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燃燒的火翼

宴席上,衆人目瞪口呆,望着那忽然顯靈的金貝。

秦無雙自己也吓了好大一跳。半晌,倒吸一口涼氣,暗道:難怪向來穩重的父王忽然瘋一般的信起了什麽天命之說,原來這其中當真是有些玄妙的!

她平了平呼吸,鎮定道:“在祖廟中的時候,金貝便已顯靈過。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将它帶來——就像我當真是嫁不出去了似的。”

一邊開着玩笑緩解心慌和尴尬,一邊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那枚不安生的金貝。

指尖微微發着顫。

撿到金貝,秦無雙不動聲色,翻過來看了看,見那貝中并沒有鑽進什麽小動物,心中既有些驚恐,又暗自喜悅——有這‘奇跡’傍身,往後韓少陵待自己,必定會更加重視。

她羞怯又大方地笑了笑:“先祖庇佑我秦州,确是時時出些神跡的,此番看來,先祖對韓州王……”

話還沒說完,只見那金貝忽地又蹦了起來,落到案桌上,十分堅定地豎起了貝殼,沖着她左右搖了搖。

那副活靈活現的模樣,讓衆人不禁腦補出一個老頭嚴肅地看着秦無雙,很不滿意地搖頭的樣子。

韓少陵長眸微眯,伸手抓去。

只見那金貝像是避瘟神一般,猛地往後一蹿。

韓少陵:“……”

白州姐妹忍不住笑出了聲:“不對呀秦王女,你家先祖,似乎很不滿意韓州王呢!”

平州世子反應奇快,急急出聲:“秦家老祖,您是覺着秦王女與韓州王不适合?您相中的,另有其人?”

金貝慢悠悠沖他點了下頭。

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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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雙已經徹底懵圈了。

這個世界,确有占蔔推衍預言之術,天壇衆聖子以大天衍之術向天地問道,是極為靈驗的。只不過洩露天機會遭遇天譴反噬,是以除開關乎全境生死存亡的大事之外,天壇并不會随意施這等大術。

誰都知道秦州的金貝一直奉于祖廟中,千百年受着香火供奉,便是真的通了神也不稀奇——事實上,這麽多眼睛盯着,光天化日之下,也沒有半點能夠造假的可能。

這就十分尴尬了啊。

“啊哈哈,啊哈哈,”白世子笑着沖那金貝作揖,“老祖宗,您瞧瞧,相得中我不?”

金貝壓根不理他。

它咚一下躺在案桌正中,像個說話說到一半,忽然就打起了瞌睡的老壽星。

桑遠遠真誠地提出了她的建議:“秦王女,先祖大約是想告訴你,不要被別的東西迷住了眼睛,嫁人呢,最要緊是開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才不會辜負了自己這一生啊。不然你再看看?”

只見那金貝晃晃悠悠又立了起來,堅定地點了點頭。

秦無雙:“我……”

她忽然便有些哽咽。

盯了先祖貝片刻,她低低地道:“韓州王,若無金貝,你還會選我嗎?”

韓少陵郁結:“……會。”

除了硬着頭皮應下來,他還有別的選擇嗎?

總不能當衆說,他決定娶秦無雙就是因為這金貝吧?雖然每個人都知道事實就是這樣的。

秦無雙苦笑了下:“那就行了。韓州王,擇日下聘吧。我真心願意嫁給你。”

韓少陵反正已經無所謂臉不臉了,此刻他的心中便只有這惱人的金貝。此刻若問他是什麽心情,大約便是那種圖着女方家中錢財,用甜言蜜語哄騙人家姑娘,卻被岳父母看穿時的淡淡尴尬。

他點點頭,道:“好。你把金貝收回來。”

秦無雙唇角的笑容更加苦澀。

“先祖,”她雙掌合什,道,“韓州王便是我心儀之人,我已決定要嫁給他了,還望先祖庇佑。”

金貝不甘不願地點了下頭。

然後,它用一邊尖尖角指了指秦無雙和韓少陵,然後堅定不移地向後退了一步。

它的動作實在是過于巧妙,在場衆人一望便能看出,它的意思是,你們過你們的日子,可別拉上我。

“先祖,您不願金貝贈予韓州王麽?”秦無雙問道。

金貝點頭。

秦無雙有些眩暈:“那……我便将您請回祖廟,如何?”

“秦無雙!”韓少陵低低地吼道。

金貝搖了搖頭。

秦無雙此刻已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了,她喃喃道:“莫非,您是想要秦州與另外哪一個州國合作麽?”

