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天涯淪落人
他把她抵在了一株樹上。
遠處隐約有蟬鳴,清新的山間夜風中,兩個人的呼吸和溫度漸漸暈染成了一團。
他用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雙唇若即若離,細細地汲取她的氣息。
鼻尖相觸時,他總會低低地笑,将她摟得更緊。
終于,他嘗夠了甜蜜的期待滋味,重重親了下去。
這個吻,仿佛又有些不同。
她剛看到了另外一面的幽無命,藏在冷血暴戾殼子下面的,帶着那麽一點救世英雄情結的他,有一點幼稚,有一點中二,又有點叫人感動。
她假裝不知道他的手悄悄潛進了她的衣裳。
兩個人都有些忘情,不知不覺,她的身體順着樹幹溜了下去。
幽無命及時把她抄進了懷裏,他倚坐在樹下,垂着頭,捧住她的臉蛋,反反複複地親。
呼吸越來越急。
“小桑果,”他的唇碾過她的唇角,低低地笑道,“你就像塊糖,随便一親,就要化了。你怎麽這麽軟?”
她瞪他,眸中波光潋滟。
可把他得意的。
她的身體确實綿軟,提不起力氣來,但那又怎麽樣?不過就是生物特性罷遼。腿沒軟很了不起嗎?不到徹底得手、最後的那一刻,他能軟嗎他!他敢軟嗎他!
還不就是繃着那股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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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碎碎念着,臉上卻是露出了更加甜蜜的微笑。
“因為我喜歡你啊。”
聲音軟軟的,像藤蔓一樣,爬上他的耳朵,鑽進他的心。
幽無命被纏得呼吸一滞。
“小桑果……”他的聲音更啞,“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他垂下頭,親得更重。
許久,他不舍地松開了她。盯着看了片刻,忍不住又照着她的額頭親了好幾下,道,“天一亮,我随你回桑州提親,不答應就搶。”
他還想親,忽然聽到了什麽,動作一頓,扶着她站了起來。
兩道交錯的腳步聲漸漸接近。
桑遠遠急急用手背捂了捂臉,順了順鬓發,然後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看着桑不近與雲許舟二人‘沙沙沙’地從樹叢後面走出來。
幽無命愣了片刻,嘀咕道——
“還以為要等到天亮,居然這麽快啊。啧。哪怕是第一次沒什麽經驗,也不應該這般表現?”
桑不近的臉‘刷’一下就綠了。
雲許舟的臉正好相反,紅得像個蘋果。
桑遠遠只當無事發生,淡定地打了聲招呼,四個人快速離開了山林。
氣氛當真是詭異得難以形容。
到了東海湖畔,桑不近默默租了一架大車,又購入一大包滅殺血線蟲的草藥,然後像是松了一口氣般,将其餘三人趕進了車廂中,他獨坐車轅上,驅着車上路了。
車門一閉,雲許舟也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桑不近在外面駕車,雲許舟趴在車窗上,頭發上沾着幾根枯草,桑遠遠偷偷伸過手,幫她摘了。
大車平穩地駛上了官道。
桑遠遠召了朵大臉花,照着兩個女子無差別地噴灑凝霧——回來的路上,她便發現雲許舟走路很不自然,忍着疼的樣子。治是不可能治的,只有不動聲色地幫她噴點療養噴霧這樣子,要不然雲許舟得尴尬死。
幽無命一直在入定。桑遠遠知道,他在設法徹底降服體內的不滅之火。雖然他确實比書中強大了許多,還長了翅膀,但這火焰畢竟還是兇殘得很,不容小觑。
她能做的,便是悄悄用靈蘊藤覆在車轍和車輪上,最大可能地減少行駛時的颠簸和震蕩,盡力給他提供一些幫助。
一路平安無事。
次日,大車緩緩駛入一座城池。桑不近尋了一間驿棧,租了四間客房,供四人分別洗漱、換裝。
幽無命死皮賴臉,根本不顧桑不近的明示和暗示,跟着桑遠遠進了同一間廂房。
不過他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她在木桶中沐浴,他便閑閑地隔着屏風,坐在床榻上,眯着眼,曲着一條腿,看那個極模糊的輪廓。
當真是稀奇得很。
那麽一個朦胧的腦袋,時不時輕輕地動一下,他便能隔着屏風認出她來,絕不會錯。
過了一會兒,她從木桶中爬了出來。
他竟是不自覺地轉開視線回避了下。旋即,他懊惱地拍了下膝蓋——什麽都看不見,有什麽好避開的?!
