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地獄有什麽
奉天臺上,一片茫然。
“這是……什麽?!”
韓少陵眼珠子都瞪出了眼眶。雙手不自覺地發力,捏碎了面前的那段石欄。
漂亮利落的焰痕在空中停留了許久,仿佛在嘲笑他的無知和愚蠢。
半晌,他極慢極慢地回轉頭,目光質疑,望向桑不近。
桑不近無辜地聳肩、攤手:“小妹向來很會給人驚喜。”
韓少陵極力壓抑,但聲線仍難免微微發顫:“那個人,到底是誰?”
桑不近笑着賣關子:“韓州王不必心急,大婚之時,喜帖上定會寫明。”
誰也不會猜到,這個生了一雙火翼的男人,竟是木系強者幽無命。
“這可真是!”沒暈的那個白王女适時嚎了一嗓子,“我若是能找到會飛的天人做夫郎,哪還瞧得上凡夫俗子啊!這是什麽火焰神君啊!”
秦無雙臉上驚中帶喜:“先、先祖有靈……”這怕是抱上了什麽了不得的絕世大腿吧?!
韓少陵努力不屑地笑了笑,然後鎮定地步下高臺。
他步履匆忙,想要盡快傳令,派人追截那個帶翼的鳥人——此人不除,必成心腹大患。
奈何桑不近、雲許舟還有秦家兄妹,竟是把他纏得死緊,捉着他問這問那,他脫身乏術,等到下了高臺,來到宴席上伺機脫開身,已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了。
哪還尋得到什麽翼人蹤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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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館。
幽無命在韓都城中兜了一個大圈之後,遁入了這間妓館的後院。
桑遠遠望着面前的情景,神色有些怔忡,以為夢回了東海龍女宮。
只見地面上放置着做工精致的假珊瑚、螺和貝,幽藍幽藍的假景之間,游弋着兩排俏麗佳人,個個身穿銀光閃爍的透明紗衣,身後背着五彩斑斓的貝扇,肘裏挽着海藻般的絲縧,舞動起來,叫人好一陣眼花缭亂,以為誤入了海底世界。
她們邊唱邊跳,悠悠綿綿的調子,配着叮叮咚咚的樂聲,很有深海風情。
一名容色普通,氣質卻異常出衆的女子早已等待多時。她迎向幽無命,恭敬颔首,禀道:“主君,一切已準備就緒,只待韓宮的消息。”
神色不見半絲俗媚。桑遠遠心想,這位必定就是潇湘館主。
“嗯。”幽無命無所謂地點點頭,帶着桑遠遠走向一間普通的大瓦屋。
厚重的木門一關,立刻像是掉進了另外一個世界,再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光線也消失了。
幽無命彈出一縷明火,點燃了屋中的燭。
桑遠遠四下一看,只見擺設極為簡潔,巨大的黑木書桌後放着一張寬大的太師椅,邊上立着一方書架,架子上的書籍一看便是經年沒人動過的。
正想說話,忽然被人從身後抱住。
有力的雙臂環着她,他躬身湊到她的耳畔:“更衣。”
好像帶着些暗示意味,又好像并沒有。
她的心慌亂了一瞬,問道:“還要回韓宮去做壞事嗎?”
“嗯。”他的聲音和氣息貼着她的頸側,緩緩下移。
環在她身前的大掌幹脆利落地解掉了她那件冰藍色的蠶紗。
他把她抱起來,放到巨大的黑木書桌上。
額頭碰着額頭,鼻尖抵着鼻尖。
他一本正經地道:“當年林氏滿門蒙冤而死,罪魁禍首左衡平卻因為才能出衆,被韓少陵輕易放過,如今已是韓州相國。姓左的得意太久,也差不多該死一死了。借這個機會,讓林悠儀,哦,就是潇湘館主,将人證物證帶到韓少陵面前,當着諸國世子王女的面,唱出冤情。”
桑遠遠俏臉通紅,捉住他亂動的手。
口中分明說着這麽正經的事情,動作卻絲毫也不正經。
他反手扣住她的雙腕,繼續說道:“左衡平防得緊呢,只有讓那蚌女先行開路,再弄這麽些貝殼,才好把林家的人和證據都送進去——但凡潇湘館主送進去的東西,左衡平都會細查,在他查驗蚌女之時,她會動用巫族血脈之力,告訴他但凡這些海鮮,都是安全的,不會有什麽問題。這麽一點點細微影響,總歸是做得到的。”
他的模樣得意極了。
“等到了宴上,韓少陵回過神來,發現她們唱的是當初林氏滅門的冤案時,早已經來不及咯。你看,有那麽多貴客在場,左衡平的坐次必定離韓少陵遠得很,‘人證’上前擋住韓少陵之時,正好方便潇湘館主直接行刺。到時候,證據也昭告天下了,左衡平也死了,韓少陵還沒道理重罰,這樣不就報仇咯?”