此言一出,韓少陵登時睜圓了眼睛,雙手重重拍在了竹渠邊上,口中怒道:“秦無雙你想清楚了!我韓州,絕不會受此侮辱!我也不是非你不可,這金貝,我還未必看得上!你若将它贈了別人,你便也嫁給別人去罷!”

聽他這麽一說,秦無雙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她定定看了韓少陵兩眼,緩聲道:“韓州王,就算金貝擇了哪州的世子,我也未必要嫁的。我要嫁給誰,由我自己來決定。你不想娶我,我也不是非得賴着你。”

她轉向金貝,恭敬道:“先祖,請給吾輩指引。”

就見那金貝滿意地伸了個懶腰,蹦蹦跳跳向着桑遠遠跑去,高高躍起,一下撲到了她的身上。

桑遠遠‘吓’了好大一跳,用手捧住了那只在她身上亂蹭的金貝,将它置于掌心。

“這……秦王女,我不能娶你的!我也是女的,真的。”她趕緊表态,一邊說,一邊還擺出避嫌的姿态,試圖把那金貝放回桌案上去。

然而它就像是賴上了她一般,粘在她的手指上,怎麽甩也甩不掉。

衆人看着桑遠遠把手甩來甩去,又彈又蹭,偏生那金貝就是粘着她。

只見桑遠遠那張絕美的小臉急得泛紅,又撥又甩,而那金貝就像一粒滾珠一般,在她雙手上滾來滾去,就是不離開她半寸。

秦無雙:“……桑遠遠你別扔了!”

簡直抓狂!

桑遠遠擡起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無辜地望着秦無雙。

秦無雙嘆息:“桑王女,別再推辭了,你就收下吧,先祖這是喜歡你,想讓我們與桑州交好。”

衆人齊齊盯住桑遠遠手中的金貝。

只見此物像是找到了主人一般,極親昵地蹭她的手指,金燦燦的光芒閃一下、再閃一下。

秦無雙喃喃重複:“先祖,是要我們秦州與桑州交好……”

衆目睽睽之下,先祖這般顯靈,秦無雙哪裏還敢有任何異議?

她愣愣地望向一旁的秦世子。

秦世子比她還呆,這會兒,看着手捧金貝,如仙人一般的桑遠遠,秦世子的臉已悄悄紅了起來。

“兄長……”

秦世子一個激靈蹦了起來:“先祖選擇了桑王女這般純善之人,這也是我們秦州的福氣呀!從今往後,秦州與桑州便是兄弟之州,代代交好!桑王女但凡有什麽需要,只管對我開口!只要我秦無兩做得到的,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他拍着胸膛,立下了豪言壯語。

“既是先祖之命,那金貝自是贈給桑州,還望王女勿再推辭!”秦世子秦無兩說得比秦無雙還要情真意切。

桑遠遠看了看靜靜躺在掌心的金貝,猶豫片刻:“那我卻之不恭了。”

秦氏兄妹齊齊點頭。

桑遠遠又望向韓少陵,笑容頗有些不好意思:“韓州王,你看這……”

韓少陵早已呆住了。

方才,看着那個不似凡人的女子被精靈般的金貝纏得哭笑不得時,他心中如同滾動着驚雷一般,只嘆這般神奇的女子,竟讓她從懷中逃了出去,當真是人生最大的憾事。

金貝選擇了桑遠遠,對于韓少陵來說,其實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既不會傷了他的顏面,而且……若是将來成功将桑遠遠收入囊中的話,這金貝,豈不是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這般想着,韓少陵不由得爽朗大笑了起來:“秦世子說得沒有錯,桑王女心地純善,得秦氏先祖青眼相看,當真是曠世奇緣!這是好事,我願添些賀禮,祝福秦州與桑州喜結良緣。”

有他牽頭,其餘衆人也連聲附和,或多或少都送上了些禮物聊表心意。

那些和韓少陵打着一樣主意的公子們,更是許下了重禮,只為了在正式開始競争之前,先在桑遠遠心裏留下一個好印象。

桑遠遠收了個盆滿缽滿。

“既然秦王女對我無意,我又豈能強求。”韓少陵爽快地笑着,将大紅合歡放到了面前的竹槽中,道,“諸位,繼續。”

此刻,除了桑遠遠與幽無命之外,席上合歡成雙的,還有另外三對。

眼見流水宴席就快要結束,桑不近急出了一腦門細汗。

雲許舟已是第三次撿花、擲花了。

“桑世子啊,”坐在桑不近身旁的趙世子忍不住勸道,“人家攝政王不要你接她的花,你便不要再一個勁兒往上湊了嘛,也給我們個機會?”

