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今天沒有晚餐

唐又佳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那右手食指伸出來，直繃繃的，一下一下戳着李淺的腰腹部。

她想，她大概記差了，李淺是不怕癢的，怕癢的那個是陳喆。

她剛剛說如果再相信李淺的話就學小狗叫，結果現在就只好學小狗汪汪叫來乞求原諒，若是秦卓在這裏看着她，估計又要說她丢臉敗家了。

嚴格說起來，學小狗叫這一招是跟陳喆那家夥學的。

他三不五時惹唐又佳生氣，然後過不了多久就自己跑到跟前來道歉。學狗叫，學小豬哼哼，再丢臉再羞恥的行為他都做得出來，還毫無違和感。

不過唐又佳在還和陳喆非常要好的那個時代裏，還是個“矜持”又“反骨”的叛逆少女。她不懂得什麽叫做服軟，什麽叫做妥協。像是一只刺猬，刺傷別人，又孤立了自己。

好在陳喆皮糙肉厚，不怕被碾壓。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唐又佳忽然意識到了這“皮糙肉厚”的重要性，慢慢的也就變成了個不要臉不要皮的人。

李淺終于還是松開了唐又佳，并且對于她态度的忽然轉變完全摸不着頭腦。他皺着眉，叉着腰，低頭看着唐又佳不斷戳她的手，然後終于還是抓住了她的手指制止了她的動作。

“你那天早晨都看到了？”

“看到什麽？”

“我從陳喆車上下來的時候。”

“是不是我如果沒有看到，你也不打算說了？”

“我之前答應過你要和他保持距離的，我怕你生氣。”唐又佳看看被攥在李淺手裏的右手食指，背倚在牆上，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知道我會生氣還那樣？”

“那，那一天不是我生日嘛，作為朋友他只是來給我送生日禮物而已，這不是正好人家有車，我就蹭一下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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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的來送生日禮物？”

“你看看，你又錯怪人家。人家陳喆就是想說我晚上一定要和男朋友過，才不打擾我們，第二天早上才來找我的。”

“就他體貼？”李淺輕輕松開噙着她手指的手，卻又被她勾住，那調皮的食指又開始在他的掌心轉圈圈，心口也跟這掌心一樣變得酥酥麻麻的了。

李淺咽了一口口水，立刻就被唐又佳發現了。她眯着眼睛，一臉賊笑地說：“吃醋啦？”

“對，吃醋了。他送你什麽禮物？”

“一條項鏈。”

唐又佳擡眼瞅着李淺，李淺的鏡片的下面，那雙眼睛正盯着她的鎖骨，好像要看穿她的衣領，檢查一下。

唐又佳笑了一下，然後擡手，一顆一顆慢慢地解開自己的領口。

裏面白皙的皮膚就這樣露了出來，比起那米白色的薄紗衣領還要可口誘人。而那突出又明顯的鎖骨中間小巧的雛菊正在盛開。

“人家已經有項鏈，別的再好，也只好鎖到抽屜裏了。”

也不知怎的，他心情忽然就明亮了。

唐又佳看到李淺眼神的變化，甚是滿意。可是下一秒，她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然後雙手用力一推，将李淺推到對面的牆上，然後壓了上去。一瞬間，就搶奪了主動權。

“既然，我的事情解決了，那麽，現在就來解決一下你的問題。”唐又佳單手撐着牆壁，使勁兒地踮起腳來，想要用提高自己的身高來造成壓迫感。怎奈作為女生的她再怎麽魁梧都還是矮了李淺半個頭，于是只好作罷，改用距離和眼神來威懾對方。“小夢是誰？”

李淺咽了一口口水，唐又佳離他實在是太近了，以至于，她虹膜裏的條紋以及臉頰上那細細的汗毛他都看的一清二楚。

“大，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忽然來找你？關系很親嘛！”

“不是很親，只是她畢業了去了別的城市工作，這次是難得回來。”

“一回來就特地來找你？不親會這樣嘛？”唐又佳的手依舊不安分着。今天的李淺沒有穿着平時的polo衫，而是正經地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這個樣子和戴立偉和陳喆穿西裝的樣子都不一樣，或許是李淺還年輕，那白襯衫跟校服似的，襯得他更加水靈。

她伸手抓住他的領帶，然後上上下下摸着，另一只手卻在他的襯衣紐扣上打着圈圈，就是死活不解開。

“她大學的時候，有喜歡過我。”李淺縮着下巴，身上所有的神經元都跑去感應那前身隔着襯衫似觸非摸的指尖。

“是她單方面的喜歡你？還是你也對她有意思？嗯？”

“我當時是有女朋友的。”李淺後背貼着牆，滲出汗水來，雙手不知什麽時候舉過了頭頂，一副投降的姿勢。

“阿淺，沒有人告訴過你，絕對不要在現任女友面前提起前任女友嘛？”唐又佳靠近她，在他的耳邊呼出陣陣熱氣，李淺覺得自己都要被點燃了。

“對……對不起。”

“所以，她找你是什麽事情？”

“今天正好不用加班，下班後在路上遇到了，就聊一聊。”

“啊，正好遇到啊。”

“就許你和好朋友吃早餐，我就不能和舊同學喝咖啡？”李淺空出一只手，推了推自己的眼睛，然後低頭看着唐又佳笑。

唐又佳癟癟嘴，知道在這個問題上面吃虧的總會是自己，只好說：“剛才我都學小狗叫了，你也要大度一些原諒我才對。你知道我看到你和小夢一起進咖啡屋的時候有多生氣嗎？如果不是我已經把咖啡喝完了，我一定學電視劇裏的情節，拿咖啡潑你。”

