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慶祝! (28)
意郎君”!
遼女官垂首進了禦書房,規矩的行過禮後依舊低着頭道:“啓禀皇上,六日前皇後娘娘突然覺得胸悶不适,還咳出了血絲。請太醫把過脈,卻也無法确診是何病症,只能開些清肺的湯藥喝着。可如今,皇後娘娘的病不見好轉,反倒有加重的趨勢,還請皇上定奪!”
司皇後病了?獨孤夜的眉頭又緊了緊!
皇後病了六天,他這個皇帝今天才知道!自己身邊的人竟沒有一個禀報上來的!
獨孤夜冷冷的視線投向站立在一旁的何寶權,這個內侍大總管不可能不知道吧?
何寶權被皇帝看得冷汗刷的一下就下來了!趕緊上前躬着身腰解釋道:“啓禀皇上,奴婢也是今日才知道皇後娘娘病了的事!是奴婢失察,請皇上降罪!”
說完,何寶權撩袍跪了下來。
獨孤夜抿緊薄唇未語,表情依舊是冷冷的。
遼沐兒瞥了一眼何寶權,眼中有着幾絲嘲諷。
何寶權是絕對忠心于皇帝的宮人,但他同時也是個殲滑的奴才!這幾年林貴妃越發得皇帝的寵愛,何寶權的眼裏恐怕只有林貴妃、沒有司皇後了!
鳳宮請了太醫幾次、也派內侍去太醫院藥局拿藥,這些怎麽可能瞞得過何寶權這個在宮中耳目衆多的大總管!但他說是今天才知道司皇後生病,就是明晃晃的欺君!作為一個忠心的內侍卻“欺騙”皇帝,原因就是他主子的所作所為和态度令他覺得司皇後生病并非什麽“重要之事”不滅王座最新章節!
“遼女官,連太醫都診治不好的病,你讓朕定奪什麽?”獨孤夜望着遼沐兒沉聲問道。
遼沐兒翹了翹唇角,語氣恭敬地道:“皇上,奴婢是您挑選、安排在司皇後身邊的人。如今皇後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奴婢有些不知所措。奴婢口中的‘定奪’,并非請皇上為皇後娘娘定奪什麽,而是請您教教奴婢該如何做!”
嘶!何寶權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瞥向遼女官站着的方向,卻只看到華麗的粉色灑花裙擺與梁繡布的鞋頭。
遼女官這話說得“無情”了些!不但說得她自己“無情”,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被她說得“無情”了!
向皇帝請教該如何做?難道她想問皇帝:是趁機讓司皇後升天?還是全力救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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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夜也被遼沐兒的話驚到,随後就是怒火沖天!
“混帳!什麽叫讓朕教你怎麽做?你的腦子裏想的什麽龌龊?”獨孤夜磨牙痛罵遼沐兒道,“遼女官,朕勸你最好不要自作聰明,一再挑戰朕對你的忍耐!”
早在司皇後失去第一個孩子之後,遼沐兒就開始脫離獨孤夜的掌控!
之前遼沐兒是性子跳脫,可無論她怎麽耍怪,面對獨孤夜時還是尊敬、畏懼多一些!可最近六七年,遼沐兒面見皇帝時說話總會夾槍帶棒,頗有不敬之意!
遼沐兒聽皇帝斥罵自己,便提裙跪了下來。
“奴婢不敢,請皇上恕罪。”語氣平淡得根本毫無悔意!
思及自己在陳國為王時,遼佐相對自己的諸多扶持與相護,獨孤夜咬咬牙将被遼沐兒的不敬勾起的怒火壓了下去!
“皇後生病這麽大的事,你們這些奴才竟也敢隐瞞朕這麽久!每人罰俸半年,稍後一人領十板子!”獨孤夜怒道!
何寶權心裏叫苦,自己這招誰惹誰了?純屬吃瓜落啊!