還真沒見過這麽死皮賴臉的。

桑不近聲音都急啞了,轉頭對桑遠遠說道:“小妹你說她到底是幾個意思!”

桑遠遠頭疼無比,她知道,就是必須逼着桑不近自己邁出這一步,要不然他這個追妻之路恐怕是沒有盡頭。

“也許攝政王相中了別人,要不哥哥你下次別撿了,看看它會不會落到別人手中?”桑遠遠建議道。

“怎麽可能!”桑不近氣得鼻孔冒煙,“她都跟我那樣了,還想嫁給別人麽!”

桑遠遠幽幽道:“那你會去告訴人家,說你和攝政王已經那樣了?”

桑不近頓時面紅耳赤:“自然不會!我,我豈是那種卑鄙小人!”

“那不就結了?”桑遠遠攤手。

眼見着,雲許舟又一次擲掉了被桑不近撈起另一半的橙色合歡。

內侍已準備撤宴了。

桑不近捧着手中的半朵花,再不舍得扔。

不多時,被雲許舟擲掉的那一半順流而下,漂到了他的面前。

桑不近忽然福至心靈,一把将它撈了起來,咬着牙,蹬蹬蹬,大步流星繞過小半個席面,沖到雲許舟面前,強行把花往人家鬓發中一紮,拉着她,道:“哈!該上奉天高臺了!”

“總算有點男人樣子。”雲許舟懶洋洋地哼一聲。

一衆王族齊齊發出心領神會的噓聲。

……

流水宴席結束了。

一衆王族男女跟在韓少陵的身後,走向矗立在王城最高處的奉天高臺。

韓少陵故意落後幾步,想要與桑遠遠并行。

然而她根本一眼都不看他。

她已把金貝好好收了起來,此刻笑吟吟地和身邊的侍衛說話,發叢間的冰藍合歡花時不時晃一下,與那侍衛別在衣襟上那半朵相映成趣。

韓少陵眯起了眼睛,半晌,唇角浮起一抹冷笑,當頭向着奉天高臺行去。

奉天高臺位于王城以北,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黑色臺子,高三十丈有餘,石質,階梯環在臺子四面,像是一條長長的龍盤住高聳入雲的黑臺。

在韓少陵的帶領下,一衆王族青年才俊開始登高。

白州王女沒能成功把自己推銷出去,心頭老大不暢快,忍不住開口尋桑遠遠的晦氣,道:“桑王女,你把一個平民帶上去,恐怕不合禮數!”

桑遠遠此刻正高高興興與幽無命并肩登塔,一聽這話,頓時不答應了,回身道:“我的夫郎是天人下凡,他會飛,能與他站在一處,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他沒嫌你呢,你還有什麽好叨叨。”

白王女:“……”看桑遠遠的眼神,俨然是看一個智障。

雲許舟哈哈大笑,賞了白州王女一記眼刀:“關你屁事啊!這麽多廢話,你嫁得出去麽!”

白王女:“……”

一炷香之後,衆人終于順着蜿蜒的龍道,攀到了奉天臺頂。三十丈高臺,附近毫無遮擋,風特別大。

白王女在後頭低聲與旁人嘀咕:“好心沒好報,你們等着看好戲吧!奉天臺儀祭只有王族才能參加,我敢打包票,韓少陵絕對要借機除掉這個野男人!”

韓少陵走到了臺上。

奉天臺正中處,放置着一只巨大的八腳青銅香爐。

爐後有一面青銅牌樓,上面雕刻了許多異獸,猙獰而古樸。牌樓下便是祭桌。

儀祭開始了。

白衣祭司們将供品送上高臺,立在最後一級臺階下,将金盤一一托給韓少陵。

韓少陵接過供品,按序擺放到祭桌上,然後燃起了火香。

只見那八腳青銅香爐中,火焰沖天而起,香煙袅袅,仿佛真能直達九十九重天。

做完這些,韓少陵緩步踱到高臺前方,開始默誦祭文祈福。

韓少陵在前方低聲禱告,桑遠遠忍不住扯了扯幽無命的袖口,與他說悄悄話。

“你也會帶着子民祭天麽?”

