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甘心為你死

幽無命微笑着走近,像個笑面閻羅。

是電視裏面變态殺人之前的那種笑容。

“世間,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了我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會永遠保密?桑遠遠下意識想要後退。

她用出了全部的意志力,強壓下心頭的驚懼,迎着幽無命,踏出一步。

“是啊,”她揚起笑臉,“好榮幸,我又知道了你一個秘密呢。連阿古都不知道嗎?”

“他當然不知道。”幽無命盯着她的小臉,“小桑果,你明明在害怕,為什麽不後退?”

她非但沒退,更是徑直撲進了他的懷裏。

那一瞬間,她有種清晰的錯覺——他和她,是磁鐵的同一極,在她撲向他的時候,克服掉了一股強大的斥力。

她緊緊摟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我說過我會陪着你。”她顫聲道,“連地獄都不怕,何況區區姜雁姬和皇甫俊。”

幽無命明顯一怔:“小桑果,我說的怕,不是別的什麽東西。你——不怕我麽。”

“為什麽要怕你?”她擡頭看他,“你原本好好的,原本好好的……是那些壞人害了你們,你們又沒做錯什麽事,我為什麽要怕你?”

她的眼睛裏落下淚來。

“啊……”幽無命嘆息,“是了,你還在姓明的墳前哭。小桑果,你真是個奇怪的家夥。我們是死是活,與你又有什麽幹系?”

“我心疼。”她抽泣着,低低地說道,“我先前想着,若是小公子還在就好了,阿古定會護他一生平安喜樂。沒想到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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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緊環住他的身體,仰起頭,親吻他那驕傲完美的下颌,喃喃道:“我會好好修煉,陪着你,殺光那些仇敵。”

“是啊,殺光他們。”幽無命低低地笑起來。

她的目光遲疑地落到了他的臉上:“可是,你是怎麽瞞過所有的人,變成了幽州王世子的呢?”

幽無命盯了她片刻,忽地笑了:“這個秘密,我要你用身體來交換。”

桑遠遠騰地紅了臉。

幽無命大笑起來,攬住她,掠回短命背上,一扯缰繩,帶着她回到了峽谷外的商隊中。

一個時辰之後,幽無命一行,終于抵達了天都。

商人和王族的待遇不一樣,隊伍在城外排隊整整一天,才等到了進城的機會。

洗去一身風塵之後,衆人踏上了白瑪瑙路面,進入貿易集市。

幽無命收到消息,皇甫俊仍停留在帝宮,三日之後離京回東州。東線戰事頻繁,他也是難得抽出機會到天都來陪姜雁姬幾日。

當然對外并不是這樣說,東州王只是有軍情要事與帝君商議。

“小桑果,逛街去!”幽無命愉快地抓住桑遠遠的胳膊,把她拖下車,“你肯定沒帶上芙蓉脂,是也不是!”

桑遠遠:“……”

他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沒有半點自覺!”

桑遠遠:“……”

她這會兒心很累,也很亂。

他拖着她,找到了白州的店鋪,買了十來盒芙蓉脂,用一個小包袱裝了,背在身上。

“可惜岳父已回桑州去了。”他輕輕搖着頭,“否則還能找他讨一紙婚契,就地成親。”

桑遠遠:“其實女孩子都很渴望盛大的婚典,真的。”

“不不不,我知道小桑果不是那麽庸俗的人。”他攬住她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麽庸俗。”

“嗤,”他笑得燦爛,“俗人沒這眼光。看上我。”

她把腦袋擰到了另一邊。

其實她倒是當真沒有期待過什麽婚禮。她和幽無命又不是正常戀愛結婚,她這是把腦袋拎在手裏撸毒蛇玩,哪還有那種小女兒家的心思?