他瞪着屏風。
她很快便擦着濕發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整個人散發出溫暖的香氣,讓他忍不住把這暖融融軟乎乎的一團抱進了懷裏,嗅個不停。
味道和溫度,他都要。
“該你了。”她歪着頭,笑眯眯地說道。
幽無命眸光一暗:“你幫我。”
“你是三歲小娃嗎?洗澡還要人幫忙!”她一邊說,一邊把他從床榻上拖了起來。
她推着他往外走。
幽無命似笑非笑,黑眸中滿是壞意。他緊緊攥着她的手腕,不給她機會逃走。
進了另一間房中,他把她捉在了懷裏,輕吻着額頭,道:“是誰說的,我什麽時候想要,都可以,嗯?現在可以麽?”
她輕輕地顫了下,垂下頭,額抵着他的肩,聲音低低弱弱地飄了出來:“可以啊。”
幽無命愉快地笑了起來:“想要?我偏不給!你就饞着吧。”
他哈哈大笑着,把她往屏風後面一推,然後三下五除二脫掉衣裳,跳進了木桶中。
“別偷看!”他一本正經道。
桑遠遠:“……”真的,這麽讨厭的男人,她真沒見過第二個。
氣了片刻,忽地笑了。她隐約有種感覺,幽無命想要先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
四個人很快就整理完畢。
桑不近不知出于什麽考量,又換上了女裝,畫的是偏英氣的妝面。
雲許舟反正是一眼也不看他,也不和他說話。一上車,雲許舟便伏在車窗上看風景,幽無命則盤起腿來入定。
桑遠遠有種在跟團旅游錯覺。
有皇甫雄的令牌在手,出入各大城池倒是十分方便。
一路相安無事,很快就到了東州西境。再過兩座城,便能離開東州,抵達小姜——一旦到了小姜,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游,無需再提心吊膽生怕暴露。
桑不近驅着車,通過城門。
桑遠遠發現幽無命好像遇到了一點屏障。他閉着眼,眼皮上透出了火光,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妖異。
額角滲出了薄薄一層冷汗,當是十分辛苦。
桑遠遠屏住了呼吸,更加仔細地操縱着一朵卷在車底橫杠上的大臉花,用靈蘊藤及時填補道路上的小坑窪,确保車廂一晃也不晃。
這幾日雖然沒有修行,但專心做這件事,卻讓她感覺到對靈蘊的控制又進了一步,不用花費多少心神,就能精準地操縱着它們,如臂使指。
她一邊給幽無命做減震,一邊緊張地留神着他的動靜。
他的呼吸中隐約也帶上了絲絲火意,身後光翼若隐若現,一旦有什麽不對勁,他就會把火氣渡到翅膀裏面去。
這當口,自然是禁不得任何打擾。
她深吸了一口氣,召出更多靈蘊藤覆在車輪外面。
就在這一霎那,忽聽‘砰’一聲巨響,車廂猛烈地一晃!
桑遠遠一半心神在車底,一半心神在暗中觀察幽無命,猝不及防之下,頭重腳輕,向着軟榻下面栽去。
幽無命睜開眼,一雙大手穩穩地托住了她。
唇角微勾,他帶着些嗔意:“毛手毛腳。”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怔了下,然後一起笑了起來。
第一次在韓王宮見面,他開口對她說的話,正是這一句。
恍若隔世。
外頭傳來了吵鬧聲。
原來有一架大車急速駛來,那車夫沒留神,和桑不近的車子重重撞在了一起。
車轅卡住了,一時竟是拆不開。對面車夫是個士兵,罵罵咧咧地跳下車,擡腳踹桑不近的車輪。
雙方同時撩起了車簾。
探頭一望,齊齊呆住了。
當真是無巧不成書,對面車中,坐着皇甫雄與蚌女仙。
皇甫雄還沒來得及說話,那蚌女仙已指着幽無命,嬌聲叫了起來——
“哈!竟然是你這個窮鬼!”
