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柚子茶

幸好唐又佳的家距離李淺家只有10分鐘走路的路程，不然，她還沒到家，就已經熟睡在了陳喆車的副駕駛座位上。

“到了。”陳喆将車停在路邊的停車線內，平穩準确，然後對一直在看着他的唐又佳說道。

“嗯。”唐又佳癟癟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手慢吞吞地去解安全帶。

陳喆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抓住了她那只根本無心解開安全帶的手，憋着笑容說道：“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吃晚飯呢。”

唐又佳下意識摸摸肚子，剛剛在李淺家精神壓力實在太大了，所以根本沒有吃多少，這麽想來現在還真有些餓了呢。

“那我們去吃晚飯吧？”她說。

“你确定——你不需要上樓洗個澡換個衣服？”陳喆玩味地笑了一下，然後就看見唐又佳慌慌張張地翻開了副駕駛前面的遮陽板。

她掀開鏡子一看，自己的臉分明就因為哭泣和長時間的睡眠而變得非常的水腫，眼睛小了好多。毛細血管有些爆裂讓臉看起來紅紅的。這麽醜的模樣陳喆這家夥剛才是怎麽下得了口的呀，這個饑不擇食的禽獸！

唐又佳立刻捂着臉，用最快的速度鑽下了車。

陳喆按下窗戶，對着快步躲進公寓樓的唐又佳喊道：“我半個小時後過來接你喲。”

那聲音很是膩歪，讓小碎步前行的唐又佳差點摔個跟頭。

關系的突然轉變讓唐又佳有些來不及适應，她快速洗了澡，在鏡子前吹頭發的時候陷入了沉思。擁抱陳喆或是親吻他用的都是本能，她沒有來得及思考，身體就代替她來做決定了。可是現在靜下心來，又覺得有些後怕。

她一直怕的，就是如果踏出了這一步，便沒有回頭路了。她從來都不相信，分了手還能做朋友。

那麽這一次，如果不成功的話，那就真的會失去這個世界上她最最親近的人了。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她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笑了一下，然後放下吹風機，走會卧室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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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又佳在半個小時的約定前一分鐘準時走到了公寓門口，而陳喆則早已停靠在路邊。

唐又佳剛剛在電梯裏完成了一個只用了口紅和眉筆的淡妝，匆忙把唇膏塞進随身的小包裏，然後揚起微笑走到了陳喆的身邊。

陳喆沒有換衣服，還是那套休閑裝，看起來，他像是在樓下足足等了半小時。他倚在門邊，雙腳交叉樣子十分悠閑。但是其實趁着很緊張，他懸空的那只腳一直都在顫抖，為了不丢面子，他強忍着緊張，裝作很閑适的模樣。

唐又佳走過來，陳喆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看起來半個小時對于你來說很充足啊，還化了妝。”

“戳穿我很有趣嗎？”她佯裝生氣，越過車屁股，走到副駕駛的門口，正準備開門卻被陳喆的突然出現打斷。他說了一句“等一下”後，便拉開了後車門，從裏面拿出了一大束鮮花。他笑容滿面，唐又佳知道那紅撲撲的臉頰表示了害羞和緊張。那束玫瑰花不大，甚至不新鮮，用報紙随意地包裹起來，反而讓紅色的玫瑰有種原始的美感。這個時間點，絕大多數店鋪已經關門，半個小時內能搞定一束花也算是不容易了。

唐又佳表情一輛，明顯有些感動。盡管那束花看起來并不完美，但卻格外讓她感動。她想，盡管她和陳喆已經認識了十六年，他身上的浪漫細胞仍然等着她去發掘。

陳喆站在旁邊，看着唐又佳，而唐又佳也一動不動，半晌才悠悠地說：“接下來不是應該幫我拉開車門嘛？”

陳喆伸手敲了一下唐又佳的腦門，搖搖頭說道：“你以為你是連續劇女主角嘛？還幫你開門，美得不輕。”說完就自顧自走回駕駛座，開門進車。

唐又佳努努嘴，自己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陳喆嘴角帶着壞笑，用餘光看着旁邊的看起來有些郁悶的唐又佳，心情忽然變得超好。

***

特地洗漱換了衣服，捧着鮮花，結果所謂晚餐也不過是在附近的茶餐廳吃些清淡的小食。唐又佳太久沒有好好吃東西，也沒什麽胃口，倒是陳喆自己在大吃特吃。

晚餐結束，陳喆又開車将她回到了唐又佳的公寓門口。坐在車上，氣氛卻和剛才不太一樣。

“晚安。”唐又佳說完就跳下了車。

車裏的陳喆也跟着下了車，貼在唐又佳的後面鑽進了公寓大門。

“你幹嘛？”

“你很沒有禮貌哎，約會完不是應該問我要不要上樓喝茶嘛？”

唐又佳滿臉黑線，按下電梯的按鈕，然後說：“剛才那叫約會嗎？哪有人約會去吃茶餐廳的？”

“茶餐廳也是餐廳啊。”陳喆說完，電梯正好來了，他自己直接鑽進了電梯，按下唐又佳家的樓層號。

唐又佳捧着那束花，一臉無語地跟了進去。

她回到家，打開燈，便找出了玻璃花瓶，把那束玫瑰插好，然後便去廚房泡茶。陳喆則大大咧咧地走進來，仔細看着周圍。

“我好像很久都沒有來了。”他東摸摸西摸摸然後走到廚房。

“喏，你的茶。”唐又佳拿來馬克杯，裏面是濃濃的柚子茶。

“這是在說喝完快滾？”

