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再相遇

“牧公子，請你自重。”

陶鯉不再掙紮，只是聲音冷了下來，帶着深深的疏遠。

話不重，卻像針一樣紮到牧霜天心裏，莫名的不喜歡她這麽和他說話。

瞌睡也醒了，牧霜天睜着眼睛又抱了半響，感覺出懷裏小丫頭身上的冷氣越來越足，他總算肯定了，她不是在和他玩欲擒故縱，而是真的惹惱她了。

緩緩把人放開，牧霜天坐起來，定定看着陶鯉整理好衣裳，才認真道：“抱歉，是我失了分寸。”

陶鯉詫異回頭，她沒想到他會幹脆的道歉，而且看樣子還挺誠懇的。

心裏的排斥少了些，緊繃的臉也柔和下來。

“我并非有意輕薄于你，只是抱着你我很容易入睡。”

頓了頓，牧霜天誠懇道：“所以在落梅城期間，還請你允許我和你一起睡。”

陶鯉：“……”

一起睡個大頭鬼啊！這是誠懇請求就能答應的事嗎！他腦子被門夾了吧！去死去死去死！

整個人都氣的快恍惚了，但樓下一點動靜都沒有，說明褚松青已經被他輕松制服，她現在無論如何是抵抗不了他的。

認清現實，陶鯉冷笑一聲做消極抵抗，而後披上銀狐披風，自顧自的下了樓。

“……還請牧公子把小女的夥計給放了，以後也不要做這種傷人之事！”

到了一樓，瞅見褚松青棍子似得直挺挺趟在地上，陶鯉咬牙切齒的沖上邊兒吼一嗓子，然後同情的把散落的棉被給褚松青裹上。

可憐的，還好他會武功，不然昨夜就蓋了那麽點，估計一般人都凍死了……

“松青，難為你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要去光照寺一趟，應該晚上就會回來。”

安慰的拍拍褚松青的頭，陶鯉狠心的無視了他眼底的各種複雜，裹緊披風出門去了。

再上光照寺，陶鯉心情複雜。

還是要面對啊，不把前太醫院院首找到，爹的腿傷就好不了，她在陶家的處境，可就又要艱難了……

拾級而上，路過上次碰見那少女的地方時下意識的看過去，陶鯉眼裏閃過驚喜，停下腳步。

“我還以為你會直接上去，不念一點舊情呢。”

銀狐披風珍貴，送給了陶鯉後，少女現在就只能披着普通的披風，雖然同樣金貴，卻還是稍微差了一籌。

和陶鯉對上眼，少女故作嚴肅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跺跺凍僵的腳，在陶鯉的幫襯下艱難的從路邊的小溝裏爬回樓梯，然後埋怨起來。

“沒良心，那天之後我天天都來路邊等你，你怎麽會年初一跑來？”

陶鯉張了張嘴，又沉默的含笑不說話。

要是告訴她，她因為銀狐披風被認錯，差點成了強盜們的刀下亡魂，這不識人間險惡的小姐，會被吓到的吧。

少女有些古怪的盯着她看了半天，又轉溜着眼睛好奇道：“我叫霖霖，柳霖霖，你叫什麽，來光照寺上香的嗎？”

“我叫陶鯉，來光照寺想找住持慧明大師引薦一位大人。”

“慧明大師嗎？我和大師可熟了！”

柳霖霖笑盈盈的拉起陶鯉的手，比她還激動的往上爬去。

“我幾乎每天都要來光照寺，有時候聽慧明大師講經，有時候替大師抄寫經書，當然，主要是因為大師藏有一張古琴，琴聲極其空靈，好聽極了！”

“每次哄得慧明大師高興，他就會把古琴借我盤玩兩日，你不知道，能在深山古剎中撥弄傳世古琴，那是多幸福的事呀！”

柳霖霖的快樂向往溢于言表，腳步輕快，不時幸福的來一個舞旋。

衣袂翻飛，宛若林間的精靈，幹淨通透。

明明陶鯉比她還矮半個頭，此時卻像寬厚的長姐一般，小心的護着她，嘴角含笑，聽她叽叽喳喳的講着在光照寺的所見所聞和樂趣。

好羨慕，世間原來真的有被保護的這麽好的女子。

“咦，到了到了。”

說笑間，不覺已到光照寺門口。

柳霖霖有些不好意思的沖陶鯉笑笑，然後親昵的拉着她的手，往側門繞去。

“今天年初一，裏邊兒會有不少常來的香客在上香，咱們不和他們擠，直接去找慧明大師吧。”

有了柳霖霖這位常客帶路，寺裏路過的小沙彌也不阻攔面生的陶鯉，任由柳霖霖帶着她橫沖直撞的往最裏邊兒的禪房走去。

在光照寺後殿的一角，一處和別處沒什麽兩樣的樸素禪房內，胡子雪白的慧明大師，正坐在只放着兩條薄被的床榻上，閉目誦經。

兩人站在一邊等着慧明大師念誦完早課後，慧明大師緩緩睜眼起身，沖陶鯉點了點頭。

“女施主，貧僧替老友先謝過你對霖霖的救命之恩。”

“啊？什麽救命之恩？”

柳霖霖聽的一頭霧水，而陶鯉，卻心中一震，目光驚詫的看着慧明大師。

“大師也懂命格看相？”

陶鯉的疑問一出，倒是讓慧明大師愣住了。

“女施主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指指陶鯉身上的銀狐披風，慧明大師慈悲的低聲道：“讓女施主經歷那般地獄，真是為難你了……”

陶鯉這才恍然，原來慧明大師知道自己給柳霖霖擋劫，不是因為和她師父天行子一樣能掐會算，而是看見她身上的銀狐披風，再推算出來的啊。

也對，破廟裏十二人慘死，一具全屍都沒留下，在落梅城這樣的小地方，算得上驚天大案了。

普通百姓或許不知道消息，但像慧明大師這樣的身份，得到消息也很正常，再加上玉兔找地方官員要處理此事時必須給出的一些消息，推算出是她，就再正常不過了。

想到這裏，陶鯉微微一笑，手指放到唇邊，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慧明大師言重了，小女與霖霖一見如故，過去的事無需再提，大師再如此客氣，小女的請求，倒無顏說出口了。”

慧明大師看她的眼神更加溫和，輕笑道：“小友有何事盡管說，只要老衲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從女施主改口為小友，陶鯉的心性，已經得到慧明大師的基本認可。

面上一喜，陶鯉深深拜下去。

“小女父親前些日子被賊人暗算，腿被打斷，偶然得知一位杏林聖手在光照寺附近隐居，是否能請大師代為引薦？”

“無論那位大人是否願意出手相助，小女都謝過大師大恩！”

“杏林聖手？”柳霖霖狐疑的撓了撓頭，“這附近除了我爺爺之外，還有哪位前輩也隐居在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