給了陶家大量錢財的，只是後邊兒財源斷了，她的日子才難過起來。

可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查出暗中給錢的人是誰，陶鯉姑娘的生身父母的身份，更是沒有一點蛛絲馬跡。

要知道，他可是動用了一部分夜枭的勢力來查的，這都查不出來，只能說，陶鯉姑娘的身世不凡。

一個身世不凡的靈秀姑娘，卻流落山村，其中沒鬼就怪了。

聽中年玉兔講了其中的細節，牧霜天眉頭皺的更緊。

“她沒想過脫離陶家嗎。”

既然在陶家過的不好，她又成了天行子的徒弟，為什麽不脫離陶家？

“這個，屬下就不知了。”

牧霜天沒有再多問什麽，趟了一會兒，輕嘆着起身穿好衣裳，走出門外。

“睡不着，我出去走走，你不用跟來。”

中年玉兔神色暗了暗，主子這難以入眠的毛病，要什麽時候才能好啊……

黑色的錦靴在雪地上留下一連串淡淡的腳印，本只是漫無目的的行走，卻不知不覺，來到了鵲橋樓門口。

緩過神來，牧霜天擡頭看着鵲橋樓二樓的窗口，想到那小丫頭的睡顏，竟然緩緩的打了個哈欠，一陣睡意湧來。

對十分難得的睡意，牧霜天一向是毫不抵抗的。

輕而易舉的把上鎖的店門打開，再随意的把剛驚醒的褚松青點了穴道，牧霜天脫下沾了寒氣的大氅，近乎無聲的上了二樓。

熟練的把裹着被子睡死的小丫頭摟到懷裏，牧霜天滿足的沉睡過去。

第二天清早。

“……牧公子，我能問問為何你會出現在這兒嗎？”

一夜無夢的陶鯉剛一睜眼，就被眼前近距離放大的俊顏，給吓了一跳。

牧霜天沒有睜眼睛，慵懶的把拼命往後挪的小丫頭抱回懷裏，剛才吹到兩人中間的冷風被溫暖取代，讓他滿足的低嘆一聲。

“牧公子！！！”

陶鯉抗争的聲音，從他胸口悶悶傳出，貓爪似得小手努力推擠，讓牧霜天有些無奈。

“嗯……你就當我喝多了夢游好了。”

大手安撫的拍拍陶鯉的頭，牧霜天眼皮子沉重的嘟囔，“乖，還早，再讓我睡會兒。”

陶鯉：“……”

登徒子這麽嚣張，報官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