“皇上,奴婢有一請。”遼沐兒擡起頭、面色嚴肅地道,“請皇上将這十板子的懲罰延到皇後娘娘病愈後再罰。因為自從春曉死後,現在皇後娘娘身邊也沒什麽得力的宮人服侍着,若是奴婢再被罰得起不來服侍,恐怕娘娘這病……”
獨孤夜心煩意亂的擡手阻止遼沐兒說下去,冷聲道:“好,就留到皇後病愈後再罰!”
何寶權翻了翻眼睛,心中暗想:這遼女官真是害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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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經知道皇後生了病,獨孤夜便不能置之不理。次日下了朝,他便直接去了鳳宮。
鳳宮是大燕歷代皇後所居的宮殿。如果說男人們都對龍椅充滿野心,那後宮女人們就都對鳳宮的鳳座向往不已!
“臣妾參見皇上。”面色微微泛着黃白病色的司洛芸由宮女扶着向進來的皇帝行了禮。
“皇後請起。”獨孤夜虛擡了一下手,皺眉看着司皇後。
算一算,自己病愈也不過七八天霸血狂龍最新章節。從太醫宣布皇帝病症已除後,司皇後便不再去泰德殿繼續侍疾了,全權交由恭妃與林貴妃等人服侍。
只是七八天不見而已,司皇後竟以驚人的速度消瘦下去!身上那套宮裝穿在她的身上寬大了許多。
“到底是驚動了皇上,是臣妾的不是了。”落座後,司洛芸謙卑地道。
看着司皇後疏離客氣地模樣,獨孤夜心中又煩躁起來!
他們也曾有過甜蜜的時光。他喜歡她的純真良善,她也對他充滿了信任與依賴。在他從陳王變為太子、再從太子登基為帝這段時間裏,他們夫妻互相扶持、互相安慰……
“皇後,你是朕的嫡妻。嫡妻生病,丈夫豈有不知的道理?”獨孤夜沉着臉不悅地道,“你竟讓宮人刻意隐瞞,實在不該!”
聽到皇帝因為自己隐瞞生病的事而不高興的話,司洛芸抿唇笑了笑。
這并不是因為皇帝“關心”而高興、感動的笑,這笑有些過于雲淡風輕。
“是臣妾的錯,還請皇上恕罪。”司洛芸開口道,“只是皇上剛剛病愈沒多久,又整日忙于國事。臣妾是怕擾了您做正事,另也是怕皇上您過來時再過了病氣給您。”
這證明皇後是擔心他的身體,才讓人把生病的事隐瞞下來。而且她還料想到皇帝會到鳳宮來探望……這樣的想法令獨孤夜很是受用,心情也好了一些。
環視了一下殿內,獨孤夜沒有看到嫡子獨孤遠。
太子還得是嫡出才安臣民的心!也是争議最小的選擇!所以,獨孤夜昨晚就想過了,要複立獨孤遠為太子!
“遠兒去了哪裏?母後生病,他竟不在身邊侍疾?”獨孤夜故意拉長臉沉聲地問道。
司洛芸的心猛的一跳,擡眼看了看皇帝的臉色,猜不出他是真的生氣沒看到獨孤遠在鳳宮侍疾,還只是借題發揮!
皇帝在病中廢了太子,司洛芸說不氣不怒是虛僞!可氣了、怒了又能怎麽樣!
父親與庶兄扶持的是寵妃的庶妹恭妃!恭妃也為皇帝誕下一子,今年已經五歲了!自己的遠兒當不了太子,司家還可以将賭注押在四皇子獨孤庭的身上!
“臣妾怕過了病氣給遠兒,就命他這陣子不要到鳳宮請安了。”司洛芸替兒子辯解道。
皇子五歲起就移出生母所居的宮殿,搬入專門為皇子們準備的宮殿中去。那些宮殿離內宮有段距離,免得皇子們年齡越來越大,出宮開府前在宮中走動時沖撞了皇帝的妃妾。
“嗯。”獨孤夜點點頭,他剛才也不過是找個借口提起獨孤遠而已,“朕生病時廢掉了遠兒的太子之位,如今大臣們紛紛上奏折懇請朕複立太子。”
司洛芸的臉色愈發蒼白了一些,皇帝突然提起“複立太子”的事是為了什麽?難道想重新把遠兒扶上太子之位?就因為這是臣民之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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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以主、配角的前世與今生兩個視角來寫。除了皇帝有前世記憶外,其他人都沒有哦。
番外二、皇宮篇 164.皇帝篇 前世2
獨孤夜也不明白自己那個時候是中了什麽邪?怎麽就相信了一些人的蠱惑之言,把“皇後和太子盼着自己早點兒死”這種蹩腳的謊言當成是真的?
