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先祖的喜悅

桑遠遠笑彎了眼。

她側仰着頭,眉梢唇角仿佛有萬千朵合歡花在悄悄綻放。

幽無命動了動眉頭,頗覺難以招架。

她輕聲吐氣:“把木靈煉到那金貝裏面去。”

幽無命一怔,眯起眼,望向秦無雙面前的竹槽。

金貝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他與它之間,隔了小半個場地。要煉化,必須操縱着靈蘊與不滅火,從渠下渡過去,然後隔着竹槽來煉那金貝。環渠正中,是一整面樹根制成的葫蘆型帶紋理的案桌,火焰從底下走,倒是問題不大。

只是這不滅火他剛剛才煉化為己物,控制實在算不上純熟,将靈蘊煉入物件中,更是還一次都沒有試過。

他精通的,向來都是那些殺傷的本領。

這般精細活計……

幽無命是個什麽情況,桑遠遠心中自然有數。

她輕輕攥了下他的衣角,帶着七分笑意、三分羞意對他說道:“你最厲害了,一定可以辦到的。對嗎?”

幽無命呼吸一滞:“呵,當然。這種小事難得到我?”

啊,這對無處安放的翅膀!

桑遠遠憋着笑,輕輕點了下頭,然後偏回了頭,望向秦無雙面前的金貝。

金貝一出,便連目中無人的幽盈月都瞪圓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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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平日對戰事和軍情毫不關心的貴女們,也個個都知道此物價值非凡。拿到這金貝,等于是将秦州這塊靈礦寶地變成了自己的後勤軍備庫,這是何等駭人!

抛出王牌之後,秦無雙微微一笑,垂下螓首,漫不經心地從渠中取出玉盞來,時不時輕抿一口。

輕松歡慶的氣氛霎時凝重了起來,各州王女都顧不上韓少陵,而是把目光落在了自家兄長或弟弟的身上,暗自盤算着可有競争之力。

要論修為,當初韓少陵與幽無命在玉門關一戰時,已是靈耀境二重天的強者,如今傷勢養好,修為恐怕又更上一層樓。

論實力,韓州綜合力量只在東州、雲州和幽州之下,而且老韓王死時發生過極其嚴重的動亂,韓少陵一手平定了境內,短短十來年時間便帶領韓州走到了這一步,足以證明他有勇有謀,乃是不世豪傑。

論財富,和隔壁捉襟見肘的幽州王相比,韓少陵可謂財大氣粗。

論地位,韓少陵三十歲已是一州主君,而在座的其他王族男子只是世子,還不知老爹何時退位。

算來算去,衆人都覺得沒什麽希望。

而且人家秦州已擺明了車馬,就是沖着韓夫人這個位置而來,又豈會花落別家?

這般想着,一衆青年才俊忍不住緩緩地搖着頭,暗嘆無望。

如今,端看韓州王是個什麽意思了。只要他拍了板,秦無雙與金貝,便雙雙是他的囊中之物。

韓少陵也沒料到秦州王所說的‘驚喜’竟是如此驚喜。他原以為,那老東西舍得拿出來的,至多也就是六折的銀貝而已,沒想到居然是金貝。

這一瞬間,他心中的天平立刻傾向了秦無雙。

這個女人,必須拿到手中。

與鴻圖霸業相比,情情愛愛終究只能靠後。

他這般想着,忍不住目光複雜地瞥了桑遠遠一下。

恰好看見她笑吟吟地伸出手,去取渠中的一對冰藍合歡花。

韓少陵的心驀地一痛——昨日她說什麽已有心上人,分明就是賭氣說的瞎話,如若不然,她為何又要取渠中之花?可不就是故意給彼此一個臺階下嗎?若是沒有這金貝,自己待會兒便撿了她的花,她必會半推半就應了自己……

可惜,為了金貝,只能暫時辜負她了!其實,若論心中疼痛,自己恐怕比她更痛一倍!女人,她們又如何懂得,男人活在世上要背負着多少東西,豈能像她們一樣滿心只有情情愛愛?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二人竟要在這最後一步的時候錯過了,真真是造化弄人。

韓少陵被自己感天動地的腦補弄得胸腔發悶,一雙眼睛死死盯住了桑遠遠手中的合歡,目中滿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情。

只見桑遠遠撈起了那對冰藍合歡,捧在手中看了片刻,将其中一支斜斜插在鬓側。

無數道目光凝在了她手中的另一朵冰藍合歡上面,只待她将它抛入渠中。

卻見她回過身,将手中合歡遞給了身後的‘侍衛’。

二人指尖相觸,眸底淌過甜蜜的笑容。

衆人:“???”