只見蚌女仙那飽滿的胸脯上下起伏,白潤的臉蛋還挂着淚痕,雙眼發紅,顯然方才正楚楚可憐地向皇甫雄傾訴委屈。此刻乍然看見了幽無命,她激動之下,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猙獰的神色。
這個男人,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猶記得,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相中了他,放出了自己的金雀。等到看清他的面容時,她是真的生起過從良的心思——若是這人家境好的話。
誰知,這窮酸鬼,居然當衆把她的雀兒給賣了!
賣了也就賣了罷,偏還賣給了一個死鬼,死在了她的床榻上,既害了她的聲名,又害她被抓到東都,戰戰兢兢等候東州王發落,這麽多天,吓得人都瘦了好幾斤!
好容易盼到皇甫雄歸來,将她從東王宮撈了出來,正在哭哭啼啼地向皇甫雄傾訴委屈,想要撈回些好處,好巧不巧,居然在這個時候,讓她撞上了這個該死的窮酸鬼!
蚌女仙一時都不知道該先從哪一句開始控訴。
這一刻,桑遠遠的腦海亦有片刻空白。
這未免也太巧了!
針對皇甫俊與姜雁姬的種種設計,可以說是極盡完美的。桑遠遠閑暇時無數次回想,都尋不出任何破綻。
沒想到,最大的破綻,居然這麽巧就撞了上來。
只要讓蚌女仙開口說出幽無命就是那一日用金雀從姜謹真手中‘騙’去了五匣水靈固玉晶的人,皇甫雄必定就會想到,之後的‘偶遇’根本就是幽無命的安排設計。再往下深想,牢不可破的猜疑鏈條,便要一寸寸地出現破綻。
‘早知道就該重新易個容……’念頭剛剛升起,就被桑遠遠果斷掐死。
世間最沒用的就是這個‘早知道’。弱者和強者最大的區別便是,遇上事兒,弱者腦中都是懊悔、自怨自艾、往別人身上找理由。而強者只會做一件事——想辦法解決面前的問題。
從很早之前,桑遠遠就學會了強迫自己用強者的思維方式來面對任何事情。
‘絕對不能讓蚌女仙說出那晚的事!’她瞬間确定了核心戰術。
此刻,蚌女仙剛說完了‘窮鬼’二字。
“嗯?”皇甫雄略帶不解,皺眉望向蚌女仙,“你也認得先生?”
蚌女仙剛要說話,便被桑遠遠高聲打斷。
“好啊!”桑遠遠的眼睛裏刷一下就流下淚水,指着幽無命控訴,“路過一座城,你認一個舊情人,再路過一座城,你再認一個舊情人,你到底是有多少相好流落在外?!”
皇甫雄被桑遠遠這煽情的演技抓住了心神,一聽是這等風流韻事,頓時把蚌女仙抛到了腦後,目光順着桑遠遠的手指,望向車廂中的雲許舟,以及車轅上的桑不近。
今日的雲許舟沒施脂粉,只簡單地易了容,秀麗的面龐頗有幾分蒼白,像朵開在車廂中的寒梅。
而桑不近化了英氣的妝,抿着唇坐在車轅上,像烈焰,卻是拒人千裏的那一種。
當真是各有千秋。
皇甫雄看呆了。心說,厲害厲害,不愧是能寫出那麽好看的故事的先生!看看他身邊這些新收的女人,竟個個都是上乘品質!不過數日未見,散落在民間的金珠子,都要被他一網打盡了。
桑遠遠跳下車,繼續控訴:“前日一個,是你難以忘情的小青梅,昨日一個,又是對你有恩的好知己!”
她指向蚌女仙:“這個呢!這個又是什麽!”
幽無命接到她的眼風,極配合地垂下頭,擺出一副标準的渣男臉:“夫人別鬧了,這位乃是廊中之仙,我身無長物,又怎攀得上人家?別說了,我們走吧。鎮西将軍,叫你看笑話了。”
聽了這話,蚌女仙也是無語得很。身無長物,便拿她的雀兒換錢呗?