獨孤夜現在有五個兒子,除了獨孤遠是司皇後所生外,其他五個均是妃妾所生。
大皇子的生母是首次後宮選秀時入選後宮的譚才人,生下大皇子後晉至嫔位;二皇子生母是在陳王宮時便服侍獨孤夜、并深受寵愛的楊美人(即楊姬),生下二皇子後身體一直不好,沒多久便殁了,二皇子被抱至廖賢妃膝下撫育;三皇子便是獨孤遠;四皇子是恭妃司洛芙所生,今年五歲;五皇子是第二次采選時入宮的方才人所生,剛一歲多。另外還有其他妃妾所生的三個公主,最大的六歲、最小的才九個月。
後宮的孩子存活率這麽高,這份功勞自當記在司皇後的身上!她秉公處理後宮之事、盡心照撫皇嗣及其生母。無論有無聖寵,司皇後皆令宮人不得踩低捧高的慢待了那些妃妾!可沒想到的是,後宮中唯一夭折的孩子卻是司皇後自己生的小公主,僅三歲便因一場風寒沒了……
“皇上。”司洛芸怔了片刻後緩緩起身,然後向獨孤夜深福下身子,“廢遠兒的太子之位是皇上命內閣林大學士執筆、親自蓋上玉玺、又命何寶權在金銮殿上當着文武百官之面宣讀的聖旨。君無戲言,請皇上三思。”
獨孤夜聞言臉色黑沉下來。
“怎麽?皇後不願朕将三皇子複立為太子?”獨孤夜冷聲問道,“這是為何?難道你是怨朕數日前下旨廢了他?”
是怨!怨你寧可相信寵妃的讒言,也不願用雙眼看一看我們母子對你的一片真情!
司洛芸低着頭、垂着眼簾隐去眼中的嘲諷與怨怼,開口時卻語氣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水面!
“臣妾不敢。”司洛芸淡聲地道,“皇上既然曾有意廢了遠兒的太子之位,想必他便是有做得不好與不對的地方,不堪勝任太子之位。皇上正值壯年,而皇子們皆年幼,尚看不出資質如何。皇上何不再等幾年看看?”
“……”獨孤夜的星眸一瞬也不移地盯着司皇後。
明明司皇後所言極為明事理,這番話堪稱賢後勸谏!作為獨孤遠的生母、大燕的皇後,并未急着将自己的兒子推上太子位,反而話中隐有勸皇帝對諸皇子一視同仁、經過考評再擇賢立太子的意思!
獨孤夜與司洛芸也稱得上是少年夫妻了。她十七歲入陳王宮,那一年他也不過二十一歲,雖然最初她只是個妃妾,但他對她還是比較了解的!沒有人會放棄對自己有利的機會,即使是“賢德”的司皇後!她可以善待其他妃妾與皇子、皇女,但并不代表為此可以虧待自己的兒子!
當初的畢才人就是因為投靠了徐太後,意圖對獨孤遠不利時被鳳宮宮人發現,司皇後立即将畢才人幽禁起來,并在他的面前痛斥畢才人的圖謀不軌!最後硬是從他這裏要到賜死畢才人的旨意,用一條白绫送畢才人赴死才罷休先上後愛,首長你好壞!就連徐太後也被司皇後的決絕與憤怒吓得不敢開口袒護畢才人!
由此可見,司洛芸絕對不是個賢惠到軟弱的皇後!
他明明已經透露出要複立獨孤遠為太子的意思,她卻表現出推卻與勸阻,原因恐怕只有一個--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當太子、當大燕未來的皇帝!