“然後呢?”她問。
她才不信幽無命是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他就是無利不起早。
他開始對付她的中衣。
他像狐貍一樣彎着眼睛,漆黑的雙眸中流淌着暗色光芒:“然後我們趁亂做一點壞事。那邊鬧騰得厲害,韓少陵一定顧不上那麽一點小小的亂子。”
他這般說着,已經開始對她做壞事了。
她被仰面摁倒在書桌上,冰冰涼涼的木頭觸到了她的背,她急道:“冷!”
“很快就不冷。”幽無命壞笑着,合身覆過去。
他的身後展開了光翼。
他撕掉了易容物,暗火映着那張俊美至極的臉,唇角勾起攻擊性十足的笑容,将她牢牢鎖在懷中。
帶着熱度的幽暗花香味道向她襲來,她腦袋有些發昏,氣息漸漸也亂了。
他随手扔掉了身上的衣裳,道:“小桑果,我知道你想我,想得狠。在這裏,先湊合一下,嗯?反正也得換衣裳。”
這般說着話,氣息已是極為不穩。
說着‘你想我’,但任誰都知道,他心中所想其實是‘我想你想得狠了’。
身上的溫度迅速攀升,把她也染上了一層緋色。
她的烏發散在了黑木書桌上,皮膚白中透着淡淡一點紅,更是引得人神魂浮動。
幽無命的氣息已徹底紊亂,目中既有黑色深海,又有暗火灼灼。
他傾身而下,捉住她,将這書桌變成了歡樂場。
她的脊背和肘撞在書桌上,實木硌着她的骨頭。
“幽無命,背好疼。”她抱怨道,“你欺負人!”
“小桑果,”他磨着牙,笑容壞入了骨髓,“今日就是故意欺負你。”
于是他當真把她欺負得更厲害。
她若不想被那木頭硌着背,便只能像是藤攀着樹一般,緊緊攀住他那極有力量的身軀。
幽無命的壞笑愈加得意。
有過一次經驗之後,他漸漸找到了一點門路。
但凡情難自控了,他便停下動作,用嘴唇碰她的臉頰、額頭和下巴,說上幾句颠三倒四的情話。
雖然有些磕磕絆絆,但效果卻極為顯著——比起一動不敢動地講冷笑話的純新人時期,如今的他已有那麽一點點花叢老手欺負小姑娘的樣子了。
“小桑果,你真是要人命!”再一次停下來時,他恨恨地嘆息。
他才是要人命。每每到了着緊關頭,他一個急剎,害得她不上不下。
她忍無可忍,摟住了他的腦袋,揚起臉來,細細地吻他。
輾轉間,吐氣如蘭:“幽無命,我喜歡你,比任何一刻都要喜歡,你的溫度,你的味道,還有你的……”
她用肢體語言告訴了他未完的話。
幽無命愣了一瞬,黑眸轉動半圈後,陡然聽見腦海裏傳來一聲劇烈的轟鳴。
情緒頃刻間徹底失控,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了獰笑,他死死箍住了她,愛意如滅頂巨浪,将二人淹沒。
“小桑果,你自找的……”
有那麽一會兒,他覺得自己是真的瘋了。
待他回過神時,懷中的人兒已緊閉起雙眼,快要喘不上氣了。
他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心髒瘋狂地跳動,極致的心滿意足令他恨不得當下就死去。他緊緊擁着她,只想把一切都給她,同時把她嵌到自己的血肉中去。
一時間,他都分辨不出,究竟是誰欺負了誰。
……
兩刻鐘之後,二人終于換好了衣裳。
她倚着他,眸光軟軟,面頰紅紅。
幽無命眉眼間的驕傲根本壓抑不住,他微仰着下巴,任她挽着他的臂彎,挑着眉,繃着唇角,極潇灑地從屋中走出來。
屋角一點殘燼,焚掉了用過的衣裳和綢布。
他偷眼看她,見她眸光懶懶,深藏在眼底的那一團悲傷脆弱仿佛又淡了許多,不禁有些許自得,暗想:‘自從小桑果在桑州發現身世出了問題之後,情緒時常不穩,一直暗藏傷悲,動辄便掉眼淚,又哭又笑像個小瘋子。方才與桑不近道別,人前裝得開心,其實又悄悄紅了眼眶,當我不知。呵,多虧有我,及時給了她這般極致的快樂,讓她淡忘些憂傷。’
