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RainandTears

金秋十月，n市的氣溫依舊很高，秋老虎的威力讓人們有些煩躁。

陳喆今天已經開了一輪會議了，好不容易休息下來，坐在老板椅上，衣服累癱了的模樣。

秘書敲門進來，給他端上一杯咖啡。陳喆看到那杯咖啡就忍不住往後縮，喝了這杯咖啡也就意味着需要繼續奮戰直到下班了。

“我不喝。”他皺着眉對秘書說道。

“陳總，喝了才有精神繼續開會啊。”

“我不開。”他蹭着椅子往後又挪了一點兒。

秘書先生推了一下眼鏡，就把咖啡放到了他的桌上，然後翻開随身的日程本說：“下面的會議可以推遲半個小時，不過今晚和y公司的餐會沒有辦法取消。”

陳喆看着嚴肅的秘書先生然後深呼吸了一下，坐回到座位面前，喝了一口還是滾燙的咖啡，說道：“下面的會也別推遲了，早點開完好了。你先出去吧，我一會兒就去會議室。”

陳喆伸了個懶腰，喝完那杯咖啡，就拿着自己的小本子走了。

***

深夜，天空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街道被沖刷的幹淨，下水道開始有些擁堵，路面上有了不少積水。

秘書開着陳喆的車在路上快速通過，激起了路邊的水，而陳喆坐在後座上昏昏欲睡。剛剛的應酬又免不了喝了一些酒，他現在頭很重，可是閉上眼睛卻睡不着。

秘書穩穩地将他送回了公寓，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秘書打開門将陳喆扶出來，他有些踉跄，卻推開秘書想要自己行走。

“您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你先回去吧。外面下雨，你把車開走吧，明天早上送回來就好了。”

“謝謝陳總。”秘書鞠了個躬便沒再管他，開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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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喆從地下室直接做電梯上樓，回到家裏，灌了自己一大杯冰水才讓頭腦變得清醒起來。

對講機忽然響了起來，他走到門前按下接聽鍵。

“陳先生，”樓下保安說道，“樓下有一位好像是您的朋友，他在這裏很久了。”

陳喆愣了一下，難道是秘書有什麽東西忘記給他了嘛？

他連忙換了鞋子披了外套下了樓，而樓下卻沒有秘書的蹤影。他走去保安所在的前臺，問道：“那個人呢？”

“哦，陳先生。有一個人從下午就一直在外面等人，我記得好像是您的朋友。所以剛剛看到您回來了才特意通知您的。”

“是誰？”

“我不太清楚，是一位女士，我請她進來等您，她卻執意在外面等。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我看……”

陳喆沒有聽完保安的話就沖到了門口，他心中有預感，那個人就是唐又佳。

果不其然，一出玻璃門他就看見不遠處的花壇旁邊站着一個人，旁邊還有兩個大行李箱，三大坨都在淋雨。

忽然氣不打一處來，完全不顧傾盆的大雨就走去了花壇旁邊。

唐又佳因為淋雨而渾身發冷，在雨裏顫抖。

“你是不是找死啊？是覺得自己太久沒有生病了，想要感冒發燒一下試試看？”他一上來就罵了唐又佳一句，而顫抖的唐又佳這時才看見陳喆走近，擡起頭看着他。

她渾身都被雨淋濕，頭發濕噠噠地黏在頭上，臉上的妝也已經看不出來。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然後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句：“陳喆，我家門打不開，沒有地方去。”

“你不會到裏面等嗎？這麽大雨淋着很好玩嗎？”

“我怕你看不到我。”

陳喆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不會打電話嗎？”

“你電話打不通，我打到一半手機就沒電了。”

陳喆一整個晚上都在應酬，自然是打不通電話。他憋着火，因為唐又佳的話讓他反駁無能。

“那你來找我做什麽？不是絕交嗎？不是不來往了嗎？不是自己一個人失蹤跑到美國不見我嗎？現在又來幹什麽？”陳喆叉着腰怒吼着。

而唐又佳站在那裏，好像很委屈一樣。

“對不起，陳喆，對不起。”

“什麽？”

“我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明明你就為我做了那麽多事情，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居然生你的氣。是我太幼稚了！”唐又佳好像是在哭，可是臉上因為全是雨水，完全看不出來她是否真的在流淚。

“知道對不起還跑掉？還嘴硬說要還錢！每個月就一萬塊你是準備還五十年嗎？”

“明明就是四十一年零八個月！”

“不用算利息的嘛？”

“嗚嗚嗚，對不起嘛，不要算利息好不好，會沒錢吃飯的。”

陳喆本來還有更多的話要罵她，可是聽到她說對不起，心就軟了下來。“沒錢吃飯不會來找我啊，白癡。”他低聲說了一句。

即使生氣，即使埋怨對方，但是比起對方不在身邊，那些都是小事。只要能夠還在一起，其他的都并沒有那麽重要了。

陳喆把手從褲子口袋裏拿出來，正準備伸向唐又佳的箱子，忽然袖口就被唐又佳拉住了。唐又佳還站在那裏，右手捏着他的右邊袖口，然後輕輕地晃動了兩下，擡頭，對着陳喆說道：“陳喆，我好想你。”

陳喆愣在原地，他想他大概是酒還沒有醒，所以才會無法控制住自己的行為。

因為唐又佳的一句話，他輕易地就原諒她，并且無法自控地捧住她的臉吻了下去。

整整十個月沒有見到她而已，心裏就如此的想念，那他不在的十年裏，唐又佳又該是多麽的難熬呢？

淚水混合着雨水在口中融化，就連唐又佳自身的獨特氣味在這一刻都變得薄弱起來。陳喆捧着她的脖子貪婪地掠奪着她口中的空氣。唐又佳仰着頭，任由陳喆擺布，可是忽然鼻子一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幸好他倆原來就被雨淋濕，不然她一定噴的陳喆一臉都是口水。