韓少陵:“!!!”

秀了一把恩愛的桑遠遠絲毫沒有虐了狗的自覺,給幽無命再打一記雞血之後,她拈起一盞青色的美酒,朝着斜對面的雲許舟遙遙一敬,然後指了指自己發間的合歡。

雲許舟笑了下,搖着頭,随手也從渠中撈起一朵橙色合歡戴在頭上,将另一半擲回。

桑不近立刻身體緊繃,狹長秀目睜得滾圓。

“她為什麽還要擲花!”他湊過頭,低低地向桑遠遠抱怨,“不是該留給我麽!”

方才他見桑遠遠将花遞給了幽無命,心中便已在美滋滋地想着,待會兒接了雲許舟的花,然後如何如何。誰知她居然把花給扔回渠裏去了!

桑遠遠見他一副不開竅的模樣,嘆息道:“我的親哥啊,你看看,那邊平世子,放了整整五張紙帛作禮,喏,那邊周世子,堆了座金箔小山,你再看看人家章世子……他們哪個沒盯着攝政王?你以為人家攝政王就非得跟你不成?”

桑不近立刻炸了毛,像只鬥雞一般,盯住了那朵随着水流蜿蜒漂下的橙色合歡。

這會兒已有數位王女取了一半合歡花戴在頭上,水渠裏飄了不少落單的花兒,一陣陣暗中的眉來眼去、刀光劍影之後,又有兩對合歡順利找到了主人,結成了雙。

桑不近卻是出師不利。他撿了雲許舟的花,雲許舟卻把頭上那朵摘下來擲回渠中,他只得不甘不願把手上那朵還了回去。

外頭,各州國送來的賀禮一一抵達了韓宮,流水一般送入殿中,請韓少陵過目,待他表示感激之後,再歸入庫房。

此刻的韓少陵,既滿懷野心,又有些殇情痛苦,遲遲沒有與秦無雙敲定下來。賀禮一一奉上,倒是給了他一些喘息緩解的時間,他雙手撐着面前的渠案,目不轉睛地盯着唱禮的內侍。

“主君,”內侍恭敬地俯身,道,“下一份禮,來自‘潇湘館主’。”

韓少陵神色有一瞬間不自在,旋即,朗聲道:“拿上來。”

這潇湘館主,說來便有些話長。當初韓州內亂,有位老臣被陷害致死,家中年輕女眷悉數被沒入了官窯。等到韓少陵撥亂反正之後,發現那位老臣之女已在窯中混得風生水起,竟是不願出來了。這幾年,她替韓少陵收集了許多消息,為他建立了牢固的地下情報網。

這一位不記家仇反而一心為韓少陵辦事的奇女子,便是‘潇湘館主’。

韓少陵對她有愧,又感念她為國盡忠,于是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落了她的臉面。

桑遠遠忽然心有所感,不動聲色偏頭望了幽無命一眼。他此刻已開始嘗試着從渠下渡火了,眼睛微微眯着,眉川皺起個小小的‘川’字,專注的模樣,讓這張易過容的臉多增了好幾分風采。

這樣的極致專注,她只在戰場和她的雲榻上看到過。

心跳忽然便漏了好幾拍。

雖然近在咫尺,可她還是想他了。

她微側一點點頭,聞到了他身上暗淡的花香。

很快,一只流光炫彩的大蚌殼被搬進了殿中。

桑遠遠:“……”果然猜中了。

潇湘館主,是幽無命的人。

果然世間沒那麽多聖母。韓少陵殺了潇湘館主全家,她卻甘願身陷泥潭中,忠心耿耿替他辦事,實在也是很反人性的事情。投了幽無命,倒是更合乎情理。

當初幽無命說,他有位至交好友生辰将近,便把蚌女送他做賀禮,沒想到這個‘至交好友’正是韓少陵。

幽無命既然能通過潇湘館主把蚌女仙送來,想必已是好好‘教育’過,絕不會讓她多說廢話。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巨蚌之上。

趙、周、齊三州與東州接壤,幾位王孫世子早已隐藏着身份前往西府會過蚌女仙,一見這蚌被端了上來,頓時偷偷在渠下跺腳不止,惋惜得心肝發顫。

沒喽,蚌女仙變成他韓少陵一個人的喽!