他再瞥她一眼,理直氣壯地想道,‘日後更要多多幫助她才好。不錯,不是我饞她,而是她需要我。’
桑遠遠偏頭看他,見他那對漆黑的眼珠在緩緩轉動,神色十分堅定,看起來仿佛很可靠的樣子。
……
見到幽無命從屋中出來,潇湘館主林悠儀迎上前,垂首道:“主君,收到消息了,戌時入宮。”
“嗯,放手去做。”幽無命走出兩步,難得地側了眸,微笑着,空渺地說道,“祝你好運。”
林悠儀重重一怔:“多謝主君。”
很快,幽無命帶着桑遠遠,坐上了入宮的道具車。
他換上了黑衣,懶洋洋地曲着一邊膝,坐在一只大貝殼裏面,把她打橫了抱在身上。
他攥着她的手,攥得她生疼。
“桑果,”他說,“那裏環境太差,你又一直喊背痛,才會那般草草了事。”
她瞥他一眼,道:“嗯嗯。”
他緩緩轉動眼珠,盯了她一會兒,見她仍有些失神,便得意地挑起唇角,把她更緊地攬進了懷裏。
他垂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又觸了觸她的唇。
她後知後覺,心尖微微一悸。
在那迷亂的時候,兩個人頭腦都有些不清醒,身體的本能蓋過了一切,腦子裏一片麻木,倒也覺得還好。反而是清醒的時候,視線相觸、氣息偶爾碰撞,都會慌亂到不行。
“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他道。
他的語氣有些嚴肅,她不禁聚了聚神,認真地看向他。
直覺告訴她,她又要發現他的新秘密了。
車馬緩緩駛進了韓宮。
桑遠遠懶懶地倚着幽無命,透過蒙在車廂頂上的薄紗,望着漸漸黑沉下去的天色。
“又回來了。”她嘆道,“真不喜歡這裏。”
“往後再不來了。”他語聲涼涼。
她知道他本就是來做這件事的。那金貝,只是她運氣好,順道撿了個寶。
她把腦袋埋到了他的懷裏,環着他,道:“好。”
她倚着他,心中暗暗地想,若是沒有他,自己便會像從前一樣,藏好眼淚和脆弱,揚着頭,大步往前走。如今多了一人,都是身上背負着不幸和磨難的人,就像是寒夜中的兩只小蟲子,依偎在一處取暖,做彼此的眼睛、耳朵,相互依賴,倒是難得的幸運。
這般想着,又偷偷把環在他身上的胳膊再緊了緊。
……
宮廷夜宴通常會持續兩到三個時辰。
偶爾還會通宵達旦。
潇湘館主拿到了召令,一路暢通無阻,帶着道具車馬進入內廷。
一行人停在了偏僻的儲備宮殿。這裏堆積着一些往年宴席上用過,大約也不會再用,但是扔掉又覺得可惜所以暫時留下來的東西,四處散發着亂糟糟的冷清氣息。
舞女們在潇湘館主的率領下,婀娜向着設宴的大殿行去,內侍們搬走了那些巨大的假珊瑚和貝殼,并沒有留意到有兩道身影借着夜色,悄悄遁入了宮牆的陰影中。
幽無命翼上的焰已收發自如,今日飛下奉天高臺時,要的是炫酷的效果,才會故意燃起了熊熊烈焰。此刻要低調行事,一對翼翅便規矩得不行,只隐隐泛着一點暗色火光,攜了桑遠遠,無聲無息地在宮牆和柳梢之間飛掠。
此地雖然處于內廷的範圍,但都不是什麽重要的殿宇,防備極為懈怠。被發派到這裏的侍衛,差不多已有那麽點養老的意思。幽無命屢次就擦着侍衛的後背掠過,都無人察覺有異。
不多時,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帶着桑遠遠遁到了一處僻靜地。
生人祭的祭坑。
距離祭祀已有好些日子,但接近這裏,桑遠遠仍感覺到了不适。
畢竟數千年來,每一年都會有一名少女在這個地方被放血至死,那沉積的血腥氣息早已無法揮散,空氣之中仿佛能嗅到冤魂的號哭。
這種地方,平時是絕對不會有人踏足的。
只有祭司殿會象征性地派出幾個人來守着。
他躬身覆在她耳畔,低低地道:“怕麽?”