一直說成親,不過也是緩兵之計罷了。她只是還沒做好準備,和他發生更親密的關系。

她悄悄嘆了口氣,視線掠過他背在身後那一包袱芙蓉脂,感覺雙腿有些發軟。

走過一條金裝玉砌的街道,桑遠遠忽然腳步一頓。

她看見了一個很眼熟的身影。

戴着帷帽,紗幕之下,能看到半幅鎏金面具。

夢無憂?她怎麽會在這裏?

桑遠遠一時感到恍若隔世。最後一次聽到這個女子的消息,便是韓少陵發了狠,讓人毀去她的容顏,只拿她當解毒的工具。

莫非她終于大徹大悟,逃離了韓少陵的身邊?

可是韓少陵身中情毒,又怎麽可能放她離開?

桑遠遠視線一轉,看見夢無憂身邊跟着幾個韓少陵的親衛,一行人匆匆地追在一個失魂落魄的男子身邊,不斷地說着什麽。

沒走幾步,男子無奈地跟随着夢無憂,走進了一間裝飾古典的茶樓。

桑遠遠盯着茶樓外滿牆的爬山虎出了會兒神,轉頭對幽無命說道:“我累了,在這裏吃個茶可好?你身上還有錢嗎?”

幽無命哈哈大笑:“小桑果若是看中這間茶樓,我便把它買下來。”

她挽着他的胳膊進入茶樓,包下一間古典優雅的廂房,慢悠悠地烹起茶來。

爬山虎在雕花木窗棂間搖晃,桑遠遠很快便捕捉到了夢無憂的聲音。

——“幫幫忙,救救韓州王好不好?你知道嗎,他是個大英雄,為了殺掉一個很壞很壞的人,才受了重傷。他就要死了,難道你忍心,讓這麽一個英雄死去嗎?他若是出了事,韓州萬萬百姓将流離失所!”

桑遠遠心頭一動。韓少陵快死了?沒想到幽無命那一擊,竟是令他受了那麽重的內傷麽?夢無憂這是跑到天都來為韓少陵求醫?莫非這個落魄男子是什麽妙手神醫不成?

夢無憂那急切焦心的聲音讓桑遠遠感到一陣牙酸。

她曾親眼見證過韓少陵和夢無憂的那檔子破事,韓少陵待夢無憂真的是渣到沒邊了,當着她的面瘋狂地對別的女子示愛,還把面具烙在了她的臉上,非常的虐身虐心。

就這樣,夢無憂還能這般心急如焚地替他求醫問藥?

不愧是典型的渣男賤女虐文主角。

等待一會兒,終于有個難聽的公鴨嗓音傳入耳中。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又不是醫者,有病要去看醫生呀小姑娘,行了行了,你剛才說只要進來喝杯茶就給我一錠金子的,拿來!”

——“我知道你是冥族。你想救,便能救。”夢無憂開門見山地說。

一瞬間的寂靜。

——“哈!哈哈哈哈哈!你瘋了吧小姑娘,啊,哪有你這樣,在街上随便拉一個人,便說人家是三邪的!沒病吧你!”男人的聲線明顯不穩。

——“你的妻子已經什麽都告訴我了!寧鴻才,你醉心賭博,把孩子的藥錢都輸掉了,你知道你的妻子有多着急嗎?她本是要把這個消息賣進帝宮的,幸好被我攔住。若非如此,此刻你早已被抓走了!”夢無憂說道。

——“不,不可能!孟娘怎麽可能出賣我!我,我賭錢,我是為了賺更多的錢給娃娃治病啊!我也不想輸的,我也不想輸的啊……”男人哭了起來。

——“寧鴻才,你三十好幾了,連正經的活計都找不到,終日游手好閑只知道賭,你這樣的人生有任何意義嗎?你犧牲自己,救活韓州王,順便還能救你自己的孩子,你何樂而不為?”夢無憂焦急地勸說着。