“當然咯。”

她有些不信,偏頭望他:“你會這麽老老實實念叨上一個時辰禱文?我不信。”

幽無命挑着眉,側過頭,低低對她說道:“反正誰也聽不見我在念什麽。”

“噗哧。”

嗯,就儀式上來說,那是完全沒毛病的。

她忽然很想跟着他去祭一回天。

看他一本正經地站在前面,嘀嘀咕咕地念叨,到時候她偷偷扔點‘海帶’在他身上,聽聽他到底在念叨些什麽。

桑不近蹭了過來。

他很不爽地說道:“這麽一會兒,已有七八個人找我求親了。我說你已許了人,都不信。信了的,也說要争一争。”

桑遠遠笑道:“沖着金貝呗,都想拼一拼。”

“美得他們!”他湊近了些,“小妹,你和那秦氏先祖,難不成真有什麽貓膩?”

桑遠遠神秘兮兮地笑:“不告訴你!”

那邊,韓少陵終于禱告完畢。

又做了一些前續禮節之後,他取出了祭香,請衆人一一上前點燃,置入香爐,完成祭典。

“禮成。辛苦諸位。”韓少陵微笑颔首。

桑遠遠與幽無命上完香,準備下樓。

忽然被韓少陵極禮貌地攔了下來。

她疑惑地望着他。

“對不住了桑王女。”韓少陵面上帶笑,語氣卻是冰冷如刀,“奉天高臺,除王族之外,但凡踏足者,皆是祭品。規矩如此,王女休怪。”

“你是說他?”她指了指幽無命。

幽無命挑着眉,懶洋洋地回望過去。

“他是我未婚夫郎,也不行嗎?”桑遠遠認真地問道。

韓少陵笑得邪魅,傾身向前,低低道:“那自然是……罪加一等。”

他把高大的身軀向後仰起,正色道:“桑世子,請帶王女先下高臺。規矩如此,我也愛莫能助。”

白州姐妹樂呵呵地湊上來多管閑事。

“桑王女,方才我不就勸過你了麽,怎麽能把一個低賤的平民帶到奉天高臺上呢?哎呀你偏不聽,還要罵我,真是把好心當成驢肝肺,這下可好,你的情郎,可要丢腦袋了呢!”

另一個白王女遺憾地嘆息:“也未必是壞事罷?桑王女如今得了秦州的金貝和結盟之誓,在這十八州,可是炙手可熱的人兒了呢,有金貝作嫁妝,誰也不會在乎你多嫁過幾次人,是吧!正好換個更好的呗!”

秦無雙倒是觀念轉變得極快,聞言,挺身站到了桑遠遠前面,沖着兩個白王女冷笑道:“桑王女這等姿容氣質,哪怕無我秦州的金貝,也值得這十八州最好的男兒來相配,輪得到你們置喙麽!”

二白:“……”早些時候冷嘲熱諷的那個秦無雙哪去了?拍先祖馬屁也沒必要拍得這麽真情實感吧?

“你剛才不是還讨嫌她麽!”

秦無雙驚恐地掩住口:“白王女,話可不能亂說。我與桑王女一見如故,聊的都是開心的話題,分明是你自己會錯了意!”

二白:“……”

白州姐妹腦袋是真的不大好使。

王族之間的關系,與州國之間是一樣的,還是那句老生常談——沒有永久的朋友和敵人,只有永久的利益。

如今,秦州東面有皇甫氏虎視眈眈,南面冀州已落入幽無命之手。

可謂四面楚歌。

秦州急于拉攏一個有力的夥伴,來對抗即将出現的疾風驟雨。

連金貝都祭了出來,可見秦州王有多急迫。

這種時候,既然先祖指引秦州與桑州交好,那秦氏自然會不遺餘力,與桑州站在同一陣線。就算桑遠遠此刻看上的是韓少陵,秦無雙也只會大笑着贊一句‘天作之合’。

韓少陵急着行兇,不耐煩聽這些女子啰嗦。

他上前一步,很有禮貌地沖着幾位王女笑道:“晚宴已備好,諸位請——”

用身體趕人。

白王女是鐵了心要看好戲,便道:“韓州王你只管辦你的事情,不必理會我等,我們白州祭天用的都是生祭,早見慣血了。”

“嗯。”韓少陵轉向桑遠遠,道,“桑王女,規矩不可廢。”

桑遠遠弱小可憐又無助:“你一定要殺我夫郎麽?若是我要與他同生共死呢?”