陳喆沒有嫌棄她，反而又輕輕舔了舔她的嘴唇，才放過她，說道：“跟我上樓。”

他轉身提箱子準備往回走，一回頭，唐又佳卻站在原地不動。“我走不動了。”她虛弱地說。

陳喆嘆了一口氣，左右手扶着兩個箱子半蹲了下去，無奈地說道：“上來。”

唐又佳傻笑了兩聲，慢吞吞挪了過來，騎到了陳喆背上。

保安坐在前臺裏，撐着腦袋，看着陳喆背着唐又佳，手裏拖着兩個大箱子一步步往電梯走去。他搖搖頭，輕聲嘆了一句：“有錢人的情趣還真是難懂。”

***

唐又佳洗完澡，由于兩件行李都泡了水，所以只好穿着陳喆的大t恤。她頭上包着浴巾，蹲在地上挑揀着行李箱裏存活的物件。

她光着兩條腿，腳上也沒有穿拖鞋，皮膚因為加州的陽光而變得更黑了一些。

陳喆快速的洗完澡出來，看到唐又佳穿那麽少光腳蹲在那裏又是一陣心塞，走上前把她拎起來說道：“你是不感冒不過瘾是吧？”

“我哪有……”

陳喆把空調又往上調了幾度，然後拿來吹風機幫她吹幹頭發。他們面對面坐在地攤上，陳喆輕輕拿着她卷曲的長發，用吹風機的熱風輕輕地吹着。而唐又佳卻拿着幹爽的浴巾毫不客氣地揉搓着陳喆的腦袋。

陳喆的碎發被擋在眼前，唐又佳揉搓浴巾的動作越來越大，遮擋了他的視線，他看不清眼前的唐又佳便搖晃着腦袋想要繞開遮蓋物。唐又佳不依不饒，嬉笑着繼續戲弄陳喆。陳喆有些惱了，便一把抓住唐又佳纖細的手腕，說道：“別鬧！”

“就鬧！”

唐又佳直起身子，改為跪坐着，然後身體前傾靠近陳喆。陳喆的眼睛被遮蓋住，所以看不見唐又佳的動作，只覺得她好像不在原來的位置了。手落了空，舉着吹風機在空中不知道往哪裏放。

唐又佳用浴巾蒙住陳喆的雙眼，然後慢慢靠近他，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隔着浴巾，還是輕易就找到了他嘴唇的位置，輕輕吻上，在粗糙的浴巾下，他的嘴唇依舊香甜。

陳喆感受到唇上的壓力，便伸手将那浴巾拿開，貼上她的唇。右手拇指輕輕一撥，關掉吹風機的噪音放到一邊，雙手迫不及待地貼上她的後背。

她身上穿着他的t恤，玲珑的曲線被寬大的衣着遮蓋住，他伸手摸過去才能感受到她的腰身。陳喆的臉紅了，細究起來，他認為是自己晚上喝了太多的酒。

唐又佳輕輕咬着他的嘴唇，陳喆只是仰着頭，被動地接受唐又佳的吻。

她的身體很燙，比起平時的低體溫，現在的她像是要燒着了一樣。陳喆寬大的手掌從衣服的下擺伸進去，貼上她炙熱的肌膚帶來陣陣清涼。她雙眼微醺，死死地抓着他的衣領不放，好像是那忽然的清涼太過于刺激，讓她渾身顫抖起來。

她離開陳喆的唇，坐在自己的腳跟上，手卻依舊摟着他的脖子，然後靜靜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眸子裏的自己。

他的身高比十七年前長高了很多，臉也變得更加瘦削，可是那雙眸子卻沒有任何的變化，睫毛纖長，雙眼清澈透明，看着她的時候還是那樣的專注。

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滲出了眼眶，她趕忙用手遮住他的眼睛。自己閉上眼，眼淚就立刻滑落臉頰。

她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候的場景。

他剪着一頭糟糕的板寸，戴着牙套和厚厚的眼鏡，臉上是肆無忌憚的笑容，眼鏡底下的那雙眼睛水汪汪的，東張西望地瞅着這個世界。而她，總是自以為孤傲地淡漠，第一次見面總有人誤以為她是個難相處的人。

按照高矮個子排隊，再兩兩分組，他們倆正好成了同桌。第一天開學，第一節課，互不相識的時候，他捅了捅她的胳膊肘，她轉頭看向他，有些許惱怒。而那家夥卻笑着，嘴角咧開，右邊臉頰的酒窩明顯。他笑着說：“我叫陳喆，耳東陳，吉吉喆，你叫什麽？”

“唐又佳。”

“又佳？那不是難嘛？”

“是又怎樣？”

“沒關系，以後跟着我混就不難了。”

陳喆聽到唐又佳在啜泣，輕輕拉開手看着眼中淚光閃閃的唐又佳，臉上的笑意卻更濃了。他咧着嘴，右臉頰的酒窩下陷，那張笑容十幾年都沒有變過。

他說：“我叫陳喆，耳東陳，吉吉喆。我好想你。”

唐又佳的眼淚更加洶湧地跑了出來，她似哭似笑地說道：“我叫唐又佳，一點兒都不難相處的又佳。我也好想你。”

她撲過去，到陳喆的懷裏，陳喆穩穩地接住她，将她摟在懷中，輕輕拍打着她的背，而他自己此刻也不覺流了淚。

窗外大雨瓢潑，将整個城市沖刷一新。

十七年一個輪回，今晚開始，他倆的關系得重新定義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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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