等待許久,蚌殼終于緩緩地撐開了一線。

無數雙眼睛聚了過去。

桑遠遠回憶起蚌女那白潤的、柔若無骨的身軀,頓時感覺胃口又好了幾分,很想吃烤鱿魚、生蚝和扇貝。

“咯——吱——”蚌殼撐開了手掌那麽長一段,然後又合了下去。

桑遠遠:“?”

這是欲擒故縱弄岔了吧?搞得好像蚌殼很劣質的樣子。

就在衆人和桑遠遠一樣,暗暗發出噓聲時,只見那蚌殼忽然“砰”一聲巨響,猛然張開,分成了兩半。

衆人猝不及防,都被吓了好大一跳。

定睛去看,只見那蚌中狼狽地蹲着個白衣女子,正低着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敢情方才是真沒能推開。

可把她累壞了。

韓少陵濃眉緊蹙,模樣頗有幾分不悅。

潇湘館主辦事向來是周到妥貼,不想今日當着諸州王族的面,竟來了這麽一出。若這蚌中當真有好女,那也就罷了,可看這白衣女瘦瘦小小,姿态絲毫不見優雅柔美,就算生得美麗,也上不了什麽臺面。

正是不滿時,只見白衣女子猛地擡頭望向他,竟是一副怒氣騰騰的模樣。

夢無憂!

韓少陵捂了下額,只覺氣血逆流,怒發沖冠。

不必猜,定是這夢無憂從殿中偷跑出來,不知用了什麽手段,将這蚌裏原本的人給換了出去——這種事一看就是夢無憂能幹出來的!

她這是,閃亮登場,興師問罪麽?!

看清了夢無憂的樣子後,一衆王族目光複雜地望向了桑遠遠。單看容顏,這兩個女子生得實在是像極了。

同為王族,衆女不自覺地代入了一下自己——若是夫郎找了這麽個贗品回來,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寵着,那當真是別提有多膈應了!

韓少陵咬牙切齒:“你這是在,幹什麽!”

“我在幹什麽?”夢無憂難以置信地搖着頭,從蚌中走了出來,悲傷地喊道:“韓少陵!上次,我帶回萬年靈髓,将瀕死的你救了回來!當時你說了什麽?你對我說,這一生,都會視我為心頭最珍貴的寶貝,從今往後,再不讓我傷心落淚!”

聽到‘萬年靈髓’四個字,桑遠遠心中暗驚,垂下眼眸掩住了異色。

書中并沒有這樣的劇情,看來是自己的‘複活’引發了一系列連鎖反應。

原著裏并沒有玉門關之戰,韓少陵與幽無命其實沒有多少交集,長城保衛戰之後,他們便各忙各的事情——幽無命一心要殺姜雁姬,根本沒把韓少陵這麽個人放在眼睛裏,而韓少陵則糾結于情愛之中,忙于對付觊觎夢無憂的各路男人,以及觊觎他自己的各路女人。

因為桑遠遠的‘死而複生’,導致本該沒有交集的韓少陵和幽無命在玉門關打了一仗。韓少陵被幽無命一擊重傷,險些丢了性命,夢無憂原本找了個冥族寧鴻才想要替韓少陵換命,不料卻被桑不近截了胡。

桑遠遠本以為韓少陵兇多吉少,沒想到這次見面,他非但身體無恙,修為反倒連晉了五個重天,平地飛升至靈耀七重天!

更沒想到的是,韓少陵這番際遇,竟是因為夢無憂給他尋來了萬年靈髓。

萬年靈髓啊!女帝君姜雁姬也就得了那麽一匣,她自己還沒敢用。這樣的東西,夢無憂這麽個修為全無的廢材,竟也能尋得一份,供韓少陵治傷、晉級?

