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牛肉砂鍋

唐又佳看着手裏的那個小盒子，有些疑問。

“是什麽啊？”她轉頭問陳喆，陳喆卻不看她，說了一句“自己打開看不就知道了。”

她覺得這場景有點兒熟悉，怎麽都送她小盒子呢？

她打開那個盒子，裏面是一顆寶石，像是藍寶石一樣有着深邃的藍色，卻擁有更加多彩的光芒。

“這是什麽？藍寶石？”

“不是藍寶石。”陳喆回答道。

她拿起那顆寶石，沒有想到，那寶石的身後還拖着長長的鏈子。“項鏈？”

“嗯，項鏈。”他說完，轉頭看去，一瞥就看見她的脖子裏挂着另一條項鏈，想都沒想就說：“正好幫你把脖子裏的低檔貨色換掉了。”

“什麽低檔貨色啊，這是阿淺昨天送我的。”她摸摸脖子裏的小雛菊，一臉和珍惜的模樣。

陳喆看上去面色有些不佳，卻又無處發洩，總不能叫人家把男友送的項鏈拿掉戴他送的吧，那樣顯得太無禮和霸道了。

“所以這到底是什麽石頭啊？看上去怎麽跟雨花石似的。”她舉着那吊墜端詳着，陽光透過擋風玻璃照進來，穿過半透明的寶石，在她的眼中留下彩色的光芒。

“虧你還研究了這麽久，真正的蛋白石就在你眼前你也認不出來？”

唐又佳立刻笑容滿面，說：“真的假的？這是蛋白石？”

“黑蛋白石，我托我澳大利亞的朋友拿到的，很珍貴的。”陳喆此刻的笑容得意洋洋的，鼻子都快要翹到天上了。

“不是說很貴的嘛？就這麽給我？”唐又佳說話的時候還依舊看着那蛋白石項鏈，眼神中是直接又赤|裸的喜愛。

“再怎麽說，你哥們兒我都算是個富二代，這點兒東西還是拿得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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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啧，不知道是誰說要自食其力的。”唐又佳拿着項鏈，看着鏡子放在自己的領口比對了比對，然後略顯可惜地又放回盒子裏，收進包包。

“我也是有認真工作的，只可惜發我工資的還是我爸。”陳喆啧啧嘴，重新發動車子向前駛去。“距離上班還有一會兒時間，去買個早餐吧，一大早哭鼻子一定沒勁兒了。”

“阿吉，你一早來，該不會是順路吧，難道是特地來給我送生日禮物嘛？”

“我想昨天沒有祝你生日快樂，你說不定會要打我，所以趕忙來了。半路的時候想說，你說不定在李淺那裏過的，正準備走呢，結果就在路邊撿到你了。”

陳喆手扶着方向盤，骨骼分明的手指在上面輕輕地敲擊着。唐又佳看了他的手一眼，心裏突然就悶了起來，沒來由的。

“是從他家出來的啊，早晨回家洗漱換衣服的。我可不想不換衣服去公司被人說。”

她邊說邊看着陳喆的手。他的手随着她說話的節奏打着拍子，然後忽地收緊捏住方向盤。

“是嗎？”他淡淡地應了一句。

“不過，很可惜我親戚來拜訪我了，結果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看見陳喆緊緊捏着方向盤的手指松了開來，于是轉頭看向窗外。

右側側視鏡倒映出她的笑臉，而左側的側視鏡裏，陳喆嘴角的弧度和她的一模一樣。

***

陳喆在路邊攤買了豆漿和油條後便把她送去了公司。

車子在馬路邊停下來，陳喆在唐又佳拉開車門的時候說：“等你親戚走了，我帶你去吃冰淇淋，同事說新開了一家店很好吃。”

“謝謝你，陳喆。帶孟茜去吧，我已經是大人了。”

她轉頭，對着陳喆笑了一下，便關了車門，走向公司，沒有片刻的停留。

她的笑容很甜，風揚起的時候帶起了她的長發，在風中微笑的樣子非常好看。誰能想到，就在十幾分鐘之前，她還因為那個代表她不願想起的過去的老爸而哭花了了臉。

她的脖子裏還挂着李淺送的項鏈，包包裏的那個黑蛋白石的項鏈說不定一輩子都沒有機會被戴在她的脖子上。但是那又如何，只要她看着它能夠想起自己這個“好朋友”就足夠了吧。

他想。

唐又佳走向公司的步伐是輕松的。她知道，陳喆在路邊什麽都看到了，包括她對唐大偉的惡言相向，還有她那嚎啕大哭背後的真心，但是他不曾詢問自己。那些惱人的調侃，也不過是在掩藏他關心着自己的內心。有這樣的朋友真好。

她想。

她愉快地向大廈的保安道了早安，小跑着去了電梯口。唐又佳跑到的時候，金屬色的門正緩緩關上，她正要伸手去按旁邊的按鈕，卻在擡頭的時候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看見那門中李淺正站在人群中，看着門外的她。

那冷漠的眼神她從來沒有見過。她有些慌張，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就那樣看着電梯門合上，然後看着頂上的數字一點兒點兒變大。

“小姐，你不乘電梯嗎？”

她聽見有人喊她，轉頭，是旁邊另一臺電梯裏有人探出身子。她慌忙點了點頭道謝，然後跑進電梯裏，按下了27樓的按鍵。

她的心情又再度沉到了谷底，原因很簡單，她在剛才李淺的眼神中讀到了另一種情緒——厭惡。

“加油，唐又佳。二十八歲也要美美的！”她在進辦公室前自言自語着給自己加油打氣，心裏卻依舊隐隐不安着。

而這個不安在下班後給李淺打電話的時候加深了。

“對不起，今天要加班，最近幾天可能都不能和你一起吃晚餐了。”