她抓住皇甫雄的衣袖,嬌滴滴道:“就是這個窮鬼……”
桑遠遠陡然打斷了她:“哦——我知道了!原來這個女人就是‘莫欺少年窮’故事裏面,那個為了金銀棄你而去的女人對不對!你遲遲寫不出結局,不願打臉那無情無義貪慕虛榮的女人,就是因為心中仍惦記着她對不對!”
蚌女仙還要說話,只見皇甫雄重重一揮手,把她掀到一旁:“你閉嘴!”
這皇甫雄愛聽故事,共情能力極強,聽着蚌女仙一口一個窮,他只覺心中煩躁,投身回到那個‘莫欺少年窮’的故事之中。
那一日沒能聽到‘莫欺少年窮’的結局,皇甫雄已是百爪撓心,今日發現戲中原型竟是活生生出現在眼前,哪裏還按捺得住心中激蕩?
仔細一想,蚌女仙平日對着那些窮酸書生的嘴臉,可不活脫脫就是故事裏面的那個退婚女?
皇甫雄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忽然,他摸着下巴,笑了——此時此刻的自己,豈不就是一根金燦燦粗壯壯的巨大金手指,可以輕易幫助主角翻身打臉這個惡毒女人嗎?
啧啧,真是不要太爽哦!
皇甫雄跳下了車,恭恭敬敬站到了幽無命的車窗邊上,挑着胡須道:“先生啊先生,有這難處,怎不早些與我說呢!”
他大手一揮:“先生,今日,我皇甫雄,便作主把這女人贈給你啦!你想将她當牛作馬也好,想寫個雙飛燕也罷,嘿嘿嘿嘿,都随先生高興!只是記得,寫出結局之後,還請第一時間給我送一份來!先生啊先生,我可是靠着你的故事續命哪!”
蚌女仙:“……将軍?!”
皇甫雄決心打臉到底,冷冰冰地回頭瞥了蚌女仙一眼:“去,服侍先生。呵,先生可是我皇甫雄在這世上最敬重的人之一,你算什麽東西,也敢這般侮辱先生!留你條賤命,不過是看在先生的份上!”
虎目一瞪,蚌女仙驚得一個字都不敢再說。心中驚悸恐懼,苦不堪言。
她被關了這些日子,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幹系重大,在她看來,那就是一件損了她顏面,又害得她倒黴的小事。本想借着皇甫雄之手替她出口惡氣,沒想到皇甫雄竟然與此人有那麽深的淵源!真是一腳踢在了鐵板上!
蚌女仙頓時慫了,擺出了柔弱為難的樣子:“将軍,我還欠樓裏媽媽許多銀錢……”
皇甫雄眉毛一吊:“少跟老子廢話!滾過去伺候先生!”
到了這份上,蚌女仙哪裏還有機會說出那日的事情?她抿着唇,可憐兮兮地拎着裙擺,挪向幽無命的車廂。
皇甫雄送佛送到西,那張兇神惡煞的臉上生生擠出了谄媚的笑容,沖着車廂裏的幽無命揖了又揖,恭敬無比地站在路邊,目送幽無命的大車駛向前方。
主角爽了,皇甫雄心裏也爽歪歪,只覺被姜雁姬搞出的那些怨怒憤懑一掃而空,整個人神清氣爽,精神百倍,一身熱血嘩嘩地奔騰。
……
蚌女仙呆呆愣愣地跪坐在車廂裏,半晌回過了神來,忽然覺得自己真是蠢得無藥可醫——此人被皇甫雄這般看重,又豈是什麽無能之輩?!那一日還得了五匣水靈固玉晶,也未見他換身華貴的衣裳……
所以,這分明就是個扮豬吃虎的厲害人物!
她擡起眼睛,瞄了瞄雲許舟和桑遠遠,心道,這幾個女人雖然個個是絕色,然而要論伺候男人的功夫,又豈能與自己相提并論?
此人生得風流英俊,又是個連皇甫雄都要恭敬以待的人,跟了他,其實是撿了大便宜才對!哪怕先前有些不愉快,可是只要在床榻之上讓他愉快了,以後的日子,還不照樣美滋滋?