——“韓州王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命嗎?啊?!”公鴨嗓哭了。

——“還有你的孩子啊,你的孩子沒錢治病,就要死了啊!你一個人的命,可以換兩個人的命,這是多好的事情呀!只要你答應救韓州王,我保證你的孩子會得到最好的治療!”夢無憂講得動情極了。

男人嗚嗚地哭了起來,好半天,才漸漸止住了哭聲。

——“好,好吧。把錢給我,我送回去,和他們道個別,然後就跟你走。”寧鴻才妥協了。

——“韓十二,你帶着錢,陪他走一趟!”夢無憂的聲音歡快得像一只小鳥。

寧鴻才離開了茶樓。

桑遠遠皺起了眉頭,想了半天,想不起冥族是個什麽樣的種族。

三邪被清剿了千餘年,世間早已所剩無幾。在書中,有名有姓的三邪,也就是夢無憂這個情族,以及數年之後迷惑了韓少陵的一個巫族女子。

冥族根本不配擁有姓名。

“幽無命,”她問,“你知道……”

一擡頭,卻見男人眸中早已燃着兩點暗火,很不悅地盯着她。

“小桑果,你在想什麽心事?”

“你知道冥族嗎?”

幽無命明顯一怔:“你在想這個?”

桑遠遠點了點頭。

“知道啊,怎麽會不知道。”他斜着眼笑,輕飄飄地說道,“另外兩族,因為太壞而被消滅,冥族,因為太好,到如今已死光了。”

太好?桑遠遠聯想到方才夢無憂和寧鴻才的對話,心中明白了。

這是一個可以用自己的命,換回旁人命的奇異種族。別說是在這個強者為尊的半奴隸制世界了,即便民主和平的年代,這樣身負異能的種族,也逃不過給權貴換命的命運。

“小桑果,”幽無命湊近了些,“你知道嗎,冥族把性命給旁人時,一身修為,也會一起送給那個人呢。”

“啊!”桑遠遠倒抽了一口涼氣,“那豈不是,更叫人觊觎!”

“對啊,”幽無命涼涼道,“所以死沒了咯。還要被扣上個邪族的帽子。”

她的心頭忽然湧起些難過:“懷璧其罪。”

幽無命輕笑出聲:“小桑果,你又在替古人發愁麽?”

“不是古人,隔壁就有一個。”

她将方才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夢無憂帶着韓少陵的親衛,就在這座茶樓中,剛剛說服了一個冥族遺民,随她去救重傷垂死的韓少陵。

“哦?”幽無命愉快地挑起眉毛,“韓少陵快死了?呵,我那只使了七分力氣呢,若早知道他這麽不頂事,我便使出八分力氣,豈不是當場便能斬了他!”

桑遠遠:“……”吹,使勁吹。最好一邊吐血一邊吹。

“既然上次沒能送他下去,”幽無命低下頭,陰陰地笑了起來,“這次,我可得使點勁了。”

看着自信滿滿的幽無命,桑遠遠腦海裏忽然靈光一閃。

她感覺到,有什麽線索慢慢連在了一起。

她的目光逐漸凝滞。

女帝姜雁姬生過孩子,曾是一個身無修為的人。她夥同皇甫俊,在那道峽谷中暗算了明先生,将父子二人抓走。

再後來,明先生死了,姜雁姬卻一步踏上了通天路,變成雲境十八州最為至高無上的女人。

所以,姜雁姬那一身絕世修為……是從明先生身上奪來的!

明先生,明,冥。

他是冥族!

桑遠遠忽地打了個寒顫。

腦海中,突兀地浮起了初見幽無命那一日,他意味深長地對她說過的那句話——

“桑王女。我這裏,規矩便是這樣。一命換一命。很簡單很公平吧?你喜歡嗎?”

一命換一命。

難怪,他的語氣那麽奇怪。

他是那個小公子,他是明先生和姜雁姬的骨血。他也是冥族!

幽無命察覺到了桑遠遠的神色變化。

他探過身,把一只冰冷的大手覆在了她的臉頰上。

“小桑果,你是不是,又發現了我一個秘密?”

