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摩卡咖啡

唐又佳做夢都沒有想到，在李淺重新來找她之前，孟茜先一步來了。

彼時，她站在公司樓下，剛和同事們道別，正準備走去公車站。

“又佳姐，你有時間嗎？”孟茜穿着一條漂亮的連衣裙，那淺粉色在她身上正合适。

唐又佳點點頭，把手提包換了只手提着，然後笑着說：“有啊，怎麽了？”

說實話，唐又佳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友善的人，但她确實是一個不太懂得拒絕別人的人。所以盡管心裏并不是很情願，她還是答應了孟茜陪她聊聊的請求。

她坐在咖啡屋裏，冰涼的手捧着那杯熱摩卡得到了一絲溫暖。

“所以你是說，陳喆最近都不太理你？”她有些心虛，因為昨天晚上她還和陳喆吃夜宵來着。

“也不是不理我，”孟茜手指摸着咖啡杯的邊緣說，“只是，一直以來都是，如果我不去找他，她就不會來找我。”

“這個嘛，陳喆本來就不算是個主動的人。”唐又佳松開杯子，往後一躺陷在沙發裏。

“可是他那樣也太不主動了。”

“興許是最近工作太忙了。如果他不夠主動的話，你自己主動一點兒不就好了。”唐又佳摸了摸自己鬓角的碎發，笑容有些僵硬。

“或許是阿喆他太優秀了，那麽多女孩子喜歡他，所以總覺得如果自己主動地話，是不是會有些掉價？”孟茜說話的時候擡起了眼睛，悄悄地瞅了瞅唐又佳。

唐又佳将她的眼神收在眼底，卻仿佛不懂那意思，說道：“既然知道有那麽多人喜歡他，如果再不主動點兒的話，說不定就要跟別的妹子跑了也不一定。”

“又佳姐不是阿喆的好朋友嘛？好朋友也會這樣說？”

“我這是實話實說。”

孟茜問：“他以前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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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唐又佳喝了一口咖啡說道，“初中那會兒他還是個胖小子，自然是沒什麽桃花。高中時候拔高了，桃花就來了。說起來，他也不算是校草級別的帥哥，頂多就是笑起來比較好看而已。結果隔壁班女生啊，初中部學妹啊，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就對他特別殷勤。他還因為這事兒沾沾自喜了一陣子。我還和同班那些男生打賭他最終會和哪個美眉在一起呢。結果，他最後居然和大了兩屆的高三學姐在一起了，還真是讓人大跌眼鏡了。”

她說着說着差一點兒就陷入了回憶裏面，擡眼看了一下孟茜，忙支起身子，換了個姿勢繼續說道：“不過他們也沒有持續多久。估計是學姐學習壓力太大了吧，也不大睬他，我也說他那是自讨沒趣。之後，他便開始耍他的公子脾氣，不過那樣倒是惹來更多妹子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原來他從以前就這麽受歡迎啊。”孟茜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失落，唐又佳連忙安慰道：“雖然說實話，他交往過的女朋友确實不少，但是，他對你的态度卻是我見過最好的。”

唐又佳這句是确确實實的大實話。中間那十年忽略不計，高中時期的少年總是渾身的戾氣，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自信——興許是中二病還沒有痊愈——竟然會覺得自己是天上天下最棒的人。而現在，在接近三十歲的時間裏，又竟然難得的成熟了，懂得了照顧女孩子。說來，唐又佳心裏還真是有些欣慰。

“畢竟也是快要三十歲的人了，總是得穩重些吧，也是該安定下來的歲數了。”唐又佳的嘴角帶着淡淡的微笑，如果現在她的面前有一面鏡子，她一定覺得鏡子裏的那個自己瘋了。

“其實，又佳姐，雖然我的年紀還小，也沒有什麽感情經歷。但是，像阿喆這麽好的人應該很難再遇到了，我的父母也很喜歡他……”孟茜低着頭，紅着臉，滿臉少女的嬌羞，“我想，和他結婚的話，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唐又佳一向很喜歡摩卡咖啡，因為那底部的濃濃的巧克力可以卷走咖啡的苦澀。但是此刻，她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舌根的苦味，比任何時候都要明确的苦味。她舔了舔嘴唇，然後揚起一個微笑，嘴角顫抖着說：“那很好啊，陳喆确實是個好人。而且……看得出來，他也确實很喜歡你。”

唐又佳捧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還是一樣的苦澀。

她刻意不去看孟茜，可是即使那樣，眼角的餘光卻還是把她臉上嬌羞的紅暈收在了眼底。

她避開，看向門口，卻在那一刻僵住了身軀。

咖啡屋裏播放着leairport的《介乎法國與旺角的詩意》，那彈跳的樂曲裏充斥着騷氣滿滿的浪漫，卻也讓唐又佳嗅到了空氣裏的“詩意”。

門口，随着風鈴顫抖的聲音，李淺推門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看起來差不多歲數的小姑娘。

李淺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她，非常紳士地為她抵着門，嘴角帶着暧昧的微笑。

那少女的眼神也始終看着李淺，明眸皓齒，美不勝收。

唐又佳還端着那杯咖啡，就那樣定格在了那裏。眼前的孟茜明顯觀察到了她的異樣，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一下子便看到了門口的李淺。