這是為什麽?獨孤夜不懂,也不想問司洛芸!只由着內心的怒火不斷高漲!
在獨孤夜的想法中,司洛芸還是在怨他啊!還有點兒給臉不要臉了!
“聽皇後這麽說,朕的确是該好好考慮考慮才是!”獨孤夜不掩怒意的起身,甩袖離開!
離開了鳳宮,獨孤夜乘在龍辇上越想越氣!
“去熙文宮!”獨孤夜命令道。
擡着龍辇的大力內侍移着快而穩的碎步調轉了方向,擡着皇帝朝林貴妃居住的熙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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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皇帝下令不準朝臣再請奏“立太子”一事!從而也滅了“複立太子”的請奏苗頭!
皇帝的這條聖谕令後宮的女人們心中竊喜,這證明她們有大把的時間和機會替皇帝生下皇子,然後自己生的兒子也有可能成為他日的“太子”、“皇帝”!這樣她們也有成為“太後”的可能了?
也許是因為心中有了貪念,後宮争寵的戲碼不斷上演!
過去是畏懼司皇後的威嚴、林貴妃的勢頭、恭妃的陰狠,那些妃妾們只能偷偷摸摸的使些小手段,以博在皇帝面前露個臉,繼而得到臨幸。
現在則是為了自己與家族的将來,有些膽子大的就豁出去了!
獨孤夜冷眼看着那些女人上竄下跳的作戲,只為搏得自己一*夜臨幸!一個個都想着能借機生個龍子,将來一争天下!他倒要看看司皇後還怎麽繼續“賢惠”下去!
果然,妃妾們失儀、争寵的事情頻發後,司皇後開始出手整治她們了!罰的罰、關的關,還到皇帝面前讨了兩三條聖谕,降了幾個鬧得最兇的妃妾的位份!
接着宮內宮外就流傳起了司皇後打壓後宮諸妃妾、不準她們為皇帝孕育皇嗣、以保前太子獨孤遠複立太子位的流言!
林貴妃還特意在獨孤夜面前提起過這些流言,并表現出對司皇後的維護,請皇帝下旨禁止流言的傳播!
對此,獨孤夜并未表态,只是等待着司皇後自己來 “澄清”!
可等了又等,沒等到司皇後來求見自己,反倒等來了三皇子!
前一日,太醫院的太醫給熙文宮的林貴妃請脈時,診出滑脈!林貴妃有孕兩個多月了!
林貴妃入宮數年,一開始也只是個小小的貴人而已。後因貌美、才情皆優而得皇帝的喜愛,也曾有孕過,只是未能保住。
後來幾個年頭裏,林貴妃從一名貴人慢慢爬到了嫔位、妃位、四大妃位、貴妃位!從無寵、得寵、失寵到盛寵未來之當媽不易!其間過程也不乏是個傳奇!
如今正得聖寵的林貴妃有了身孕,真是件大喜事啊!獨孤夜已有五子三女,但聽聞此訊還是挺高興的。
“臣妾希望這孩子是個女孩兒。”林貴妃幸福地依偎在皇帝的肩頭,用手輕撫着還不見起伏的腹部柔聲地道。
獨孤夜失笑,“衆妃妾皆想給朕生個皇子,倒是只有你想生個公主了。”
林貴妃紅唇微嘟地坐起身子,瞥了一眼皇帝後似真似假地嗔道:“生皇子有什麽好?将來要被封王趕去封地,恐怕就是臣妾要死了,母子也無法再相見!若是生了個公主,可以将公主府建在京城裏,就算嫁了驸馬,也可以經常進宮陪伴臣妾說說話兒不是?”
林貴妃的話觸動了獨孤夜心底的某一種,使他想起母親劉夫人過世,自己卻遠在陳國無诏不得入京……
見皇帝突然陷入了沉思,林貴妃的眸光幾不可察地閃了閃,随即又換上歉疚的表情站起來向獨孤夜福身道:“是臣妾失言了,請皇上降罪。”
獨孤夜回過神,伸手拉起林貴妃,扶她坐到身側溫聲道:“你這小聰明都使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了,是該罰。”
聽皇帝這口氣,林貴妃就知道獨孤夜根本不會罰自己,便又撒了會兒嬌。
正當林貴妃想方設法要從皇帝口中替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讨個恩典時,內侍來報“三皇子求見”!