“知道了就快喝。”

陳喆喝了一口，溫度并不燙口，而茶的濃度也正和他的口味。他靠近唐又佳，說道：“這麽激動，該不會是心裏期待着什麽吧？”

“是啦是啦，我就是整天都在肖想你的*……”唐又佳一邊說一邊用毛巾擦着沾濕的手，眼前應該正在喝茶的陳喆卻忽然抱住了他。

他的外套挂在椅背上，現在身上只有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很柔軟，又帶着他的體香。唐又佳完全愣住了，頭乖乖地靠在他的胸口。

“我現在整個人都是你的了，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唐又佳整個腦袋嗡的一下停止了工作，好不容易打起精神，陳喆卻松開了她，自個兒到一旁捶胸頓足的。

“yes，我簡直帥呆了！”

唐又佳翻了個大大大的白眼，然後沒忍住一巴掌拍在陳喆的肩膀上說：“帥什麽呀！快點兒喝完回家睡覺了。”

“好好好。”陳喆一口氣把剩下的柚子茶喝完，把馬克杯放在水槽裏，然後便走去了門口穿鞋子。

“記得關好門窗，這幾天降溫了，睡覺不要貪涼要穿好睡衣睡褲喲。”他坐在玄關那裏穿着鞋子，嘴裏還不斷念叨着。

唐又佳站在裏面，抱着胸靠着牆壁看着他。

陳喆收拾完畢便站了起來，對唐又佳說了聲晚安就準備離開，大衣的一角卻忽然被唐又佳抓住。他回頭，唐又佳正低着頭，完全不敢看他。

“怎麽了？”

“那個……要不你還是留下來陪我睡吧？”

陳喆的臉刷的一下就紅成了蘋果，他知道唐又佳不喜歡拐彎抹角總是直來直去的，但是這也太快了吧！

“哇哇哇，這這這……進度也太快了吧……”

唐又佳覺得自己的請求确實有些唐突，便松了手，慌張地摸了摸鬓角的碎發就往後退。

她的右手摸着鬓角，關節上還貼着創可貼，是她晚餐前才貼上去的。他知道之前在李淺家裏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她沒有說，他便也沒有問。有些事情還是要給予彼此空間，她想開口了，就會自己開口。

陳喆忽然明白了唐又佳的心情，于是柔聲問道：“害怕？”

“誰害怕啊！我逗你玩呢。”

這麽多天，她都沒能睡一個好覺，雖然在李淺家裏昏迷了一天一夜，卻還是精神不振。現在的她有些害怕一個人入睡，冷冰冰的被窩，空蕩蕩的房間，都讓她不自覺會想起那段借宿在媽媽第二任丈夫的房子裏的時光。也會讓她想起小時候，秦卓抱着她哄她睡覺的時光。

唐又佳轉身準備回卧室，陳喆卻走過來從背後抱住她。“哎，剛想誇你誠實，結果你又不老實了。我陪你，不過只是純睡覺哦。”

唐又佳躺在床上，蜷縮在陳喆的懷裏，頭發長長的又卷卷的，在陳喆眼裏就像是洋娃娃那樣。她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随着眼動而顫抖着。

陳喆身上有淡淡的西柚的香氣，脫掉了毛衣，裏面的長袖汗衫依舊是柔軟的。他的身體很熱，像是一個大大的暖爐待在被子裏，讓整個被窩都變得暖洋洋的。唐又佳的身體很涼，若是她今夜是一個人睡的話，蓋多少層被子最終都會受涼吧。

“陳喆，講故事給我聽。”唐又佳還是閉着眼睛，嘴裏卻嘟囔着。

“你要求會不會太多啊？”

“我不管，你之前說的，你現在整個人都是我的，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陳喆嘆了一口氣：“你想聽什麽故事？”

“講講你留學時候發生的事情？”

陳喆左手摟緊唐又佳，右手幫她掖好被子，然後緩緩開口：“我大一的時候，和朋友去芬蘭玩。你知道嗎？芬蘭有個聖誕老人村，就踩在北極圈上。好多小朋友都慕名去拜訪聖誕老公公，你知道的，我從小就不相信有聖誕老人，所以也就去看看。結果，同行的朋友裏有個姑娘一直都相信有聖誕老人，我們告訴她那都是人扮演的時候，她都哭了……”

“你們真的太壞了，居然打破別人的美夢……”唐又佳的聲音越來越低，看樣子已經困到不行了。

“北歐的冬天真的好冷啊，不過也好美，外面都是白雪皚皚的樣子，那種很古老的建築造型被白雪覆蓋着，就跟童話故事裏的感覺一樣，你一定會喜歡。說起來，我還和聖誕老人拍照了，下次翻出來……”他想了想還是收了聲，“對了，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你想要怎麽過？”

唐又佳沒有回應，陳喆偏頭看過去，她躺在他懷裏，呼吸均勻地，已經進入了夢鄉。

陳喆無聲地笑了一下，又幫她掖好被子，然後小心翼翼地熄滅了床頭燈，自己再躺下鑽進溫暖的被窩。

外面和房間裏都是漆黑一片，仔細聆聽，房間裏只剩下暖氣的細微聲響和唐又佳均勻的呼吸吐納。但這細微的聲音卻擾的陳喆完全無心睡眠，借着外面的月光看着黑暗中模糊的唐又佳的側臉。陳喆的心中滿是慶幸，太好了，他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将她摟在懷中，就好像夢一般。

那個做了十年的夢，好像真的變成了真的一樣。

這叫他怎麽睡得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