“潑我幹什麽啊，這種時候不是應該潑小夢嘛？”

“潑她不是顯得我很潑婦？周圍那麽多人，被打也說不定，潑你的話安全一些，你肯定不會打我。”

唐又佳擡頭，李淺正鼓着嘴巴看着她，那雙眯起來的眼睛分明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看你，這麽多天都加班加班的，不接我電話，不回我短訊，害我一個人吃完飯。為了怕你生氣，我也不能叫陳喆一起吃吧，況且人家也有女朋友的。結果前幾天晚上還被搭讪了，我說我有男朋友了，人家還笑說，有男朋友還一個人出來吃飯。我當時都不知道回他們什麽。”

“對不起，我這幾天真的一直在加班debug沒能陪你。”

唐又佳踮起腳，伏在李淺的耳畔，輕聲說道：“我親戚已經走了好多天了，結果你卻天天加班。”

她聽見李淺咽口水的聲音，滿意地笑了。腳跟重新回歸地面，左手扯着他的領帶一用力，他便微微彎下身子，那雙抹着深紅色唇膏的豐唇早已在原地等待着。她閉着眼睛，感受着來自李淺的顫抖和熾熱。

她向來覺得自己的直覺很準，那對男女是情侶或是普通朋友，她一眼便可知道。所以，在李淺和小夢進門的時候，她只是擡頭瞥了一眼，就知道那不過是尋常朋友，甚至并不稔熟。只是當下，在孟茜的面前，她感受到了尴尬，然後又因那尴尬平白生出了一絲怒氣。

李淺的手劃過她的後背，最終握住了她的後頸。手指能夠感受到她戴在脖子上的那條銀色鏈子，那是他送給她的禮物，就像是給寵物狗的項圈一樣，宣示着他的所有權。

***

初秋的夜晚很是涼爽，空調得以片刻的休息，卧室裏的窗戶敞開着，威風透過那稀薄的紗窗闖進來，将擾人的蚊蟲阻隔在外面。

李淺躺在床上看着窗簾跟着微風的節奏起起伏伏，懷裏的唐又佳正趴在他的胸口，呼吸平穩。她閉着眼睛，卻任誰看了都知道是在裝睡。

她的睫毛很長，可以在眼睑下方留下厚厚的陰影。她的臉頰泛着紅暈，李淺看着腦海裏又複習了數萬遍唐又佳片刻前的愉悅表情，頓時叫人口幹舌燥。

她的頭動了動，裝作剛剛蘇醒，然後依舊趴在他的胸口，那一雙泛着水光的眼睛正瞅着他，讓他心裏毛毛的。

李淺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說：“我還沒有問你，為什麽會和孟茜在一起？”

“她呀，大概是覺得不安吧，找我來問問題了。”

“是陳喆怎麽了嘛？”

“說是最近對她不理不睬的。不過那小子确實也是個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的人。”

唐又佳說着，感覺到李淺拿着她的頭發，在手裏把玩着。她的卷發卷度很大，從小就有人懷疑她是不是去燙了，其實根本是自然卷。

她身上也就這麽個特征是來自于唐大偉的。

“高一的時候，我暗戀高二的學長，陳喆還來幫我做參謀來着。說起來頭頭是道的，其實他根本就是一個沒有經驗的家夥。結果，他給我出的那些鬼主意統統都不奏效，我傷心死了。他倒好，跑去和學長同班的學姐好上了。我好氣好氣的，居然被那個家夥趕超了。那時候他天天在那裏炫耀，我就賭氣，一定得追到學長才好。結果，最後學長追到了，他卻和學姐分手了。”

“為什麽分手？”李淺問。

“誰知道呢，也許是秀恩愛死得快？他追女孩子的時候就很殷勤，各種花招，甜言蜜語就像不要錢一樣。結果到手了，就開始嫌棄了。”

“我看他對孟茜倒是很好的。”

“是啊，以前也沒見着他對女孩子那樣，或許是真的長大了吧。”唐又佳的側臉貼着李淺的胸口，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胸腔因為呼吸而上下起伏。

那胸腔裏的心髒有力的跳動着，撲通撲通的聲音似乎比情話還要悅耳。她的嘴角帶着笑容，那些回憶已經跟舊照片一般泛黃了。

“說起來，前段時間學長好像回來n市了，我也要約出來喝咖啡。”她忽然支起身子，雙眼含笑地看着李淺說。

“不可以。”

“幹嘛？只許你和小妹妹喝咖啡，我不能和帥學長喝啊？”

“那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我那是普通同學，你這是初戀男友。不一樣的。”

唐又佳翻了個白眼，嘴角卻還是帶着暧昧不明的笑容。

“一個陳喆就夠我頭痛了，不許再去和別的男人喝咖啡了。”李淺伸長手臂，将唐又佳摟緊，下巴蹭着她的腦袋，說話的聲音悶悶的。

“原來以為你是個看的很開的人，結果沒想到居然是個大醋壇子啊。”唐又佳笑他，然後磨磨牙，竟對着他那因無言以對而上下顫抖的喉結一口咬了下去。

那酥麻的感覺從皮膚傳進骨頭，再一路沿着血肉傳到了尾椎。他一個翻身将唐又佳壓在身下，數萬的吻落在她的額頭，臉頰，嘴唇，身上每一處。

“你是我一個人的。”他說。

那低沉的嗓音讓她的心頭為之一顫，然後整個手臂上都蔓延開了無法消停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