他那颀長的身軀傾過茶臺,把臉探到她的面前,呼吸相聞,聲音低沉魅惑。

“想要我這身修為麽?迷住我,讓我甘心為你死,我的命,我的一切,便是你的了。小桑果,你想不想要?嗯?”

桑遠遠擡眸,撞進他的眼中。

漆黑的瞳仁猶如深海,危險至極,眸底仿佛有暗星在閃爍旋轉。

這是巫族的血脈之力!

上一次在那生人祭的祭坑旁邊,受血氣沖擊,她心緒不穩才着了道。再後來親眼看見雙兒對他施這惑術時,她已在潛意識裏築起了防線——就像被病毒入侵之後會産生抗體一樣。

她有防備,再加上此刻心緒沉定,所以并沒有被迷惑。

她呆呆地望着他。他既是冥族,又是巫族……

殘忍瘋狂的外殼之下,竟是藏着這樣一個秘密。他就是那行走在妖魔鬼怪之中,小心翼翼藏起袈裟的唐僧。

在這一瞬間,桑遠遠短暫地窺見了他眸底的脆弱。看似最兇殘的試探,其實,他也是在孤注一擲。

如果連她也是觊觎他的女妖怪,那麽他必定會和書中一樣,舍棄人性,義無反顧地踏進深淵,再不回頭。

她的心中忽然浮起了悲憫。

她慢慢揚起臉來,輕輕吻上他脆弱孤獨的唇。

她第一次主動叩開了他略尖的牙。

他僵硬地避讓。

她步步相逼。

他屏住了呼吸,睜大了眼睛,眸中暗星消失,身體不自覺地輕輕戰栗。

她這是在……做什麽!

他下意識往後躲,後頸卻不知何時被她攬住了。

新鮮柔軟的花果香味在他口中氤氲,那一點丁香,清涼奇異,仿佛撓到了他的心底,帶給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也中了毒,渾身上下,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美妙的時光轉瞬即逝。

雙目迷蒙的女子退開了少許,臉頰紅紅,微微地喘着氣,把額頭抵在他的下巴上。

他依舊僵着身體,一動不動。

“這麽多次,都沒能教會你麽?”她揚起臉來,撅着紅潤的唇,嗔他。

幽無命猛地吸了口氣,大口地喘了起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憋了好久的氣,肺都快炸了。

半晌,他恨恨地盯着她,道:“小桑果你完了。你以為我還會放過你麽。”

她羞澀地笑了笑:“幽無命,你想要的只是我嗎?還是我身後的桑州呢?”

他不假思索瞪起眼睛:“想什麽呢小桑果,我又不是韓少陵,我要的當然是你!我要什麽桑州!”

她彎起眼睛:“所以我想要的也只是你啊。幽無命,你一個人,難道還能有整個桑州厲害嗎?你要的也不是桑州,而是我啊!我又何嘗不是一樣,我要你的修為做什麽,我要的當然是你啊!”

幽無命呆呆地看着她,黑眼珠轉一圈,又轉一圈。

好像,完全無可辯駁。

雖然他并不認為他沒有整個桑州厲害,但道理是那麽一個道理,沒有什麽大問題。

如果她和他講什麽感情,他還能起一起疑心,但她這樣講道理,倒是一下子把他心頭所有的疑雲都給打散了。

他猛地立直了身體,吓了她一跳。

“小桑果,你讨厭的人,我這就替你去殺掉!”他愉快地笑道。

桑遠遠一怔:“哎?”

“夢無憂啊,”他狡猾地眯了眯眼,“第一個照面,我便看出你讨厭那個贗品。”

說着,他已輕輕巧巧地越過茶臺,大步向外走。

桑遠遠趕緊叫住了他:“她的身邊有韓少陵的親衛!”