幽無命本已準備發作了,見這個戲精又演技上頭,不禁煩惱地用手指點着額心,頭疼地望着她,一副無奈寵溺的樣子。

桑不近皺着眉頭站了出來:“韓州王,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雲許舟嘆息:“韓州王,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今日大家開開心心的,沒必要非鬧得這麽難看。”

在這裏打起來,百害無一利。

韓少陵道:“桑世子,攝政王,規矩不可廢。韓某絕對沒有半點怠慢友鄰的意思,諸位請離臺赴宴吧,做完最後一步祭祀,我再好生向各位賠罪,酒,任罰!”

韓少陵緩緩抽劍,銳利目光盯住了幽無命。

這個人,他怎麽看怎麽不順眼。無論此人與桑遠遠究竟有無茍且,今日都要借機除去。

眸光一掠,對桑遠遠說道:“王女還請讓開些。”

“不——”桑遠遠道,“我要與他同生共死!我就算是死,從這裏跳下去,也絕不會讓你傷害他!”

幽無命:“……”她剛才怕是又喝多了。

想起她上回喝多的時候纏着他做的那些事,他的心跳變快了許多,一刻也不想再耽擱。

一旁的白王女笑了起來:“桑王女,你不是說你的夫郎是天人,會飛的麽?不然你讓他長翅膀飛走得了,以免除殺身之禍。”

“對哦!”桑遠遠笑吟吟望向她,“多謝你提醒呢。”

韓少陵忽然想起昨日她也是這般對自己說的,一時又好笑,又頭痛。

直到現在,他依然堅信桑遠遠絕不可能喜歡上別人,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因為吃醋罷了——也不怪韓少陵自負,從小到大,但凡是個适齡的女子,無不為他神魂颠倒,早已慣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看上的女人,豈容他人染指?!這二人身上的合歡花,就像一根毒刺,紮在他的心中,不将它拔除,他定會日夜難安。

正好,借此機會讓她看看,什麽是靈耀境七重天的實力!

韓少陵凝神蓄力,決心用殺牛的力氣,炫酷地弄死這只菜雞,一舉攝住桑遠遠的心神。

金靈蘊爆發,如實質般覆在了劍上。殺機鎖定,預備動手。

“韓州王,”桑遠遠忽然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今日我們是來做客的,不是來打架的,你想打架,下次有機會再痛痛快快打個夠。你若不想留我和夫郎吃晚飯,那我們走了就是。”

“飛走麽?”韓少陵失笑。

說話之時,只見桑遠遠已輕輕盈盈地走到了高臺邊上。

韓少陵面色微變:“下來,那裏危險。”

她甜甜地笑了笑,沖幽無命招招手,然後攤開雙臂,向後一躍,像一只蝴蝶般,從高臺上飄了出去。

韓少陵大驚失色,猛地撲向高臺邊緣。

哪裏還抓得住?

只見桑遠遠那件冰藍紗衣與烏發一齊在風中飛揚,身形雖然輕盈至極,但也只在半空停留了一瞬,便直直向下墜去!

高臺上的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奔到邊緣,驚恐地望着這個急速墜落的絕色佳人。

她仍在笑,身體像一只冰藍的蝴蝶,墜落、墜落……根本無法救援!

就在衆人腦海一片空白時,忽有一道烈風自頭頂撲過。

只見一對燃火之翼,炫酷無比地出現在視野中。

火翼在風中扇動了兩下,留下一道焰跡,旋即,如箭一般直直掠下,将那道柔軟的冰藍軀體攬進了懷中。

她攬住他的脖頸,沖着他笑得沒了眼睛。

烈焰在風中飒飒作響,幽無命的身形利落至極,借着風勢,重重扇了兩下火翼,然後平平掠起。

“哥,嫂——”桑遠遠帶着笑的聲音清淩淩地傳來,“我們先走一步,大婚見——”

那對絢爛無比的焰翼灼瞎了衆人的眼,在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裏,那二人借着風勢,徑直飛越了王城,只在半空留下了一道明亮的焰痕。

“真飛、飛、飛走了……”白王女白眼一翻,暈在了姐妹的懷裏。

短命早已等在王城外。

見到自家主人像一只着火的大撲棱蛾子,從城牆裏面飛出來,短命高興得打着響鼻,四蹄不住地亂刨。

幽無命攬着桑遠遠,落在短命背上,向着東面掠去。

桑遠遠本以為他要返回幽州,不料幽無命兜了一圈之後,居然悄悄潛入了一間妓館。

“還有件好事沒做。”

他笑得壞意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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