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蘋果氣泡酒

周五的party在大廈二樓的會場舉辦。說是party，大家卻還是平常上班的裝扮，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對于唐又佳的廣告公司來說，女孩子們的高跟鞋從來都沒有離開過腳，各色的連衣裙，小襯衫加短裙，也都是日常打扮，所以在聚會上看來也是相當賞心悅目。

游戲公司那邊則是更加随性一點兒，而且男性工作人員也更多一點兒。

唐又佳怎麽看都覺得，這party從性別分配上來看，實在是太适合相親了。

唐又佳看看旁邊興奮的王暄，更加确定了這點。王暄那家夥本來就身材好，長得也騷氣，今天還特地穿了條紅色的裙子，分明就是戰袍啊。

只可惜，她在看到了大批程序員後，失望而歸。端着一杯雞尾酒，滿臉無聊地走到唐又佳身邊。

“怎麽，party不該開開心心的嗎？”唐又佳笑着說，然後遞了一塊蛋糕過去。

一向說要減肥絕對不吃甜食的王暄破天荒地接過那塊蛋糕，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本來很期待的，結果，全都是格子襯衫。”

唐又佳明白，這裏，格子襯衫指代那些程序員們。也不知道為什麽，理工科的男生超級喜歡穿格子襯衫。就像是rocker喜歡穿黑色，而非主流們一定要五顏六色的，那些整天對着鍵盤的人，也喜歡把條條杠杠的方格子印在身上，仿佛就是他們的身份證。

“格子襯衫也有可愛的啊。”唐又佳看了看周圍，眼神不自主地就在搜索着李淺的身影。

“對了，又佳姐，你男友不是也是46樓的嘛？他在哪裏？”王暄端着香槟，腦袋到處亂轉。“那個紅格子？綠格子？還是藍格子？”

唐又佳黑線，她真的沒怎麽看李淺穿過格子襯衫。

吳昊天、劉凡和蔣啓明這時候也湊了過來，張望着打探“李淺”的身姿。

說來也奇怪，唐又佳他們看了半天，也沒看到李淺的身影。她低下頭，略微有些失望。

“東張西望，在找我？”

擡頭，李淺就站在她的面前。穿着可以稱為灰色格子的襯衫，只是那格子紋路細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Advertisement

她笑着看過去，聽到耳畔四道刺耳的抽泣聲，她氣憤地轉過去看着那四個丢臉的家夥，卻因為那四人臉上精彩的表情而變得虛榮心爆棚。

“又佳姐，天菜啊。”王暄的眼睛裏都可以看到星星了。

唐又佳轉過來站在李淺的身側說：“這是李淺，我的男朋友。”李淺非常配合地露出了個親切卻又不甜膩的微笑。

“這是蔣啓明，我們組長。”

“請多關照。”

“不會，不會。你要多關照我們又佳才對。”蔣啓明收起下巴，一副家長的姿态說道。

“這是吳昊天，上次在超市遇見的。”

“上次在超市沒來得及打招呼，幸會幸會。”吳昊天激動地捂住了李淺的手，李淺也沒惱怒，只是笑笑。

“這是王暄和劉凡。”

王暄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然後不知從哪裏拿出了名片塞進李淺的手裏說：“這是我的電話，又佳姐不在的時候可以聯絡我。”吳昊天立刻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她才又說道：“開玩笑了啦，如果你有兄弟或者和你差不多的好朋友的話，千萬記得介紹給我。”

劉凡則對他點了點頭。

唐又佳一門心思放在李淺身上，完全沒有看到那邊的四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開始了新一輪的盤問。

“聽又佳說，你是程序員？”第一輪發問的是吳昊天。

“準确的說是軟件工程師。”

“嗯？聽上去好像沒什麽差別？”

“嗯，确實。不過軟件開發員的話，更多的是根據要求來進行編程，而軟件工程師比較側重于創意的設計。當然，我也是從開發員開始做的。”

“哇，李先生看起來年紀輕輕的，沒想到已經是工程師資格證持有者了。”王暄接過話題，繼續說道。

“哪裏哪裏。只是混口飯吃而已，資歷還淺的很。”