李淺一直到坐到了和唐又佳相隔兩三米的地方的時候才注意到來自她和孟茜的視線，在看向唐又佳的那個瞬間整個人愣了一下。

“又佳姐……”孟茜輕輕喚了一句，聲音裏透着擔心。

而唐又佳卻将手中的咖啡放下，然後笑着對着孟茜說：“我們走吧？”

她的嘴角帶着笑意，那是孟茜無法明白的笑意。但是她心裏知道，現在不是個很好的搭話機會。于是站起來，準備和唐又佳一起離開。

她們走向門口的路線會路過李淺的桌子，而唐又佳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他一眼。

直到門口的風鈴再度響起，她們站在咖啡屋的門口感受到秋風的冷冽。

街口的人依舊很多，即使太陽即将落山，n市的市中心依舊繁華。

孟茜聽到了咖啡屋的風鈴再度響起，轉頭看去，李淺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出來，抓住唐又佳的手腕喘着氣。

她看到她的又佳姐甩開了李淺的胳膊，然後帶着諷刺的笑意說道：“你最近加班的可真是繁忙啊。”

“我可以解釋的。”李淺擡頭看了一眼孟茜，眼神裏有些許尴尬。

然後她就聽到又佳姐對她說：“孟茜，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她立即連聲答應，心裏感激着唐又佳的這份體貼，然後匆匆離開。

唐又佳用餘光看到了孟茜遠去的身影，然後雙手交疊放在胸前，冷着臉對着李淺說：“那你解釋吧。”

李淺原本以為唐又佳會怒不可遏的甩開他的手，然後就這麽揚長而去。滿腹的說辭在唐又佳冷着臉讓他解釋的時候忽然都不見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丹田的底部就冒出了怒氣。

李淺沉着臉皺着眉，就是不說話。

唐又佳看過去，忽然也有點兒生氣了，說道：“你不是說要解釋嗎？怎麽不說話了？”

“哼，看來你也沒那麽在乎嗎！”

“你說要解釋，又在這裏說什麽風涼話？哼，不如快回去找你的小姑娘繼續加班？讓我這個正牌女友自己回去喝西北風當晚飯，反正我都他媽的自己一個人吃了一個禮拜了。”

這是唐又佳第一次在李淺面前爆粗口，李淺微微粗了一下眉頭，明顯對于唐又佳的用詞有些震驚。

唐又佳略微掙紮着，想要奪回自己的胳膊，可是那邊李淺卻抓得更緊了。唐又佳左右看看，有些行人已經看了過來，這裏距離公司略微有些近，随時都有遇見同事的可能，實在是太危險了。

李淺依舊不依不饒，然後用空閑的那只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對着電話說道：“小夢，我有些事情要處理，今天不能陪你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唐又佳聽見自己腦子裏噼裏啪啦的就跟點了炮仗一樣。

小夢？名字還能再俗氣一點兒嘛？

不能陪你了？李淺絕對是皮癢了存心在挑釁。

李淺瞥了她一眼，然後拖着她的手就走到路邊招攬計程車，好死不死路邊正好有一輛空車，他便直接将唐又佳塞進車裏，然後自己再坐進去，從始至終手都沒有松開過。

唐又佳看在路上，也不好發作，只好憋着一口氣，安靜地坐在那裏，任由李淺指使出租車司機往他家開去。

李淺在關上家門的瞬間就将唐又佳推到牆上強吻。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說是如果惹女朋友生氣了，正确的和好姿勢是将她推到牆上壁咚後強吻，還有無數少女跟着點頭如搗蒜。

唐又佳現在真的遇到這個狀況了，卻莫名更氣了。啥都不說就強吻算什麽意思嘛，這種心情一點兒都不适合接吻！

她使勁兒掙紮着，雙手抵着李淺的胸口，可是李淺卻比她還要大力很多，堵着她的嘴，一點兒都不讓步。

她實在是快要窒息了，情急之下牙齒一用力，狠狠咬了李淺舌頭一口。

李淺吃痛放開她，捂着嘴說：“你瘋啦？”

唐又佳伸手，擦掉嘴角李淺的血跡，說：“你才瘋了，發什麽神經啊？”

李淺滿臉的疑惑，分明是沒弄明白唐又佳在氣什麽。

“莫名其妙的不理我，還騙我說是加班，結果卻跑去和小妹妹約會。”唐又佳垂着頭看着旁邊的地面，胸口起伏不定氣呼呼地喘氣。

“誰騙你了？我是真的在加班！小夢是今天偶遇到的，又不是約好的。”

“又要說什麽？又是新來的實習生什麽都不懂，要問你問題？我再相信你就是小狗！”

“你這吃的什麽飛醋？是，小夢不是新實習生，是我大學同學，但至少我們沒有偷偷摸摸見面，不像有些人……”

唐又佳瞪着眼睛看着李淺，站直身子，說：“你有什麽話就說，不要指桑罵槐的。”

“哼，前一天晚上和我睡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就坐着別的男人的車去上班。我是你豢養的小白臉嗎？”

唐又佳愣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李淺指的是她生日第二天陳喆來找她的事情。

她仔細思考了一番，看着李淺說完話後微微泛紅的臉，忽然就明白了他這忽然發的什麽“神經”。

“噗——”唐又佳忽然就笑了。

“正吵架呢，能不能嚴肅一點兒，笑什麽笑？”李淺皺着眉一副嚴肅正經的樣子。

唐又佳忍不住又笑了一下，手戳了戳李淺的腰間，然後講了兩聲：“汪汪，我錯了還不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