一聽是嫡出皇子求見,林貴妃臉上裝傻賣癡的笑容便斂了去!并從皇帝身邊站了起來。
這裏是皇帝的禦書房,就算是司皇後也不能在此與皇帝癡癡纏纏!林貴妃平日常來常往,又與獨孤夜的相處方式特殊,所以才會在沒外人的時候偶爾破例。
獨孤夜命人傳獨孤遠進來的同時,也整理了一下微皺的龍袍。
七歲的獨孤遠還是個小孩子,但看着比已經十歲的兩位皇兄還要穩重老成!
十歲的大皇子還會因為被譚嫔收繳了小玩藝而大哭大鬧,同樣十歲的二皇子也會因為被廖賢妃督促默書而東躲西臧!偏這個七歲的三皇子,不見有多天生聰穎,卻對迎面而來的諸多問題都泰然處之!
同樣是背不出太傅交待默背的文章,大皇子以身份壓人、二皇子低頭認錯,三皇子卻說“孤的确有默背過,但沒背下來”……搞得像太傅在欺負他們這些年幼的皇子,出了個大難題似的!
教授皇子們學業的姜太傅與王太傅不止一次跪在皇帝面前痛哭請辭,稱:實在無法勝任教導太子與兩位皇子之重任!
把皇帝氣得喊來三個兒子,當着兩名太傅面每人抽了二十戒尺!并警告他們再敢無視老師,就罰得更重!
大皇子和二皇子被打得只顧得上哭,三皇子也哭,但向兩名太傅認錯的時候還抽噎地說“孤……孤記下兩位太傅的教導之恩了”。這句話險些把姜、王二太傅給吓昏死過去!
被太子惦記上還有個好嗎?看來他們将來得早早告老歸鄉才是上策啊!
獨孤夜對這唯一的嫡子也是又喜又惱!喜的是獨孤遠比一般孩子要機靈,惱的是這孩子對他這位父皇也是“一視同仁”的氣死不償命!
番外三、皇宮篇 165.皇帝篇 前世終
“兒臣參見父皇。”獨孤遠向皇帝行了個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禮,轉而又向林貴妃施禮,“拜見貴妃娘娘。”
林貴妃位份已是皇後之下、衆妃之上,獨孤遠又不再是太子了,她倒是受得起這孩子的一禮。
“你求見朕有何事?”獨孤夜擺出嚴父的模樣,不茍言笑地問道。
獨孤遠拱着小手,認真地道:“回父皇,兒臣是來向父皇請封的。”
“……”林貴妃看了一眼皇帝,柳眉微挑表示出驚訝。
獨孤夜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他想不到小小的孩子竟跑到自己面前“請封”!
“是你母後命你來朕面前請封的?”獨孤夜沉聲問道。
“回父皇,母後尚不知兒臣會有此舉。”獨孤遠淡定地道,“兒臣系父皇與母後所生唯一嫡子,既無望當太子,将來也就繼承不了皇位。倒不如父皇早早給兒臣封王,讓兒臣去封地吧!”
“混帳!”獨孤夜氣得抓起書案上的一本奏折砸到獨孤遠的腳下!“是誰教你說這些話的?朕要……”
“父皇,兒臣只想當個閑王,這樣就不用整日被太傅追着背書啦!”獨孤遠不畏皇帝的盛怒,繼續吐着苦水道,“反正當閑王只管收封地上的賦稅與租子就好,會寫字、又識數不被帳房騙了就好,不用整天之乎者也的,豈不快活?”
“……”皇帝氣得劍眉倒立,在禦書案上左看右看了好幾眼,一只手按在硯臺上試了幾次都沒扔出去!
這上好的硯臺,他舍不得!