唐又佳在那個瞬間嗅到了一絲巫婆湯的味道，太詭異了。然後她就聽到王暄順着說：“那不知道，李先生工作多少年了？”

她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是她目前最怕回答的問題。

“大學畢業兩年。”

然後唐又佳看到王暄等人瞳孔裏放出的光芒，蔣啓明稍微提高了音量，語氣震驚：“大學畢業兩年也就是24歲！唐又佳你老牛吃嫩草啊。”

唐又佳單手扶額，完全不想要接下這個話茬。

李淺偏頭，看了一眼唐又佳，用眼神叫她安心。他繼續說道：“确實好像比又佳小了一些。不過，年齡不是問題。”

“組長，你的反應太老派了。現在什麽時代了，差3歲而已，又不是30歲。”現場最冷靜的，除了李淺，還有旁邊的劉凡。她淺酌了一口香槟，然後淡淡地說道。

唐又佳看着劉凡，感動的快要哭了。

劉凡擡眼看了一眼唐又佳，說：“不過又佳姐竟然是這種口味的，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這回換做李淺僵硬在原地。

然後就聽見劉凡，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李先生看起來很優秀又很有前途的樣子，又佳姐的品味很好。”她的耳朵有些紅，看上去有些慌張。

李淺笑了笑，然後拿了一杯起泡酒遞給唐又佳，唐又佳欣然接受。舉杯喝了一口，立即臉色大變，差一點兒就把那淺色的液體吐回杯子裏。

“啊哦。”王暄叫了一聲，然後挑着眉看向李淺。而吳昊天則立即搶過唐又佳手裏的酒杯，聞了一口，然後一臉幸災樂禍地看向李淺。

酒杯被拿走的那刻，唐又佳立刻轉身奔向洗手間的方向。

“applecider。”吳昊天把酒杯遞給劉凡，劉凡聞了一口，癟了癟嘴，又傳給了蔣啓明。

“對啊，怎麽了嘛？”李淺看向唐又佳逃跑的方向，撓了撓腦袋。

“蘋果氣泡酒啊，哎。”吳昊天拍了拍李淺的肩膀，舉杯對他揮了一下就走開了。

第二個過來的是王暄，她順着李淺的視線方向說：“go啊，不過不要灰心喲。”

劉凡推了推眼鏡，對他說：“又佳姐不吃蘋果，不喝蘋果汁。反正，帶了蘋果兩個字的都不碰。額，最好也別唱《小蘋果》給她聽。加油。”

蔣啓明最後走了過來，把那香槟杯遞還給李淺，說道：“放心啦，她不會因為這個事情生氣的。不知者無罪嘛。哦對，除了蘋果，別的水果暫時都安全的。”

李淺朝蔣啓明道了謝，小心地把這個突如其來的禁忌記在了心裏。

洗手間裏，唐又佳把那一口蘋果氣泡酒吐掉了之後，有用清水漱了好久的口，嘴裏那股蘋果的“清香”還是久久不能散去。她決定回去會場吃點兒別的來驅趕味道。

一走出洗手間的門，卻看見不遠處的電梯口有個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大波浪的長發，姣好的身材，迷你裙加上高跟鞋的造型。唐又佳對那個身影不算非常熟悉，卻想起了在哪裏見過她。

在她最後一次見到戴立偉那天，在她要去還鑰匙的那天，在他家門遇到的女人。

按照她的推理，這個女人百分之九十九是戴立偉和她分手的誘因。

唐又佳皺着眉，努力讓心情平複下來。分明已經分手一個月有餘了，她現在也有新男友了，自己分明就已經放下了。可是現在的心情卻忽然糟透了。

一定是因為那該死的蘋果氣泡酒，她想。

她走回會場的時候還是皺着眉頭的，李淺以為她在生氣，便說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喜歡蘋果。”

唐又佳搖搖頭，盡量用和顏悅色的表情說：“沒事兒啊，我喝點兒別的把那味道沖下去就好了。”唐又佳抓起旁邊的一杯橙汁，一口灌了下去，那酸爽讓她差點兒嗆到。

“慢點兒喝。”李淺拍拍唐又佳的背說，“都怪我。”