她搖了下頭。
他彎下腰,把俊臉湊到她的面前,認真地說道:“小桑果,那裏不是什麽好地方。”
她點點頭。
“那是真正的地獄。”他說。
她凝視着他的眼睛:“地獄裏有什麽?”
“血肉、腐地。”他眸光微閃。
她遲疑片刻:“那……我試試會不會種出什麽新品種?”
他一瞬不瞬盯着她,片刻,咧唇一笑,道:“好哇。”
他攬住她,鬼魅一般,急速靠近。
祭坑邊上共有三人守着。
這裏通常是不會有人靠近的,但祭司殿卻也不敢太大意,因為總是有那麽些人,活不下去了就想往祭坑裏跳,試圖拉着整個世界陪葬——雲境的人都相信,若是用了不完美的祭品,就會引發滅世大禍。
幽無命一腳一個,把三名祭司都踹了下去。
他站在了祭坑邊上,側耳傾聽,擺出一副牙疼的表情。
“小桑果你聽,是不是好深?”他神秘兮兮地對她說,“敢下去一探究竟的,必定是膽識過人又智慧超群之輩。你猜,這世間有沒有過這麽厲害的人?”
桑遠遠滿臉無語:“你不就下去過麽。”
她毫不留情地揭穿。
“這都被你猜到了!小桑果你不愧是能看上我的女人,聰明,有眼光。”
桑遠遠:“……”世間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幽無命嘿地一笑,捉住她,徑直躍進了那個丈把來寬的無底深坑。
耳旁瞬間有風聲‘嗚嗚呼呼’地響了起來。他把她的腦袋護在身前,示意她調動體內靈蘊來抵禦不适。
“小桑果你看,”墜落過程中,他不忘指着坑壁示意她看,“看見沒有,這些都是有人摔過的痕跡。上次你問我,相不相信完美祭祀可以安撫冥魔,呵,傻子才信。”
此刻天色已全黑,身體又在急速墜落,她哪看得到坑壁上有什麽痕跡。
幽無命将她往懷中緊了緊,單臂一揮,木靈爆發,如削鐵如泥的利刃一般,直直紮進了坑壁中,他随手一抓,立刻挂在了坑壁上,穩住身形。
“看。”
他慢條斯理地揚了揚下巴。
桑遠遠順着他的指示望去,就看見坑壁上果然有指甲刮過的痕跡,以及一望就知道有人從高處墜下,撞在坑壁上之後留下的凹痕和血跡。
“所以那所謂的完美祭祀,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她喃喃道。
幽無命冷淡地笑了笑:“人總是需要一點自欺欺人。”
桑遠遠明白。
就像要做重要事情之前,人們總愛不自覺地尋找一些‘預示’來給自己信心一樣。冥魔之事攸關生死存亡,必定會衍生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儀式來,這‘完美祭品’,大約也是人們能想到的極致了。
她摟住了他,偷偷從他身上汲取了一些溫度,然後揚起笑臉:“繼續!”
幽無命手一松,攬着她繼續墜落。
空氣裏漸漸多了些硫磺的味道。
桑遠遠緊張地戳了戳幽無命:“下面,不會是熔岩吧?”
“不是,是一道靈火礦脈。”幽無命原本就因為下墜而眯起的雙眼更是彎成了一道狡黠的縫,“我要把它弄到幽州去。”
桑遠遠一頭霧水:“礦脈?我們兩個?把一道礦脈,運回幽州?”
這工程量,确定不是給長城貼瓷磚?