桑遠遠的心髒‘怦怦’直跳,脊背陣陣發寒。

她不敢想象,夢無憂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耽于情愛,滿腦子只有為韓少陵要死要活的話,該是多麽恐怖的存在。

這就是所謂的氣運之子吧!

桑遠遠眯起了眼睛——她知道夢無憂就是有這麽逆天的運氣,問題是,這話說出來,旁人會信麽?等到今日的事情傳到姜雁姬的耳中,她必定以為,是皇甫俊把萬年靈髓給了夢無憂這個義女。

這件事情,徹徹底底打成死結了。

桑遠遠定定神,繼續品酒看戲。

“所以呢?”韓少陵疲倦地問道,“所以你現在是在幹什麽?”

“幹什麽?”夢無憂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她微微傾身,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在幹什麽?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你在幹什麽?你不是說,你愛的是我,沒有把我當作別人的替身麽!那你為什麽還要辦這尋妻宴,還要請這個桑遠遠!”

她猛地擡頭,手指指向韓少陵身邊的女人。

夢無憂和秦無雙看了個對眼。夢無憂愣住了,她顯然沒有料到,韓少陵身邊的女人根本就不是桑遠遠——他居然又找了另外一個女人。

韓少陵閉了閉眼,長吸一口氣,從牙縫中呼出。

秦無雙也愣了一會兒。她知道韓少陵身邊有個和桑遠遠長得十分相像的女人,卻沒有料到竟是這麽一個乍乍乎乎的貨。實在是,沒有半點威脅。

“韓州王……”秦無雙為難地看向他,“這也太胡鬧了吧。”

韓少陵跟夢無憂歪纏了這麽久,這破罐子一摔再摔,都摔得有些無感了。

他更加疲憊:“夢無憂,你先回去好不好。我與桑州王女,真的什麽都沒有。”

夢無憂哭道:“沒有?你辦這尋妻宴,不就是為了她麽!韓少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一衆王族,都替韓少陵臊得慌。

身為王族,一舉一動,都是萬萬子民的表率,哪怕是家事再淩亂不清的人家,也不曾見過大庭廣衆之中鬧成了這副德性的。

夢無憂環視一圈,很快便發現了埋頭品酒的桑遠遠。

“你敢說你永遠不會娶她嗎!”她指向桑遠遠,“你敢不敢發誓!”

韓少陵胸膛起伏,喘起了粗氣,一時只覺熱血上頭,氣得說不出話來。不知為何,這會兒他感覺周遭似乎特別熱,陣陣熱浪從底下直往上熏來。

桑遠遠一直留神着那邊的動靜。此刻,幽無命的煉化已到了關鍵之時,盛着金貝的竹槽已隐隐泛起了一點火焰色,若不是夢無憂正好闖進來大吵大鬧的話,恐怕坐在秦無雙身邊的韓少陵已經看出異常來了!

而此刻,那股熱氣正将韓少陵的心神漸漸往渠下引去……

桑遠遠長吸一口氣,把手中的玉杯抛回竹渠,擡起眼睛,望向鬥雞一樣的夢無憂。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用手指一個王族?”她冷淡地說道。

夢無憂氣焰一矮,不自覺地蜷了下手指,旋即,俏臉漲得通紅,手指繃得更直,含着淚控訴道:“你當初既然要走,如今為何又要回來打擾我們平靜的生活!桑遠遠我恨你!”

如果說幽盈月的智商樹是時亮時不亮,那麽夢無憂這個女人,可能天然就沒有長智商樹這個東西。經歷了天都絕殺案,她竟還是沒反應過來,自己的義父是皇甫俊,那對男女刺客則是幽無命和桑遠遠。

果然是最古早的狗血女主啊……

智商正常的人,是很難和她們溝通的。

今日也還真是多虧了有這智障!