想通了這一層之後,蚌女仙的臉上迅速浮起了一層羞澀,不住地用那雙勾魂奪魄的眼睛去瞄幽無命。
幽無命方才煉化那不滅之火正值要緊處,應付完皇甫雄之後,便急急閉上眼睛處理火焰去了。
此刻距離皇甫雄不過一射之地,桑遠遠心知人設暫時還崩不得。
她攔住了蚌女仙的視線,冷聲道:“少來那套狐媚伎倆,這裏沒人吃。”
蚌女仙委屈巴巴地說道:“姐姐,我并非狐媚,只是天生便生成了這樣,惹得姐姐不愉快,都是我的錯。若是能選,我也願像姐姐般,生得普普通通,也少許多事端。”
勾搭異性,傾軋同性,已是煙花女子刻入骨骼的本領。
桑遠遠:“……”平平無奇桑遠遠?
“郎君~”蚌女仙勾着眼睛望向幽無命,“你可知道,我上次本就要跟了你的,結果你卻負了我,把我這副心肝氣得疼了多少日子!方才說的,都是氣話,因愛生恨的氣話,你定不會放在心上的吧!能與郎君這般玉人兒雙宿雙栖,奴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哪還看得上什麽錢財!郎君,奴的心裏,都是你呢!”
閉目中的幽無命:“……”為什麽差不多的話從果子嘴裏說出來就可以假得很可愛?從這女人嘴裏說出來就叫人渾身起雞皮?
雲許舟把臉從車窗外轉了回來,結結實實地打了三個冷戰。
“喂,”她沖着桑遠遠,扯了扯嘴角,“這玩意兒,得一直帶着?”
茶都還沒涼就開始搞事的事精,帶在身邊可不要太鬧心。
桑遠遠淡聲道:“先帶出去吧。”
蚌女根本沒有意識到話裏的刀光劍影。
她又把矛頭轉向了雲許舟:“這位大姐說話可真傷人,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姐妹,奴不過也就是生了張禍水的臉,在大姐口中怎麽就成了玩意?奴若是玩意兒,那你又是什麽東西?”
方才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這白衣女人和車轅上的紅衣女人不過也就來了一日兩日,和自己也就一路貨色,誰沒比誰矮。
雲許舟揉了揉眉心:“到冰霧谷就扔下去。”
眼見皇甫雄已消失在視野中,再追不上來了,雲許舟三下五除二把蚌女手腳一捆,嘴巴一塞,然後淡定地坐回窗邊。
四人一蚌順順當當離開了東州。皇甫雄告別之後就再沒出現過,沒出任何夭蛾子。
進入小姜地界,幽無命總算是睜眼看了看被綁成了粽子的蚌女仙。
“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他眯着眼睛笑了笑,“生辰将近,便将你送給他做賀禮吧。”
桑遠遠一怔。
幽無命有至交好友?她怎麽不知道。
他見她一臉納悶,也不解釋,只懶懶地盤着膝,繼續煉化體內的不滅之火。
冰霧谷外,侍立着幽、桑、雲三州的親衛。
桑遠遠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短命!
雖然它的身上罩着一件毛絨絨的大雪襖,整只裹得像個球,就露出一張憨臉,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
一隊幽影衛迎了上來,垂頭立在幽無命身前。他低低吩咐幾句之後,幽影衛像拎一只小雞崽一樣,把蚌女仙拎上另一架車,徑直往北行去。
雲許舟的人也前來接駕了。
她一句話也沒有對桑不近說,得到幽無命‘會盡快煉化解藥’的承諾之後,她徑直上了雪橇,絕塵而去。
這會兒桑遠遠可沒心思理會別的,她早已蹦下車,和短命摟在了一起——人不如狗,就是那麽的真實。
一陣子沒見,它又胖了!
身體比原先更加圓滾滾,見到她,它亦是非常開心,一眼都沒看幽無命,就把額頭放在桑遠遠身上拱,兩只前腳還擡起來,縮着利爪,不停地用掌中的肉墊墊扒拉她。
“短命短命短命短命……”
“歐嗚嗚嗚……”
車轅上,幽無命和桑不近并肩坐着。
兩個男人很詭異地共情了。
——都是被抛棄的可憐人。
“喂,幽無命。”桑不近忽然低低地問了一句,“你和小妹第一次,那個,之後,她有不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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