他得意地笑:“這點小事,還不必勞動夫人。”
她再問,這個可惡的男人就故意賣起了關子,不肯說了。
又墜了一會兒,空氣更加幹燥,溫度也爬高了許多。
幽無命終于亮出了翼翅,呼呼扇了兩下,止住了下墜。
桑遠遠摟着他勁瘦的身體,四下張望。
從這裏擡頭往上看,已看不見天空了,坑壁是有弧度的,上小下大,到了這裏,周遭就是一處寬敞無比的地下空間,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來路。
照明的光源,便是幽無命口中那一道靈火礦脈。
乍一看,只以為是一條流淌着熔岩的地下河。
硫磺的味道極為刺鼻,靈火礦處處是暗火點,時明時滅,自望不到盡頭的遠方而來,通往同樣看不到盡頭的另一端。
幽無命繼續下降。
靈火礦綿延左右,散發出暗紅色的微光,照亮了一部分地下空間,在它邊上,明滅的暗火時不時便會照出一些正在活動的影子。
從高處望去,好像是無數螞蟻。
幽無命收了下翼,直直掠下。頃刻間,便到了距離靈火礦脈不到百丈的地方。
桑遠遠垂頭一望,驚得倒抽一口涼氣,心髒在胸腔中‘怦怦’地亂跳起來。
她驚恐地發現,伴着那道靈火礦脈,正在緩慢地蠕動的,竟是密密麻麻的冥魔大潮!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他。
幽無命抿住了唇,不動聲色把她攬得更緊。
“噓,”他貼着她的耳廓,低低地遞話,“這樣說話,才不會被發現。”
桑遠遠重重點了下頭,小心翼翼地貼向他:“好我知道了。”
溫熱的氣息,帶着她特有的清爽花果香,緊挨着他拂過,幽無命的翅膀不由得翹起更高,狠狠扇了兩下,掠得稍高了一些,落入一處石壁的凹陷口。
他把她護在身後。
她小心翼翼地扒着他的肩膀往外看。
“它們不會往深淵口上面爬嗎?”她悄悄問道。
“不會,進入地下,它們便是瞎子。”幽無命四下打量。
“你怎麽知道這裏有靈火礦脈?”
幽無命得意一笑:“因為經過韓州地底的冥魔,身上都沾到了礦味。”
他動了動又高又直的鼻梁:“逃不過我的鼻子。”
“嗯,”她真誠地誇他,“你的鼻子比短命還靈!”
幽無命:“……”我為什麽要跟狗比?
“時間差不多了。”他淡定道,“上去還得費點功夫,小桑果你乖乖在這裏等我,我完事便回來接你。”
“你要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裏嗎?”她緊張地拽住了他的衣裳。
幽無命失笑,指着下面:“喏,我就在這裏,不會離開你的視線。你把大臉花扔出來,堵住洞口,等我回來。”
桑遠遠:“……”這畫面太美。
他捧住她的臉蛋,在她腦門上‘啪叽’一口,然後火翼一展,掠向下方。
桑遠遠依言召出一朵大臉花,用巨大的臉盤子塞住了洞口,然後從邊上擠出腦袋,暗中觀察幽無命。
他身後的光翼燃起了暗火,姿勢潇灑利落至極,像一道利箭般,俯沖向下,劃破了一路黑暗。
臨近冥魔大潮時,只見他反手出刀,刀鋒燃起了木火之焰,青焰蕩出二十餘丈,短暫閃逝的光焰像是一道道閃電,将他帥破蒼穹的臉和霸氣利落的身姿一幕一幕刻進了她的眼中。
每出一刀,便有大片大片的冥魔如割麥一般倒下去,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幽無命一步不停,看似閑庭信步,其實速度快得驚人,漫不經心地揮着刀,收割出大片空闊的場地。
十幾個呼吸間,他便來到了靈火礦脈邊上。
在他身後,冥魔圍成了半圓形狀,低低地嗚咽咆哮着,試圖發起進攻。
他專注地打量着靈火礦脈,時不時随手向身後揮出一刀,将膽敢上前的冥魔斬成一地碎肉。
就好像身後那鋪天蓋地的東西并不是人人畏懼的兇魔,而是搗亂的蒼蠅或蚊子。
他擡起了一只手。
掌上緩緩燃起了橙色的光焰。
火光照耀着他專注的眉眼,颀長身影立在滿地血肉之間,當真像是站在地獄血海之中的羅剎頭子。
桑遠遠和大臉花擠在一起,凝望着這個動不動就驚爆眼球的男人。
一只冥魔發現了她。
它迅速順着石壁攀爬上來,到了距離她三尺之處,猝然探出黑色長舌,直直向她襲來!
桑遠遠吓了好大一跳。
她猛地扔出一朵食人花,就在那冥魔的長舌卷到距離她不到一尺時,只見食人花鮮紅的巨大花蕾猛然開合,将這只冥魔薅入口中。
“吸溜——”
“咕嚕——”
最後一截舌尾不甘地在空中甩了兩下,然後被徹底薅進了花杆杆裏。
褐色的花杆蠕動了幾下。
七八息之後,冥魔被消化了,變成一股奇異的熱流,融進食人花中,它肉眼可見地大了一圈!
桑遠遠:“???”
她收了食人花,又擲出一株新的。
依然大一圈!
她頓時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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