“不會不會，是我自己沒說。讨厭蘋果這種平常的東西，确實是我比較奇怪。”

“每個人都有讨厭和喜歡的東西，不奇怪。”

“阿淺真好，其他人都只會覺得我很奇怪。”唐又佳擡頭笑着，然後手不自覺就勾住了李淺的胳膊。這親昵的動作，讓李淺有些驚慌，卻又為之雀躍。

“是唐又佳嗎？”

唐又佳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那個瞬間不好的預感用上了心頭。她回頭，喊她的那個人跟她想象的一樣，就是剛剛在電梯口看見的那個女人。

唐又佳明顯沒有想到，她會這麽不要臉地來和自己打招呼。

“請問你是？”她禮貌地笑着，努力讓自己的表情平靜。

“你忘記了？我們在戴立偉家遇到過啊。”

李淺察覺到了，唐又佳在聽到“戴立偉”三個字的時候松開了抓着他胳膊的手。她往前挪了一步說：“哦，我想起來了。請問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那女人偏頭看了看唐又佳身邊杵着的李淺，然後揚起了一個暧昧的微笑，聲音高了八度，對李淺說：“不好意思，那這位先生，請問我可以借用唐小姐幾分鐘的時間嗎？”

唐又佳那一刻是真的好想李淺會說不行。可是李淺用他一貫的紳士語調說道：“請便。”後就走到了旁邊。

唐又佳在李淺走後，表情一瞬間就垮了下來。而對面的女士對于她的變化，只是笑了笑，便開口道：“我知道，唐小姐見到我一定不會太開心。不過，我剛才在電梯口看到了你，想着還是要和你打聲招呼才行，才會這麽冒然找來，請不要見怪。”

“有什麽事情就說吧。”唐又佳看了看四周，她們倆現在站在會場角落的大柱子後面，所以很僻靜沒什麽人會看見。若是被同事看見的話，這臉她可丢不起。

“不知道我們家立偉最近是否和唐小姐還有聯系？”

唐又佳的左眉跳了兩下，“我們家立偉”這五個字代表的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多年的裝逼經驗豐富，此刻她一定忍不住要拿水潑她。可惜，剛剛那杯喝完的橙汁已經被李淺拿走了，真是太可惜了。

“你們家立偉？和我有什麽關系？”唐又佳笑着說，那語調陰陽怪調到她自己都犯惡心。

對面的大波□□人忽然笑了，掩着嘴低低地笑出了聲，咯咯咯的笑聲讓唐又佳很不爽。她皺着眉看着對方，而那個大波浪半天後才叉着腰喘着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上次你見到我的時候我沒解釋，沒想到，你竟然誤會這麽大。我其實是戴立偉的姐姐，我叫戴安娜。”

“有沒有誤會都與我無關了，剛才您看到的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相處的很愉快。和戴立偉不管發生了什麽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我沒有習慣一直沉溺在過去中。”

“剛才的那個男人就是你的男朋友啊。”

唐又佳閉上眼睛，舒了一口氣說：“如果沒有什麽別的要說的，我先……”

她作勢要走，卻聽見戴安娜自己喃喃道：“哎？那個人就是陳喆啊，原來長這樣啊？”

“什麽意思？”她問道，嗓音忽然有些沙啞，她自己也沒注意到。

“立偉說，他是因為那個叫陳喆的男人才跟你分手的。所以你現在和’他’在一起了？”

戴立偉這麽說的？唐又佳很想要問問清楚，可是在那個剎那她覺得真的已經不重要了。那些她一直以來都埋在心底的情緒，還是被戴立偉給發現了。他們兩年來的甜蜜時光就像是幻燈片一樣在她的腦海裏翻滾着。

原來，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以為的啊。那體貼的微笑，充滿愛意的眼神，即使到了分手的時候都不曾改變過。他是真的很喜歡自己吧，唐又佳忽然覺得很對不起戴立偉。

可是她又要讓他失望一次了，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和陳喆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