幽無命很酷地側過小半張臉,手指點了點她身後的木椅示意她坐回去。

他道:“所以你留在這裏,別拖累我。我即刻便回。”

桑遠遠咬了咬下唇,坐了回去。

她一點都不同情夢無憂。這個女人的聖母、自大,已經不知道害死過多少人了,若是要一命換一命的話,她長幾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再說,韓少陵和幽無命,已是死敵了。夢無憂那一身機緣,他日必定都會變成射向幽無命的利箭。

若能在這裏殺了夢無憂,那是最好不過!她一死,韓少陵即使能挺過這一次的重傷,也要死于情毒之下。

殺掉夢無憂,百利無害。

桑遠遠只是有些擔心幽無命。他畢竟帶着傷。

正暗自思忖時,只見藤蔓一動,夢無憂的聲音再度傳出——

“韓五、韓八,你們到茶樓外面守着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這裏很安全,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桑遠遠的心髒猛地一跳。

這個時候,夢無憂竟支開了身邊的護衛?莫不是天助大魔王?

桑遠遠輕輕呼出一口氣,雙手不自覺地攥在了一起。她感到有些緊張。

片刻之後,夢無憂的聲音清脆地傳來——

“多謝義父!”

“不必,”一個略帶些陰柔的男聲道,“夜長夢多,速速回韓州去罷。其實你何必心軟,與寧鴻才說那些廢話。抓走不就完了。”

“那哪成呢,畢竟是一條生命啊,總得讓他心甘情願才好。”夢無憂的聲音裏滿是歡快,“憂兒自小沒有父母,有幸邂逅了義父,已是感激上蒼恩德了。真沒想到,義父這一次竟能幫我找到冥族,這份恩情,也不知該如何報答。義父!憂兒真是太幸運了!”

桑遠遠緩緩地長吸了一口涼氣。

義父?書中,夢無憂确實有個義父!

就像所有失去雙親的瑪麗蘇女主一樣,夢無憂莫名其妙就遇到一個強大的長者,視她為親女兒,無條件地呵護她,幫助她,劇情發展到中後期的時候,這位‘平平無奇’的長者掉了馬甲。

原來,這位義父,竟有個非常厲害的身份。

他就是,東州王,皇甫俊。

皇甫俊!

夢無憂支開護衛,是為了見皇甫俊!

桑遠遠心如鼓擂,急急向門口撲去。

略顯陰柔的男聲有些不悅地說道:“憂兒,我還是勸你考慮清楚,我把寧鴻才是冥族的消息告訴你,是希望你自己用了他,來治你臉上的傷,而不是為了韓少陵那臭小子!呵,他這般待你,你還矢志不渝?”

夢無憂道:“他恨我騙了他,所以才會這樣對我。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誤會了我。其實,我并非有意隐瞞,我從前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情族……不過沒有關系,誤會總會解開的啊,我救了他,他以後定會對我好的!義父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嘛!”

桑遠遠冷汗直冒。

夢無憂和皇甫俊在一起!

必須阻止幽無命!立刻,馬上!

他重傷未愈,根本不可能打得過皇甫俊。

她感到陣陣耳鳴,腳下的地面好像變成了柔軟的棉花團,一腳深,一腳淺。

她聽到血液在身體中瘋狂奔騰的聲音。

她仿佛看到了書中幽無命的結局。

知道了那段過往,她又怎忍心看着複仇之子在皇甫俊手中殒落?

桑遠遠沖出廂房。

這裏是二層,古色古香的木廊環起一圈,她沖到走廊上,視線急急掃過全場,定在了一間洞開的雕花木門內。

門內有屏風遮擋,桑遠遠看到一片衣角,恰好繞過屏風,踏入室內。正是幽無命!

桑遠遠渾身顫抖,她使出了全部力氣奔過去,幾乎掠出一道殘影。

廊上也爬着藤蔓。

她聽到了夢無憂驚訝的聲音——

“你是誰?進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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