唐又佳舉着手機，雖然電話那端李淺的聲音依舊溫柔，但她還是感覺到了疏離感。女人的疑心病有的時候相當的可怕。

她挂了電話，然後繼續她的生活。即使是戀愛中，也有可以一個人晚餐的時候。她這樣對自己說。

***

廚房的水池裏泡着泡面鍋，二十八歲的第一頓晚餐居然是方便面，這唐又佳先前确實沒有想到過。

她坐在電腦前面，漫無目的地刷着微博，一條兩條的新鮮事點開，卻一點兒新鮮感都感覺不到。

手機就在手邊靜悄悄的，李淺說了在加班，她總不能再打電話過去——那樣顯得太不成熟了。

肚子一點兒都不餓，嘴巴卻癢癢的。她走去冰箱，打開關上，重複了幾次後才終于承認自己是無聊了。

她站在屋子中央的吊燈下面，深呼吸了幾下，終于披上外套，拿着錢包和手機出了門。

唐又佳走到路口的回收桶前面，嘆了口氣，卷起袖子開始扒拉。

距離早上已經超過了12小時，如果那被遺棄的袋子還好好地躺在回收桶裏，她就應該去投訴環衛部門了。

她停下手裏的動作，嘲笑自己。

拍拍手，從屁股後面摸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陳喆。

“這麽晚打給我，不怕我女朋友吃醋啊？”陳喆一接起電話就打趣道。

“如果真的在忙你就不會接電話了不是？”她蹲在回收桶邊，一點兒一點兒地把被翻騰出來的垃圾重新放回回收桶裏。

“說吧，又怎麽了？”

“你餓嗎？吃宵夜不？”

陳喆彼時還坐在辦公室裏，擡眼看了看牆上的吊鐘，沒有想到已經過了12點。

“嗯好啊。”他回答了一聲，便開始關電腦。挂了電話，看了一眼短訊信箱，孟茜的短訊就躺在第一條，“加班也要注意身體喲。”

他笑着回複了一條“遵命”後，便拿了外套離開辦公室。

***

陳喆走進宵夜店裏的時候，唐又佳已經開始吃了。

“你怎麽這麽晚啊。”她一邊說，一邊伸手招呼老板點單。

陳喆點了一碗和唐又佳面前的一模一樣的牛肉砂鍋後才說道：“誰都跟您一樣清閑啊，我剛剛還在加班，總要收尾了才能來吧。”

他從旁邊的筷子桶裏抽出了一雙一次性筷子，拆開，搓了搓，然後伸手将唐又佳面前的那盤牛肉鍋貼往自己這裏拉了拉。

“怎麽了？喊我來吃宵夜，你家阿淺呢？”他夾起一只鍋貼，懸在空中等了一下，就伸向唐又佳剛剛用過的那碗醋碟裏，沾了沾，就往嘴裏送去。

桌子上留下了幾滴醋和醬汁，陳喆伸手拽了幾節旁邊放着的面紙，擦完後，又拽了幾節遞給唐又佳。

“他在加班呢。”唐又佳接過那面紙，擦了擦自己沾滿了辣油的嘴角。

“你怎麽升了組長之後比之前還要輕松啊？”

“當官了當然就要命令手下人工作，自己享清福了。”唐又佳挑着眉說。

陳喆吃完鍋貼，筷子又伸進唐又佳的碗裏，扒拉出了一顆鹌鹑蛋，然後直接夾起來吃掉。“沒想到你這麽*啊。”

唐又佳也沒管他，繼續吃着那碗被陳喆污染過的砂鍋粉絲。

“誰叫你做降落傘都還硬是要從基層做起啊，多辛苦啊。”

她這話諷刺的就是陳喆這家夥，明明就是老板兒子，進公司還非要從普通員工開始做，半天的時間也不過是個開發部經理而已。

“這你就不懂了，我這是從基層開始了解，以後上去了，才能服衆啊。”陳喆邊說邊吮着自己的筷子，一副餓鬼上身的模樣。

“未來總裁大人，您這副樣子被你公司員工看見，以後可就沒臉見人了。”

“幹嘛？別人碗裏的比較好吃嘛，尤其是你碗裏的。”

“那這碗都給你，那碗新的都歸我。”唐又佳說着，老板就端着新的砂鍋放在了陳喆的面前。

陳喆夾起碗裏的鹌鹑蛋，放進唐又佳的碗裏，“喏，還你。女孩子不要吃那麽多宵夜，長胖不好。”

然後，他伸手，把剛才放在旁邊座位上的一個包裹放在了桌上。

“bytheway，你早上丢在垃圾桶裏的，我覺得你肯定會後悔，就幫你撿回來了。外面袋子已經扔掉了。”

他繼續低頭吃粉絲，卻看見碗裏陡然出現了一塊牛肉。

擡頭，唐又佳正對着他“腼腆”地笑着。

“幹嘛？犯病了？”

“謝謝你，陳喆。”她說完就低頭吃東西，好像是不好意思看他。

他把那塊牛肉吃掉，又撿起自己碗裏的一塊放回到唐又佳的碗裏，說：“你多吃點兒，親戚來要補補。”

餐桌的一旁那個粉紅色的包裝顯得非常的突兀。唐又佳的28歲生日禮物，唐大偉送給她的第一個生日禮物。遲到了整整25年的芭比娃娃，現在正躺着包裝盒裏，穿着精美的裙子，笑着看着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