桑遠遠沒說話并向夢無憂扔了一株食人花。

誰也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聽‘呼’一聲,一朵鮮紅的大花兜頭罩下,把夢無憂整個兒吞進了褐色的花杆中。

夢無憂的尖叫就發出了一半,旋即便是‘咕嚕’水聲。

“好厲害的暗器!”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還緩緩鼓了兩下巴掌。

桑遠遠冷眼看着夢無憂在食人花裏掙紮。

從過往的經歷來看,夢無憂所有的‘金手指’出現時,至少是合乎基本邏輯的,并不會出現天降正義消滅她的敵人這種事情。

這裏能救夢無憂的人很多,所以桑遠遠并不擔心被什麽奇怪的東西反噬。

韓少陵與夢無憂性命相連,無論她多麽出格,多麽丢他的臉,他也絕對不可能讓她出事。

和桑遠遠預料中一樣,霸總韓少陵嘆息着,輕身一躍,躍過流水宴席,掌中泛起白色的金系靈蘊,以手為刀,将夢無憂從食人花中解救了出來。

就在韓少陵離開之時,一道火焰尾氣從渠下鑽出來,消散在他原本身處的位置。

這一波配合,堪稱完美。

桑遠遠偷眼一看,見幽無命緊皺的眉頭已松開了,黑眸中浮起一絲驕傲,便知道事徹底做成了,他已将木靈蘊煉化到了那金貝之中。

他那邊搞定,便輪到她出手了!

她屏息凝神,将一株株大臉花種在了巨木案桌底下,花盤收攏,齊齊整整地對準了秦無雙竹槽中的金貝。

‘大臉花牌吸塵器。大臉花牌鼓風機。’她得意地想道。

安排妥當之後,桑遠遠拈了盞酒,沖着秦無雙遙遙一敬:“秦王女真是好涵養,被人用指頭指着鼻子也能憋得住氣麽。我卻是不行,我這人脾氣壞得很。”

秦無雙臉色有些發白。

桑遠遠笑了笑:“喝呀!你不會以為我因為你方才的話在生你的氣吧?呵,哪能呢。你說幽無命對我好,這是事實,他待我确是極好,我為什麽要生氣?放心,我是個恩怨分明、很講道理的人呢。”

秦無雙的臉更白了三分,就怕桑遠遠一言不合也對她扔出那可怕的暗器來。

那一邊,夢無憂渾身沾滿了髒兮兮的褐色黏稠花汁,被韓少陵摟在懷裏,抖得像只鹌鹑。

“她、她、她太過分了嗚嗚嗚……”

“閉嘴吧!”韓少陵心力交瘁,把她扔給殿中侍衛,“再讓她踏出清涼殿一步,你們誰都不必回來了。”

夢無憂掙不開侍衛的鉗制,尖叫着被拖了下去。

韓少陵又一次把自己的臉扔在地上,請諸州國的王族們踩踏了一通。

恰在這時,一名內侍前來禀告,說是蚌中原本那位女子已找到了,她被夢無憂騙進一間偏殿,鎖在了裏面,此刻哭得十分可憐,求見主君一面。

破罐子破摔的韓少陵擡了下眼皮:“帶上來吧。”

很快,白潤的蚌女被帶了上來。

來到殿中的時候,她已不再哭哭啼啼。此女擅長拿捏人心,一舉一動,恰到好處,既楚楚可憐,周身又帶着濃濃的引火風情。

那容顏,那身段,那媚态,一望便令人喉嚨發幹。

到了殿上,她甩着紗袖,嬌嬌俏俏地向韓少陵送上祝福,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退了下去。

韓少陵眉梢微挑,目光随着蚌女柔若無骨的身軀追出了很遠。

他并沒有留意到,身旁的秦無雙已是怒火叢生。

秦無雙原以為祭出金貝之後,該是一副萬人追捧的景象,不曾想,韓少陵卻冷冷淡淡,諸州世子更是和王女們相看了起來,和想象中的情景簡直是天上地下。

莫非,誰都不把這金貝當回事麽!

這倒也是她想岔了。誰都知道她奔着韓少陵而來,又扔出這麽重的砝碼,旁人自然不會再湊上來自讨沒趣。

正在秦無雙感到心灰意冷時,韓少陵忽然擡起衣袖,落入渠水中,将那半朵大紅合歡截在了她的面前。

他已沒什麽耐心耗下去了。敲定了這件事,還要登上奉天高臺祈禱,才能走完整個流程。

他的心中升起了煩躁——既已決定要秦無雙,那也不用再磨磨蹭蹭叫人看笑話了!