“噗!”站在皇帝身旁的林貴妃掩口輕笑出聲,眉眼間流轉着無限媚麗,“三皇子還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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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自己請封為王、主動放棄太子之位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後宮!
皇帝當晚就去了鳳宮找皇後興師問罪!身為嫡子竟如此不知分寸、只為了貪圖安逸享樂就要不當太子當閑王,顯然皇後這個生母教導也很失職!
司皇後對皇帝的指責都默默承擔下來,并未解釋半句!
本來此事過去也就算了,皇帝內心深處還是想早晚要恢複獨孤遠的太子之位,畢竟這個嫡出的兒子諸多方面還是比較令他滿意的。
但獨孤遠這個小屁孩兒似乎要走破罐子破摔的路!反正他不準備當太子了,幹脆在太學裏、後宮裏無法無天的折騰起來!
太傅留下的課業他一概不作不說,在課堂上還總是提出刁鑽的問題令太傅們吹胡子瞪眼!平日裏就拉着二皇子與四皇子在宮裏逗鳥、抓狗、鬥蛐蛐!
廖賢妃一向教導二皇子要照顧三皇子、要以三皇子為尊,所以二皇子無法拒絕獨孤遠。四皇子年紀還小,才五歲的孩子,見到有趣的、好玩的自然要屁颠颠地跟着!
在皇帝知道獨孤遠這種劣行前,後宮的女人們有些坐不住了!
恭妃管不住年幼好玩的四皇子,只得哭哭啼啼跑去皇帝那裏告狀,說三皇子帶壞了二皇子和四皇子!
皇帝自然又是一番震怒!
去鳳宮先把皇後痛斥一頓,又讓人把三皇子叫來,當着司皇後的面打板子!
三皇子被打了四五板子後開始鬼哭狼嚎,司皇後撲上去抱着兒子流淚,直喊着“不如就随了這孩子的心願,放他去當閑王便是”!氣得皇帝胸發悶、眼發花!
在皇帝氣倒前,久病的司皇後先暈倒了,鳳宮裏又是一片忙亂!繼續打三皇子板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挨了板子、氣病了母後,三皇子總算消停了幾日。可也就幾日而已,很快他就闖了大禍!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林貴妃由宮人扶着散步。有身孕的林貴妃被宮人前呼後擁地走進種着奇花異草的茯苓園,結果被躲在梨樹上的三皇子扔下一顆梨子砸中!
林貴妃受驚動了胎氣,也使皇帝對三皇子獨孤遠的忍耐達到了極限!
很快,三皇子獨孤遠被封為幽王,封地為東北邊境的幽州。
按理說,獨孤遠才七歲,執政的皇帝又是他的親爹,即使受封為王也無需過早的去封地。但司皇後以懲治幽王頑劣為由,向皇帝請命讓獨孤遠赴封地!
司洛芸的不識好歹、與獨孤遠的頑劣徹底激怒了獨孤夜!他允了司皇後的請求!
獨孤遠啓程時是十月初,揮淚跪別了皇帝與皇後,七歲的孩子就在侍衛與随從的護送下遠赴幽州!
幽王一走,司皇後就一病不起!
獨孤夜猜得出司皇後病情加重與獨孤遠的離開有着絕對的關系!那為什麽她還要縱容獨孤遠、又非要把孩子送去封地?
司皇後的病越來越重,清醒的時刻也越來越少。
獨孤夜突然有一些心慌,他隐隐察覺出什麽,卻又不願去深想!
司皇後終是沒熬過冬天,十二月的一場雪後,她在昏迷之中便停止了呼吸。
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那麽靜靜的離開了,似乎連留戀也沒有……
鳳宮的張財勝鼻涕眼淚糊滿面的跪在泰德殿外禀報皇後娘娘的死訊時,皇帝正與林貴妃在下棋。
白子從男人修長的指間*,砸在棋盤上發出脆響,也砸亂了棋局。
“皇上?”林貴妃面色悲傷地握住皇帝還懸在棋盤上的手。
獨孤夜回過神,下意識的甩開林貴妃的手站起身,腳步微微踉跄的出了寝殿。
殿外白雪茫茫,刺得人眼睛發痛、腦中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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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國在獨孤夜的統治下國泰民安、國勢興盛,但皇帝一直未再立過新後和新太子!
司皇後薨逝兩年後,皇帝最寵愛的林貴妃也在宮中失足落水溺亡了!又過了十年,遠在幽州的幽王英年早逝,因無子嗣而國除。
光陰飛逝,皇帝漸漸老邁,皇子們也都已成年、成家、有了子嗣,太子之位依舊空懸。
這些年來,大臣們已經摸透了皇帝的脾氣,沒有人再敢上書請奏立太子的事。但暗中卻有兩大派系漸漸形成。
一派是支持大皇子的大臣,一派是支持四皇子的大臣,因為皇子成年後也只有這兩位皇子至今還留在京中未赴封地!二皇子與五皇子早在幾年前便已離京,政權之争他們是鞭長莫及。
就在大燕臣民猜測着皇帝是中意大皇子、還是四皇子的時候,皇帝卻在某日的朝堂上宣布立幽王之子獨孤岷為皇太孫!
大燕臣民立即炸了鍋!
幽王之子?幽王十九歲就英年早逝了,不是沒留下子嗣嗎?怎麽時隔十來年突然蹦出個兒子來?
朝中那些大臣已經選擇好了準備站在哪位皇子身後,結果被這位從天而降的皇太孫給攪了局!
對皇太孫獨孤岷是否真的是幽王之子的質疑聲浪也紛紛遞到皇帝面前。
對于質疑,皇帝只命一個人出來解釋——遼嬷嬷。
遼嬷嬷即是當年服侍司皇後、後随幽王赴封地的女官遼沐兒。她帶回了幽王獨孤遠并未死、還娶了商人女為妻的震驚消息!其中故事自然是曲折離奇,但有兩個重點便是:獨孤遠失憶不再記得自己是皇子,現攜*雲游四海去了;獨孤岷便是獨孤遠與妻子黃氏之子,正統的嫡皇孫!
有了遼女官的證言,再看看這個十一歲的少年獨孤岷與年少時的皇帝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誰還敢有什麽質疑?
獨孤夜非常喜歡獨孤岷這個孫子,因為獨孤岷的性格與他那個跳脫不着調的爹完全不一樣!有時候,獨孤夜甚至會覺得,獨孤岷那與年齡有些不相符的沉穩與成熟更像他的祖母司皇後一些。
皇帝開始培養皇太孫,時常上朝的時候也帶着獨孤岷,還讓獨孤岷幫自己批閱奏折。
閑暇之時,獨孤岷便會為皇帝朗讀祖母司皇後留下的手劄。這本手劄是當年遼女官離開皇宮時,司皇後交給她保管之物。
因為三皇子獨孤遠七歲即離開父母,司皇後也仿佛預見到自己無法看到兒子長大成年,或是再見上一面的可能,便囑托遼女官待幽王年紀大些了,将手劄交給兒子,以便獨孤遠能更多的了解她這個母親一些。
“父親與母親到了一個叫雲霞山的地方,還在山中的道觀借住了幾日。”十三歲的皇太孫獨孤岷看着父親獨孤遠寫的信,為卧在榻上閉目不語的獨孤夜敘述道,“父親說觀中道士腌制的鹹菜味道甚好,便讨了一壇讓人附信送進宮來,請皇爺爺也品嘗品嘗。”
“呵!”獨孤夜嘲弄地笑道,“大老遠的送壇野觀裏的鹹菜給朕,你父親的确有孝心啊。”
獨孤岷擡眼看了看面色灰暗、依舊閉着眼睛的皇帝,恭敬地道:“父親信中說,猜到皇爺爺會嫌棄,便請皇爺爺賞給遼嬷嬷品嘗,她定會喜歡的。”
“哼!”獨孤夜睜開渾濁的雙眸,微惱地道,“明明這壇鹹菜就是給遼嬷嬷的,偏要在朕面前耍一圈花槍!不給!誰都不給!朕倒要看看,這鹹菜怎麽個好吃法!晚膳時命人盛一碟上來!”