他将大紅合歡花截在了秦無雙的面前,這已不是暗示,而是明約。

然而秦無雙卻是拿起喬來。

今日,她的心情很不爽,非常不爽。直覺告訴她,桑遠遠這個人的存在,将會對她造成永久的、不可磨滅的威脅。韓少陵得了秦州傾力相助,若是按照父王所說的那般玄乎的話,韓少陵一統全境指日可待也。若是他登臨絕頂,這桑遠遠,還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忍不住一直去瞟桑遠遠,越看越覺得自己被比到了塵埃裏。

況且,韓少陵身邊還有蚌女,夢無憂,再加上一個幽盈月……真是不要太糟心!

這般想着,雖然心中完全沒有要放棄韓少陵的意思,但秦無雙卻忍不住賭着一口氣,有些不願去接他親手遞過來的花枝。

也不知道是在與誰置氣。

韓少陵以袖斷流,等待了片刻,見這秦無雙鼓着嘴,一臉不忿的樣子,心中愈加不耐煩了。

眼看被他截住的水流越積越高,韓少陵心頭火起,重重一拂袖,撤回了手臂。

那朵大紅合歡在水中打了個轉,嘩啦一下湧向前方。

秦無雙驚呼一聲,急急伸手去撈。

已然來不及了。

她心中一凜,舉目望向韓少陵,只見他俊臉凝着霜,連餘光都不賞她一下。

秦無雙再顧不得拿喬,急急離座而起,追到下游,将那大紅合歡搶到了手中。

這一下,引來了不少嗤笑,尤其是白州姐妹那裏,一對白皙的姐妹花笑得前仰後合。

“有這麽上着趕着的嘛!”

“賠上金貝還怕沒人要哪?”

反正今日有韓少陵和秦無雙出醜在前,旁人再如何失禮,那也是螢火難與日月争輝,不會淪為談資。

秦無雙搶到了韓少陵的大紅合歡,也顧不得顏面,急急戴在了頭上,坐回他的身旁。

桑遠遠輕輕地笑了一聲。

原著中,秦無雙與夢無憂‘鬥法’的時候,将鬼神之說好生吹噓了一通,說她來嫁韓州王奉的乃是先祖之意。結果卻反被夢無憂抓住漏洞,一連蔔了十八個‘大兇’,最終只能悻悻帶着金貝回了秦州。

今日卻是一切都變了。因為有桑遠遠這個‘正主’在,韓少陵根本就不可能再把贗品帶在身邊,夢無憂只能另想辦法闖入定妻宴。

這般一鬧,更是大大觸了韓少陵的逆鱗,再沒有機會攪了他的好事。

只聽桑遠遠朗聲說道:“恭喜韓州王與秦王女啦!聽聞秦州的金貝歷年都奉在祖廟之中,十分有靈性,莫非此番金貝出世,乃是先祖的指引麽?”

桑遠遠此言一出,衆人俱是一怔。

韓少陵擡頭一看,見桑遠遠揚着小臉,笑容無比真誠,不由心下暗忖:桑兒當真是極熨貼的人,她這是岔開話題,在替我解圍呢。

心中又酸又暖又痛。

秦無雙愣了下,琢磨片刻,覺得桑遠遠不是在說反話,而是真誠地祝福,便正色回道:“的确是這樣的!”

這一次,她的父王神神叨叨拿出了金貝,說什麽韓少陵是天命之子,将成大業,必定要在他騰飛之前奪下韓夫人之位,不惜一切代價。

秦無雙覺得自己父王可能腦子不太正常,但她對韓少陵是十分滿意的,便應了下來。

當然對外肯定不能這麽說,便稱是先祖顯靈,助秦無雙尋覓她的真命天子。

借助先祖鬼神之說,也好避免各大勢力的責問。

秦無雙正覺着十分丢臉,忽見桑遠遠不計前嫌,居然給足自己面子,便趕緊順着竿兒往上爬,極友善地回道:“此事十分神奇,我出行之前,金貝便一直不安,直到我将它帶出來,方才平靜。族中長輩都說,這是先祖顯靈指引呢。”

桑遠遠驚奇道:“果然神奇!那如今你與韓州王定下了姻緣,真真是天作之合,先祖在九泉之下,當是喜悅瞑目了……”

話音未落,只見好端端躺在那竹槽中的金貝,忽然蹿起老高,叮铛一下,落在了環渠正中的巨木案桌之上!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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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