“是。”獨孤岷合上信紙,放入了信封中。
獨孤夜因激動而咳了起來,獨孤岷從內侍手中接過水來服侍他喝下,又扶着皇帝躺下。
“岷兒啊,再給皇爺爺讀一讀你皇祖母的手劄。”獨孤夜順了順氣,有氣無力地擡擡手道。
獨孤岷從*邊小櫃的抽屜中拿出那本已經快被翻爛的司皇後手劄,輕聲問道:“皇爺爺想聽哪篇?”
“就……就讀那篇初進皇宮為太子妃的吧……”獨孤夜沉吟了一下道。
那段時光是他與她最恩愛、最美好、最心意相通的日子,司洛芸字裏行間都透着心情的歡悅、支持太子的堅定與對未來的憧憬……這是獨孤夜最喜歡聽的一段手劄內容,每每聽着都會發自內心的浮起笑容。
獨孤岷輕聲慢語的讀着手劄,獨孤夜便在皇太孫的聲音中堕入了昏沉的夢鄉。
感覺到皇帝的呼吸變得規律而綿長,獨孤岷停止了讀手劄。他靜靜地望着皇帝片刻,才起身退出了寝殿。
泰德殿的殿門外,遼嬷嬷正候在那裏,見獨孤岷出來趕緊上前将手中的披風覆在少年的身上。
“我聽說皇子來信了,他與皇妃可好?”遼嬷嬷殷切地看着皇太孫。
獨孤岷朝遼沐兒露出白牙一笑,從袖中抽出父親獨孤遠寄來的信,“好得很吶,還給皇爺爺送了一壇道觀的鹹菜進宮。”
遼沐兒哭笑不得的搖頭,“三皇子還是這麽調皮。”
攏了攏披風,獨孤岷與遼沐兒朝皇太孫居住的東宮走去。
遠離了皇帝的宮殿之後,獨孤岷輕聲地道:“嬷嬷,皇爺爺又讓我讀皇祖母的手劄了。”
遼沐兒輕怔的停下腳步,但很快又恢複了常色,“還是東宮篇?”
“正是。”獨孤岷擡起與獨孤夜相似的俊臉望着遼沐兒,略有困惑地道,“皇爺爺是不是發現了皇祖母的手劄其實……”
“發現了又怎樣?”遼沐兒不屑地哼聲道,“皇後娘娘不肯說的委屈,由殿下與我說出來有何不可?也該讓皇上清楚一下,當年他寵愛的那些女人都是什麽貨色!當年的皇後娘娘是如何的委屈!還有那個林貴妃……”
提到後宮那些表面如花似玉、內心卻醜陋的妃妾們,遼沐兒不免又激動起來!
司皇後的手劄其實只寫到失去第一個孩子之前便截止了!發生太多事,令她不願再記錄那些不快樂的日常生活!遼沐兒當年帶走的手劄也只是那一部分而已,後半部是遼沐兒補上去的!後宮這些事,哪一樣又是她這個女官不知道的呢!她替司皇後不甘心!
一老一少說說笑笑地漸行漸遠。
泰德殿內,皇帝只睡了一小會兒便醒了,睜開眼睛時有很長一段時間頭腦空白、不知身在何處。
他夢到了司皇後,夢到了她初進陳王宮時的模樣。她如同靜立于塘中的蓮花,又如同初出山森的新鳥,恬靜而美好。他是喜愛她的,因為她曾是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見過最真最純的女子!
她一直未變,而他卻随着野心、地位的改變而變了太多太多!
命侍候在殿內的內侍拿出被皇太孫放回抽屜中的司皇後手劄,獨孤夜的手輕輕撫過藍色的手劄封面。想不到多年以後,他是通過這本手劄才真真正正的認識了她!
“原來你也是個心狠的。”獨孤夜撫着手劄低喃地道,“為那小子鋪了那麽遠的路!你以為朕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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